3511 風中輓歌（四）

黎明的晨光之中，暗瑟大軍捲起的煙塵一時間竟然有遮天蔽日之感，被洗劫一空的卡圖城已經是一片濃煙滾滾的廢墟，隨着艾丁里斯的佔領，馬丁利牙西線大門已經是強行推開，乾燥的馬丁力牙大草原的秋日，比以往多了一分肅殺，期盼了兩月的雨水，也在這個時候已經有絲絲點點的下來了

夾雜着荒野的風，刮的蒼茫大地上一片草偃樹動，吹的人勃勃的只覺得渾身都是精力，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暗瑟族大軍正在向西前進

前進，前進，向前！

面對如此輕易就洞開的馬丁力牙西面防線，整個暗瑟高層已經沸騰，只是六天時間，暗瑟軍已經在馬丁力牙西面邊界推進了一百五十多里，擊潰馬丁力牙守軍約三萬，攻下七座馬丁力牙人的聚集地，僅僅俘虜的馬丁力牙人就達到十一萬之多

特別是十萬暗瑟軍攻下卡圖后，可是實施了整整兩天的大屠殺，除了留下堆積如山的數萬具屍體之外，還將超過三萬多的馬丁力牙婦女擄掠，在廣坪上堆放的超過十幾米的金光燦燦的財寶山，根據隨軍專門收購戰利品的帝國商人估價，最少也有一百八十萬帝國金到二百二十萬帝國金之間，當然這還是帝國商人故意盤剝壓價后的結果，實際價值最少還可能翻一個倍數，但對於已經缺錢都缺的眼睛發綠的暗瑟高層來說，這一百多萬的收益，已經是欣喜若狂了，

要知道，暗瑟是一個生產力低下的部族，而且各部各管各的，完全沒有統一的稅收概念，雖然目前佔下了卡麗蘇南部，暗瑟各部族組成的漢露山聯盟一個月從各族所得到的貢獻獎，也就是四五十萬而已，

暗瑟這個才剛剛從南方山脈過來的小蠻族，雖然佔下了卡麗蘇南方地區，但其實內部相當的不穩定，數十萬人的安置，一個季度的產出也不過才一百多萬金的財力，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新人員需要安置，還有着各種各樣的開支在等著用錢，說是捉襟見肘都是輕的，根本就是眼睛都紅了

當初為了突破卡麗蘇人的阻擋，數十年聚集起來的財力，也一下是花的乾乾淨淨，卡麗蘇南方之戰，暗瑟族動員了數十萬兵力參戰，可謂是將十四歲到六十歲間的男性全都動員了，才有了暗瑟大軍鋪天蓋地過南牆的滅國之力，

但隨着卡麗蘇南方戰事的結束，這些動員的兵力就應該歸返，但是為了應對帝國的壓力，各族不得不竭力維持巔峰戰力，短時間還行，時間一長，誰也受不住，各族間為了地盤而大打出手，其主要原因還是因為財力枯竭，大軍支撐不起，不從附近想辦法怎麼辦，暗瑟內部一直都有要求擴大的呼聲，所以阿諾族利用帝國之手滅掉暗塔族，其他各族沒有人想過為暗塔族出頭，反而是急不可耐的立即坐地分贓，沒辦法啊，自己都快活不過來了，誰還管的了別人

七月已經過了一半，現在還能勉強在密林中通過打獵和採摘來獲得食物，等到十月進入冬季，那才是真正要人命的時候，不能在冬季來臨之前解決這個問題，越過南牆的暗瑟人最少要減少一半，如此危機之下，就算是硬著頭皮也要搏一搏

只是暗瑟高層沒想到，這一搏卻是捅了一個大金豬出來，就是阿諾族的首腦阿諾威爾也沒想到，這一次的收穫會如此驚人，誰都沒想到號稱南歐巴羅第一強國，剛剛將哈維王國吞下一半，與帝國抗衡也絲毫不落下方的馬丁力牙王國，竟然如此不堪一戰

重鎮卡圖幾乎是頃刻陷落，六千精銳駐守的艾丁里斯，更是只堅守了三天時間，唯一還讓人有些擔心的，就是卡圖北面的伊倫谷地，但是從傳回來的情報來看看，伊倫谷地在得知兩地陷落後，並沒有派兵救援，反而是將谷地內的數萬兵力都收縮了起來，看起來也是被暗瑟二十萬大軍所向披靡一般的戰鬥力嚇的不敢出來了，馬丁力牙人也不過如此，南歐巴羅也不過如此！其實我暗瑟還是很強的，一個卡圖地區怎麼夠分，最少還需要三個卡圖，四個卡圖！

「艾斯坦特，你說說陛下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萊特爾立馬在靠近道路的土坡上，觀望着暗瑟人意氣風發的的大軍，，目光所及，一片旌旗飄揚如海，刀光似雪，長矛如雲，新的征服者氣勢如虹，軍容鼎盛，萊特爾的眉頭不由微微緊蹙，低聲詢問旁邊的艾斯坦特，隨着戰局一邊倒，暗瑟人態度已經有了相當的變化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能夠從暗瑟人的目光中感覺出來

如果先前暗瑟方面還對與此戰有些搖擺不定，對於馬丁力牙這個南歐巴羅一等一的強國有所畏懼，現在則已經把這份畏懼變成了猛然膨脹的信心和野心，一些暗瑟貴族已經開始叫囂，帝國作為聯合作戰的一方，而且還是馬丁力牙人的主要敵人，卻只是派出了兩千騎兵和十幾台投石器參戰，根本就是在坐享其成，暗瑟大軍從西線出兵攻擊馬丁力牙王國，其實是為帝國減輕教團國戰場的壓力，所以帝國應該給予更大力度的支持才對

「不是謙虛，而是我也不知道啊」

艾斯坦特目光閃動，攤開手，聳了聳肩膀說道「我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想要做什麼，一開始我認為皇帝是想要讓暗瑟人去馬丁力牙人的後院燒殺一番，以此來逼迫馬丁力牙軍抽調部隊回來，但是這幾天下來，我發覺我也被騙了」

「你的意思是。。。。皇帝的意圖不是如此？」

萊特爾聽得倏然一驚，因為他就是這樣想的，而且不僅僅他是如此想的，就是暗瑟人也是這樣認為的，甚至可以說，從皇帝覆滅北陸，為南下掃清障礙的那一刻開始，整個歐巴羅大陸都已經猜到，帝國的反擊方向必然是卡麗蘇地區，

「我相信萊特爾大人這幾天應該也有所判斷了吧，暗瑟軍的戰鬥力到底如何，相信萊特爾大人比我更清楚才對，你如果是皇帝，會對暗瑟人給予多大的期望？」艾斯坦特嘴角充滿不屑的微微一撇，好歹他也是大陸名將之列，如何會看不出，暗瑟軍或者能夠一時得勢，但怕是長久不了多久，一旦馬丁力牙大軍返回，暗瑟人怕就是一簇擊潰

這幾天，他對於暗瑟人糟糕的指揮體系印象深刻，一個三千馬丁力牙軍防守的卡圖，十萬暗瑟軍竟然打了足足兩天，除了阿諾族不想自己損失太大這個原因之外，各部族不聽命令的情況也是主因，都想要拿好處，卻都不肯出力，看見其他人要攻破了，還有在後面亂放箭拉後腿的

這就難怪當初卡麗蘇人的一個南牆防線，就阻擋了暗瑟人數十年，而武器裝備方面的差距更大，十萬暗瑟軍中，真正披甲的不過四萬，其他六萬大多都是皮甲，武器更是五花八門，整個暗瑟竟然連一個投石器都打造不出來，攻取一個卡圖就填了足足四千多人，才算是撕開了守軍的防禦線，隨後發生的事就更搞笑了，衝垮守軍的暗瑟人不是追擊敵人，第一件事竟然是收刮屍體上的財物，這樣又被退入城內的馬丁力牙守軍殺回來，差一點就趕下了城牆

惱羞成怒之下，阿諾威爾親自下令斬殺了退回來的三名百人長，阿諾族尚且如此，其他各族的情況可想而知，果然城破之時，幾乎就是一片亂象，還沒完全肅清就開始各自圈地盤，誰也不肯讓誰，最少有四個部族自己打起來了，

這樣的軍隊能夠跟馬丁力牙精銳抗衡？

不可能的

艾斯坦特內心都在搖頭，別的不說，誰都知道馬丁力牙大草原本身就是馬丁力牙輕騎兵的天下，馬丁力牙人是南歐巴羅諸國中少有的的騎兵大國，號稱三十萬騎兵的野蠻之國，讓南歐巴羅諸國恨的牙痒痒的，而暗瑟人則是請一色的步兵，而且還是完全就不知道什麼是列陣的輕裝步兵

在馬丁力牙騎兵集群橫掃之下，暗瑟軍怕是連立足都不可能

如果皇帝下令卡麗蘇地區的十幾萬帝國大軍開入，或者還能夠起到逼壓馬丁力牙的可能，但是直到現在，帝國在卡麗蘇地區十幾萬大軍，卻是毫無一點開進的意思，如果此刻還看不出皇帝的戰略目標不在西線，那就不是艾斯坦特了！

艾斯坦特不知道皇帝動用了這麼多的手段，讓所有人都認為帝國的反擊方向是卡麗蘇方向，到底是想要做什麼？」艾斯坦特是真的看不懂了，嘴角自嘲的一笑，向萊特爾說道」算了，沃恩看不懂也好，北陸一戰，皇帝怕是已經惦記上我們了，皇帝身為整個大陸首屈一指的佈局大師，帝**神，要是總被人看破心思，怕是也要惱羞成怒的吧，否則，雖然嘴上對於北陸之戰最後收官失敗沒有說什麼，但卻一腳將自己和萊特爾提到了暗瑟軍這邊來，擺明了就是要讓我和你吃點苦頭的

你也不想想，皇帝是何等人物，何等目光，會看不出暗瑟人出兵必敗？

將自己和萊特爾安插進來，現在看起來並沒有說什麼用，讓自己在攻略艾丁里斯中，展現了一把帝國戰力的彪悍，無非是表示帝國作為盟軍一方的態度罷了，就給我們兩千帝國騎兵，能夠起到什麼作用，只有派往伊倫谷地的三萬西庭鐵騎，那才是皇帝真正的殺手鐧，只要拿下伊倫谷地，就是居高臨下，就是隨時可以介入的一把帝國利劍，只是這把帝國利劍針對的，怕不僅僅只是馬丁力牙人！

「你是說，皇帝要對暗瑟人下手？」萊特爾眼睛亮的怕人，握著戰馬韁繩的手指都發出咯咯的聲音

「所謂於無聲處聽驚雷，這才是皇帝一貫的手段，皇帝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絕殺！」艾斯坦特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神色緊張的萊特爾一眼，沉聲說道「本來我也沒往哪方面想，但是皇帝竟然將你都派來了，我就不得不想了，雖然我不知道皇帝的真正意圖在哪裏，但是我能夠感覺的到，皇帝在等，等馬丁力牙軍回軍，等暗瑟軍兵敗，在等著二十萬暗瑟軍如海嘯山崩一般全線潰敗的時候，帝國西庭三萬鐵騎如果突然蜂擁南下切入，

到時候，只要將這二十萬暗瑟潰軍的後路斬斷，逼迫其返軍與馬丁力牙人死戰

那時候，你萊特爾的作用就出來了，你是卡麗蘇人，暗瑟人在卡麗蘇殺了那麼多卡麗蘇人，你到現在看暗瑟人的眼珠子都是紅的，不要說用武力逼迫暗瑟軍死戰馬丁力牙軍了，就算是這二十萬暗瑟人全數死在馬丁力牙境內，我相信你的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確實，這些暗瑟人全死了才好呢，他們欠我卡麗蘇人的太多了，如果皇帝要我切斷暗瑟人後路，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萊特爾目光猙獰，咬牙切齒的說道「本來我對皇帝派我來協助暗瑟人是相當不滿的，但是聽到你這樣說，這樣的人才是真正值得我萊特爾效忠的主君」

卡麗蘇王都郊外，雨水剛剛澆淋過的土地，大片雨林砍伐后，露出的肥沃土壤讓飛馳的車輪碾壓而過，將手中的報告緊緊的捏成一團，薩姆塔瑪拉俏臉的臉上一片鐵青，卡圖陷落，整整兩天的大屠殺，最少導致了十萬人以上的傷亡，薩姆塔瑪拉兩年來傾注的所有心血一下變成了廢墟，暗瑟軍正沿着西線朝着腹地挺進，暗瑟人果然如同預料的那樣，對馬丁力牙西部展開進攻，只是薩姆塔瑪拉沒想到，自己的卡圖會首當其衝，

」殿下，雖然我已經給卡圖守衛官魯西大人寫了信，但是魯西大人並不認為暗瑟人會如此快的翻臉，何況前面還有艾丁里斯頂着，等艾丁里斯發出警告再開始疏散也不遲，誰也沒想到，暗瑟軍竟然繞過艾丁里斯直撲卡圖，魯西大人帶軍死戰，最後還是沒有守住！「沙琳小心翼翼的在對面稟報道

」算了，卡圖陷落，也並不全是壞事，至少不會再有人懷疑我薩姆族了「薩姆塔瑪拉目光閃動，胸口微微起伏的深吸了一口氣」為了薩姆族的未來，犧牲一個卡圖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