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7庫吉特的新汗王（三）
等待是漫長的，特別是當你知道，你所等待的並不是什麼好事，
這就像一種強迫性臆症，前面明明一片平靜，沒有絲毫變化，瓦里西恩的腦海里卻已經翻滾過無數的畫面，
從維基亞內戰中走過的瓦里西恩，對於戰爭的破壞性極為了解，
戰爭可不是什麼優美的名詞，也不會是那些年輕貴族用來取樂心愛女人，掛在嘴上用來誇耀的讚揚，
戰爭就是戰爭，是鐵與血，生命與生命的對碰，
冒着漫天大火的殘破城鎮，焦黑髮臭堆積著屍體的殘垣斷壁，被風勢卷著洶湧火焰將整個天空染成血色的夜晚，在染血的刀槍下緊緊抱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大人和小孩，因為屍體太多而堵塞流向的河流，背井離鄉倉皇逃難的人群，滿目蒼夷的大地，這才是戰爭的本質
「毀掉這裏實在是太可惜了！」
思考良久，瓦里西恩突然嘆息了一聲站起身，轉過頭來，看了看旁邊的副官庫恩特，說道「如果無法避免戰爭，我希望能夠將這裏的損失降到最低，雖然這裏並不是我們維基亞，但這裏卻是這樣的美麗，就像我們兒時的美好記憶一樣，要是在這裏開戰，一定會完全毀了這裏，我們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只是要複雜一些！」副官庫恩特站起身，用手拍了怕身上的泥土，瓦里西恩的話無疑讓他也深有同感，
他用手指著城鎮後面山壁上的城堡道「如果我們提前派人去提醒這裏的領主一聲，讓他將鎮上的居民全部疏散，沒準能夠讓這裏的人逃過一劫，但是這樣做的話，庫吉特人可能就會發覺到這裏有伏擊，我們再想抓住他們就會難上加難！」
「那怎麼辦？就這樣看着庫吉特人將這裏毀掉？」瓦里西恩極其不甘心的將手中的戰刀深深插入腳下泥土中，沉思了一會，突然目光迥異的抬起頭，向身邊副官追問道「這裏雖然不連着維基亞，但應該也算是庫吉特的邊界區域吧？」
「從地圖上看，這裏應該屬於庫吉特與芮爾典的邊界！」
副官庫恩特不解的點了點頭，他不知道瓦里西恩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從瓦里西恩那雙明亮的眼睛看，這位以心思靈泛著稱的維基亞指揮官，可能正在動着什麼念頭
「那如果出現一些遊盪的庫吉特騎兵，當地領主會有什麼反應？」瓦里西恩繼續追問道
「這要看情況，如果敵人數量眾多，當地領主應該會放棄下面的城鎮，選擇堅守山頂的城堡，如果只是一些小股騎兵，想必應該會派出城堡的衛隊來驅趕吧！」副官庫恩特一臉猶豫的回應道
「這就好辦了！既然知道庫吉特人就在附近，我們把他們引出來不就行了」雙拳緊握，瓦里西恩愁悶的臉色露出微笑，
「怎麼引出來？」副官庫恩特滿臉疑惑，抬頭看了看已經靠西的天色道「庫吉特人到現在都沒有露面，看來是要準備等到天黑才動手！」
「呵呵，不要忘了，庫吉特人是個崇拜狼群的民族，在他們心目里，頭狼的威嚴是最重要的！」瓦里西恩嘴角帶着得意的笑意，緩緩道「如果看見自己的獵物被其他狼群盯上，他們一定不會視而不見！我們先派出小股騎兵，裝扮成庫吉特遊騎兵的樣子去騷擾前面的鎮子！我相信不用等到太陽落山，隱藏的庫吉特汗王就會沉不住氣的跳出來，因為他如果不出來，就會徹底失去人心！「
「這辦法不錯！「副官庫恩特點了點頭，臉色擔憂道「但是這樣做也太冒險了，如果這支小部隊被庫吉特人識破，只怕就會陷入危險的境地！」
「哈哈，我自然有辦法不會讓庫吉特人認出來！」
瓦里西恩哈哈笑道，將手中的戰刀從泥土裏拔出來，一臉慎重的插入刀鞘，凝聲道「不要忘了，我們的騎兵隊伍里，可是有一個剛剛從西部草原徵調來的騎兵中隊，那些騎手都來自純正的庫吉特牧民，如果不是身上的鎧甲不同，就是當面站在一起，你也無法分辨出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
「你是說雷菲特中隊！」副官庫恩特臉上露出釋然的神色，點了點頭道「這個辦法不錯，他們中隊人數雖少，但戰鬥力極其不錯，也最擅長迂迴機動，聽說他在加入維基亞騎兵之前，曾經在庫吉特遊騎兵中當過千人長，如果是由他們來實行這個計劃，沒準還真能夠奏效，只要能夠提前將庫吉特汗王勾引出來，我們就不需要以犧牲小鎮為誘餌了！」
「托則，去將第三中隊的菲特雷隊長請來」
瓦里西恩向自己身後的年輕衛兵喊道「就說我有一個重要的作戰任務交給他，隨便讓他將以前的那套庫吉特遊騎兵的行頭也帶來，我知道他還一直收藏着呢！」
「庫吉特遊騎兵？」
衛兵托則臉上愣了一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瓦里西恩不耐煩的再次向他揮了揮手，嚴厲道「快去，耽誤了戰機，小心我用鞭子抽你，讓你十天都下不了地！「
「是，我明白了！「托則嚇得縮了一下頭，連忙策馬而去
「你也不怕嚇壞你的外甥！不要忘了，她母親可是你親姐姐！「看見衛兵托則一副如蒙大赦的樣子，副官庫恩特在旁邊苦笑着搖了搖頭，
托則是瓦里西恩姐姐的兒子，在北方斯蒂安戰役中，因戰功榮升旗團長的瓦里西恩，帶着騎兵返回自己位於北方邊界的家鄉時，才發現家裏的親人已經在2年來的戰亂和天災中死去，只留下這麼一個孤苦伶仃的外甥，因為給當地的一個財主當奴僕才勉強倖存了下來，瓦里西恩出錢買回他，並一直把他帶在身邊當個衛兵使喚，
「不怕，我們撒克遜男人就是這樣出來的！「
瓦里西恩嚴肅的臉上笑了笑，做出一個揮舞馬鞭的姿勢，昂着頭傲然道」我們撒克遜男人只相信兩樣東西，馬鞭和獵弓，馬鞭用來責罰自己人，獵弓用來懲罰敵人，只要有了這兩樣東西，我們撒克遜人就能變成一名真正的戰士！「
不一會，第三中隊長菲特雷就從遠處小跑着過來，他長著一張典型的庫吉特人臉，高高的額頭泛著油光，身材四四方方，胸口寬大，雖然已經加入維基亞軍隊，在兩邊的耳髻依然留着庫吉特人特有的垂髫，身上的鎧甲卻是維基亞騎兵的鎖鏈甲，看來並沒有按照瓦里西亞的吩咐辦看，腰部的庫吉特彎刀然他顯得有點不倫不類的
這是維基亞軍隊中的一個特點，
胖子並不禁止軍隊中士兵們的民族風俗，這些來自各個民族的士兵，往往都帶着各自民族的特色，比如來自刺瓦族的長弓手，總是喜歡將拉弓弦的右肩膀裸露在外面，南方山地民族則喜歡用自己擅長的獵刀，漁網，甚至波異族的海叉子，
庫吉特騎兵則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彎刀和複合弓，只是鎧甲從以前的皮甲換成了防護能力更好的鎖子甲，為了不破壞維基亞軍陣，這些民族風格迥異的部隊，往往被安排在主力陣的側翼，用來擔當散兵突擊的角色
「大人，你找我有事？「菲特雷在瓦里西亞的面前停下，
「你的千人長鎧甲呢？就是你在圖爾加獲得獎勵的那一套，我不是讓衛兵告訴你要穿着那個來嗎？「瓦里西恩眉毛緊蹙，目光在菲特雷的鎧甲上掃了掃，顯得有些不滿意
「我給扔了！「菲特雷挺直著身體，一臉謹慎道」自從換了鎧甲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穿上那套鎧甲了！我現在是維基亞騎兵，而不是圖爾加騎兵！「
「你知道嗎，你在說謊的時候，眼睛是往右上角看的「瓦里西亞向他翻了個白眼，聳了聳肩膀
「我真的扔了，現在誰還帶着那個過時的玩意，發給我們的鎖子甲可比那個好用多了。。。。。。「菲雷特臉色紅了紅，臉色尷尬的解釋道
「停住，你的眼睛又往上看了！「
瓦里西恩揮手打斷了他的辯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上次整理物資的時候，我就親眼看見，你將那套鎧甲收進了你的戰馬包裹，我知道將榮耀帶在身邊是庫吉特人的習慣，所以我並不介意這一點，在戰士的眼裏，鎧甲代表的是榮耀而不是敵人！
瓦里西亞聲音頓了頓，舉起手中的馬鞭指著遠處平原上的小鎮道「現在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穿上你的千騎長鎧甲，帶10名跑到最快的部下去騷擾那座小鎮！記住是騷擾，不是作戰，只要有人追出來，你們就馬上跑！「
「逃跑？」菲特雷神色古怪的看了瓦里西恩一眼，支支吾吾道「我們為什麼要逃跑，就算是只有10人，我也有把握拿下那座小鎮！」
「見過圍獵嗎？」瓦里西恩沒好氣道「要想抓住猛獸，就必須將它從巢穴里引出來，然後曾經圍攏上去，這跟你們在草原上像狼群般襲擊對手是一個道理！把你的馬尾綁上木條，要讓你的10個人，看起來就像一百個人！」
看着一身庫吉特騎兵裝扮的菲雷特消失在遠處路口，
副官庫恩特緩緩靠近瓦里西恩，用一種狐疑的聲音問道「我跟你搭檔了那麼久，怎麼不知道人說謊時，眼睛會往右上角看？」
「是嗎？我怎麼會知道？可能是你太愚鈍了吧，要知道，人的心裏想什麼，都會在你的眼睛裏顯現出來。。。。。。」
瓦里西恩用一臉茫然來回應副官的好奇，臉上純潔的就像剛剛出生的嬰兒，攤開一雙手道
「難道你亂蒙的？」
副官庫恩特及其無語的撇了瓦里西恩一眼，這時他聽到剛才去傳令的衛兵托則，低聲嘀咕了一聲
「這不是舅母每次審問舅舅去了那裏時，所說的第一句話嗎？」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剛才還一臉得意的瓦里西恩，此刻就像一隻被捏住了喉嚨的鴨子，嘴大張著，臉憋屈的通紅
「原來，是自身的體驗啊，難怪那麼有自信！」
過了一會，副官庫恩特才一臉憐憫的搖了搖頭，可嘴角那難以掩飾的笑意，無疑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那強忍着大笑，微微抽動的嘴唇，就像在說「沒想到悍勇無畏的瓦里西恩是個懼內啊」
「突擊，讓你們的馬兒奔跑起來吧！」
遠處，奉命騷擾的菲特雷正揮舞着手中的彎刀，帶着十名最信任的手下迅速沖向遠處的鎮子，在他們戰馬的尾巴上，拖出一長串的樹杈，在乾燥的路面上帶起漫天的煙塵，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最少也有上千的騎兵向這裏衝來
「鐺！鐺」代表警報的清脆洪亮的鐘聲，一陣陣在平靜小鎮的中心尖塔上響起，
外面田地里正在耕作的農民，商貿集市中正在叫囂販賣的商人，鎮中心來往的人群，頃刻間就像炸了鍋的螞蟻，完全被遠處的漫天濃煙嚇到了，
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會遭到庫吉特人的襲擊，人總是抱有僥倖心理的，好幾次庫吉特人都只是遠遠的遛上一圈就走了，從來沒有真正發動過攻擊，有人說是當地的領主是個大英雄，讓悍勇的庫吉特人也不敢來，也有人說，庫吉特人不打這裏，是因為這裏不吉祥的緣故，
還有人說，這裏早就划給庫吉特人了，反正眾說紛紜，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庫吉特人，卻是沒有過攻擊這裏的記錄，突然降臨的恐懼，讓原本祥和的小鎮徹底亂了套，亂糟糟的逃命的人群，哭爹喊娘的喧鬧聲，不斷從小鎮的方向傳來，完全就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摸樣，山頂的城堡也緩緩拉起弔橋，看來也是被嚇到了，竟然直接選擇了放棄小鎮
「全體轉向！」
看見目的已經達到，菲特雷大喊一聲，胯下的戰馬從一輛正在逃竄的馬車旁飛馳而過，手中的彎刀劃過一道弧線，「啪」將馬車門上的一個馬燈劈砍成兩截，嚇的這輛馬車慌不擇路的撞上路邊的樹榦上，一聲巨響，整個側翻過去，
「你說，這樣能有效嗎？
遠處的山丘上，庫特恩看着下方亂糟糟的情況，突然有點擔心道「要是我們真的判斷錯誤了怎麼辦，總不能敵人沒來，結果我們把小鎮毀了吧！「
「不管他，再試幾次就知道了！最多就是亂上一陣，總比被全部殺光要強「
瓦里西恩不緊不慢的在山丘頂部來回踱步，偶爾會抬起頭，打量下面的情況，其實他也有點擔心，這種猜想的事誰也說不清楚，現在他也只能在內心祈禱了
「大人，你看那是什麼？」
突然，旁邊的衛兵托則，手指著小鎮東側一片茂密樹林大喊道，順着托則手指的方向，瓦里西恩看見一道由2千名庫吉特騎兵組成的黑線，正迅速從密林深處冒出來，而這道黑線就像一張大網，無疑是想將破壞了他們計劃的菲特雷趕走，
隨着這道黑線逐漸展開，一隊手執三星戰旗的庫吉特騎兵，隱約出現在這道黑線的後面
「哈哈，果然是汗王的明月三星輝光戰旗！「
看着遠處那柄追擊了半個多月的星徽戰旗，瓦里西恩雙眼血紅的咕嚕吞咽了一口唾沫，等候已久的獵物終於上鈎了，他壓抑住心中狂喜的咆哮，一邊跑向自己正在啃草的戰馬，一邊向身後休息的騎兵們大喊道」兄弟們全體上馬，我們的獵物出現了！「
庫吉特汗王斯塞阿里，此刻正用一種憤怒的目光，打量著遠處逃跑的菲特雷，漫天的煙塵，並不能掩蓋菲特雷身上鎧甲的樣式，那是庫吉特千騎長的服飾
被一支散兵游勇打亂了自己劫掠小鎮的計劃，無疑讓汗王斯塞阿里感到很惱怒，
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自從格林長廊戰敗，威望盡失的汗王斯塞阿里就過上了一段慘痛而不堪回首的日子，維基亞的大隊騎兵就像聞見血腥味的狼群，跟在自己屁股後面，時不時的咬上一口，追兵雖然被暫時甩掉了，但也誰也不知道會什麼時候被追上，
現在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條脫了毛的癩皮狗，看見誰都要打幾個哆嗦，曾經野心勃勃的汗王，現在已經失去了當日蔑視天下英雄的豪氣，竟然連這麼一個小鎮，都要處心積濾的緩緩靠近，心怕會招惹來山頂城堡的反擊，那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反擊，現在的汗王已經經不起一點點的損失了
「你馬上去阻止他們追擊，進入小鎮補充物資要緊！只要進入中部芮爾典，我們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他向自己的王庭衛隊長坦蘇加做了一個急躁而有力的動作，讓他將還在追趕的王庭騎兵召喚回來，突然，一個不詳的預感掠過他的心頭，
「這裏怎麼會有西草原的遊騎兵？」
「陛下快走，我們中埋伏了！」王庭衛隊長坦蘇加的聲音從隊列前面傳來，在他的身後，剛才還漫天煙塵的方向，無數黑甲的騎兵正漫山遍野的席捲而來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