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黯夜長劍(中)

103 黯夜長劍(中)

手裏捧著乳白色元素石的夏爾從屋子裏出來,他恭恭敬敬地將元素石抬手奉上,巴爾夫確認了一下,元素石洗得非常乾淨,一絲異味也沒有了,正想拿給陳賢頌,白敏卻突然搶了過去,嗅了嗅,確認沒有毒之後,才遞到陳賢頌的手上。

這枚小型元素石也是棱晶狀,乳白色的表層下,閃爍著模糊的畫面。

雖然畫面很不清晰,但陳賢頌還是能分辨得出來,那是一個女人被一團黑影殺掉的短暫過程,那團影子的速度非常快,在整個畫面中,一閃而過,以陳賢頌薄弱的眼力,只能看到是一個大概的輪廓,似乎不像是人類。

只是他有些奇怪:「你叫夏爾是吧,我有些奇怪,既然這塊元素石能記錄下這個畫面,這麼說,你應該在現場在對,為什麼兇手會放任你離開?」

「當時只有我的泔水推車在她家旁邊放着,驅邪石放在板車中央,我人並不在哪裏,具體的事情說出來不太乾淨,可能會污了閣下的耳朵。」夏爾臉色有些尷尬。

巴爾夫笑了一聲,湊在陳賢頌耳邊說道:「昨天我也去調查了一下三個死者的情況,這人,和其中一名女死者有些不乾不淨的關係,大概在事發前一個小時,他和死者偷情,被死者親屬發現,追打了幾條街,不過聽說他逃得快,沒有什麼事情。過了沒多久,死者就……」

聽到這話,陳賢頌也笑了,怪不得對方的臉色這麼難看。不過笑完之後,又不得不嘆息。這死者是昨晚攔他馬車的女人之一,要求他給她的丈夫一個說法交待。當時陳賢頌還以為這夫妻倆感有多深厚,沒想到轉眼不到幾小時,就和其它男人搞到了一起。

不過,這也更加說明了此事絕對有人在背後搞鬼,和自己丈夫感情不深,而且還是沒有權勢的普通平民,如果不是有人教唆,哪裏敢去攔一位貴族的馬車,再加上塊驅邪石記錄下來的畫面,這麼急於殺人滅口,毀滅線索,陳賢傾想來想去,只有兩種可能。

一,對方十分忌憚靈魂深思者協會,這很正常,除了其它兩大勢力,沒有人不忌憚靈魂深思者協會。

二,對方可能認識陳賢頌,或者應該說,陳賢頌認識對方,或許不會太熟,但起碼見過面。

陳賢頌握著驅邪石想了一會,他最近得罪過的人,立花刺多蘭家應該不算,他們如果要對付自己,要到就是刺殺,要麼是毒殺,比如說昨天發生的那種,絕對不會是這種小家子氣的手法。不過說到小家子氣,他到想起了一個人,釀酒街的女孩,西格伊爾,兩人之前也算有摩擦。

不過這也只是他的猜測,在沒有十足證據和把握之前,他不會向對方做什麼事情,只是,必要的提防,他還是會做的。

「你幫我看看,小敏。那個黑影是什麼東西。」陳賢頌將手中的驅邪石遞了過去。

纖纖玉手和乳白色的元素石相輝映,極具美感。只是除了陳賢頌,沒有人敢隨便盯着白敏亂瞄,即使是巴爾夫等人也不敢。說來,白敏也算是他們的老師,他們平時見到白敏都會下意識低頭,凱特王國尊師的氣氛又濃,他們覺得平時如果沒事的話,多看一眼白敏,都是對自己老師的褻瀆。

一會之後,白敏的視線從元素晶石上挪開,聲音冷冷清清地:「不是人,物種不明。」

聽到這話,巴爾夫等六人都是極其驚訝,不是人,那是什麼?不過他們可不敢懷疑白敏的判斷,被她訓練了這麼久,他們清楚自己這個名義上的老師究竟有多強,太陽神仆的血脈,可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能理解的。

「閣下,不知道我提供的線索是否有用?」夏爾在一邊,低頭哈腰地問道,這可是事關他財富的大事。

「算!」陳賢頌點點頭:「你和我去協會裏公正一下,再把錢給你。」

這是必要的步驟,畢竟傭兵工會是一個正式,且有信譽的組織。夏爾一聽,立刻咧嘴笑了起來:「閣下,我能不能再多嘴問是一下,是不是一,一千枚金幣?」

「當然。」陳賢頌將驅邪石還給夏爾,得到線索后,就想趕緊離開這地方,沒辦法,味道太刺激人了。

夏爾頓時笑得嘴都快抽搐了。一千枚金幣,對陳賢頌這種沒有什麼金錢概念的人來說,並不多,但是對夏爾這樣,辛苦了近半輩子,都存不出三枚銀幣的平民來說,卻是一筆多到不可思議的財富。只要有了這筆錢,他可以做很多事,最重要的是,兒子的未來就有了着落,他不希望兒子和自己一樣,永遠一輩子幫人收泔水,一輩子被人看不起。

離開貧民區后,走在城市相比較起來,還算乾淨的青石路上,陳賢頌連呼了幾口氣,然後向一旁的夏爾問道:「得到金幣后,你有什麼打算?」

「先買間好一點的房子。」夏爾愣了一下,然後連忙低頭回答。

「我不是這意思。」陳賢頌一邊走,一邊解釋道:「想必你也應該知道了,那些人殺了三個女人,看得出來,他們很兇殘,眼裏沒有人命這種概念。我擔心,萬一他們知道是你將線索提供給我的,或許也會將你殺了……可能姓很大。」

聽到這話,夏爾當下懵了,臉上興奮的紅暈轉成了慘白色,前邊他一直光想着錢的事情,那裏會考慮到這樣的問題。幾秒鐘后,在青綠交雜的臉色之下,他小跑前兩步,向陳賢頌哀求道:「閣下,求求你,救救我……金幣我不要了,只求能讓我們一家活下去。」

陳賢頌被對方的反應嚇了一跳,隨後明白是自己嚇到對方了。當下和氣解釋道:「我記曾承諾過,如果舉報者擔心生命會受到危險,可以和我一起離開,到我的領地上生活。我沒有蒙掉你金幣的意思,放心吧。」

或許是陳賢頌溫和的姓格起到了作用,夏爾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想起自己的兒子還在家裏,萬一兇手這時候跑到他家去……接下去的事情,他不敢想像了。夏爾知道自己的一輩子算是沒有前途了,兒子是他唯一的希望,他自己可以死,但兒子絕對不能出事。

「閣下,我跟你走,我願意成為你的領民。」夏爾學着從二流唱詩人那裏聽來的單膝跪禮:「以後,你就是我的主人。尊敬的主人,你是否能稍等一會,我去將我的兒子接來,他一個人待在家裏,我怕……」

夏爾很擔心陳賢頌不肯答應,畢竟讓一個貴族,還是靈魂深思者的貴人,浪費時間去等一位平民的孩子,實在是有些不知尊卑了。

「去吧」

但出乎他的預料,陳賢頌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夏爾愣了一下,然後迅速爬起來,全力跑向自己的家中。大約過了數分鐘后,他背着面黃股瘦的兒子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滿頭大汗,臉上更有一種虛弱的紅暈。

「你休息一下吧。我們等你一會。」陳賢頌見他辛苦,便說道。

夏爾連說不用,陳賢頌的體貼下人固然讓他內心感動,只是身為一個『賤民』,他清楚很多時候,上位者客氣,那是上位者的仁慈,但如果他們這樣的賤民因此而坦然地接受,最後的結果絕對好不到哪裏去。

但最終,陳賢頌還是等了他好幾分鐘。夏爾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眼中卻多了一縷堅定的神情。

數人向傭兵工會走去,半路上,趴在夏爾背上的兒子,一直看着走在他前邊的白敏。很久后,他突然說道:「爸爸,那個大姐姐好漂亮啊,要是她能成為我的媽媽就好了。」

夏爾的兒子叫做拖雷,他的母親生他時,因為失血過多而亡,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懂事後,拖雷知道自己母親去世了,就常問父親,母親長得什麼樣。為了讓自己逝去的妻子在孩子的心裏有個完美的印象,夏爾總是將她形容得像個女神一樣,漂亮,溫柔,高貴等等。

所以夏爾覺得,如果他的母親還活着,一定和眼前這個大姐姐一樣漂亮。

童言無忌……這話得看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夏爾不清楚別人有什麼想法,但他自己絕對嚇得臉都綠完了,巴爾夫等六個傭兵同時回過頭,眼睛眯了起來,靜靜地看着夏爾,似乎是六頭可怕的加莫貓同時盯上了後者。

夏爾感覺自己的腳都軟得像是傳說中的麵條,他扭頭向背後的兒子大喝一聲:「閉嘴!」

陳賢頌隨後也回過頭,似乎是微笑着想和小傢伙說些什麼,但此時,白敏卻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小頌,我想去個地方,能和我一起來嗎?」

陳賢頌想說的話被打斷了,他點點頭。

白敏回過頭,看了後方一眼,原本就表情的臉上更加冰冷了。

牽着陳賢頌的手,白敏往另外一個方向走,那條路很夏爾很熟,是通往西郊的方向。

隨着離城市中心越來越遠,道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少。夏爾的心也越來越絕望,剛才六個護衛凶神惡煞的眼神,還有白敏那回頭一眸的冰冷,再加上現在越來越偏離城市的中心,他覺得,肯定是剛才兒子那句話,惹怒了前邊這些人,他們要找個寂靜的地方殺人滅口。

普通男人多看一眼貴族女姓,被活活打死的事,夏爾當然也聽說過,但是沒想到,這樣的慘事居然會發生自己的身上,起因雖然是拖雷的胡言亂語,但到了現在這種情況,他真的不忍心,也沒有心情再去責怪自己的兒子。

再走了十幾步,來到一個相當開闊的地方,這裏已經完全沒有人了。

白敏停了下來,然後向巴爾夫冷冰冰地命令道:「把劍給我。」

果然是要殺人了……巴爾夫雙腳完全失去了力氣,雙眼茫然地跪了下來,他興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戰者要想殺掉一個普通人,和碾死只螞蟻差不多。原本即將到來幸福生活,就因為兒子童言無忌的一句話……夏爾的眼前模糊起來,二十多年沒有哭過的他,再一次流淚了,不是因為自己要死掉,而是心痛兒子還這麼小,還沒有長大就要夭折。

白敏身體後轉,寬長的巴爾夫巨劍被她高高地舉了起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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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睡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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