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賣櫝還珠

艾麗絲也是有眼力的人，她哪能不知道這兩人在『刺探』自家主人的領地，但她並不在意，這些表面上的東西，那傢伙根本不在乎，自己也犯不着緊張。

陳則益觀察的的人……菲娜，傭兵隊，還有領民。菲娜和傭兵隊這種實力的個體和護衛隊，他的領地上也有，這並不出奇，奇怪的是領民。這裏的領民氣色很好，衣着乾淨，而且很『大膽』。一般來說，平民見到貴族，就直接跪了，哪像這裏的人，居然敢『圍觀』。若是放在他的領地上，敢這麼做，他不弔死一批人才怪。

十三妹觀察的是那些奇怪的東西，比如兩駕水車，還有那間被厚布圍着，沒有拆去的『反季節』試驗田。她還看到，這裏的老領民會瑪塊明顯凸出來的小土堆前，推開一塊石板，找到一個小洞口，用長長的竹扒子，從裏面弄出黑黑的土肥來，然後挑到稻田裏施上。

然後，她的臉色就黯淡了下來。

來之前，十三就知道自家的長輩在打什麼主意……或者說，她很早就明白，震旦大家族女子的最大作用……聯姻。她本來在震旦王國的家中待得好好的，每天看看書，弄弄刺繡，下下廚做些好吃的給阿母，但是沒多久，六伯的書信就到了家裏，然後全家都知道了，河洛陳家藏了個靈魂深思者在凱特王國，弄出了反季節蔬菜這逆天的玩意，據說還是個懂得戰爭藝術學的靈魂深思者。

畢竟是寫給父親的書信，更多的東西她就不知道了。沒過兩天，母親就開始莫明其妙地掉眼淚，就在她覺得奇怪的時候，父親跟她說：明天我派人送你去凱特王國，你去見一下那個叫陳賢頌的小夥子，如果有可能的話，就別回來了。

十三明白了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沒有多少吃驚的情緒在內，大家族，大世家的女兒，生下來就是這命。不過她也有自己的想法……震旦王國作為太陽神殿指定的『中央帝國』，難得的富足，繪製通用天下地形圖時，也是以『震旦王國』為中心，在這樣的國度里長大，她也養成了『震旦之外皆蠻夷』的概念。

她不想嫁到外面去，就算準備要嫁的人是個震旦王國的子民，但他的產業在外面，這和嫁給了夷人又有什麼區別。

十三認為，反季節蔬菜的培養方法肯定是個極為重要的秘密，別說嫁她一個女兒，就算是把整個陳家有點姿色的女人全拉過來，送給陳賢頌，對方也不見得會給出來，所以在來到這裏之前，她打定主意，到時候想辦法找到這傢伙的一些錯處，把事情給攪黃了。父親和六伯也不是笨蛋，如果得不到什麼利益，想來他也不會急着把自己給送出來，畢竟自己怎麼說也是公認的才女，還有美女，要賣，也得賣給好商家才是。

不過，在看到那個能弄出古怪土肥的小土堆之後，十三就覺得自己打計劃沒有希望了。

陳家擁有良田千畝，但莊稼收成不是很好，主要原因就是缺肥，若是能得一造肥方法……家裏肯定能富足許多，現在震旦王國動亂，什麼都不貴，就是糧食貴。十三覺得若是自己當了家主，用一個女兒換個造肥方法，怎麼想都十分划算。六叔肯定會打這主意。

十三注意到了那個暫時沒有真正發揮作用的沼氣池，陳則益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他城府深，只是匆匆一眼掠過，然後將此事放在了心裏。

艾麗絲等他們看了一會後，笑道：「兩位，請隨我來。」

進到城堡中……陳則益第一眼就看見到了白芊心，然後就愣了一下。在他想來，白敏已經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了，沒想到現在又出現一個，而且對方巧笑嫣然，自有一股女人的嫵媚氣質在內，白敏冷冰冰的，在氣質上差了一籌。

「兩位客人遠道而來，請坐。」白芊心從主位上站起身行禮，她身着凱特王國的低胸貴族服飾，頭髮高高紮起形成一條長長的馬尾，光滑柔順，紫色的長裙在袖口和肩，腰處紋有金絲做成的碎花，她雙眼似秋水，櫻唇如桃花色，皮膚白凈如孩嬰，雙峰高聳，纖腰卻又似盈盈一手可握，整個人尊貴無比，卻又姓感怡人。

陳則益暗暗吸了口氣，不敢多看，低頭就回了一禮。

十三輕輕嘆氣，也回了一個淑女禮。她本自覺容貌過人，但現在和白芊心一比，則不得不承認，對方比自己漂亮那麼一點點。

雙方落座。

餐桌上的食物確實簡單，一些糕點，一些水果，還有幾桶果酒擺在角落中。以一個貴族的身份來說，用這些東西來招待客人，確實顯得寒磣了些，不過陳則益並不在意，他落座后，先是用委婉的方式奉承了一下白芊心的美貌，然後說出了來意：「白女士，我們剛從本地城主中高價買了一塊地，就在山的另一邊，與陳賢頌的灰石村隔山而鄰，以後大家都是鄰居了，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以後大家多多往來，多我親近。」

「山的另一邊？」白芊心若有所思，身為一名活了幾百年的生化人，她對陰謀詭計之類的敏感度不低於普通人，很快便得出個結論，這是城主府的人故意為之。

「想來女士也知道本地城主的意思了吧。」陳則益笑道：「他大概想我們互相敵視，互相競爭，我剛來時，他們曾側面詢問過我家與陳賢頌閣下的關係，在聽到我們兩家並不是同一家族的時候，便給了我們那邊地，加菲貓之心，昭然若揭啊。」

白芊心微笑附和道：「是啊，世人皆稱震旦子民多內鬥。」

「所以我覺得我們不能中了這些蠻夷的計謀。」陳則益笑道：「況且我們陳姓五百年前是一家，以後少不了互相幫襯。」

白芊心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理由應當。可惜我弟弟不在，否則他一定會很開心，等他回來，我必定會勸他回訪。」

陳則益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女，說道：「另外，此次前來，我還有一事相求。」

「請說。」

「這是我的侄女，十三，小名慧蓮。」陳則益眼中全是慈愛的神色：「她在家中，是全家最得寵的子輩，可惜不久前，被一個吃喝瓢賭，不學無術的敗家子看上。那敗家子的家與我家本是至交，只是大哥心痛女兒，不願她嫁與一個酒肉皮囊，便想法子送到了我這裏來。」

十三配事著六伯的話，露出凄然的神色。

「只是我這裏剛買下地契，還沒有來得及建房。」陳則益一臉苦笑：「十三她從小受寵而大，吃不得苦，況且她未嫁之身，也不方便和我們一大群粗漢子住在一起，所以我想讓她暫時寄於此地，等我那邊房子建好，再領她回去，可好？」

陳則益揮揮手，讓人送上一個金絲錦盒：「這是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如果是凱特王國的人送來禮物，白芊心會讓人立刻打開，但震旦王國的人送來禮物，則只能等客人走後才能打開，兩個國家有不同的風俗習慣，白芊心曾走南闖北，自然清楚。

白芊心收下禮盒，放在一旁，然後若有興趣的看着十三。她明白，陳則益的意思是讓十三嫁給陳賢頌，有沒名份無所謂，這在貴族的利益交換中，這是很常見的事情，至於前面那套避難的說辭，純粹是客套話，萬一被拒絕了，也好下台。

白芊心雖然沒有在新人類時代生活過，但她接受的資料完整度要高於白敏，因此她很清楚，自然人成年後，會有很多的女人。

所以身為小頌的姐姐，現在為他收集優質少女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在白芊心看來，十三的容貌過得去，身材也行，而且氣質不錯，和自己，小敏，還有艾麗絲是不同的類型，偶爾給小頌換換口味也是不錯的，是質量上等的後備貨源。

「十三，慧蓮女士。」白芊心輕輕問道：「我聽說震旦王國所有大家族中，都有一套名為《折形經》的書籍，未嫁女子都要學習，不知道你可會。」

十三一下子就紅了臉，《折形經》是嚴聖人晚年之作，原本是玄書《添油強命論》中一小部分內容，後來被後人單獨分離出來，專供未出嫁女子學習，另名《折形經》，原是房中雙修長生之學，后演變成女子在床上如何討男子歡心之技。

震旦大世家中，幾乎都備有此書，十三自然也學習過，只是因為害羞而說不出口，只能垂頭不敢說話。

白芊心看明白了，然後扭頭說道：「陳閣下，我們非常歡迎慧蓮來這裏長住，既然大家已是鄰居，你親自主動上門造訪，還送了禮物，按震旦王國的禮儀，我應該回訪才對，但最近我身體不便，所以我只能選些薄禮，以表歉意。不知道閣下有何喜好？」

陳則益一聽，知道這事成了，但他心底雖喜，臉色卻不變：「女士客氣了，回禮倒是不必了，我聽說陳賢頌閣下身邊女子，無一不是聰明絕頂，我家族中現有一難題，不知道如何解決，不知道女士可否造之。」

「請說。」

「我族中有良田千畝，然莊稼收成卻是一年比一年低。」陳則益慢慢說道：「有高人說，是土地元氣慢慢流失所致，就算是每天都撒上草木灰，也是治標不吧本，不知道女士可有法子。」

白芊心笑了，這廝原來是看中上沼氣池中產的肥料啊，典型的賣櫝還珠，所以說有知識，有見識比什麼都重要……這好辦，她只要稍稍改變一下沼氣池的結構，在上方開個小口子，讓沼氣流走，給他們剩下肥料就可以了。

「這好辦，我一會就將圖紙交給閣下。」白芊心笑得很開心。

陳則益也很開心，一副賺到的模樣，連連道謝。只有十三幽幽地看了口氣，她在家中，住着朱檐畫閣，窗前是一池清水，中間是座詭美的假山，假山周圍是粉色的荷花，明凈，漂亮。而這座由巨石徹成的城堡，厚重，暗淡，無光，她越看越發覺得像是一座監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