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震旦花男(中)

199 震旦花男(中)

夕陽斜下,河堤邊只有餘煙了了,索西的軍隊早已入城,他現在坐在城主府的主位上,透過窗戶,看着外邊的景色,彷彿窗前不遠處的那幾棵樹能給他看得出幾個花來。

坐在索西對面的人,是卡薩爾,他慢慢喝着手中的果酒,臉上無喜無悲。此時攻城戰早已結束,索西按即定計劃,只是象徵姓抵抗了一陣子,便向索西投降,這舉動不但讓圓木城的居民沒有受到什麼傷害,而且也博得了索西的好感,看在他同為靈魂深思者的份上,沒有怎麼為難他。

實際上,看着索西愁眉苦臉,卡薩爾內心中還是挺高興的,無論怎麼說,前邊兩人都還算敵人,嫌隙也沒有消得這麼快,有所怨怒也屬正常。陳賢頌所乘馬車墜河,不知生死的事情,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了。

很多人都相信那是個意外,但卡薩爾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馬車失控的事,就算這是次意外,也是陳賢頌故意製造的意外,一個能想出這麼邪門歪道攻破城池的人,對他來說,要弄翻一輛小小的馬車,實在太簡單了。

索西也有一天沒吃東西了,他現在很着急,陳賢頌丟了,里卡爾多那邊好交待,死人難道還有活人值錢?可問題在另一邊,白敏……太陽神殿。他很清楚陳賢頌和白敏就是一對,前者在自己手上,相當於有人質在手,他不怕白敏來找事,可現在陳賢頌不在了,事情就麻煩了。

太陽神仆很強大,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他自己手下無一人是白敏的對手,不過他手下眾多,聯合起來倒是能逼退白敏。只是他相信太陽神仆沒有這麼笨,在以寡敵眾的情況下,還死戰不退,直到力疲。他怕的是白敏盯上他了,時不時暗殺一下,不擊不中,立刻遠遁千里,那事情就麻煩得多了。太陽神仆有兩百多年的時間可以和他慢慢消耗,他玩不起。

在索西愁眉苦臉的時候,他的傳令官走了進來,手中拎着一條濕漉漉的白色長袍,然後說道:「主人,我們在下游找到了這件衣服,我覺得,應該是陳賢頌閣下所著。」

看到這東西,索西嘩地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拿過手中看了會,問道:「只找到了這東西?人找到沒有?」

傳令官搖頭,索西頹然坐回椅子上,他派了幾百人去下游尋找,這麼長的時間,就算是魚都會被撈光了,卻還找不到人,連屍體都找不到,只找到了件衣服。難道他趁機逃了?他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這時傳令官繼續說道:「主人,另外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我們有兩個兄弟中午去上游看查,一直到下午也沒有回來,然後我們派人去找,結果在上游不算太遠的地方,發現了他們的屍體……現場有過打鬥,很激烈,不知道這件事和陳賢頌閣下有沒有關聯。」

「你都說那裏經過激烈的打鬥了,陳賢頌只是一個靈魂深思者,怎麼可能同時和兩個傭兵戰鬥。」索西搖了搖頭:「會不會是他們遇到了圓木城中其它潰逃的士兵,雙方產生衝突,然後他們被殺了。」

索西說完話,將視線投向靜靜坐着的卡薩爾。

「雖然我這麼說沒有什麼說服力,但我覺得不是我們圓木城的人所為。」卡薩爾緩緩說道:「破城的時候,我已經約束士兵不準反抗,最重要的是,你們已經將整座城圍了起來,如果城裏真有人逃走,你們應該會知道。」

卡薩爾說得確實有理,索西點了點頭,對傳令官說道:「你派幾個人,去搜索一下上游,如果發現什麼立刻回來報告。」

傳令官點頭離開。而後索西又對卡薩爾說道:「閣下,既然你這麼合作,我也不打算為難你。想必你的妻子兒女都應該在家裏擔心你吧。你可以回去和他們團聚,但希望別做什麼讓人覺得不好的舉動。有時候,我殺起人來也不會手軟。」

「多謝閣下的警告,我不是笨人。」卡薩爾輕輕一禮后,離開城主府。

他回到自己的家中,妻兒都已進入密道中避難,房子中安靜,只在三兩僕人候命。上到書房三樓,剛才開着的窗戶關起來,便響起了敲門聲。他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搖響上面的金鈴,管家推門進來,而後又輕輕地將房門掩上。

「蒼鷹和獨狼兩人已經回來。」管家的聲音壓得很低:「他們說,在上游時,找到了疑是陳賢頌閣下逃走時留下的足跡,但他們發現還有其它兩人在追蹤,便與之發生戰鬥,雖然他們將對方殺死,但自己也受了些傷,還耽擱了時間,最後下雨將那些足跡全部衝掉,他們沒辦法再追蹤,就回來了。」

卡薩爾微微笑了一下:「做得很好,每人獎五枚金幣,讓他們好好休息。」

管家退了出去,卡薩爾開心地將身體後仰,將雙腳放在書桌上,他自言自語道:「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陳賢頌真逃跑了,只是可惜我幫了他,他卻不知情,否則他就欠我一個人情了,嘖嘖,真是遺憾。」

…………

…………

離圓木城十數公里的小村莊中,年發花白的老人將陳賢頌迎進了屋子中。這是一間非常簡陋的土坯房,裏面有三個單間,還有一間廚房,傢具很簡單,都是用木頭自製而成,很多傢具還殘留着毛刺。

「老人家,你這裏有吃的東西嗎?」陳賢頌在身上摸來摸去,他貼身衣物中倒是放有幾枚金幣和銀幣,但身外的盔甲擋着了,便說道:「能不能幫我準備一下,我會付錢的。」

老人家彎著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長劍,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就去廚房准忙活了。陳賢頌將全身的盔甲脫下,放到房間的角落裏,這套神聖衣是由小敏設計,參照了二十二世紀的人體力學原理,設計得很便利,即容易穿,也容易脫,這個時代的重甲與其完全沒有得比。

在身上摸出幾枚銀幣后,陳賢頌聞到房間里傳來麵食的香味,肚子開始叫得更歡,沒過多久,老人家用木盤將著幾個黑麵包走來,放到桌面上。陳賢頌拿出兩枚銀幣塞到對方手裏:「老人家,這是我的飯錢,麻煩你了。」

看到白花花的銀幣,老人本來有謙卑和懼怕的臉色,立刻變得眉開眼笑起來,人也似乎變得精神了:「閣下,謝謝你的打賞,還有什麼需要嗎?」

「嗯,能幫我煮些開水嗎?」陳賢頌咬了一口黑麵包,這玩意很硬,不和著水送的話,極難下咽。

也難怪老人這麼熱情,幾個黑麵包的價格,撐死不會超過一枚銅幣,而兩枚銀幣,已經是二十倍以上的價格了。一般在居住在城外的村民,都是貧苦人家,平時自個種地,自個打獵,倒也能自給自足,可要說余錢,真是沒有。

老人活了幾十歲了,手中從來沒有拿過超過十枚的銅幣,此時拿着兩枚銀幣,還真樂得找不着北了。

很快開水就端了上來,用的是缺了個大口子的瓷碗,碗裏有花花草草的紋理,明顯是富貴人家扔掉不要的玩意。但對於貧民來說,這已經是極好的餐具了。

等水涼一些之後,陳賢頌一邊喝着水,一邊吃着難以下咽的黑麵包,以往這東西他看都不看一眼,但現在餓極了,吃起來倒也挺香。吃完幾個黑麵包后,他感覺舒服了許多,便問老人是否有空床讓他休息一晚。

老人猛點頭,將他帶進房內最左邊第三間屋子,裏面有一張床,一個普通的木衣櫃,還有幾把生鏽了的破鐵劍。老人說:「這是我兒子的房間,他現在圓木城裏接受傭兵訓練,以後出來就能賺錢了,大人,你就先在這裏湊合著住一晚吧。」

陳賢頌感謝了幾句,然後將自己解下的盔甲全搬進了房間里。他走了一天,已經疲憊不堪。先是掉進水裏,然後又被雨淋,之後盔甲一直不曾脫下,衣服到現在還是有點濕。不過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倒在床上,沒過多久便熟睡過去。

迷迷糊糊中,陳賢頌聽到似乎有人在房外和老人說了幾句話,似乎是個老太婆,語氣很兇。

睡着后,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先掉到水中,又被人扔到了火里,身上忽冷忽熱的很不舒服,腦袋很是漲痛,極是難受,全身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壓着了,動彈不得。過了很久后,他感覺自己清醒了些,便拚命睜開眼,卻發現視野很模糊,陌生的天花板不在停地旋轉。

生病了?陳賢頌抬起軟綿綿,毫無力氣的右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很燙。

發燒了!陳賢頌側着身子,左雙手支撐著自己上半身斜靠着床頭,想說話,喉嚨卻是被什麼東西堵著,嘴巴動了兩下,便開始咳嗽。幾聲過後,房門被推開,老人走了進來,他看着陳賢頌,渾濁的雙眼中有許許關心:「閣下,你怎麼了。」

「發燒……病了。」陳賢頌用沙啞低沉的聲音答道:「能不能幫我抓些葯……回來,我身上還有些錢。」

「等等,我和老伴說聲。」老人出去了,沒過多久,進來一個老太婆。

這個老太婆的皺紋很深,比老人還要深,頰間的顴骨很高,長在臉上像是兩座小山峰。她看着陳賢頌一幅弱不禁風的樣子,笑了,露出黃黑色的幾個大門牙:「病了,真是太好了,老頭子,我們孩子的盔甲有着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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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睡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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