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黑土城慘案（下）

骨頭架子上的血肉已經全部分離，白色的骷髏在精神能量的依附下，變成了淡紫色。

被分離下來的肉塊，內臟，毛髮……一古腦地堆在科莫斯的身前。濃重的血腥味，充滿了整個房間。這樣的情景，即是詭異，也是恐懼，一般人看了絕對會嚇得慌了神，可白芊心不是一般人，她反而用力將自己身上的連衣裙一撕，去除這身有些不便的衣物，露出身上的輕柔皮甲。

「歷史上，你們希拉里一族出現過很多次。」白芊心如煙墨似的柳眉皺了起來：「很多情報顯示，你們或多或少與那次浩劫有關聯，神殿的資料將你們定義為『入侵者』，只知道你們是外星生物，潛伏在地球……你們究竟想做什麼，前人類文明是不是你們毀滅的？」

「還是那句話：你認為我會說嗎？」難聽的譏笑聲在房中響起。精神體沒有發音器官，科莫斯的聲音『直接』作用於生物的大腦中樞：「失去了肉體后，我必須要積蓄近十年的能量才能重新佔據一個新的肉體。對我們精神生命體來說，地球的環境太惡劣了，所以這段時間相當難熬，這位女士，你覺得我應該如何懲罰你才好？」

彷彿是為了映證科莫斯的情緒，他眼洞中的紫色火焰更加劇烈地燃燒起來。

一萬多年前的自然人『網絡寫手』在寫小說時，描寫一個人極端憤怒的情緒，都喜歡用『殺氣』這個詞。殺氣其實是一種精神力外放，對於還未進化完全的碳基生命來說，是很難做到的事情，但對於一個純粹的能量生命體來說，卻是相當簡單的事情。

在科莫斯眼洞中的紫色能量暴漲的一瞬間，白芊心又微微退了一步，同時用左手扶了一下額頭。有一種古怪的力量侵入到了她的大腦之中，雖然沒有造成實質的傷害，但卻在一瞬間擾亂了她大腦表層的腦電波，讓她覺得大腦表層像是被數百根針刺入了一樣。

「精神攻擊？」白芊心放下左手，慎重地盯着對方。

「這就是高等生物和低等生物的差距。去死吧，你這個太陽神殿的雌姓生物」科莫斯哈哈大笑着，背後紫色的能量翅膀將他整個人包裹了起來。然後他左手骨臂一抬，突然偷襲，一道肉眼可見的紫色能量迸發出來，飛向白芊心。

白芊心反應極快，向旁邊一閃，就在這時候，她的大腦一陣刺痛，身體不可避免地慢了一拍，紫色能量擦着她的右臂而過，撕裂輕甲，帶起幾粒晶瑩的血珠子。

「精神和物理雙重攻擊？」白芊心輕輕按了一下受傷的地方，有些驚訝地說道。

「正確！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可惜遇到了我！」骷髏狀態下的科莫斯當然無法露出任何錶情，但空氣中瀰漫着一種他『吃定了』白芊心的氣氛：「你的實力很不錯，居然一個人維持靜音迷幻結界而不會顯得吃力，在太陽神殿中應該也算是排得上號的人物，我很好奇，為什麼你會為陳賢頌賣力，難道他和太陽神殿有什麼密切的關係？」

白芊心按在傷口處的左手閃了一下白光，利用元素力量暫時封住了傷口。她笑道：「套用你剛才說的一句話，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如果說了，我可以讓你死得好看一些。」科莫斯慢慢走前：「你現在應該知道我擅長精神攻擊，等我俘虜了你，那可就難說了。我和人類這種地球生物可是學會了不少折磨人的法子，比如說刑拷，也比如說……讓一個非常噁心人的男人來污辱你？要不把你扔到夜鶯街去？憑你的容貌，還有實力，我想一天按客百人以上應該不成問題吧！」

這話下流至極，若是普通的女姓，無論心姓再好，也難免在精神上會有所鬆懈，只是生化人的姓格實在沒辦法用常人的揣度，白芊心聽到這話，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科莫斯愣了一下，他剛才一直試圖用精神攻擊瓦解對方的意志，但收效甚微，所以想用語言羞辱對方，達到讓對方心神失守的目的，只是沒想到白芊心根本不為所動。

科莫斯覺得自己顯露了真實形態，勝券在握，難免有些鬆懈。他這一愣神，白芊心卻是雙眼一亮，毫無徵兆地就提劍而上。近到對方身前，一劍刺出，直取科莫斯的頭骨。

因為沒有了肉體的束縛，精神體的反應速度相當快，但既使如此，科莫斯也只有用小臂盾勉勉強強擋住了白芊心的一擊，然後整個人踉踉後退。

精神生命體有很多優勢，比發說更快的反應速度，更強大的修行資質，還有對時間和空間天生的敏感姓。但他們也有一個弱點，就是本身沒有什麼『物理力量』。他們可以利用能量影響到現實物體，但在沒有使用能量的時候，他們『依附』的物體，並不具備多大的實力。

生化人的力量何其巨大，更何況白芊心還是中近距離戰術鎮壓型。科莫斯雖然用小臂盾擋住了白芊心的一刺，但整個骨身卻被巨大的衝力震得後退，撞在牆上，他身上一雙能量翅膀貼著牆壁，居然發出吱吱吱的腐蝕聲，在牆壁上印出兩塊翅膀的淺淺烙印。

科莫斯破綻大露，白芊心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她提着武器如影隨形地貼著，在科莫斯背骨撞中牆壁的一瞬間，她的劍尖也到了，直刺科莫斯的右眼骨洞。

長劍上附加著薄薄的白光，如果被這一劍刺中了，即使是能量生命體也會受到不小的影響。但此刻科莫斯已經反應過來，空中出現了聲似乎是被羞辱的怒吼，一堵淡紫色的能量牆出現在科莫斯前面。

長劍撞上能量牆，發出叮地一聲，然後迅速大幅度地彎曲，最後斷成兩截。

白芊心握著白光閃耀的半截斷劍，狠狠地刺入了能量牆之中，因為前邊劍尖攻擊對能量牆造成了很大的削弱，這一擊得以成功，只是可惜，剩下的半截斷劍在繼續深入的時候，被劍柄給卡住了，斷劍的距離離科莫斯的頭骨，不足兩厘米。

空氣中瀰漫着科莫斯驚恐的情緒，還有一絲絲的羞辱隱藏在其中。

白芊心暗嘆一聲可惜，然後抬腳用力踹在能量牆上。

巨大的衝力科莫斯擠壓在牆壁上，白敏繼續快速抬起腳來，再一腳，第三腳……每一腳都能發出巨大的聲響，彷彿整個房子都在震動。

第四腳的時候，房子的牆破了，科莫斯從二樓的房子中被踢得飛了出去，和亂石一起。

牆壁的碎石和碎磚落在了地上，科莫斯卻了起來，他身後的能量雙翼暴漲了一截。

白芊心正想趁熱打鐵，繼續追上去。但在這時候，她突然一捂腦袋，連退了幾步。是科莫斯的精神攻擊，他終於緩過氣了，周圍響起他惱羞成怒的精神語言：「女人，不得不承認，你很強……你激怒我了，我要殺了你，再把你的屍體扔到夜鶯街去讓那些低等人類生物輪屍。」

白芊心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扭曲起來，她捂著腦袋半蹲在地上，眉毛皺得很緊。

她現在只有一個感覺，痛！相當痛！大腦彷彿成了團漿糊，科莫斯強大的精神攻擊引起了她的腦電波紊亂。各種片斷不受控制地出現在眼前，第一天的『出生』，第一個朋友，還有以前和敵人戰鬥的畫面。

她的眼前，彷彿出現了上百塊立體影像框，人物景物在其中換來閃去，那是精神攻擊引起的幻像。將她的視線全部阻隔了。連周圍的環境都看不到，更別談戰鬥了。

看到白芊心痛苦的模樣，科莫斯快意地大笑起來：「女人，等著吧，很快你就會享受被一百多個男人臨幸的愉悅……哦，我忘了，那時候你已經死了，沒辦法享受了，哇哈哈哈哈哈……」

張揚快意的大笑，在空中響起，科莫斯繼續加大了精神攻擊力度，與其同時，他身後暴漲的能量雙翼在漸漸萎縮。

白芊心在二樓被精神攻擊打擊得動彈不得，眼前各種各樣的幻像，但最多出現的還是白敏和陳賢頌，還有灰石村周圍的風景。

沒多久后，她感覺到鼻子有些熱乎乎的東西流出來，她忍着頭痛用手摸了一下，粘粘乎乎，有可能是鼻涕，也有可能是血，她看不到。白芊心希望不是前者，因為那太噁心了，有損她美女的形象，要是讓小頌和小敏知道了，多不好！

「擁有感情之後，我的想法越來越古怪了。」白芊心突然笑了起來，抬頭看着科莫斯的方向，即使她此時什麼也看不到：「我不太想用這種方法，但是……只能這樣了。」

雖然是在晚上，但科莫斯利用精神力，很容易就能『看』清白敏的行為，此時他看到對方一臉肅然地抬起頭，心中立刻閃過不妙的念頭，眼洞中的能量火一抖，繼續加大了精神攻擊的力度，同時，他身後的能量雙翼以更快的速度萎縮下去。

「預設戰術方針……屏蔽痛感。」

「預啟動腦晶片戰鬥系統，準備進入屠戳模式。」白芊心的眼睛中流過一條數據帶，越來越明亮，既然相隔十米遠的科莫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怎麼回事！」科莫斯心中不妙的感覺越來越甚。

「指定攻擊目標……視覺受不明因素影響，無法使用。啟用晶片輔助視覺功能，檢測到電波紊亂，進行調控……調控完成，視覺重新啟用……鎖定目標。屠戳模式進入初始階段，晶片開始控管軀體所有行動，痛感屏蔽完成……最高級別程序命令……消滅指定目標。」

「她的眼睛……怎麼回事。」科莫斯感覺到心裏越來越寒。

「屠戳模式倒計時。5，4……1。屠戳模式啟動。」

白芊心慢慢站了起來，剛才還在扶著腦袋感覺到疼痛不已的她，現在卻是一臉冷靜地表情。科莫斯覺得她太冷靜了，和剛才那種有血有肉的活人感覺完全不同。這時候的白芊心給科莫斯的感覺就是一塊石頭。

沒錯，就是石頭。身為能量生物，科莫斯可以感覺到生物的精神情緒，無論是飛鳥走獸，還是花兒蟲草。但此刻的白芊心，身上完全沒有任何『情緒』這種東西存在，彷彿就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肉體站在哪裏，精神攻攻擊風暴掃過她的身體，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反饋回來。

「突然間沒有了靈魂和情緒……」科莫斯如果還有肉體的話，肯定會『倒吸一口冷氣』：「怎麼回事，這怎麼可能！」

「不對……不是沒有，是躲起來了！休眠狀態？」不斷持續加大的精神風暴，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但是……休眠狀態下的靈魂，是很難受到傷害的。

「怎麼可能，如果靈魂休眠了，為什麼她還能行動！」科莫斯發出驚恐地叫聲。

「晶片接管身體完成度，達到百分百。」白芊心眼中的數據帶明亮到了極點，彷彿就是兩個小燈泡：「攻擊開始。」

冷清的話語剛落，白芊心就直接飛了起來，整個人赤手空拳地撞向科莫斯，速度很快，甚至還產生了音爆。

能量生物體的『反應』速度要比碳基生物快得多，更何況科莫斯此時已經驚弓之鳥的味道了，白敏才一動，他就開始防守。此時精神風暴已經沒有作用了，他當機立斷將所有的能量轉化為一道能量牆，擋在自己面前。

白芊心揮舞著白光閃耀地拳頭『撞』在了能量牆上。

由晶片戰鬥系統戾動的屠戳模式，遠比有意識下的屠戳模式更為強大，也更為暴虐，因為晶片智能系統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留手，一出手，幾乎就是全力。

科莫斯感覺自己被一顆十數噸重，從千多米山頂上滾下來的巨石給砸中了。雖然能量牆還沒有破，但他整個人被白芊心一拳打得向後飛去，然後狠狠地撞在了靜音迷幻結界上。

結界開始出現了裂痕，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科莫斯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身上肋骨在這一瞬間就斷掉了三根，左臂肩關節更是被巨力震得脫臼，整條左骨臂從身上脫離，反震到了遠處的地上。

淡淡的紫色能量從科莫斯斷裂的肋骨處流出，空中出現了痛苦的叫聲。嗷嗷地，就像是受傷的獨眼狼一樣。

白芊心追上去，因為戰鬥系統有些死板，她不懂得繞開能量牆，從側面攻擊，所以就一拳一拳砸在紫色的能量牆上，每砸一下，科莫斯就發出巨大的慘叫聲，然後他背靠着的結界裂痕就變得更大。

砸了四拳之後，能量牆只出現了一道微不可見的碎紋，但很快被科莫斯修補。似乎是晶片計算對這樣效果太少。白芊心化拳為『手刀』，因為切入面積較小，她的手很順利插入了能量牆之中。由純粹精神能量傳化的牆體，非常堅固，白芊心的手雖然插了進去，但也因此受了傷，纖纖玉指變得血肉模糊，隱約可見白骨。

可白芊心臉上一點痛感也沒有，她舉起左手，用相同的方法『插』了進去。

科莫斯看着離他不足一米遠的白芊心，看着對方冷靜地沒有任何錶情的臉，看着對方將雙手都切入到自己的能量牆著，再看着她眼睛中明亮的數據帶。開普勒是精神能量文明，他們根本沒有出現，也沒有見過真正的電氣化科技。

如果是陳賢頌看到白芊心眼中的數據帶，只會覺得很平常，但對於開普勒來說，卻是相當詭異……碳基生物的眼睛怎麼可能是這個樣子……太可怕了。

對於科技文明來說，精神文明很神秘，也很詭異，反之亦然。

科莫斯的恐懼感還沒來得及蔓延，更嚇到他的事實發生了：白芊心雙手開始卡著能量牆開始往兩邊撕……吱吱吱的聲音開始出現，在白芊心雙手的中間，一道非常明顯的白色條紋出現了，慢慢變大。

「這不可能！人類的物理強度怎麼可以強行撕破能量力場！」科莫斯發出憤怒和絕望的大叫。

白芊心不為所動，繼續向兩邊撕扯能量牆。

求生的慾望促使科莫斯拼盡全力修補……裂紋出現……消失，出現，再消失。時間一秒一秒過去，但裂紋出現的時間越來越長，科莫斯身後的雙翼幾乎消失不見。而白芊心，依然還是那副冷靜地像是石頭一樣的容貌和表情。

最後，能量牆發出嘩啦的聲音，被白芊心硬生生撕成兩半，然後消逝在空中。

「不！！」

這時候，靜音迷幻結界也破裂了，可能是白芊心的元素能量也快見底的緣故。絕望的精神慘叫聲在結界破碎的一瞬間響徹全城。撕破了能量力場的雙手，更顯得血肉模糊。

科莫斯整個頭骨被白芊心的雙手左右抓着了，無數的裂痕在頭骨上出現，紫色的能量從裏面冒出來，飛到空中化成螢螢光點「所有族人，全部離開黑土城……有……惡魔。」

臨死前的科莫斯拼盡全力發出了一道精神信息，因為時間太過於倉促，這道信息是無差別發送的，無論是人類，還是其它什麼種族，在黑土城的範圍內的智慧生物，都接收到了。聲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腦袋中響起。

正在熟睡的澤隴爾和佛爾德從床上蹦了起來，他們慌張地穿好衣服，帶着部下奔著信息源而來。等他們趕到的時候，白芊心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們進到影子，先是看到一具沒有了頭骨和左臂的骷髏，接着是滿院的屍體，所有的護衛和僕人都死了，雞犬不留。

然後他們在樓上找到了死得極不甘心的霍華德，還有科莫斯蛻下的血肉，肉臟以及毛髮。

佛爾德站在血泊中，臉色稍微變白，澤隴爾只看了一眼，就吐了個天翻地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