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調頭

204.調頭

到辰時三刻時,蕩寇軍已全軍拔營,再逼懷縣城外。

雖然匆忙,麴義卻也已在懷縣城東南角三里地外把軍陣列出。

河內郡縣兵還在列隊出城,他們越拖沓對蕩寇軍就越有利,時不待我,自然要搶個先手,看清局面后,徐晃在中軍大手一揮,催士卒奮進衝鋒的牛角號聲便「嗚!嗚!嗚!」地長響起來。

鄧季在太行時,各山賊慣以牛角為號,長聲進,短聲退,卒兵們亦習得,一直沿用至今,其它軍中鳴鼓而進、聞金收兵所用的戰鼓、銅鑼盡未有備。

整支蕩寇軍彙集出的三百重甲騎被車黍陣列在後面,他們是最後對付麴義的手段。

聽牛角號聲響起,車黍舉起兩支鐵戟,高聲疾呼道:「果毅校,當奮果毅之壯烈,騁干戈以赴難,逞威於沙場,顯武者之勇!」

除了更易積攢軍功,虎牙、蕩寇兩軍果毅校所屬之待遇與其他卒兵相比並無任何優待,然其建立之時起便已決定,每次最艱巨、最困難的任務都將由他們來承擔,鄧季能給他們的只有武者之榮光,這句話是請田豐注述,專門傳到每一位自願入選果毅校的卒兵耳中的。

車黍聲落下,他身後悍不畏死的一千二百名卒兵盡舉戟相應,歡呼:「果毅校,生者勿幸,亡者不哀!顯武者之勇!殺!」

這是果毅校第一次在戰陣上發出屬於他們的聲音,雷動九天!

歡呼之後,車黍的戰馬先驅動。緊接着。整個果毅校排成五列。全校都動將起來,他們身後,尚有徐晃所部、郝萌校、曹性校緊緊跟隨,除留下阻擊的韓浩所屬戟騎校原地未動,全軍包括監察、軍吏、醫匠在內所有人馬,全匯聚成一股滾滾洪流向麴義軍陣衝殺過去,轟然的馬蹄聲中,魚鱗甲連成一片。在朝陽下發出刺眼的光亮。

滾滾洪流又似一條蜿蜒的大蟒,每一具魚鱗甲,都是它身上的一塊鱗片,緊湊、整齊。

眼前之敵的舉動仿若未見,麴義軍,絲毫未動。

蕩寇軍如洪流,麴義軍似磐石。

「搭弓!」直到蕩寇軍馳奔到百步內,麴義中軍才有人喝道:「仰射!」

第一輪箭雨紛紛灑出。

「低頭!」

前進的鐵流中,戰陣經驗豐富的百人將們紛紛招呼自家部屬低頭避開要害,箭雨落下。除受傷失驚的戰馬和幾個倒霉鬼外,魚鱗甲所護。麴義軍收效甚微。

「射聲校,還射!」

曹性所屬之射聲校,亦開始還擊。

弓卒兵們射術是精湛,然對方陣形並不緊密,又有盾手防備,同樣沒多少殺傷。

洪流滾滾繼續向前,勢不可擋,兩三輪箭雨過後,蕩寇軍前鋒已衝到麴義軍前三十步外。

「插槍!」

「嚯!」

麴義軍前軍再一名軍將突出聲厲喝,前三列兩千多名步卒手中的長槍便重重插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那位軍將再喝道:「拒馬!」

「拒馬!」

兩千名步卒齊聲應和,兩千柄長槍斜刺向前,擺出密密麻麻的拒馬槍來。

若真箇就這般衝撞上去,必是人仰馬翻、兩敗俱傷的局面,河南卒兵少而精貴,如何捨得與其等換命?所幸這種疾馳時臨陣變向軍中已不知演練過多少次,陣頭前列的車黍急扯馬往斜刺里去,嘴裏同時高喝:「變向!手戟!」

跟在車黍身後的鐵騎長流就在槍陣五六步外漂亮地轉向,險險地橫行而過,馬蹄甩出的沙塵甚至都甩在麴義軍前列士卒臉上,轉向的時候,每位卒兵都抬手投擲出一枚手戟去。

不過,麴義軍中亦適時響起聲音:「盾起!」

每一位槍兵身側,都還站有一名士卒,此時聽到喝令聲,立即將先前放在地上的一面足有四尺寬、七尺長的大木盾豎起,將自家和槍兵身軀牢牢護在其中。

飛蝗般蜂擁至的手戟和射聲校箭雨,未能奏功!

自從宗族所遣一千彎刀騎兵部曲在元氏城外被鄧季屠盡,麴義便已將鄧慕安視為眼中肉刺,身在冀州,卻也多方打探河南軍所經之戰,如同河南軍中了解麴義善用的戰法,麴義也知曉河南軍馬,早就演練好應對之策!

此時的麴義軍便如一隻受因驚而張開背上尖刺的大刺蝟,根本難以下口,就算能殺敵三千,自家亦要損傷八百,徐晃在中軍見勢不妙,急喝道:「鳴號,且撤!」

聽到身後傳來撤退的急促牛角號聲,車黍忙調頭四顧,懷縣城下,張楊大將楊丑已將河內郡縣兵列出,正緩緩逼來,卻尚未與韓浩之戟騎校接陣。

若楊丑與麴義兩軍合圍,確實對蕩寇軍大不利,現在卻尚有轉圜可戰餘地,若游騎在外,可覓麴義軍空隙突擊。不過自征匈奴歸后,車黍對徐晃已甚服,此時雖眉頭輕皺,還是打轉馬頭開始率隊後撤。

河南軍精銳,且全軍皆騎,隨時可以反咬一口,麴義不敢遣僅有的三千輕騎去追殺糾纏,只好眼睜睜看着對方脫離戰陣,復與韓浩所部合師。

「將軍!」

韓浩打馬近前,只來得及呼上一聲,徐晃已揮手止住他後面的話。

打斷韓浩,徐晃高聲下令道:「速傳令,全軍先衝殺河內兵馬,勿管麴義!」

麴義軍確實防守得嚴實,不過全靠兵種搭配、戰陣結合,才能將蕩寇軍鐵騎擋在外面,若是其等移動起來,定不會如現在般難啃;且河內兵與冀州援軍相距足有兩三里地,麴義軍多為步卒,要趕過來救援可得好一陣。

楊丑兵馬雖有兩萬餘,卻不如麴義遠甚,或可速戰速決!若不能一舉破之,又可調頭衝擊移動中的麴義大陣!

卒兵勇悍、裝備精良、戰馬彪壯,自家可用的戰法便多種多樣,無需拘泥。

當麴義看到蕩寇軍膽大如斯,竟不顧自家尚在側,掉頭后立即一頭砸向楊丑所部時,面色立即就變了。

「輕騎速往救楊丑!」麴義急令:「擂鼓!步卒隨之!決戰只在今日!」

蕩寇大軍到的時候,楊丑所統轄的郡縣兵前列亦擺有拒馬槍,不過沒大盾遮掩,手戟、箭雨近距強襲之下,紛紛瓦解,其等鬥志又低,遭不住鐵騎碾壓,不過小片刻功夫,車黍已領軍率先突入進去,不再顧四方戰局,喝令道:「尋中軍,沖陣!」

楊丑本沒這般不堪,不過與張楊一樣,他對河南精兵實也是畏懼得太久,見蕩寇軍大部在己軍內肆意衝殺,一支彪軍卻獨沖自家中軍來時,所過處勢如破竹,頓嚇得不輕,一時間阻敵念頭全消,竟下令:「回城!回城!全軍回城!」

方一接敵,河內軍馬已大亂,主將落魄、三軍喪膽!

只是生怕河南軍馬隨戰敗的潰軍進城,懷縣城內張楊只顧將四門緊閉,如何肯再打開來?

一時間,城牆下河內軍馬大潰后混亂無比,哭叫的、擲武器砸城牆的、投降的、奔逃的、投護城河的應有盡有。

場面混亂,車黍卻不顧雜兵,領果毅校凶神惡煞般的千餘騎,只往楊丑麾旗處闖,不幸擋在前面的,盡做了馬蹄下爛泥。

這時候,楊丑將軍威儀早已不在,親衛散去大半,俱被亂兵擠在城門外,左右只是無計可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驕兵悍將所過之處,河內軍盡四散逃離,如雪遇沸水,未能有片刻阻礙,對方千餘人馬殺散亂兵,直奔到自家面前,一戟削過,身子頓輕了許多。

車黍將楊丑梟首,再回頭看時,四下河內潰兵仍到處亂竄,徐晃便不再顧及,已領軍回戰麴義軍。

由親衛將楊丑首級懸掛在自家馬鞍后,車黍揮動雙戟:「果毅校,顯武者之勇!殺!」

事前誰都沒料到河內兵馬這般不堪一擊,許多卒兵甚至覺得都還沒活動開手腳、沒掙夠軍功,回頭再看麴義軍時,眼中冒的便儘是凶光:「殺!」

亂軍之中,麴義再難從容佈陣對敵,只能鼓動麾下與河南軍馬拚死絞殺在一起。

之前麴義軍優勢已盡失,又因河內兵士氣大跌,不少人隨之奔逃,若單拼勇武敢戰,這些由冀州郡縣兵訓練出來的士卒如何比得河南悍卒?

眼見對戰漸漸演變成一邊倒的屠殺,麴義也只能恨盟友無用:「楊丑誤我!」

「召回輕騎!」

自家麾下的士卒也開始大規模隨亂軍潰逃,麴義緊咬着牙根,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待輕騎退回麴義麾旗下,河南軍馬亦隨之而來,近千護衛中軍的弩兵欲施故伎退敵時,前列早換上二百餘連人帶馬一身魚鱗甲的重甲騎,途讓人無可奈何。

中軍處,麴義已領不足兩千的輕騎兵打馬急逃!

此戰,河南蕩寇將軍徐晃領六千精騎,大破張楊與袁紹三萬聯軍,張楊軍大將楊醜死於戰中,袁紹軍大將麴義只逃得兩千輕騎。

戰後,懷縣城中幾無可戰之兵,張楊無死守之心,棄城逃往兗州奔呂布。

麴義恐回冀州遭袁紹問罪,又懼同僚恥笑,只得暫拋建功立業之心,領不足兩千的殘軍往家鄉西涼金城而去,且幸三輔之地李傕等不善治理,小股賊眾、羌胡盡多,能讓他安然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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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夫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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