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太公六韜

69.太公六韜

四月,河水滔滔,綿延東流。

數十名風塵僕僕的漢子站在岸邊,正看着滾滾黃河水愁,手裏拿的器械很雜,有的是長劍,有的提斧,還有環刀、硬木弓的各色都有。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是近兩百衣衫襤褸的老xiaofu孺,幾匹騾馬拉着車具,載一些物質在上。

「沒渡船?」

一名短衫短襦的年輕人忍不住再問了一句。

隊伍中有人介面道:「這世道,肚皮不飽,又到處是強人流寇,誰還有心擺渡?」

先前問話的年輕人大約二十歲年紀上下,身高七尺五,也夠壯實,面目與鄧季依稀有些相似,只是臉上多了一圈絡腮鬍,此時怒道:「娘的,吃食已是不多,再過不去河水,老子們難道在此喝風?」

「看來只有造筏了!」隊伍里一名壯年說了一句,問道:「我說鄧闊兒,你今年才二十歲罷?那劫糧的鄧雷公真是你四弟?誰容得這麼個xiao兒做渠帥?」

自家的話居然又受到懷疑,這一路都多少次了?少年頓時怒:「老子說過了,那就是我家老四阿季,xiao名疙瘩的,雷公估mo是到那邊后新取的!」

一名年紀頗大的老人介面道:「鄧闊兒莫惱,我們知曉你是個豪爽的,可有這麼多老弱跟着,就算那雷公真是你家四弟,也會如你一般看待?容得我們去hun吃喝?」

「就是就是,」剛才那壯年人又接上:「王老大說得不差,咱這麼多老弱呢,也怕丑鬼那吃貨嚇到人家!別這大老遠的跑去,人家不收,可就笑話了!」

旁邊也有人贊同道:「就是,我等任俠(注)四方,那裏不爽快,何必去仰人鼻息?」

「呸!便是做豪俠,也得能填飽肚皮!」年輕人一臉不屑:「沒聽說我弟劫了七十萬石糧?能做下這般大事來,還能短了你我點吃喝?再說那是我弟,他要敢不收留,看我不bsp;去歲數州大汗,兗豫之地災情雖不大,糧價亦漲得厲害,這些人日子變得不好hun,最近都在縮減吃食,聽到年輕人話也沒反駁的,只是又有人笑道:

「人家已是一方渠帥哩,你鄧闊兒要真敢chou上去,老子從此服你!」

「有何不敢?」說這話年輕人也有些心虛,倒不在這上面和人家死頂,說過一句,便沖站在末端一直不言語的高大丑漢道:「丑鬼莫擔心,到我弟那裏,管讓你吃飽!」

見他轉變話題,底氣不足的模樣,剛才說話幾個俱都大笑起來。

那丑漢魁梧得狠,手提一把齊人高大斧,聽聞他的話,頓時咧嘴一笑,也不答話,徑自走到道旁一株水桶粗樹旁,掄起斧頭就砍,不一會便將之放翻。

坐而論不如起而行,年輕人立刻跳起來,吆喝道:「造筏子唉!」

——

「到時你就這麼剪,千萬別讓樹尖長得過高!」

這時候,鄧季正在教兩名老翁修剪桃樹,這片桃林在涉侯國縣城外,是瘟疫前民眾留下的,樹齡已經有些老了,如今桃樹上已被青mao皮的xiao桃綴滿枝頭,修剪桃樹只在夏秋冬三季,現在並非時日,鄧季等不過來臨場空口教學,並未真箇下剪。

前些日子,鄧季已領人從這裏嫁接了不少桃枝到谷里去,要等它們長成起來掛果,起碼還得三四年時間,只是領兩名老農先來學剪枝,讓他們今後負責管理果樹罷了。

前世家鄉果樹不少,鄧季家裏也有種植,鄉里請科技員來教導果樹栽培技術時,他曾與父親一起去聽過,學校里的成績雖不好,對這一塊倒還熟悉。

「桃易生蟲,可惜咱們谷里沒紙,否則用牛皮紙制些防蟲袋出來能免去生蟲,如今卻不成,若用皮革制出,擋了光線只怕影響收成。」

「用紙做袋?那得多金貴?」鄧季所說竟是聞所未聞的,如今雖對這少年渠帥的信賴已很足,兩名老農還是忍不住要懷疑,若不是他說的,老農們都要大耳刮子bsp;學堂里都還用不上紙呢,這種防蟲技術自然只能先說說,鄧季也不爭辯,笑笑又說起其它。

那邊,謝允跨一匹xiao馬駒已尋過來。

第一批長戟制出后,鄧季便讓木匠和鐵匠們制出雙邊馬鐙了,這東西簡單,不需要百鍊,一般鐵匠就成,不耽擱打制鐵盾的功夫。

這玩意一出,頓時得騎士們喜愛,不過鄧季曾宣佈過,谷中只有騎術過關者才能給坐騎配上馬鐙,如今空出的馬匹不少,謝允是決心將來做名戟卒的,最近有閑便苦練騎術,愛騎馬出來四處溜達。

「疙瘩大哥,今日在配馬呢,你不去看着?」

鄧季這邊停了教學,轉頭答他道:「不去,那玩意我可不熟,去了也是添1罷!」

有這許多牲畜,若不繁衍季配種自然重要,不過對這鄧季還不如常德老頭熟悉,可不敢瞎指揮。

從下曲陽官兵那裏奪來的良駒應該都是西涼馬,後世稱為河曲馬的,公馬雖然俱都已閹割過,母馬卻還能生息,鄧季指望今年的遼東上等馬能與之配出好種來,特意jiao代過常德配種時注意,便丟開不管不顧了。

待鄧季講解完桃樹栽培技術,留那兩老農在桃林中看顧,才駕馬與謝允並肩而歸。

「練戟還得餉后呢,疙瘩大哥,咱們現在去哪裏?」

「忙過這一段,今日便沒事了。要不,我倆賽賽馬?輸的替贏家倒三日溺器?」

家中做飯洗衣這些活計自有伍焦二fu包攬,只提溺器倒廁一事歸鄧季管,懶顧家則jiao謝允負責,兩家本就在隔壁,哥倆倒溺器時都是相約而去的。

謝允騎的xiao馬駒還不到兩歲,是前年并州民夫隊的駑馬所產,他看看自家坐騎,又看看鄧季的高頭戰馬,嘿笑道:「疙瘩大哥,你可真不厚道!」

這xiao子不上當,鄧季只得又想其它法子:「那比力氣,看你最近練得勤,估mo着力氣比我大了!」

「不比!」謝允搖搖頭,xiao眼睛一轉:「要比咱就比爬樹掏雀卵,輸的包倒一月溺器!」

鄧季如今身高已近八尺,又是腰圓臂粗的,真要爬到樹巔去,還不將xiao枝壓斷?這番卻輪到他不幹了:「早些年我爬樹也是好手,不佔你這便宜!」

「那咱比比誰niao得遠?」

謝允又出題目,這倒難論輸贏,鄧季頗有些意動,可想想如今自家怎麼說也是有身份的,不好做這丟人的事,也只得作罷。

兩人互出難題嬉笑一會,謝允道:「疙瘩大哥,不知田夫子今日何故呢,之前咱還學着《周禮》,今日好好的就停了,突換講《太公六韜》,可不奇怪?」

「噫?」

自打識字過一階段后,學堂里田豐等夫子就開始講解文中深意,課業也變化了,鄧季前世優勢已盡失,他進學只求能識文斷字便罷的,待覺得足夠,便再沒了心思繼續奉陪,如今卻已有月余未去學堂了。

「《太公六韜》?」

「嗯,我念一段你聽。」

「行!」

「武王問太公曰:『吾yu以少擊眾,以弱擊強,為之奈何?』太公曰:『以少擊眾者,必以日之暮,伏於深草,要之隘路;以弱擊強者,必得大國而與,鄰國之助。』」

「這是昨日講的?」

「恩,夫子說六韜分文、武、龍、虎、豹、犬六卷,我們所學不精,《文韜卷》便先不講,直接開講《豹韜》!」

「還有這事?」鄧季抓頭:「那待我明日也去瞧瞧!」

註:俠分為墨俠、任俠、義俠三類。墨俠墨家的一支,與墨辨組成墨家,代表人物有墨翟、徐夫人等;任俠,對於遊俠的統稱,代表人物有荊軻等;義俠為秋戰國時期俠家的別稱,據傳為蘇秦傳人創立,以「俠義愛民」為教義,諸子百家之一,后漸演變為行義除暴之俠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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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夫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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