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焦觸

98.焦觸

鄧季沿途一番擄掠後退回太行,臨近郡縣終於得鬆口氣,壺關城中,卻又緊張起來。

如今城裏上下人等都已知曉,之前駐紮關下的大軍並非鄧季主力,只是眭固將軍膽子未免也太xiao了些,賊人們不攻城,他也不敢出城去戰,反徵調民夫運沙石、巨木將城門處堵上。

關下山賊還不見退去模樣,想必是要會齊迴轉的鄧季,合兵來攻的了,不過壺關乃上黨東面屏障,地勢險要,太守大人應不會棄之不顧,兩三日內,該會引軍回援的。

各種猜測不斷,傳聞也多,知曉長子破城之況后,不用官府來催,大戶人家全將自家部曲派上關牆,協助官軍守城。

之前,壺關縣各鄉大族已陸續從西門逃入城中,據他們帶來的消息,此番遭山賊劫掠,最慘的就是石坡鄉焦氏,全族被屠盡不說,村寨還被賊人燒為灰燼,只剩在鄉中任薔夫的焦統得脫,亦已來奔。

一日後,焦統果然也領數十部曲逃到壺關,將噩耗帶給在縣中為吏的焦氏樑柱焦觸。

焦氏在壺關不算xiao族,門下游繳職權相當後世一縣公安局長,聽聞這消息,平日與之不睦的幾家自免不得暗中幸災樂禍,只是在1uan世中掙扎,豪門大家和升斗xiao民相比,xing命也不見金貴到哪裏去,更多人則心生兔死狐悲之感。

不管別人如何,城中焦府內,焦統不急見長嫂、侄兒侄女們,反令遣開下人,讓部曲守在門外,待屋中只剩兄弟二人,才將鄧季挾焦氏全族為質,讓自家兄弟二人在壺關內應的話說了。

焦觸字公度,如今正當壯年,長著一張國字臉,只是眼睛有些xiao,看着不太協調,不過從焦統入城到現在講述完,臉上都沒起過任何一絲bo瀾。

待自家兄弟停下話語許久,焦觸方才輕嘆口氣,從懷中掏出塊有字跡的絲絹遞過去。

焦統攤開一看,上面只寫着幾件瑣事,卻也有他熟悉的,落款則只一個「沁」字。

「數日前賊兵將這射入關內,城中百姓皆傳,我令家僕尋來,只一看,便知曉與七妹有關,待近日再傳焦氏全族遭賊屠盡,我是不信的!」

焦沁在家中姐妹行七,兄長們都稱她七妹,焦觸是同輩之長,焦統則在兄弟中行四,說完,焦觸從焦統手裏拿會絲絹,突道:「賊人脅裹我等內應,四弟之意如何?」

家國天下,這時代家族利益大於國家,焦統放低聲音道:「大兄當知,xiao弟向來深恨那惡賊,只是如今母親、妻兒與族中上下全落入其手,七妹亦處水火之中,為其所迫,萬般無奈,亦只能姑且從之,待日後尋機再做他謀!」

焦觸一揚手中絲絹,怒道:「鄧疙瘩那賊廝可惡,他只道自家行事隱秘,殊不知壺關城內盡知咱們舊日姻親伍氏全族從賊,見他這般舉動,如何不疑我?若非七妹久居鄉野,名不見傳,我又咬定四年前便與伍氏斷了來往,定遭牢獄之禍!」

在壺關為吏數年,焦觸早將家眷接入城中,偶爾才回鄉,他熱衷功名,全族失之賊手,並不太在意,只是別有因由,又起身冷笑道:「我兄弟若留壺關內,早晚必被這賊廝牽連遭罪!如今天下紛1uan,諸侯各有異心,我聞董卓遷都長安后,三輔盡傳讖語『代漢者,當塗高也』,雖晦澀難明,然當今漢室天子稚齡,權jian在朝,人心俱思變,國祚或難保全,正是英雄起時,難不成一時從賊,他日便無再起之日了么?」

焦統大喜,問道:「那兄長之意?」

「便為他內應,獻了這壺關又如何?」焦觸咬牙道:「諸侯伐董,朝廷自顧不暇,上黨官軍反不如黑山賊勢大,若再無變數,早晚亦得如上郡、西河般落入匈奴手,權且從之,或可避異族之禍呢!」

焦統笑應道:「兄長高見!」

既決定要做山賊內應獻城,自然越早付諸行為越好,否則待張楊領兵再回,機會便要渺茫許多,焦觸拿定主意,高喊道:「來人!」

往日聞聲應諾的僕從們竟無人應答,焦統這才想起什麼,面色一變,賠罪道:「方才匆忙,竟忘說與兄長知,外間部曲乃是鄧疙瘩部賊人假扮陪我入關,奪門拒敵,還得靠他們呢!」

兩人是同父異母兄弟,感情說不上有多好,焦統居然先瞞下,是防自己不救族人么?焦觸頓吃了一驚,在自家兄弟臉上注目一會,見他面色坦然,並無不虞處,方才深吸口氣,道:「如此,你喚!」

由焦統出外輕呼,假扮部曲的山賊們才進來,領頭的是王曠、懶顧與典韋三人,怕霍刀兒又咋呼胡1uancha言,這次便沒帶他同來,其餘詐長子城的艾蘭、夏侯盛等倒也都在。

焦觸久居壺關中,焦氏鄉中部曲倒大半認不全,沒防焦統領來的並非其等,又見典韋身材雄偉、相貌奇特,心裏早如明鏡般,若自家方才不從,定會被他們拿住,強行去奪城。

事已至此,焦觸也只得把不快收起,勉強問道:「我等願為內應,卻如何與你家關下頭目互通?」

按禮法,伍寧才是鄧季正兒八經妻舅,如今還只是個隊率,見到自己還得行禮呢,眼前這人不過是疙瘩姬妾之兄,王曠就更不放在眼裏,拱手答道:「軍候曾言,若他到關下,營寨門前將掛出三盞紅燈,賢昆仲若有意,我等可於夜裏射箭出去,約定時日便可,若城下將燈取去,便是軍候同意!」

焦觸做慣官吏,受人禮待慣了,眼前領隊老賊卻大刺刺的,就更是不喜,強自按捺住了,冷聲道:「既如此,我這便上城牆看你家渠帥可回營中!」

焦觸是焦氏樑柱,留在城中供他使喚的有百餘部曲,如今也與其他大家一般,早派上了城頭協助官兵防守,焦觸領新到的王曠等上城牆便也不顯突兀。

往壺口關外看去,山賊營寨門前果然已高掛出三盞紅燈。

遲恐有變,焦觸當夜便手書幾塊布帛,與鄧季約定五更時動,王曠接過,轉遞與懶顧,看他將布帛一塊塊xiao心綁在去簇的箭支上。

外間已宵禁,焦觸又派僕從領懶顧避過巡遊官兵,裝成協守部曲,偷偷再上了城牆。

城外黑得不見五指,除了營寨前紅燈,鄧季又令人在營前中央燃有篝火,懶顧趁周邊無人,彎弓往篝火處連射。

幾箭射出,自有安排徹夜看顧的人拾到,撿去回報鄧季,沒多久,寨門前幾盞紅燈便都被取下。

懶顧這才放心,又mo回去報焦觸、王曠等,焦府中便點起家僕部曲,待到五更黎明前,一擁去奪城門。

眭固怕了鄧季,城門處都用沙石、巨木堵上,一時搬運不開,這是焦觸等最大憂慮,難后,王曠、典韋等1uan刀砍翻城門處守衛,讓焦氏部曲家僕去搬運,他等勇卒自頂四周圍殺來的官兵。

這個時間,多數官兵還在酣睡夢中,聽城門處喊殺聲起,城外亦人聲鼎沸,早嚇得驚慌不已,有人忙找尋武器甲胄,有人不管不顧往西門城外逃去,亦有人見王曠等人少,拚命來回奪。

若再丟壺關,張楊處自己定再無立足之地,眭固這些日子盡心儘力,夜間披甲入睡,被驚醒時,忙領親兵來看,王曠等人少,且為假扮部曲俱未著甲,尚在死守城門前讓焦氏人等搬運沙石巨木,若調弓手來射,定能全數將其射殺,只是四處1uan哄哄的,一時又那裏去尋弓手?

勇卒雖精悍,亦尚無弓手威脅,但王曠等才數十人,又多為短兵,對敵吃虧,官兵受眭固催促,chao水般湧上,他們亦傷亡不xiao,全虧得典韋一對大鐵戟在前舞得密,將官兵刺來的一支支槍頭打斷成兩截,才堪守住。

要搬開城門處沙石耗時,此地陷入苦戰,不多時,王曠、典韋、艾蘭、夏侯盛等俱都渾身浴血,眭固又終在1uan軍中尋到十餘弓手,正派他們靠近過來,被懶顧在後看見,拿出懶得再射第二箭的本事,強弓飛攢射,連珠般射翻三四人,其餘人恐懼,再不敢上前。

眭固等多被城門處吸引,鄧季軍在外壓力大減,攻城亦緊,已有勇卒攀雲梯殺上,趕過城門來助戰,合力再頂住官兵。

再過好一會,門dong中才終於搬去大部沙石重木,去了門閂,車黍等力卒用原木從外將城門生生撞開,鐵騎便衝殺進來。

大勢已去,眭固長嘆一聲,拔劍yu往脖頸上抹,卻不料一箭飛來,「哚」地一聲輕響,正射在手腕上,手上吃疼受不得力,手中長劍跌落在地,兩名力卒撲上前,死死將他按住。

弓弦尚在「嗡嗡」顫響,懶顧輕聲道:「軍候說過,要活捉的,否則老子早一箭穿你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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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夫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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