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海上妖潮

第二章:海上妖潮

三年後,楚國。

一線碧空如洗,幾匹馬飛快的在無盡的草場上疾馳,尚燕飛站在那裏,對着旁邊的人問道:「要盤下我們的馬場?笑話,祖宗三代的家業,怎能捨棄,便是將給我堆上一堆金山,我也不可能放棄。」

站在她對面的那個人依舊是一個老老實實的樣子,臉上帶着憨厚的笑意,就像是一個庄稼人,但是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庄稼人能夠說出來的:「尚場主,還請你三思。我們出的價錢,可以讓你在另外的地方在開兩個一模一樣的牧場。而且,如果這馬場不經過我們的手,那麼從此以後,不管是誰,恐怕都不敢從你這裏買馬,而且,你馬場需要的一切東西,恐怕都沒有辦法得到。」

尚燕飛聽得眼睛都瞪大了,「刷」的站了起來:「你這是威脅!」

那老實人依舊一動不動,臉上帶着「憨厚」的笑:「這是交易,尚場主。」

半個時辰之後,老實人已經拿着一疊地契走到一個小茅房外,一個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子帶着珍珠面罩,蹲在旁邊的馬棚里,看着一頭已經咬不了草料的老馬,兩匹雪白的馬立在那個黑衫女子的身後,不停的甩著尾巴。

過了良久,她才轉過身,對着那個老實人道:「鄭彥,走吧。」

鄭彥道:「王妃,這個地契?」

江蘺回過頭,目光掃過那個地契,道:「先收著,明日派人來接管處置。」

「是。」鄭彥回答了一聲。

江蘺走到那兩匹白馬身邊,摸了摸他們的頭,道:「踏雪,無痕,走吧。」

那兩匹馬甩了甩尾巴,然後看了那老馬一眼,最終由阿蘺騎上去向遠處奔去。

她走出這塊地方,周圍就有十幾個黑影圍了上來,跟在她的身後,恭敬的道:「王妃。」

江蘺點了點頭,問道:「到楚國的這一路,我們遇見了幾起刺殺?」

緊跟在後的是哥舒少游,他道:「已經四起了。」

江蘺的目光瞟向遠處,淡淡的道:「馬上,大概就要第五回了。」

她的手往伸手一抽,拿起踏雪身上的弓箭,然後拉開,慢慢的道:「不留活口,殺!」

「是!」

一個「是」字剛落,在草場與天的相接處,幾十個黑衣人突然騎着馬迅速的朝他們圍攻而來。

江蘺似乎早就已經適應了現在的狀況,手指在弦上微微一彈,三支箭已經從自己的手裏飛快的射了出去,然後穩穩的戳破天光,沒入那團黑影。

疾行的人瞬間倒下三人。

江蘺卻只是冷冷的看着那群衝上來的人,再也沒有出手。

而她這邊的侍衛立馬沖了過去,旁邊的哥舒少游道:「這次要不要留活口?」

「不留。」江蘺用自己的帕子擦了擦那弓箭的弦,然後放入馬後面,「從西塞那邊一直追到中原,他們現在不過是那人命來填堵,想要這樣來威脅我放棄西北留蒼山,那麼就看看他們受得了多久吧。」

哥舒少游點了點頭。

江蘺騎着踏雪,目光遙遙的掃了一眼這夕陽下的草場,微微沉了下去,她的手緊緊的抓住韁繩,道:「大船準備好了沒?」

哥舒少游點了點頭:「已經按照王妃的吩咐準備好了,現在正在物色老船夫,雖然現在去的並非東夷,但是那個地方說不定還比東夷還要危險,所以海上風浪等問題沒有些經驗的老把頭根本沒有辦法,出海近還好,可若是出海的時間過長,那麼便是老把頭也可能很困難,所以在這方面必須小心些。」

江蘺點點頭,道:「但是在必要的時候,也不必全部都按照那個規矩來。七天之後,我要一切都準備好。你跟着我便是,西塞那邊就交給樓西月他們。還有……」

江蘺的話不由的頓了頓,但最終還是安安靜靜的說了出來:「還有,讓人在大雪山守好殿下。」

「是。」哥舒少游輕輕的應了聲。

江蘺看向遙遠的地平線,道:「我要回王都一趟,你們不必跟着。」

哥舒少游點了點頭,江蘺抬眼看了看遠處那些橫屍,面無表情。

三日後,王都。

自從四年前楚國的大權落到了楚晉手中,雖然沒有開啟興盛之勢,但是一直在延續三國之中的地位,甚至有直追大周的趨勢。楚晉的記憶在江蘺的腦海里並不深,只是印象中是個溫諾的皇子,並沒有參與皇權的爭奪,而相反,八皇子妃的印象還要深些。

她一個人牽着馬走在王都的大街上,燈火輝煌的夜,喧嚷的街,四年沒來這裏,彷彿一切沒有變,又像是一切都變了,江蘺今日是男裝打扮,帶着些冷淡的英氣,早就沒有那種鮮明的南國女子的嬌嫩。

大街上的一切都帶着回憶,原來的那些微末點滴到了此處才發現深入骨髓。

而此時,突然有個人影被人流沖得跌向她,江蘺下意識的伸手一扶。

然後抬起來一張嬌美的容顏,那個少女不過十六七歲,臉上飛起一片雲霞,江蘺心中好笑,伸手將她扶住了,道:「小姐小心些。」

她說着直了身子,然後牽着馬繼續向前。

江蘺到了祁王府。

當年楚遇所在的府邸,現在卻已經是一片冷情,別的王宅都被楚晉賜給了他的孩子,但是唯有祁王府卻沒有任何的動靜。江蘺從旁邊的圍牆躍入,然後一路分花拂柳的來到後院。

這是孟春,一樹桃花開得正艷,江蘺來到那樹下,然後坐在下面,然後伸出手將那樹下的泥土刨開。

因為過了四五年,這土都厚實了許多,江蘺從自己的懷裏掏出赤霞,然後將泥土一片片的挑開,到了最後,她小心翼翼的將一個刻着曇花的木盒捧了出來。

她慢慢的用帕子將木盒表面的泥土全部擦乾淨,然後坐了下來,慢慢的打開盒子。

裏面全部都是小小的水晶瓶,過了這麼多年,卻依舊是鮮亮的,這日和楚遇在王都的時候,兩人閑着無事制的香,當時說一年之後取出來,但是卻沒有料到這麼多年過來了,到了此時才能將往日的那份心意重新的拾起來。

時光當真是如流水,現在離楚遇離開她,已經整整三年多了。在她離開之後,孤城和齊薇也趕來,在東支的時候,江蘺給楚遇治病所用最重要的一個東西便是上古紫蘇,而當時孤城曾經提醒過有一枚「離心草」,但是在孤城的話語中,那離心草根本就已經不存在了,但是無論誰都沒有料到,在楚遇替江蘺擋那個刀片的時候,那個小小的傷口會給他留下致命的傷。而一旦遇到離心草,無論是誰,根本沒有活路,所以江蘺即使再把脈,也沒有發現任何的痕迹。

而後來,雖然楚遇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的活人氣息了,但是那身體也沒有如別人那樣僵硬,那眉眼依舊,彷彿只是睡熟了一樣,對此孤城也感到奇怪,但是也說不出任何的原因。

而江蘺為了保存楚遇的身體,在孤城的幫助下找到了傳說中的天域之地,那裏極致的寒冷可以讓楚遇的身體可以保持下去,而這三年之間,她也在不斷的尋找那些可以讓楚遇能夠產生奇迹的東西。

風間琉璃的話一直在她的耳邊。

楚遇還有可能活着不是嗎,不管付出什麼的代價,都是值得的,三年也罷,三十年也罷,他不知道等了自己多久,自己還有什麼等不得。

而在半年前,她找到了當日說楚遇會死於七月二十三的那位撒達,他在臨死之際告訴她,可以去海外看一看。

海外之國,除了東夷,就只剩下一個扶洲。

東夷固然神秘,但是扶洲卻更鮮為人知,而現在,江蘺就準備先到扶洲去一趟。

儘管希望渺茫,但是至少還有希望。

江蘺看着那些水晶瓶,然後抬起了頭。

樹上的桃花燦爛如煙霞,風吹得花瓣顫抖起來,她不由喃喃的說了一句。

「子修,桃花開了。」

桃花開了,你又在哪裏?

——

海風呼啦啦的吹來,帶着咸濕的味道,一艘巨擘在淺海里擱置著。

江蘺戴了厚厚的帷帽,全身上下都裹着,甚至連手上都戴了手套,即使這樣,她也帶了藥物上來。

她站到船板上,看了一眼哥舒少游,問道:「都辦好了?」

哥舒少游點了點頭,道:「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了,但是卻也不能保證沒有危險。」

江蘺道:「便是睡覺都有危險,這件事不必多說。現在開始啟程吧。」

哥舒少游點了點頭。

船帆揚了起來,在夜空中招展着,江蘺站在船板上,看着無限延展開的海水,黑夜沉沉,星辰倒映下來,整個世界都是靜謐的。

船微微動了一下,然後被縴夫拉入了較深的海水,這片海域是南國和楚國交界處煥春海,一直比較安全。

船開始駛入水中,江蘺撐著自己的身子,一種快要噁心的感覺湧上心頭,她的手握在船邊,哥舒少遊走過來,道:「王妃,你且去休息休息,今晚我守着。」

江蘺點了點頭,她暈船她也沒有想到,現在風平浪靜自己都還這樣,如果起了大風浪也不知道支撐得了多久,現在這個時候她還是好好的休息一下。

她回到自己的船艙,一頭倒了下去。

噁心的感覺湧上心頭,那種難受到了心口便被她狠狠的壓下去,頭上密密的出了一層汗,而這個時候,一個軟軟的聲音響了起來:「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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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王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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