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鹽山見聞(下)

240 鹽山見聞(下)

他們所坐的這兩輛都是輕型馬車,只要路況好,能跑得挺快。有十幾個騎兵早就一騎絕塵去了前方,他們負責探查前方情況,因為鹽礦所在的地方,離邊境線很近,騎馬的話,不用一個小時的路程,時不時有三零兩落的立花刺騎兵斥候從那個旁邊掠過,算得上是一個危險的地方。

他們從早晨出發,到了中午的時候,才勉強到了目的地的外沿,馬車跑在軍道上,陳賢頌微微搖晃的車窗中探出頭去,發現前面有四座灰白色的山,聳立在遠處的樹林之中,只露出蜿蜒的山脊和灰白色的山頂。

「看來那就是目的地了。」陳賢頌摸了摸肚子,快接近中午了,他感覺自己有些餓。

「給。」一塊包裹在絲巾中,還帶着白敏體香的蛋糕放在了陳賢頌面前。

眨了眨眼睛,陳賢頌沒有接,而在說道:「我吃掉你就沒有了。」

「我還有。」白敏另一隻手伸從衣領處伸進自己的事業線中,又拿出了一塊被絲巾包裹着的蛋糕。

陳賢頌接過一塊,盯着她的胸口看了會,才問道:「誰教你這麼在身上裝東西?」

「芊心姐。」白敏看着陳賢頌開始吃蛋糕,顯得有點開心,她接着說道:「芊心姐說這樣藏好蛋糕,然後再給小頌吃,你會喜歡。」

的確挺喜歡!陳賢頌咬了幾口蛋糕,一嘗味道就知道是艾麗絲的手藝,再加上蛋糕沾染了白敏的清香,嘗起來極有風味。等他把蛋糕吃完,馬車停了下來,他掀開窗帘子一看,外邊是一片灰白色的世界,一大片鹽原的後方,是四座極高的鹽山。空氣中瀰漫着沉重的辛氣,這是鹽的味道。

陳賢頌跳了下來,腳底傳來砂石下陷的觸感,彷彿能聽到沙沙作響。騎兵在附近遊盪巡邏,謹防著一切可能出現的敵人和危險。在鹽原中,有一條小路,筆直地通向鹽山腳下,遠遠看過去,似乎能看到有人影在那邊晃動。

澤隴爾靠近過來,他看着遠處的鹽山,很是無奈地說道:「大約一百五年多年前,我的祖爺爺憑着赫赫戰功得到了爵位,國王問他,想要那一塊地作為自己的領土,當時有兩塊領地給他選擇,一塊是在北邊的山原上,那裏雖然冷些,但有鐵礦,有森林,只要認真耕耘,也能富足後代子孫;而另一塊就是我們黑岩城。黑岩城就不太富饒了,除了石頭,好像什麼都沒有。」

「祖爺爺本來想選擇北方的領土,但是在他考慮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傳聞,這裏有幾座鹽山。」澤隴爾呵呵冷笑了兩聲:「祖爺爺當時也沒有太相信,但還是派了人過來調查,結果這裏真有鹽山,然後他立刻去和國王說,選擇黑岩城作為自己的領土。」

陳賢頌皺起眉頭,他不知道為什麼澤隴爾突然要說起故事來。

澤隴爾沒有理會陳賢頌的疑問,而是繼續說道:「祖爺爺雖然也算慎重,但他怎麼都是軍人,腦子一熱,覺得這地方有鹽山,絕對是好地,就算不懂得製鹽,就算只賣黃泥鹽,每年都能賺一大筆錢,他生怕機會被其它人搶走,便直接這麼定了下來,但是來到這裏后他才發現……鹽山是鹽山,可這鹽山有毒,普通人一點黃泥鹽都會嘔吐,吃多了會死亡,根本賣不了錢。」

「他很後悔,讓人調查了一下到底是誰暗中發佈的這消息。」澤隴爾眼中全是譏諷:「發佈這消息的人,就是祖爺爺以前得罪過的某個大貴族,得知這消息后,祖爺爺為自己上當受騙,選了個窮領地而終曰鬱鬱寡歡,沒活過五六十歲就死了,然後還成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笑柄,貪婪的大統帥,就是他死後得到的外號。」

「聽起來是個悲傷的故事。」陳賢頌有點同情那個上當的老人。

「這也成了我們家族每一代人的心病。雖然這幾座山按理說不屬於我們家族的領地,但它在我們的巡邏範圍內,就是我們家族的東西。」澤隴爾指了指前方遠處的小黑影:「我們家族從來沒有放棄過要將那幾座鹽山變成金幣的念頭,我們相信這幾座山中,總有一些地方是不帶毒的,所以我們一直在嘗試,但從來沒有成功過。」

「你們還真是有韌姓啊,一直都在嘗試……等等!」陳賢頌臉色突然變了一下,急問道:「你們用什麼方法試毒?」

「當然是人啊。」澤隴爾很得正常地說道:「每天換個地方挖一點黃泥鹽出來吃,只要不出現中毒現象,應該就能弄出來賣,可惜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鹽山有那處地方的鹽不帶毒。」

聽到這話,陳賢頌感覺一股寒氣從自己的尾脊一直衝上自己的腦袋,然後頭皮陣陣發麻。明知道這裏的鹽不過濾的話就會吃死人,居然還敢拿人來當試驗品,這得多冷酷無情的人才能做得出來。

看到陳賢頌的臉色大變,澤隴爾有些奇怪地說道:「你覺得這樣不好?」

「當然不好!」陳賢頌憤怒地快跳了起來,他的臉色陰鬱地能滴出水:「要試毒有很多種方法,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用動物來做試驗,別告訴我,你們想不到這點,我不相信。」

「動物吃了沒事……並不代表着人吃了也沒有事。」澤隴爾淡淡地說道:「以前出過這樣的事情,動物吃了一點事也沒有,我們家族以為那塊地方的黃泥鹽可以食用,然後就弄回來到家中,結果,死的人是我們族中的當時最小的女孩,她才四歲,死因是誤食……之後,我們都是用人來試鹽毒。」

陳賢頌沉默了一會,說道:「不管怎麼樣,用人來試鹽毒,這事不對,我接受不了。」

「你家族中還不是一樣用人來試毒。」澤隴爾看了一眼白敏。

「小敏不一樣。」陳賢頌嘆道:「她有着你們無法想像的特殊能力,可以輕而易舉地分辨物質是否有毒,另外,她的身體本來對毒的抗姓就異常的高,和普通人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無論怎麼說,她也是人,經常為你試毒,這點不會錯,你不得不承認,這和我的做法沒有任何區別。」澤隴爾很是冷淡地地說道,似乎想一語擊中陳賢頌的死穴。

只是陳賢頌並不吃這套,他看得出來,澤隴爾只是在偷換概念罷了,聞言臉色又嚴肅了幾分:「我說了,小敏和普通人有着本質的區別,這就像讓個平民上戰場,和讓一個士兵上戰場,雖然都是做同一件事,但無論是常理和情理,兩者截然不同。」

「你是靈魂深思者,我說不過你。」澤隴爾用腳踹起一些鹽沙,一幅無所謂的表情說道:「你是好人我清楚,反正你懂得如何製鹽,以後他們也解脫了,我也不會再用人去試鹽毒,這點你可以放心。」

說完話,他揮了揮手,身後的幾個騎兵策馬去了山腳下,然後一段時間后,十幾個皮膚黑得像炭,乾瘦得如休骷髏,面無血色的人緩緩地走到了他們面前,還沒有靠近,這些人就全跪倒在鹽地上,垂下頭,不敢前面的人一眼,他們清楚,這些人都是大人物,怕冒犯了尊容。

看着這些人,陳賢頌覺得很悲哀,就算是陳賢頌再不懂醫術,他也能看得出來,這些人如果再這麼下去,絕對活不過兩三年。太陽很刺眼,他雙眼眯著,雙拳緊握,然後又鬆開,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應該在這個世界上做些事情,讓自己覺得以後會了受些的事情。

「少主,現在只剩下十三人了,另外四人已經死亡,他們的屍體已經確認,沒有人逃跑。」一個騎兵上前稟告。

「你們很沒用!」澤隴爾一句話就讓那十幾個跪着的人霍霍發抖:「不過你們也很幸運,我旁邊這位陳賢頌閣下,是名靈魂深思者,他想辦法償還了你們的債務,並且還很善良地讓你們得到本不應該屬於你們的獎金。」

澤隴爾示意了一下,幾個騎兵扔出十幾袋銅幣在鹽地上,然後他繼續說道:「每人拿上一個袋子,自己滾,以後別再讓我在城裏看到你們。」

這十三人喜極而泣,每人拿起一個錢袋子就跑了,跑得很快,生怕澤隴爾反悔。

「這些人里,有的強殲犯,有的是慣偷,還有的殺了人。」澤隴爾很是平靜地說道:「本來他們都應該被處死,但我給了他們一次赫免自己罪行的機會,只要他們找出沒有毒的黃泥鹽,我就放了他們。陳賢頌,雖然我比不上你,但在貴族中,我覺得自己已經很善良了。」

陳賢頌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太陽,問道:「你是故意讓我看到這件事的,也在故意引導着我的情緒,為什麼?」

啪啪啪!澤隴爾拍著掌,說道:「真不愧是靈魂深思者,果然聰明,瞞不了你。這些事情,其實都是昨晚父親託人傳令授意我這麼做。他意思是,既然我們已經喝過血誓,不是一家人,也勝似一家人,我們家族為了這幾座鹽山付出甚多,那三成半是我們應得的報酬,他不希望你因為這點事,而覺得我們城主府貪婪,最後影響我們的合作關係。」

「他還讓我告訴你,多蘭家族已經將你放在了必殺的名單上。」澤隴爾冷笑一聲:「但現在,我們家族將會傾盡全族之力保證你的安全,直到這幾座鹽山被采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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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睡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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