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番外3

卧室里的空氣彷彿瞬間凝結,翁岳天的字字句句如冰刃一般刺向乾繽蘭,疼痛,蔓延至每一寸肌膚,她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

翁岳天嘴角的冷嘲,包含着幾分苦澀,幾分怒意,褐色的瞳仁里泛著可怕的幽光,冷冽的語氣,比大喊大叫還要讓人感到恐怖。

乾繽蘭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里,就這麼與自己的兒子對視着……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啊,可此時此刻,在他面前,她卻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她內心的震撼和壓迫感卻是達到了極點,瞞了大半輩子的秘密,終究還是藏不住了。

著佛岳瞬。翁岳天眼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乾繽蘭,他從她的每個表情,眼神,還有她顫抖的身體,已經猜出了答案,只可惜,人吶,在遇到某些事情觸及到自己底線的時候,難免會十分執拗,不到黃河不死心。

終於,乾繽蘭心神俱損,支持不住,跌坐在床邊,大口大口的喘氣,面如死灰,好半晌才從喉嚨里發出聲音……

「對不起……瞞了你這麼久,真的,對不起……」乾繽蘭斷斷續續的音節,干啞,哽咽。

翁岳天深邃的瞳孔驟然收縮,迸射出兩道寒光,高大的身軀晃了晃,凌厲的眼神忽然間暗了下來,俊臉上掛着一抹令人心酸的苦笑:「呵呵……對不起?對不起?呵呵……」他嘴裏反覆叨念著這幾個字,眉宇間堆積起越來越多的悲傷。

「兒子……兒子,你聽我說……我不是存心要瞞着你的。當年你還那麼小,就算我解釋你也理解不了大人的感情世界,後來我回到這裏,曾想過要告訴你實情,但是我發現你愛的女人是文菁,是文啟華的女兒,我不想讓你認為我是刻意要破壞你們之間的關係,所以我……我就沒說……」

「解釋?」翁岳天冷哼一聲,狠狠地咬牙,胸腔里衝撞著的怒氣一時間無處發泄,驀地,他的拳頭大力砸在桌子上……

「砰!」

乾繽蘭渾身一震,兒子的憤怒太強烈,她徹底慌了,一把抓住翁岳天的手腕,急切地說:「你聽我說……給我幾分鐘時間好嗎?」

翁岳天不說話,他在強行壓制着自己心裏那一股滔天的怒火。

乾繽蘭雙眼發紅,哆嗦著嘴唇說:「兒子……當年我嫁進翁家之前就已經愛上了文啟華,迫於翁家的權勢,我逼不得已才嫁給了翁國棟,我根本就不愛他……從以前到現在,我都只愛文啟華一個人,你想想,難道我不是受害者嗎?如果不是翁震一手遮天,我就不會含怨嫁到翁家!我是真心愛文啟華的,這難道有錯嗎?你是我生的孩子,你難道不可以體諒一下我當時的心情嗎?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不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以前的過失……行嗎?」

「體諒你?」翁岳天憤憤地吐出這三個字,眼神越發悲涼:「你沒錯,你愛文啟華,你為了他,可以心心念念一輩子,你是真心的,我沒資格說你不該去愛誰,我也沒資格評價你的人生,但是,你在做那些事的時候,有想過我的感受嗎?就因為你愛文啟華,所以你忍心丟下我,你知道那個時候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你知道爸爸死後我有多傷心嗎?在我最需要母愛的時候,你卻選擇了追隨文啟華,你覺得自己的愛是崇高的,值得人們歌頌的……」翁岳天幽暗的眼神忽地一閃,腦子裏迅速掠過一道白光,想都沒想就脫口問道:「你告訴我,當年你丟下我,去追隨文啟華之後,你們有沒有生孩子?」

「沒有!」乾繽蘭驚悚地搖頭,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是多麼的恐懼。

翁岳天聞言,不怒反笑:「你生我,是順產,可是就在今天接你出院之前我才知道,你的肚子上有一條疤痕,是破腹產留下的,本來我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但現在,我醒悟了,不是我記錯,你確實是順產,只不過,你後來又生了第二個孩子,你不是只愛文啟華一個人嗎?你敢對天發誓說你們沒有私生子!」這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如春雷炸響,男人憤怒的咆哮里交織著難以化開的痛苦。

乾繽蘭面色慘白,差點當場昏厥過去……她的反應足以說明一切了。

翁岳天居高臨下冷眼睥睨着眼前的女人,陰惻惻的笑起來:「你想要息事寧人,可是你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嗎?紙包不住火,你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輩子!我沒辦法當那些事都沒發生過,你要我忘記自己的母親當年為了一個男人而丟下我?要我忘記你跟文啟華生了孩子?呵呵……我做不到,除非,我死……」最後這兩個字,他說得特別輕,卻像是一記重鎚砸在人心上,將那顆玻璃心砸得四分五裂……

門口的小女人,不知是何時站在那裏的,此刻正兩隻手扶著牆,如同被點穴一樣僵立不動,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翁岳天重重地將相冊和照片扔在床上,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卧室,緊接着是關門聲,他離開了,帶着滿腔的怒火摔門而去。

文菁獃獃地望着他消失的門口,她想要追上去,可是雙腳就像灌滿了鉛一樣搖搖欲墜的身子貼在牆壁,慢慢往下滑去,蜷縮在牆角,小小的身子在瑟瑟發抖,腦子裏一陣陣轟鳴……不,剛才聽到的一定不是真的!文菁心裏在瘋狂地吶喊,但她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無助地縮著身子。

原來乾繽蘭愛的男人竟然是她的父親文啟華,原來就是因為她的父親,乾繽蘭才會在翁岳天的爸爸死後,將他丟下,原來一切追根究底的結果就是……她父親的存在是導致乾繽蘭拋下親生兒子一走就是二十多年的關鍵因素!不僅如此,她的父親還跟乾繽蘭有一個孩子!

文菁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一直都以為父親是深愛着她母親的,這個認知在她心裏根深蒂固,融進她的血肉,靈魂,是她深信不疑的,可是現在,她所信仰的,在頃刻間崩塌,如山洪爆/發,衝垮了她的理智……一霎間,文菁感到自己與翁岳天之間陡然出現一條巨大的鴻溝……他剛才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都沒有停下來看看她,如一陣風消失了。

文菁的心好冷,整個人如墜冰窖一般。身體里有種疼痛在肆虐,好像隨時都會死去,痛得她無法呼吸……為什麼父親會跟乾繽蘭生下孩子?為什麼那個女人會是乾繽蘭!如果只是一個不認識的,不相干的人,她的痛苦或許會少一分。

乾繽蘭倒在床上一動不動,她最傷心是,明明自己跟兒子之間的關係在恢復中,先前玩遊戲機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她還在竊喜,可怎麼一轉眼,她就失去了全世界。

文菁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顫顫巍巍的雙腿在發軟,提起所有的力氣,艱難地從嘴裏擠出破碎的音節:「你……你和我爸爸生的那個孩子,在……在哪裏?」

文菁的聲音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而明顯走調,如果可以,真希望自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那麼就可以對乾繽蘭任意辱罵甚至是毒打,但偏偏,她即使攥緊了拳頭還是揮不出去……

乾繽蘭被文菁的聲音喚醒了意識,空洞得眼神里漸漸湧起濃濃的悲傷,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話:「是我……是我自作孽不可活那個孩子,一出生就……就夭折了……」。

「什麼?」文菁驚悚地後退了一步,她沒想到自己問出這麼一個令人震驚的結果,滿以為那孩子或許就生活在乾繽蘭周圍,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可怎麼都料不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文菁看着眼前這個又可憐又可恨的女人,幽幽地,發出一聲慘笑:「呵呵……我很傻,是不是?不管那孩子是死是活,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我爸爸對我媽媽的愛,不是唯一,而我,卻像對待自己親媽一樣對待你,如果我媽媽在天有靈,真應該劈一道雷在我身上,懲罰我這個不孝的女兒!」

「不……不是的!」乾繽蘭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凌亂的頭髮,哭花的眼睛,看上去倍加凄涼。

乾繽蘭忙於解釋,呼吸急促:「文菁,你爸爸沒有背叛阿芸,他不愛我,是我……是我以死相逼,逼他給我一個孩子,他不忍見我橫死在他面前,最後只有……我和他之間,沒有過那種事,我只是用人工shoujing的方法懷上了孩子!由始至終,他愛的,都只有阿芸一個人!」

文菁再一次被震到了,這一連串的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一波一波接踵而來,此時此刻,她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翁岳天,他會信這些話嗎?她和他曾經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可是為什麼這一次,她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離去時的背影依然清晰,只是,他走得太快,太堅決,彷彿是要急着走出她的生命……

廚房裏擺放着剛起鍋的菜,淡淡的香味飄散在空氣里,只是,菜已經涼了,沒有人端出來吃,原本應該是一頓溫馨的家庭晚餐,但現在只剩下一屋子的冷清。

在翁岳天走後一會兒,文菁也離開了,帶着滿心的傷痛,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哪裏,回家嗎?可是心裏分明有着難以抹去的懼意,要怎樣去面對自己的丈夫?文菁能想像得到他現在有多麼傷心失望,好不容易試着打開心門,試着去原諒乾繽蘭,卻在他剛踏出一步的時候,得知如此慘痛的事實,將心比心,文菁假設自己是他,也會無法接受的。

他現在最不想見的人應該是她吧?只要一想到這點,心痛就會加一分。

文菁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肚子空空的,但她已經感覺不到餓了。

城市的街道,暮色降臨,華燈初上,那一棟一棟的高樓大廈里透出的光亮,每一處就代表着一個家庭,人們正跟自己的家人一起共進晚餐,那麼平常的事情,現在的文菁卻感到十分艱難,即使他就在眼前,她也開不了口說要和他一起吃晚飯了。至少,今晚是這樣的。

她怎麼都忘不了他離去時憤怒的神情。毋庸置疑,他是愛她的,可是他竟然沒有跟她說一句話就走了,由此可見,他當時的憤怒已經達到怎樣的程度。

是這些日子過得太幸福了嗎?所以連老天爺都嫉妒了,才會讓一段塵封的往事被發掘出來,驚天動地,震碎了她和他的心。

天色漸漸的更暗了,直到天空沉進一片漆黑,文菁都還是沒想好,現在該去哪裏?臉上的淚痕濕了又干,幹了又濕,

看看四周,原來已經走到這裏了,再往前邊走一段就是那棟熟悉的公寓。

當兩個人都覺得難以面對對方的時候,需要的不只是時間,還有距離,就好像文菁和翁岳天,此時此刻的他們,無論做什麼都好,但有一件事是明確的不適合見面。

強烈的衝擊還沒能緩和過來,彼此都是不冷靜的,見面只會更傷,或許,各自都應該去尋找到一種排解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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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擺着兩道菜,一個清瘦的身影坐在那裏,面前放着一碗白白的米飯,他正準備開動呢,卻聽見門鈴在響。

「嗯……小乾子忘記帶鑰匙了嗎?」華櫻心裏這麼想着,起身前去開門。

「姐姐!」華櫻驚喜了喊出聲,臉上綻放出花兒一般的笑容。

可是很快他就皺起了眉頭,緊緊盯着文菁的臉……紅腫的雙眼,濕漉漉的睫毛上掛着晶瑩,面色慘淡,活像是三魂沒了七魄一樣。

華櫻倏然感到胸口一緊,清晰的疼痛傳來,漆黑的眸子裏涌動着濃重的墨色,適才的興奮和喜悅頓時淡了下去。

「姐姐,你怎麼了?」華櫻焦急地詢問。

文菁有氣無力地搖搖頭,她不知該怎麼才說得清,她的思維處於極度混亂之中。

對於她的沉默,華櫻沒有生氣,將她扶到沙發上,立刻為她倒來一杯溫開水。

華櫻其實很急,但他也看出來了,姐姐今天整個人都十分異常,明顯是哭過,精神狀態很差。

文菁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溫熱的液體流進喉嚨,將她那顆冰涼的心稍稍溫暖,可她端著杯子的手還是會禁不住微微顫抖。

「姐姐,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文菁沙啞的聲音,讓華櫻心裏又是一抽。

「姐姐,我自己做了飯菜,都是熱的,我給你盛飯。」華櫻說完就去了廚房,出來的時候端著一碗米飯。

文菁眼裏閃過一絲光亮,默默地坐到桌子邊,低頭扒飯。

她努力控制着讓自己現在不要去想翁岳天,可是腦子不聽使喚,嘴裏嚼著飯,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他在做什麼呢?有沒有吃飯?是不是氣得吃不下了?

文菁眼裏的濕意不斷上涌,睜大了眼睛使勁撐著,她不想在華櫻面前哭的,可是一不小心眨眨眼,淚水就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進了碗裏,和著飯一起都被她吞進肚子裏。

華櫻坐在她對面,儘管她一直低着頭,但他還是能看見她流的每一滴淚水。他的心都快碎了,疼惜中夾雜着幾分怒火,到底是誰傷了姐姐的心!

華櫻緊緊抿著唇,墨色的瞳仁里翻卷著暗潮,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克制着自己……姐姐現在的情緒這麼差,他再逼問的話,只會讓她更難過吧。

文菁只是扒飯,不吃菜,華櫻默默地將菜夾到她碗裏,她動作僵硬地把菜塞進嘴裏,依舊不抬頭……

華櫻原本很有食慾的,可是看見文菁傷心的樣子,他哪裏還能吃得下,隨意扒了幾口就不再吃了。

文菁吃完飯,軟軟地靠在沙發上,失神的目光望着前方……其實她知道華櫻在擔心他,但她剛才的情緒實在太糟糕了,以至於根本不知道如何整理。吃過飯,恢復了一點力氣,激蕩的內心略微平復,她忽然間覺得,有華櫻這個弟弟真好。別看他有時很懵懂,不通人情世故,可他沒有一個勁地追問什麼,只是靜靜的,耐心地陪伴着她,給她倒水,給她盛飯。他不會知道,文菁有多感激他的沉默。

或許,她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個聽眾。文菁的眼睛腫得像桃子,手裏拿着紙巾在擦鼻涕,脆弱不堪,深深地刺疼了華櫻。

好半晌,文菁的嘴唇才動了:「今天我和岳天去醫院接乾繽蘭出院,然後……我們回到她的家裏,打算晚上吃過飯再走。岳天和她在玩遊戲機,我去了她的卧室,想看看岳天小時候的照片,我在看相冊的時候,還沒翻到最後一頁,岳天進來了,說肚子餓,讓我做飯去……我炒好了菜,想去卧室叫他們吃飯,可是……可是……」文菁說到這兒,身子抖得更厲害了,眼底浮現出驚恐的神色,可想而知,接下來她要說的話,該是有多麼艱難。

華櫻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他有種預感,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文菁哆嗦著嘴唇,將後邊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當她講到翁岳天離去,講到乾繽蘭說那個的孩子一出生就夭折……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這凄慘的哭聲,陣陣悲鳴,硬生生地撕碎了華櫻的心,她脆弱無助的模樣,如風中凋零的花朵,讓人在為她惋惜之時也會心痛不已。華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難受,她的每一滴淚都像是高溫的岩漿,灼燒着他的每一寸肌膚,彷彿連血肉都被燒得模糊……

文菁哭得肝腸寸斷,身體里的悲傷和恐懼太濃,怎麼都發泄不完,那種從血液里浸透出來的悲涼,讓她無所適從,只得一個勁地哀嚎:「我的心好痛啊……我好怕……好怕跟他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嗚嗚嗚……」

「華櫻啊……我好恨自己,我為什麼要去動那個相冊啊……嗚嗚嗚,要不是我去看相冊,他也不會看到我爸爸的照片……看不到照片就不會有事……」文菁幾近崩潰,越說越激動,竟舉起手,狠狠地往臉上扇去!

「啪!」清脆的響聲驚了華櫻,狠狠砸在他心上,他想都沒想就伸出手將文菁的手腕扼住,緊緊的……急切地將她擁進懷裏。剎那間,他彷彿聽到自己心跳漏拍的聲音,來不及思索這是什麼,他只感到慌亂。

「姐姐!別這樣,不准你傷害自己!」華櫻柔嫩的聲線竟透出幾分凜冽的霸氣,不容文菁掙扎,他不會允許她再打自己耳光!

此刻的華櫻,依然純美得令人心悸,只是他深邃的眼眸里多了幾分疼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冷……讓他驚訝的不是事件本身有多離奇,而是他認識到了人性的複雜之處。黑與白,是與非,竟然那樣的難以分界。一段陳年往事,使得文菁和翁岳天之間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間隙,這一切都始於兩個人,乾繽蘭和文啟華。冷起味鍋。

華櫻的震驚和憤怒很快就淡去了,他的思維變得無比清晰,心裏一動,喃喃地說:「姐姐,那不是你的錯,就算你不把相冊拿出來,事情還是瞞不住的,遲早有一天會被揭開,只不過剛好就發生在今天而已……姐姐,你不要再自責了,你也是受害者,我相信,姐夫冷靜之後就沒事了……姐姐,答應我,別傷害自己,好嗎?」

華櫻的語氣流露出哀求的意味,他擔心她,心疼她,他不能忍受見她受傷,無論是心靈還是身體。

華櫻眼裏的痛惜,他所說的這些話,讓意識混亂的文菁清醒了一點,抬頭怔怔地望着他,眼前這張臉美得有些不真實,但她卻能感受到他眼裏的真誠。文菁反覆咀嚼著華櫻說的字字句句,似乎是有那麼點道理的。被親人心疼的感覺真好,華櫻偶爾露出的霸氣也顯得十分可愛。

這是文菁在重遇華櫻之後,聽他說的最成熟的一番言論了,提醒了文菁,緩解了她心中的自責。

就在這短暫的靜默中,傳來了開門聲,隨之,一個冷森森的男聲傳來……「你們,在幹什麼!」

隨着這聲音,華櫻和文菁同時一呆,下一秒,乾廷已經從門口竄過來,站在兩人面前,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文菁陡然一驚,這才發現自己被華櫻摟着肩膀,乾廷他,一定是誤會什麼了。

文菁下意識地站起來,紅腫的雙眼望着乾廷,吸了吸鼻子:「你幹什麼吼那麼大聲啊,好嚇人的。我跟華櫻……」

文菁的話還沒說完,手腕已經被眼前的男人抓個正著,不由分說,拽着她就往樓上走。

「乾廷……放手……喂……喂……」文菁使勁掰着他的手,無奈他抓得太緊,蠻力大,她掙脫不開。

華櫻獃獃地坐在沙發上,看着乾廷和文菁的背影,他心裏泛起一絲失落,懷裏空空的,連帶着心也空了,他抱着姐姐的時候,鼻息里能聞到姐姐身上那種淡淡的馨香,現在沒了,就會覺得空氣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

小乾子怎麼把姐姐拉上去了?小乾子看起來好像很生氣,為什麼呢?華櫻不明白這些,但他能感覺出氣氛的異常,

樓上房間里,文菁和乾廷兩人大眼兒瞪小眼兒,就這麼對視了半晌,乾廷xing感的雙唇抿成直線,眸光中蘊含着複雜的神情,慍怒,無奈,心疼……

凝視着眼前這張楚楚動人的小臉,乾廷長嘆一聲:「我說,文菁啊,你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你都二十幾了,你都已經有老公有家庭了,怎麼還學人家老牛吃嫩草啊?是,我知道,華櫻長得很好看,又萌又帥的小正太嘛,很多女人見了都會情不自禁地動心,可我沒想到你居然也會是其中一個,我一向以為你的定力是女人當中極為強悍的,但現在我對你太失望了……唉,你說,你怎麼能精神上出軌呢?你知不知道,精神上的出軌有時比身體的出軌更加可怕,而且,你才剛認了華櫻當弟弟,難道你忘記了嗎,你怎麼可以跟你的弟弟……」

「停!」文菁低吼一聲,實在是忍不住了,受不了乾廷這「唐僧式」的轟炸。

乾廷兩隻眼睛瞪得像牛鈴,咬牙切齒地道:「你……你竟然還聽不進去我的勸告?你真是……」

「啊!我掐死你!」文菁氣得不行,正好她一肚子的幽怨沒處發泄呢。

「咳咳……咳咳……你幹什麼,想殺人滅口啊……咳咳……」乾廷被文菁扼住喉嚨,死死盯着眼前這小女人,她發火的樣子好像憤怒的母獅子……肩和呆文。

文菁漲紅的小臉氣呼呼的鼓起:「我跟華櫻不是你想的那樣!岳天和我都知道了乾繽蘭當年跟我父親的事,我傷心,華櫻只是在安慰我!什麼老牛吃嫩草,你想氣死我啊!」

呃?乾繽蘭和文啟華的事?

乾廷頓時驚駭了,愣愣地指著文菁,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文菁放開了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乾廷這才驚醒了,自己剛才說了那麼一大堆的話,原來只是一場誤會。

乾廷窘了,一臉黑線,僵硬地牽扯一下嘴角:「那個……不好意思,是我搞錯了。」

文菁哭笑不得,乾廷的嘴還真是什麼都說得出啊,連將「精神出軌」都來了……話雖如此,可文菁還是能感受到乾廷的關心,他是擔心她的家庭受到影響,這份心意很可貴,她只是氣那麼一會兒就消了。

文菁注意到乾廷的反應有點奇怪,眼神閃爍,他沒有立刻問她是怎麼回事,難道說……

文菁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乾廷,乾繽蘭和我父親的事,你以前知道嗎?」。

「我……」乾廷眼底掠過一抹痛色,默然點點頭。

文菁心裏咯噔一下,慘白的面頰上,痛苦之色更濃:「你早就知道了,可你卻沒有告訴我,連一點口風都沒有透露……乾廷,你知道嗎,今天在乾繽蘭家裏,發生那麼突然的事,我們三個人都是措手不及,本來我以為岳天和他母親的關係有了轉機,我們還準備一起吃晚飯,可是……可是後來,因為一張照片,那些秘密都藏不住了。當時的情形,就像是地雷爆炸……」

乾廷只覺得呼吸窒悶,難以抑制的心痛蔓延開來,他並不是認為自己的做法多麼正確,隱瞞那件事,不管是在怎樣無奈的情況下不得已為之,他內心的歉意都不會抹去。

「文菁,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事情抖出來了之後,只會讓人傷心,就像今天一樣,你和翁岳天現在的狀況,正是我擔心的,也是因為不想破壞你們的感情,所以才沒有說出來。你應該責罵我的,如果我早點告訴你,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乾廷低沉的聲音里透著無奈,

文菁搖頭苦笑:「不……我不會責怪你。華櫻說得對,像那樣的事,終究是瞞不住的,遲早有一天會被揭開,只不過剛好就發生在今天而已。就算你之前就告訴了我,結果也不會改變,只不過是會讓我提前多痛苦幾天才對。說起來,我應該要謝謝你,你瞞得也很辛苦,不是嗎,現在你不用再背着思想包袱了。」

乾廷的心在抽筋,他寧願文菁痛罵他一頓,只要她罵過之後心情能好一點,可她不責怪他,還反過來安慰他,她這麼體諒,只會讓他更心痛。

「文菁,你打算怎麼辦?」乾廷剛一問出這句話就馬上後悔了,暗罵自己真是魯莽,文菁要是能知道該怎麼辦,就不會到這兒來,而是直接回家去了。

文菁失魂落魄地耷拉着腦袋,臉上淚痕未乾,整個人如同木偶般,沒了生機和靈氣。她不想逞強,她確實不知該怎麼辦,前路充滿了霧靄,瀰漫了她的天空,看不見指路的燈塔,她只能在黑暗中前行……再苦再難,不還是要去面對嗎,逃避得了一時,逃避不了一輩子。

文菁抬眸,沖着乾廷微微一笑,殊不知這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乾廷,不用擔心我,想想過去,那麼多的波折都經歷過來了,我相信這一次,我和岳天也會挺過來的。雖然他今天離去的時候情緒很糟糕,但我想,他冷靜之後就會跟我和好如初,我該回家去了,他也許早就在等着我。」女人柔和的目光里,閃爍著濃濃的愛意,她現在真的好想回家,好想能一進家門就看見他。

乾廷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欣慰地笑笑:「果然啊,女人當了母親就是不一樣……文菁,你很勇敢,你有着許多人都比不上的堅韌,可是你記住,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你需要我,我都會出現在你身邊。」

乾廷依舊是笑得妖媚,但他眼中的誠摯和情義,讓文菁由衷地感動,今生今世,能得一朋友如此,是一種莫大的幸運和幸福。朋友,就站在那個安靜的角落,看着你一路前行的背影,偶然間回頭,你會發覺,朋友,一直都在。

文菁知道,不僅是乾廷,還有樓下的華櫻亦是如此。多一個人為她打氣加油,她就多一分力量,等待陰霾過去,這過程是煎熬而漫長的,但她至少懂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文菁黯淡的眼眸里總算聚起了點點亮彩,柔聲說:「乾廷,在來這裏之前,我就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在街上遊盪,心情糟糕透了,一點陽光都看不到。可現在,有了你和華櫻的安慰,支持,我已經好多了。」

乾廷聽文菁這麼說,他也放心了一點,揣起雙手,聳聳肩,輕挑着眉:「看來,我這公寓還有種療傷的效果啊,不錯不錯,哈哈……」

「還好你和華櫻都沒有嫌我煩。」

「怎麼會嫌呢,歡迎之至。」乾廷忽然覺得自己這話不對,趕緊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很歡迎你來,但不希望你是來哭鼻子,希望你高高興興地來,高高興興地離開。」

「知道了……」

「知道還不趕緊把你的鼻涕擦乾,醜死了。」

「……」

誠如文菁所說,從這裏離開時,她的心情明顯比剛來那時候好轉了,人在最失望最低落的時候,有朋友從旁開解,安慰,讓你可以盡情地哭,盡情地說出心裏話,其實是一種很爽快的感覺。文菁現在趕回家去了,急着回去看翁岳天,急着回去給小奶娃餵奶。

乾廷送完文菁回來就鑽進了自己的卧室,洗完澡,躺床上準備睡覺,但就是翻來覆去睡不着,一是在擔心文菁怎樣了,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心裏隱約隔着什麼東西。

半小時后,乾廷穿着睡袍出來了……

隔壁房間里靜悄悄的沒有聲音,乾廷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陣,沒響動,估摸著,華櫻興許已經睡著了。

乾廷剛一轉身,驀地,身後傳來響動,門開了……

「小乾子,你幹嘛鬼鬼祟祟的在房間門口?」華櫻這話,讓乾廷瞬間血氣上涌。

「臭小子,你那隻眼睛看見我鬼鬼祟祟了?我是這兒的主人,我想去哪裏不行啊?」

華櫻眉頭一皺,很是認真地說:「我不臭,我剛洗過澡了,渾身都是香的。」

「天啊……一道雷劈死我算了!」乾廷仰天長嚎,神情十分痛苦。

「小乾子,你怎麼了?」

「我快被你氣死了!」乾廷低吼一句,一手推開華櫻,徑自往裏邊卧室走去。

華櫻不解地撓撓頭,還是不懂,小乾子幹嘛生氣?

乾廷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向華櫻招招手:「過來,坐好。」

華櫻很老實地走過來,坐在床邊,就像是小學生等著老師補課一樣。

「咳咳……」乾廷清了清喉嚨,直勾勾地盯着華櫻,俊臉微沉:「小子,你老實說,你在抱着文菁的時候,有沒有產生什麼不良企圖?有沒有胡思亂想?」

「不良企圖?」華櫻愕然,純澈的眼眸眨巴眨巴:「小乾子,你問得好奇怪,我怎麼會對姐姐有不良企圖呢,她是我的姐姐,是我的親人啊,我怎麼會害她?」

「你……」乾廷一時語塞,他怎麼忘記了,華櫻畢竟不是在中國長大的孩子,雖然精通中文,但有些辭彙的寓意還不太懂,所以才沒領悟到乾廷所謂的「不良」是什麼意思。

乾廷凌厲的目光緊緊鎖住華櫻:「小子,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這麼說吧,是不是你主動抱你姐的?」

「是。」華櫻眼裏一片坦蕩,很乾脆地回答。

果然啊!乾廷心裏咯噔一下,他猜得沒錯,是華櫻主動抱了文菁。這小子,膽子好大啊!想當初文菁和小元寶跟他一起住了幾年,他都還一直不敢毛手毛腳的,頂多是在文菁哭得很傷心的時候抱一抱,以示安慰,華櫻到好,這才多久點呢,就敢主動抱人了。

「我再問你,你抱着她的時候,有什麼感覺?」乾廷咬着牙,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好像華櫻只要回答不慎就會被揍。

華櫻白希的臉蛋染上可愛的緋紅,略帶靦腆地,小小聲說:「我聞到姐姐身上很香,我的手放在姐姐肩膀上,感覺姐姐的皮膚好嫩好細膩……」

華櫻羞澀的笑了,忽略了乾廷那殺人的目光。再怎麼說文菁也是乾廷曾經愛到骨子裏的女人啊,就算現在那份愛淡了,可此刻聽着一個男人在他面前說這些,他難免還是會激動的。

「好小子,敢打你姐姐的主意,看我今天不揍扁你!」乾廷大叫一聲,從椅子上竄起來,一把向華櫻肩膀抓去。

華櫻驚慌之下跳開了,這下可好,乾廷臉更黑了。

「你還躲?你給我過來!」

「不!你好凶,我過去會吃虧的。」華櫻一語道破,很堅決地搖頭。

乾廷陰森森的笑起來:「你不過來我也會抓到你,被我抓到你就慘了!」

「是嗎?那你抓到再說。」華櫻說完就開跑,動作之快,大大出乎乾廷的意料。

乾廷一個閃神之間,華櫻已經跑出門口了。

乾廷忙不迭地追出去,沖着華櫻的背影大吼:「我今天非揍你不可,竟然敢喜歡你姐姐,你不知道當第三者插足是很可恥的嗎!」

華櫻本來都已經準備往樓下沖了,可以聽到乾廷說的這番話,陡然間他又停了下來,這時,乾廷已追到,高高掄起了手臂,但看着華櫻這一臉迷惑又無辜的樣子,乾廷這一拳落不下去了。

華櫻不但不躲了,反而迎上來一步,怔忡地望着他:「我喜歡姐姐,這有錯嗎?她是我姐姐,我不可以喜歡嗎?我還喜歡蓓蓓姐姐,還喜歡小元寶,喜歡羅神父……你為什麼要說我可恥?」

乾廷聞言,整個石化了,臉部肌肉在抽搐,難以相信,強悍如他,竟被華櫻幾句話給打敗了……

「你……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我說的是男女之間的感情,跟朋友間,親人間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華櫻見乾廷很無奈的樣子,驀地,華櫻嘴裏冒出一句話「你說的,是愛情嗎?」

乾廷猛地一拍腦門兒:「對,就是愛情!文菁已經有家有老公有孩子了,你要是愛上了文菁,想要得到她,那你就是第三者插足,我鄙視你一萬次!」

華櫻更迷茫了,好奇地說:「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你……你……」乾廷指著華櫻,氣不打一處來:「行行行,算你狠,你贏了,我睡覺去了!」

乾廷覺得沒辦法再談下去,他再一次地被華櫻打敗了。華櫻不懂什麼事愛情,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乾廷只能理解為,華櫻抱文菁純屬親情,而不是因為對文菁動了男女之情。

「砰!」乾廷的卧室門重重一響,顯示出他的心情十分鬱悶。

華櫻望着那道門,眼神里流露出歉意,喃喃自語:「小乾子啊,神父說,怒氣易傷肝……」

「……」

==

翁家別墅。

文菁回來已經有好一陣子了,她給寶寶洗澡,餵奶,哄寶寶睡覺,轉眼就是11點多,可怎麼還是不見翁岳天的蹤跡。

文菁打過他手機,不出意料,果然是關機。在乾繽蘭家裏的時候文菁就聽翁岳天說過他手機快沒電了……

他會去哪裏呢?文菁記得以前有一次,翁岳天得知了自己是乾繽蘭在被強迫的情況下懷上了他,那時,他就曾獨自一人躲到公寓去,第二天才回家。今天,他會不會還是去了哪裏?她該在家等還是去找他?

文菁腦子裏亂鬨哄的,正當躊躇之際,電話響了,是於曉冉打來的。

「於姐,你回來了。」

「嗯,我下飛機了,現在剛到市區。文菁啊,你一個人在家?你老公呢?」於曉冉的聲音略帶焦急,問話也十分奇怪。

文菁愕然,心裏一痛,低聲說:「岳天不在家。今天發生了一些事,他一直沒回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電話那頭的於曉冉一時陷入了沉默,心裏矛盾極了,她剛才在路邊看見一對男女,那男人是翁岳天,至於他身邊的女人是誰,於曉冉沒看清楚。她擔心文菁,所以急着打電話來,可現在又不禁猶豫了,她應該把自己看到的告訴文菁嗎?

夜幕下的城市街道被五光十色的霓虹妝點得格外燦爛,映照着廣場中央的噴泉,涼爽的夜風將悠揚的音樂聲飄送,坐在旁邊的石椅上,欣賞著美麗的夜景,浪漫而愜意,這裏也是人們鐘意的最佳乘涼場所之一。、。

北邊的石椅上,坐着一男一女,正在低聲交談着什麼。男人俊美無雙的面容上籠罩着一層烏雲,一直蹙著眉頭。女人蓄著俏麗的短髮,五官長相自是漂亮,最難得的是她身上那種淡淡的知性美氣質。

「哥……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我沒想到我媽媽會給你打電話,其實我真的沒事,對我來說,那不叫失戀,頂多算是相親不成功而已,我媽她就是太緊張了……」

男人輕勾著唇角,淡淡地說:「你是伯母唯一的女兒,她不緊張你緊張誰啊,據說你已經相親好幾次了,可一次都沒成功,這是怎麼回事?你的條件夠好了,男方也不差……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翁岳天的語氣有幾分沉,帶着探究。

「唉……」賈靜茹聞言,長長地嘆一聲,隨即又自嘲地笑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跟我相親的那幾個男人,從自身條件來講,都挺好的,長相不錯,家庭背景不錯,收入也不錯,我都已經三十歲了,沒什麼可挑剔的,我每次都有都有留電話,然後互相聯繫,你也知道我工作有多忙,但是為了不讓對方失望,我也盡量抽空出來吃飯,逛街,看電影,但是……」

說到這兒,賈靜茹臉上出現少見的紅暈,別看她是金牌大律師,有時她顯然還有着小女人家的靦腆。

翁岳天訝然道:「既然都發展到這些步驟了,為什麼最後還是……」

賈靜茹垂著頭,咬咬牙,猶豫好一會兒才說:「是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跟我相親的那個男人,對我挺好的,挺殷勤,但是最後卻和我鬧得不歡而散,因為我……沒有答應跟他……那個……」

賈靜茹的臉紅了,耳根發燙,儘管她和翁岳天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可平時聊天都是有分寸有尺度的,現在卻談到了男女之間的事,她也會感到難為情。賈靜茹在工作上是典型的女強人,精明睿智的大律師,但在感情上,她是菜鳥一枚。

翁岳天一時語塞,想不到竟會是這樣的原因,難怪賈靜茹在她家人面前沒有說出來,是因為那男人是她媽媽的朋友介紹的,她不想讓自己的媽媽難過,所以就含糊應過去,結果導致賈母誤以為賈靜茹是被人給甩了,失戀了。

翁岳天也是男人,這種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全在於對方怎麼看待了。

兩人都沉默了一陣,翁岳天慢悠悠地點上一支煙,沉聲道:「你們從相親認識到現在,有多久了?」

「兩個月。」賈靜茹很老實地回答。賞道霓被。

「男方提出不再聯繫,是不是都因為這種類似的原因?」

「嗯……是。」賈靜茹的頭垂得更低了。

翁岳天輕輕挑了挑眉,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深眸里露出釋然的神色:「靜茹啊,你的脾氣性格我是了解的,你不是一個追求速食愛情的人,否則的話,你也不會到現在還是單身。你想要的是細水長流的愛情,你會把愛放在第一位,現在這世道,像你這樣,在一起兩個月了還沒發生關係的,很少。你到是沒什麼,可男人在某方面,不如女人的定力好,加上你又是美女,對方想要快點跟你發展到那一步,其實也是屬於男人的正常反應。」

賈靜茹臉一僵,喃喃地說:「可是我覺得兩個月的時間還不夠長啊,大家需要多一點了解,彼此都很熟悉了,感情牢固了,才談那種事……」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別了。大多數男人不是像你這麼想的,他沒考慮那麼多,他想要一步到位,兩個月的時間,他覺得很漫長,如果他不止一次地要求你去酒店開房,可次次都被你拒絕,那麼,就是可能會像你說的那樣,不歡而散。你是想着在你們有了感情之後再進一步發展,但男人有時候是先上車才會產生感情的,明白嗎?」翁岳天說得夠明白了,遣詞也很仔細,盡量不讓賈靜茹感到難堪。

賈靜茹眼中的困惑之色散去……翁岳天的這一番話,她以前不是沒聽人說過,但那時的她,沒有切身體會,總是會一笑置之,現在事情輪到自己了,並且是翁岳天親口說出來這樣的言論,她算是徹底明白了。

「哥……你也是男人啊,可是你跟文菁……你們不也是先有感情才那個……」

「咳咳……」翁岳天差點被煙嗆到,脖子一梗:「我是男人,可是像你哥我這樣的男人,世間少有。」

「噗嗤……」賈靜茹忍不住笑出聲:「是啊是啊,像你這麼臭美的男人也少!」

「……」

輕快的笑聲傳來,翁岳天表面上看似沒什麼異常,但他卻怎麼都笑不出來,心裏沉甸甸的。

賈靜茹察覺了翁岳天的異常,心裏一緊,眼底一抹痛色稍縱即逝,抓起包包,站起來……

「哥,謝謝你開導我,讓我知道不是我自己哪裏有多差勁,只是因為跟一些人的觀念不一樣,我不會沮喪的,放心吧。時間不早了,你回家去吧,文菁一定等得急了。」賈靜茹有些不舍,跟翁岳天聊天的時間總是會過得特別快。

翁岳天望着眼前這秀麗雅緻的女人,她看起來比剛才輕鬆了不少,他當然能放心了。

「好,我送你回去,然後我再回家。」

「……」

原來翁岳天從乾繽蘭家出去之後就接到了賈靜茹母親的電話,說賈靜茹「失戀」了,擔心她會很難過,所以想讓翁岳天去開導開導她。翁岳天受邀去了賈家,在那裏吃了飯,晚上跟賈靜茹出來逛一逛,順便了解一下賈母說的情況,安慰安慰這「失戀」的女人。想不到賈靜茹並沒有那麼悲痛,她也不將自己被人甩的事看作是失戀,翁岳天能從賈靜茹的言談中感受到,她還沒有太投入感情,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起碼她不會太傷心。

翁岳天跟賈靜茹走在路邊,剛巧被於曉冉看見,她從飛機場坐車回家,本來是很困了,見着翁岳天跟個女人走在一起,她頓時睡意全無,萬分糾結的給文菁打了電話……。

==

翁岳天回到家裏的時候,靜悄悄的,看看時間,已經快到12點了。

一步一步走上樓,距離卧室越來越近,他的腳步卻漸漸慢了下來。

馬上就要見到她了,腦子裏壓制了滿滿的思念,天知道他是有多努力地控制自己,硬是磨蹭到了這個點才回家來。他知道她是無辜的,上一輩的恩怨不該牽扯到她,他也知道自己很混蛋,因為他無法說服自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下午他離開時,是他最為憤怒的時候,他之所以衝出去,就是不想自己會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哪怕是一句無情的話,都會傷她至深。最好的辦法就是避開當時的風頭,各自冷靜一下。可是那件事的曝光,距離現在只不過是幾個小時而已,他不可能這麼快就恢復情緒。

人回來了,但他的心卻是空空的。

翁岳天在卧室門口停了下來,轉身去了小元寶房間。

那小傢伙抱着他的泰迪熊睡得很香,翁岳天只是在床前站了一會兒就出去了,怕吵醒孩子。

接着,他去了嬰兒房……空空的,沒人。

翁岳天輕輕推開了卧室的門,果然,文菁躺在床上,旁邊粉藍色的嬰兒床里睡着小奶娃。

小奶娃今晚特別鬧騰,文菁不久之前才把她哄睡著了,人也精疲力盡,倒在枕頭上沉沉睡去……

翁岳天洗澡出來,穿着絲薄的睡衣躺上床,動作很輕,生怕驚了文菁,驚了寶寶。

鼻子裏鑽進熟悉的清香,是她沐浴后的味道,如同春風拂面,安撫着他的每一根焦躁不安的神經。昏暗的光線里看不清她的容顏,但他能想像得出她睡覺時可愛的模樣。

「老公……寶寶……我在這裏,你們來找我啊……咯咯,咯咯咯咯……」文菁正夢見自己跟翁岳天還有孩子,大家一起捉迷藏,時不時還揮動一下她的小爪子。

文菁醒了,睜開眼就看見了男人結實的背脊,先是一愣,隨即驚喜地伸出雙臂,從他身後抱着他的腰,嚶嚀一聲,小臉蛋貼上他的背部,輕聲呢喃:「老公,你回來了。」她溫柔的細雨,像羽毛般撥弄著人心。

呃?沒聲音,沒反應,他是睡著了嗎?文菁不禁有些失望,還想着等他回來要跟他好好談談呢。

翁岳天背對着文菁,在她的視線無法企及的角度,深邃的鳳眸閃爍著幽暗的光亮,他沒有轉過身來,強忍着心痛,默默念著:老婆,對不起,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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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的密令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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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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