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來客

58.來客

田豐跪坐在席上,腦子裏細細想着,被擄來年余,他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十五歲的少年賊了。

他搗鼓出來所謂「勇卒七德」,許多來自他曾教導過的《論語》,並不足為奇,他奇怪的是,這農家子出身的少年,為何每次做出的選擇或決定都能引他思考一番呢?

周邊一片鴉雀無聲,聽完這以道德約束的軍規,李當之和伍恭才幹閱歷不足,說不出什麼評語來,倒是韓齊眼睛亮了一亮。

還是車黍大聲打破沉寂:「這玩意聽着好,只是咱們做賊久了,守不住規矩的人可多!」

「守不住也得守,每日兩枚ji子可不是那麼好吃的!」

谷中ji群在不斷壯大,所產ji卵自然先讓勇卒們享用了,一旬還能宰殺幾隻公ji給他們,待遇足讓輜輔兵和老弱們眼紅。受了棍傷,這兩日鄧季都只能趴着,他怒聲道:「老子這四十棍可不能白挨,將這傳給勇卒和輜輔兵們,有誰再不守規矩,老子按例治他!」

說話過於用力,扯動tun上傷勢,讓他又咧嘴冷嘶了一聲。

「仁義禮智信五常,為何你獨漏了『智』?難不曾你的勇卒不需明智,俱都為蠢笨不堪者也可么?」

愕然看去,這次卻是田豐主動開口,鄧季頓時大喜,忙答道:「在我看來,他們若能守住這七德,蠢笨點也沒甚關係!」

手指彈彈長袍,田豐立起身來,走到門前,一句話始終沒能憋住:「現下或可行!」

「現下或可行?」看他已飄然而去,鄧季在榻上大急:「這到底是啥意思啊?」

老丈人伍恭對田豐的話倒比他明白:「便是如今你人少,可行,若將來人多了,自家看顧不到,又沒個明細,鑽空子的不少,便不再可行!」

「人少可行!」鄧季細細咀嚼著這話,又想着大名士田豐終於開口肯定了自己一句,忍不住便嘿嘿笑起來。

自家這些人是賊,又不是君子,疙瘩屯長搞這「勇卒七德」出來做啥?可ji子好吃難捨,不論勇卒、輜輔兵們如何議論,這東西還是立下來了。

在屋中修養了幾日,還沒等傷口好些,看守谷口的傳來消息,有人求見「疙瘩雷公」!

聽到這話的時候,鄧季差點便不顧tun傷蹦了起來。

今年逢大旱,各地缺糧得厲害,黑山賊各部自然都在儘力尋去年那劫糧的「雷公」,鄧季不叫此名久矣,聽到這話,身份披1u出來,哪裏還有不受驚嚇的?

若不是聽聞來的是客而不是大軍,他差點都要不顧傷勢起身要甲胄器械了。

「來者幾人?」

來稟告的勇卒忙答道:「六騎,一人自稱是屯長舊識!」

人家知曉尾還來求見,當是沒安好心,擋在外面也無用,只是谷中卻沒個會客的所在,鄧季只得吩咐將他們請來自己家裏,當然,在那之前,先得讓車黍、韓齊等來保駕。

「雷公,車大個子,別來無恙乎?」

所謂的故人卻在鄧季意料之外,正是從下曲陽逃出來后鄧季放過的那崔度,他不是去遼東尋兄了么?

如今為座上客,不再是階下囚,身份不同,這傢伙便開朗多了,對鄧季趴在榻上的形態視若未見,一見面就笑着打招呼,再介紹其身後那身材矮xiao的文士:「這位是襄平令公孫大人帳下主薄李平,字度之!」

是了,當時車黍給自己取雷公名號時,這崔度亦在側,當時哪裏知道自家這稱號會是禁忌,一時心軟放他去了,如今倒成禍害。

想明因由,鄧季面上好不容易扯點笑容來,道:「tun上有傷,怠慢之處,尊客莫怪!」

其餘伴眾都被留在屋外,聽鄧季這麼說,崔度面上微有訝意,那李平則神色不變,泰然見禮。

介紹過後,崔度便不再多開口,由這李平主導談話,這人面容秀雅,話音很是清晰:「大旱之下,遼東各處缺糧,我襄平亦不例外,民甚凄苦,前聞雷公得糧甚多,奉縣令大人之命,到貴處購糧,還望足下憐蒼生艱難,解民之難!」

如今天下紛1uan,官府居然找賊人購糧,讓賊人解民苦難,卻也算是奇聞了。

這人自持掌握著鄧季最機密事,說話也是開門見山,鄧季只得在榻上哼哼,問道:「恕在下孤陋寡聞,卻不知襄平太守是哪位?」

「我家縣令大人,複姓公孫,單名一個昭字。」

公孫昭?在腹中念上兩遍,鄧季暗道是沒聽過的,便去了幾分xiao心,隨口道:「購糧么?錢財對我等卻沒多大用處!再說,幽州張純勢大,能容你等安然運糧?」

卻是崔度笑着cha嘴:「月前,白馬將軍已初破張純,其膽寒不敢再戰,已往北地逃去了,如今道路靜寧,卻不用雷公掛懷!」

「公孫瓚只有三千騎,如何就破了張純?」

鄧季頓時驚訝莫名,雖在前世《演義》和遊戲里都不記得有張純這號人物,可前不久人家在北地還有十餘萬眾的啊,怎麼就讓公孫瓚三千兵給破了?

崔度免不得解釋一番:「公孫瓚兵雖少,卻俱是白馬義從,精銳之士,對陣十餘萬烏合之眾,一鼓而破之,張純喪膽不敢再戰,遠遁他方!」

bsp;鄧季不由嘴中生津,喉嚨響動,卻是咽下一口津液。

這張純之前可是與公孫瓚齊名的北地豪傑,部眾十餘萬,有原中山國的官兵,有烏桓突騎,有張氏部曲,絕對不是烏合之眾那麼簡單,公孫瓚三千騎破之,白馬義從到底精銳到何種程度?想想就令人羨煞。

白馬公孫瓚,一戰揚名!

待崔度說完話,歇了好一陣,李平這才開口道:「換錢財在手,自可向商賈購物,何謂無用?」

「嘿!」暫時將公孫瓚拋到一旁,鄧季嗤笑道:「我等賊人在此,有幾個商賈敢來?」

見鄧季態度不好,李平不由笑道:「崔氏兩兄弟念舊情,雷公之名早知,卻替足下守密至今,尚數度向縣令大人求情,若此地這七十萬石糧泄將出去……」

這是赤1uo1uo的威脅,旁邊車黍、韓齊等一直未說話,此時眼裏卻忍不住冒出凶光來,狠狠盯住眼前兩人。

氣氛僵硬,崔度只得苦笑,李平卻hun不在意模樣:「吾等進谷之前,早派伴當一騎先歸,若有意外,少不得有人替雷公傳名!」

這傢伙欺人太甚!車黍撐地yu起,鄧季輕輕伸手止住了,少年不是傻瓜,如今各地缺糧得厲害,不止他襄平縣一處,若自己這七十萬石糧真泄1u出去,哪裏還有他們jiao換的餘地?他自持獨掌機密,以此要挾,不過是yu多佔幾分便宜罷了。

這jiao易定是要做的,七十萬石糧食自家人馬吃不完不說,若真拒絕了,說不得ji飛蛋打,兩敗俱傷,不過卻也不能任由眼前這人掌控局面,鄧季想一想,笑道:「子義先帶兩位尊客到咱們糧倉處看看柴禾,回來再談!」

鄧季意思也很明確,要做生意可以,不過也別以為老子就怕了你們,真bi急了一把火將七十萬石糧燒成飛灰,老子帶人馬換地方繼續做山大王去,看你還到哪裏去換糧!

待韓齊領他們看過一圈,山林后數百間糧倉周圍全堆滿密密麻麻的柴禾,回來時李平果然沒了淡定模樣,直接問道:「錢財不要,足下yu換何物?」

這姿態才叫平等呢,鄧季微微一笑:「馬匹,鑌鐵!」

李平搖搖頭:「鑌鐵我襄平也不多,僅換馬匹如何?」

這傢伙卻仍然打着不吃虧的主意,要知道今年缺糧的可不止大漢境內,北地亦受旱災影響,且還多遭了蝗災,異族們仰賴的牲口群大為縮減,鮮卑、烏桓、高句麗哪個不缺糧?待多換些糧食回去,再抬高價格去找這些異族換馬,都不用襄平縣出血的。

鄧季卻不容他做美夢,開口問道:「不知貴縣yu換多少石?」

「四十萬石!」

既然要吃差額,數量自然越多越好,官府可不會如這xiao股賊人般空有糧食不敢顯1u,李平開口便要換走一大半,鄧季倒沒在意,只是笑道:「即便上等良馬每匹換糧五十石,四十萬石也需八千匹之多,我等部眾不多,要這許多馬來何用?還是馬匹鑌鐵各一半的好!」

「一匹上等良馬換五十石糧?」李平的淡定早消失得一乾二淨,跳將起來怒叫道:「何其不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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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夫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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