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台上的戲子，扮相很好，唱腔也很好，賈敏看得有些入神，連邊兒上的人跟她說話，一時間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林太太？」不知何時，在賈敏身邊坐下一個中年貴婦，四十齣頭的年紀，體態頗豐，圓臉圓眼的，相當的慈眉善目。

賈敏細細回想一下，確定自己並未見過此人，不過人家既叫了她，想來是認識的。她微微淺笑：「這位太太，恕我眼拙，咱們在什麼地方見過？」

坐於賈敏另一邊的北靜太妃，聽到動靜轉過頭來，見到女子，眉頭不自覺的皺了下，笑着對賈敏說：「你不認得她，這是東宮丁采女的母親。」呵呵，這位丁采女有了身孕，目前是東宮裏的頭一份，無論男女，都是太子的頭一個孩子。因為這個，丁采女算是金貴起來了，連太子妃都讓上三分呢。

賈敏此時才想起來，冒似東宮裏確實有位采女有了身孕。卻讓太子十分不悅，具睿兒回來說，好像是太子被算計了。她看了看這位丁采女的娘，打扮的到還不俗，面上帶了微微的笑，「丁太太，不知尋我何事？」

丁太太滿臉堆笑，態度極是殷勤，沒口的奉承起賈敏來，「早就聽說，林大人的妻了是當年都中第一美人兒，今日見了，果然名不虛傳……」

靠，你會不會聊天啊？這仇恨給我拉的，真穩啊。賈敏讓她這不倫不類的奉承弄得哭笑不得，在北靜太妃打趣的目光里，連忙截口道：「喲，您快別這麼說，讓人聽見，還不把大牙都笑掉了。」

「林太太，我說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啊。」丁氏深怕賈敏不信，就差沒賭咒發誓了。

賈敏連忙攔了她，「難得今兒有這麼好的戲。丁太太，咱們長話短說可好？有事您就說事。」瞧著這位的長相，不像腦殘樣兒啊？怎麼說起話來顛三倒四的。

賈敏肯定沒想到，剛剛那不過就是開場白。更讓她震驚的還在後面呢。

「我閨女，不是咱自催，身材圓潤，屁｜股豐滿，肯定好生養。若是林大爺娶我女兒，三年抱兩沒問題，還都是大胖小子。」丁太太的即興發揮，不只震住賈敏，連帶附近這一小片的人都給震住了。有這麼推銷自己女兒的么？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賈敏呵呵兩聲。「丁太太，我兒已經娶妻了。而我，很滿意現在的兒媳婦，沒有換的打算。」

「這跟娶我閨女有什麼關係？」丁太太看起來挺奇怪的。

賈敏感覺真是夠了，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娶妻娶妻。您既用了娶字，我當然要這麼說。多謝您對我兒的青眼，是我兒沒有這個福氣。」

丁太太一聽笑得眼都眯了，「有福氣，有福氣，我們哪敢求正妻之位呢？能做個二房就行了。」

賈敏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微微冷笑：「不好意思。我兒子不納二房。」

「什麼？不納二房？」丁太太不自覺的揚聲。

賈敏截口道：「不錯，我不喜歡庶出的孫子、孫女。」所以，你女兒再能生，關我們家屁事。她一直知道自己老公很招人，沒想到，連兒子也成長到開始招惹爛桃花的年紀了么！

賈敏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附近的幾位可都聽到了。北靜太妃目中莫名的神色一閃，笑吟吟的道：「想當初，送你們出都時，睿兒還是六歲的小娃兒呢。如今。都已經娶妻了。生得好，學問好，品貌好，性子再好，怨不得人家看中。有個這樣的兒子，你該自豪才是。」她說這話時，看都沒看丁太太。

丁太太在眾人的目光里，鬧了個大紅臉，哪裏還有臉坐下去，訕訕的起身走了。賈敏神色不大好，卻還是對北靜太妃道：「別光羨慕我，這都中有多少女人不光羨慕，還恨着你呢。」

「你們兩個就別捧來捧去的，這不是生生要氣死我們么。」立時就有人出來說了一句。

「就是就是。」還有人跟着附合，很快就把這一件事給打過去了。

宴罷歸家，賈敏坐在車上越想越不對勁兒，這丁太太別是有意的吧？反正，她的腦洞開得夠大，想法夠天雷狗血，陰謀鬼計怎麼多怎麼來。

宴上之事，楊菲如何能不知道。特別是賈敏的話，幾乎是瞬間就傳遍屋裏屋外。有跟楊菲關係好的，立時就學了給她聽，滿眼都是羨慕。不論賈敏是不是真這麼想，在這樣的公共場合，她既然這麼說，最少在林睿三十五歲之前，不會因無子的問題，逼着兒子納妾。更重要的是，她表明的自己對兒媳婦的看重。做為出嫁女，有這樣一個婆婆，確實值得大家羨慕。

黛玉與楊菲兩人同乘一車，她自然也知道了。不過，並不太清楚具體的經過。她見嫂子楊氏靠在車壁上，微微垂頭，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開口勸道：「嫂子，你進門也有一年了，娘是個什麼樣的婆婆，你最清楚。只要你和我哥哥兩個人好好的，娘不會管你們兩人的事兒的。」

楊氏笑道：「妹妹，我都知道。入門這一年來，太太帶我跟親閨女似的，不比你差什麼。說句實話，能有這樣一個婆婆，是我的福氣。連我娘都說，我也不知燒了幾輩的香，才能有如今的日子。只是……」她幽幽嘆了一聲，默默的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有些話，是不能說給小姑子聽的。

黛玉何得靈性，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楊氏的未盡之言。只是做為一個未嫁的女孩兒，有些話不是她說的。偏偏，那些不能說的話，才是嫂子想聽的。黛玉無言的拍了拍楊氏的手，悄悄轉頭，透過紗窗往窗外看去。

那賈敏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問：「大爺回來了沒？」

「大爺早起就往東宮去了，剛剛打發人回來說，晚飯就在東宮用了。」留守的桔兒連忙過來回話。

賈敏道：「大爺若回來，叫他來見我。」

「是。」桔兒應了一聲，出去吩咐人了。

楊氏和黛玉兩人是隨着賈敏一起到正院的，賈敏問完了兒子，扭頭看到她們，便說：「鬧了半日，你們也都乏了，回去好生歇著，晚飯就在各自的院裏用了吧，不必過來了。」

黛玉和楊氏同時給賈敏行了禮，姑嫂兩人相攜離去。

因明年是大比之年，林睿打算下場的，故而最近特別的用功。太子不愧是林睿的好基友，借口要讀書，天天把林睿宣進宮去，跟着蹭他的師傅。他還光明正大的把林睿的功課給自己的老師批註，又時常提出各種奇葩的問題，把他的老師們折磨得欲生欲死的。

不只如此，太子就差沒去探蕭謹的口風，問問今年的主考、副主考都是誰，好提前了解一下他們各自的偏好。總之，蕭琛決對是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幫助他基友。

林睿對蕭琛所做的，很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心中又很是感動。縱使有些情報，他娘都已經給他講過了，也要耐著性子再聽蕭琛念上n遍。林睿覺得，自己的耐性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這日，又被抽風的太子念叨了一天的林睿，揉揉自己發帳的額角才踏進家門，立時就二管家帶着人迎了上來，「大爺，太太說了，讓你回來就往正院走一趟，太太有事尋您。」

他娘有什麼事？林睿有些奇怪。

待到進了屋，請了安，才端著茶口呷了一口的林睿，被他娘一句話，弄得噴了茶，扶著桌子咳嗽不止。「咳，娘，咳咳，您剛才說什麼？」他沒聽錯吧？

賈敏道：「你沒聽錯，今兒有人當眾給你提親，要推薦她家好生養的閨女來給你當二房。」她看了有些狼狽的兒女，打趣道：「怎麼，一聽說要納妾，就歡喜成這樣？」

「娘……」林睿苦笑不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娘就特別喜歡打趣他。

賈敏道：「我可沒跟你開玩笑，提親的人，是宮裏丁采女的母親。具她說，兒媳婦與太子妃是雙生姐妹，她女兒也是丁采女的嫡親妹子，嫁給你豈不是正好。」

「好個屁！」林睿忍不住暴了粗口，「那個丁采女自身都難保了，還想着她妹妹的終身！」

「這話怎麼說？」賈敏連忙問。

林睿壓低了聲音道：「太子中暗算，強忍着脫了身，不想半路跑出來一個，硬是截了胡。」他的話里意有所指，那個截了胡的人，就是丁采女。

「然後呢？」

「查過了，她就是湊巧了，與潘氏無關。」林睿道。那個潘氏也不知道受了誰的挑唆，居然用助性之物。也是太子自持在東宮，他就是天，無人敢動他，一時大意了，才讓那潘氏得了手。「不過，太子並不想庶子生在嫡子前。」他爹、他娘在江南時，就總灌輸一些兄弟爭位、後宮爭寵的事兒，生生把太子給嚇住了。

賈敏心中一沉，不由自主的追問：「難不成，太子是想……」那是他第一個孩子，不會想給作掉吧。說起來，這位太子有點心裏潔癖，發生這樣的事，難怪他不想要。

林睿沉重的點了點頭，「他心裏也不好受的。」被算計出來的娃兒，孩子的娘又是那樣一個蠢貨，太子能想要這孩子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