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餘暉

筋疲力盡的納西癱坐在地上，右手甚至握不緊沾滿污血的星錯。看着已經涼透的兩具屍體，還有這漫山遍野的骸骨和腐肉，納西不免有些感慨。

和緩的風迎面吹來，帶來了刺鼻的惡臭，納西感覺自己的胃液突然一陣翻滾，差點噁心到吐出來。

剛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殺死兩名亡靈巫師身上，對這些亡靈身上所散發的惡臭沒有這麼敏感。當那猙獰萬分的亡靈軍團重歸死寂后，納西這才發現自己身處骸骨與腐肉的包圍之中。

他試圖站起來，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

魔煉燃盡了他最後的魔力，除了筋疲力盡外，整個人也有些恍惚。

回想起自己快要被亡靈吞噬殆盡前的情景，納西依稀還記得那個蒼老的聲音。那是一個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在他記憶里沒有哪個老者有這樣的嗓音。

難不成那是死神對自己的拒絕，想到這裏納西有些想笑。法師可是從來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麼神祇，就算有他們也不會承認。

納西無意間用左手撫摸了一下系在腰間的法師手札，感覺到它竟然有些微微發燙。這本從千願之境所得到的古董魔法書，最近一直有些古怪。每逢危急關頭，就會出現一些納西無法解釋的異象。

曾有幾次他翻閱這本自己朝昔相處了兩年多的魔法書，想要找到其中的秘密，但每一次都沒有收穫。這一次魔法手札所帶來的異象更加明顯了，看來他這次回去要好好研究才行。

除了發燙的魔法手札外，納西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出了一些問題。

自從千願之境出來后，納西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一些肉眼不可見的詭異變化。

起初他以為這是戰法師修鍊所帶來的，但後來離開了戰法師學院后，這種變化依然沒有停下來。如今的他除了身上的法師服飾外，看起來已經跟那些壯碩的雇傭兵沒什麼兩樣了。

看着肩上被骨矛所洞穿的傷口早已結了疤，這已經不是正常人類所擁有的體質。

納西的內心突然變得亂鬨哄，他沒有想到當自己靜下來心后，自己的身邊竟然有那麼多令人生煩的東西。

就在他心煩意亂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還真是一個史詩般的勝利！」同樣疲憊的哈羅德王子伸出了右手將納西拉了起來，然後一把將他緊緊抱住說道，「我代表公國對你的表示衷心的感謝，波西米亞的每一位公民都不會忘記你今天的壯舉！」

當哈羅德王子鬆開雙手后，納西疲倦的軀體搖晃了幾下后才站穩。他苦笑着說道：「沒有楓葉騎士團以及其他人的苦戰，我也不會成功。」

看着地上躺着的兩具鮮活肉體，哈羅德臉色頓時有些惱怒：「他們就是這場災難的元兇？真是見鬼了！」

納西緩緩說道：「是的，王子殿下，操縱這數不清亡靈正是這亡靈巫師師徒兩人。」

「至高的湖水女神在上，這些玩弄生命褻瀆亡者的惡徒終於有了報應。」哈羅德王子啐了一口，然後對着身後的楓葉騎士說到，「馬上安排幾個人，把這兩個卑劣之徒連同周圍的屍骸腐肉一塊燒了！」

在巴特尼亞進修的時候，哈羅德王子就知道要想這些亡靈不再復甦，將他們燒掉是最恰當的處理方法。這是久遠前巴特尼亞騎士在對抗邪惡勢力所積累下來的經驗。

對於這個處理意見，納西並沒有表示反對。在亡靈印記消散后，這些亡靈都變回了枯骨腐肉。只要將他們燒掉，那麼亡靈巫師就再也無法操縱他們。

只是要處理這茫茫多的骸骨和腐肉，納西覺得恐怕要處理好幾天。

為了不讓這些倒下的亡靈再次肆虐，焚燒死者的命令一層層地傳遞下去。整個普羅貝茨的倖存者都被發動起來，清理灑滿了整個原野的亡靈骸骨。

清理工作異常艱辛，亡靈實在太多了。茫茫多的骷髏和腐屍倒在地上，所散發出的惡臭讓不少人直接吐了出來。雖然惡臭難當，但為了不讓亡靈巫師將這些亡者再度拉起來，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骸骨與腐屍從城牆邊上開始清理，所有人都忍住惡臭將這些噁心的存在堆成一個個小山丘。在骸骨與腐屍的下面，人們墊了一些乾燥的樹枝，然後一把火點燃。乾柴烈火與同這些無辜的亡者一同燃燒，煙柱徐徐上升直升天際。

隨着亡靈巫師的敗亡，被烏雲籠罩的天空也放晴了。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剛剛激戰過的原野上，人們的臉上並沒有勝利的喜悅。

短短的半天功夫，普羅貝茨的守護者就失去了近一半的同伴，而敵人所付出的代價僅僅只有兩名亡靈巫師。這種戰損比可能在其他人看來不可接受，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這場勝利是多麼不容易。

所有在這場戰鬥中犧牲的人也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以哈羅德王子為首的公國代表在他們面前默哀。為了避免與那些亡靈混在一起，這些犧牲者等到明天再火葬。

傷亡最為慘重的是擔任衝鋒的楓葉騎士團，過半的傷亡讓每一個楓葉騎士都痛心不已。一些年輕的騎士甚至為犧牲的前輩而痛哭流淚，看到此情此景納西也不免傷感起來。

面對着未來的戰事，納西不免有些擔心。從以往的情報所知，巴伐利亞王國已經成為亡靈的樂園了。區區兩個亡靈法師就能驅動十數萬的亡靈來圍攻一個破敗的邊城。今天這一仗他們是賭贏了，可是往後的戰事呢。

要知道眼前這些人差不多是波西米亞公國最後的力量了。

卡庫洛斯似乎看出了納西的憂愁，他拍了拍魔法師的肩膀說到：「好好休息吧，納西先生。」

他緩緩地說到：「這一仗很關鍵，普羅貝茨守住了！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勝利，我相信那些還在還在觀望的援軍過兩天就來到普羅貝茨。」

納西有些疑惑，但看到卡庫洛斯那堅信不疑表情就沒有繼續問下去了。

在他看來，永恆龍城肯定也不會坐視這些亡靈繼續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