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番外之無賴與高冷(上)

121番外之無賴與高冷(上)

最近莫鴻嶼煩心得很。

自家娘子一直對他冷冷淡淡愛答不理的就算了,他相信憑自己的耐心和毅力,終有一天可以水滴石穿,撥雲見日,贏得美人心。畢竟兩人親也成了,孩子也有了,這輩子註定要糾纏不清的。

誰知薛雲書一點為人「夫」為人父的自覺都沒有,只要莫鴻嶼出去「賺錢養家」,他就一溜煙跑不見影兒了,莫鴻嶼只得四處去找,往往把薛雲書堵在美人兒的閨房裏,氣得他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還沒處說理去,都快成憋成怨夫了。

這日快近晌午,莫鴻嶼才伸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不是他懶,實在是昨夜製藥熬得太晚,大半夜才眯縫着眼摸上/床。那時候薛雲書早睡熟了,也沒想着給他留根蠟燭,莫鴻嶼摸索著把人摟進懷裏,蹭蹭臉蹭蹭頸窩就囫圇睡了。結果一覺醒來,身邊的位置已經涼了,帳子外陽光明晃晃地落了一地。莫鴻嶼頂着一頭亂翹的頭髮發了會兒呆,才慢慢穿衣洗漱。

「猜猜我是誰?」

他剛洗好臉在銅鏡前坐下,低頭去抓自己胡亂扔在匣子裏的各式髮帶,就被人從後面捂住了眼睛。

那雙擱在他眼睛上的小手軟軟的,暖暖的,幾個指頭調皮地動來動去,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了。

莫鴻嶼卻按着他的手腕,故作震驚地叫道,

「內力如此深厚,究竟是何方神聖?」

「呵呵……」

小傢伙被他哄得不知多開心,笑着笑着就把手鬆脫了。

莫鴻嶼轉身抱起他,點着他的鼻尖道,

「多謝小俠饒命!」

「哈哈……好癢……阿爹放我下來啦,是父親讓我來叫你吃飯的。」

薛一朗胡亂扭動幾下,指著門簾道。

莫鴻嶼抬眼一看,一身白衣的薛雲書站在水晶珠簾後面,眉目清冷,偏偏眉心的硃砂紅痣妖冶動人。

這個人他看了十幾年了,竟然一點都不覺得膩,真是怪哉。

「說過多少次了,我才是父親,那是你阿爹。」

明明生孩子那位才該被叫作阿爹的,可耳提面命多次,薛一朗還是要叫錯,莫鴻嶼蹂/躪完他肉肉的臉頰,又一次糾正。

「才沒叫錯呢!」

薛一朗捂著臉從莫鴻嶼大腿上滑下來,一邊辯解一邊朝薛雲書跑過去,抱着他的腿朝莫鴻嶼吐舌頭,

「奶奶說了,阿爹是上門女婿,以後是要冠薛家姓的,和沈昊輝他爹一樣!」

沈昊輝是沈相的長孫,沈將軍的長子,和薛一朗在同一間書院上學。兩人繼承了父輩恩怨,誰都看誰不順眼,只有在「家裏誰是阿爹」這件事上比較有共鳴。

才不一樣呢!

一提沈昊輝,莫鴻嶼委屈大了。

耷拉着耳朵挨挨蹭蹭地挪到薛雲書跟前,屈著腿伏在他胸口上,做小鳥依人狀撒嬌,

「娘子,人家不依啦!沈無虞家可是有兩個兒子,除了沈昊輝,還有個蘇耀辰呢,這個你怎麼不告訴一朗?」

「莫鴻嶼,把你的蹄子拿開。」

薛雲書橫他一眼,莫鴻嶼卻很不自覺地摟得更緊了,

「娘子,你又凶人家!」

「滾。」

薛雲書忍着額角跳動的青筋,袖子一揮,毫無防備的莫鴻嶼就當真滾地上去了。

「哎喲!撞到頭了,疼、疼、疼……真的好疼……」

他沾了一身塵土,也不着急起來,乾脆賴在地上打滾。

薛雲書沒聽見似地抱起薛一朗往外走,薛一朗伏在他老/子肩上,回頭看他爹一副倒霉可憐樣,很不忍心地把眼睛閉上了。

直到父子兩人走遠,莫鴻嶼才沒趣地站起來抖抖衣裳,沒臉沒皮地攆上去。

席間,他看見桌上擺着自己愛吃的醋溜鯉魚和粉拖蟹,又嘿嘿嘿地咬着筷子笑了,

「雲書,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些的?」

薛雲書頭也不抬地往薛一朗碗裏夾塊魚肚子,

「是一朗愛吃,你少吃點,別和他搶。」

莫鴻嶼知道,薛一朗打小就對螃蟹過敏,而每天的菜單子都是挑食的薛少爺擬的。

「討厭!雲書你就愛撒謊,真壞!」

莫鴻嶼偷偷伸出左手,沒臉沒皮地在薛雲書腿上輕擰一把,薛雲書身形一僵,隨手摸出根銀針扎在他爪子上。

「嘶——」

莫鴻嶼哀嚎一聲,左半邊身子頓時麻了。

「阿爹,你又怎麼了?」薛一朗見怪不怪地問,每次吃飯,莫鴻嶼總要發出幾聲慘叫,今天算少的了。

「哈哈……沒事兒、沒事兒!阿爹只是吃太快,咬到舌頭了。」

莫鴻嶼戳著飯碗強顏歡笑,那股子酸麻的感覺已經順着左手蔓延到右臂來了。等一頓飯吃完,他就僵在座位上動憚不得了。

「一朗,今日夫子要帶你們去湘蘭湖踏青,我讓薛成跟着你,可不許再調皮搗蛋。」

薛雲書牽着薛一朗繞過石頭樣杵在座位上的莫鴻嶼,把他交給等在門外馬車前的薛成。薛一朗乖巧地應一聲,趴在窗戶上朝薛雲書揮手。薛雲書目送馬車走遠了,才慢慢轉身,卻沒有走回府里,而是沿着另一個方向去了。

莫鴻嶼久久不見他回來,暗道不妙,恨不能立刻起身追上去看個究竟。偏偏他今日疏忽了,身上沒帶着解藥,等丫環來收拾桌子,他全身上下只剩眼珠能動了。他朝丫環使了無數個眼色,讓她去卧房把他的寶貝木匣子拿來。可那丫環再伶俐,再會看眼色,也不懂讀心術。倒嫌莫鴻嶼一大坨盤踞在那裏礙事,叫了兩個家丁過來把他搬到院子裏的石凳子上消食。

待到莫鴻嶼能活動自由的時候,太陽都偏西了,薛一朗也踏青回來了,滾了一身泥巴不說,右眼上還掛了個烏青的圈圈,上面已經抹了黑色藥膏,看起來跟熊貓眼樣,全然沒有早上出門的神氣勁兒了。

「一朗!」

莫鴻嶼一看還了得,心疼地把薛一朗扯進懷裏摸摸看看,確認除了臉上的傷沒什麼大礙,才轉向薛成問,

「怎麼傷成這樣?和誰打架了?」

薛成背上滴落一排冷汗,暗暗慶幸少爺不在,

「姑爺,是小少爺和沈將軍的公子起了點小爭執,然後就……」

「阿爹!你不要怪薛成啦!」

薛一朗氣呼呼地插話,

「都是那個沈昊輝的錯!我風箏放得好好的,他也要放,那麼寬的草地還偏偏來擠着我,結果風箏線纏在一起只能剪了,我最喜歡的鯉魚風箏也不知落哪兒去了,他還說我是故意的……」

說到後來,薛一朗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簡直豈有此理!」

莫鴻嶼氣得直拍桌子,他的寶貝兒子他連根指頭都捨不得動的,現在遭人欺負了不說,還被揍破了相。

「姑爺,你彆氣、彆氣!」

薛成連聲安撫道,

「其實那沈少爺也沒討著好,少爺傷了右眼,他傷了左眼,還扭到了腳……這個……」

「……」

這下薛一朗不吱聲了,乖乖站在原地,抬起眼偷瞧莫鴻嶼的臉色,一看就是做錯了事等著挨罰的。

「誰先動的手?」

氣過之後,莫鴻嶼冷靜了些,也想到要問清楚細節。

「我……」

薛一朗的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你這個小崽子,活該人家揍你!」

莫鴻嶼又拍著桌子跳起來了,

「給你說多少次了,不要動手打人、不要動手打人!就是不聽!我……唉!我懶得說你了,等你爹回來收拾你!」

「父親!不要告訴阿爹!」

薛一朗聽莫鴻嶼要向薛雲書告狀,立刻抱着他的腿哭了,

「阿爹會狠狠罰我的!」

「哼……終於知道改口啦?」

莫鴻嶼對這兩個互換的稱呼受用得緊,揉着薛一朗亂糟糟的頭髮道,

「我可只能保證你爹不打你屁/股,但是抄書和去相府賠罪是少不了的。」

「哦……謝謝爹……」

雖然不用被丟臉地打屁股已經很好了,但一想到要去向沈昊輝賠罪,薛一朗就沒有討好莫鴻嶼的心思了。

「你說什麼?」莫鴻嶼眉毛一挑,「慈愛」地看着薛一朗問。

「我說謝謝父親。」

薛一朗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悶悶不樂地由薛成抱去書房抄書了。

莫鴻嶼又在院子裏等了些時辰,再抬頭看看天色,都要黑盡了,也沒見薛雲書回來。他按捺不住便自己出門去找。

能讓薛雲書待到這麼晚的地方,就只有棉柳巷的倚紅樓了。

他走進去一打聽,才知道今夜在城中心的落雁湖上有艘畫舫新航,樓里最漂亮的公子姑娘都要去上面招待客人。薛雲書一早就訂了票,現在已經上去了。

莫鴻嶼挑着嘴角,一步步朝樓里的老鴇白衣荷逼過去,直把她逼到窗口邊上,手一伸,道,

「給我一張票,我以後再也不來了。」

白衣荷當然巴不得這個瘟神不要再來,他來一次,她就被嚇得短命一次。虧她以前還以為他是個善良好欺的老實人,好心收留他不說,還想培養他當樓里的琴師,沒想到這人卻是披着狼皮的羊。

可那畫舫的票早在五日前就賣斷了,這次聲勢造得大,一張票買到三千兩銀子還供不應求,她又是和南樓搭夥做的,既拿不出票,也不能做主隨意放莫鴻嶼進去。

「我不管!你不讓我上去,我就不走了!」

莫鴻嶼不聽她解釋,拖根凳子堵在白衣荷面前耍賴。

白衣荷真想一帕子捂死他算了,畫舫還等着她去擊鼓開航呢,這個人卻好說歹說都說不通。

她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想了會兒,思忖著莫鴻嶼只是要上去,既然沒票了,那想不要票的法子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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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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