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放開那口鍋

大街上，一個七八歲小男孩嚶嚶哭泣。他的身前，是一張破舊骯髒的涼席。上面用白布蓋着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大男孩露出腦袋，臉色雪白，嘴唇乾裂，似乎已經死去多時。

小男孩跪在地上，對來往的行人嗚咽說：「求求各位好心人，我哥哥死了。我沒錢送他去火化……求求你們了，幫幫我……哥哥他這樣好幾天了……」

不一會，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蹲在小男孩面前，露出慈愛面孔，安慰道：「別哭別哭，來，我給你點錢。」

老頭說着，從懷中掏出幾張大鈔，繼續說道：「你家人呢？」

小男孩看着老頭手中的大鈔，露出饑渴眼神。只是這眼神只維持了不到一秒鐘時間，馬上就對上了老頭的眼睛，滿懷感激。他認真說道：「爸爸媽媽……早就沒了。哥哥他把我帶大的，哥哥他……」

兩個人說着話，周圍聚起來一堆圍觀人群旁聽。

就在這個時候，從人群中匆匆擠出來個十歲左右，髒兮兮的男孩子。他看了眼正在說話兩人，卻是徑直走上前去。開口便道：「飈哥兒，飈哥兒，不好了，有人佔了咱們的老窩！」

七八歲的小男孩一聽，下意識的停住了口上的話。抬頭看着剛來的男孩子發愣。

老頭正在好奇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卻猛然看見蓋着死人的白布突然間飛了起來。接着那「屍體」便一跳而起，狠狠地抹了把臉，灑下一地的白色粉末。他看着剛來的男孩子，怪叫道：「誰敢占老子的地方？不想混了是不是？」

「這……這……他不是……死……」老頭顯然被眼前場景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的開口說着話。

被稱為飈哥兒的大男孩聽見聲音，伸手便從尚未從驚愕中醒過來的老頭手上奪過大鈔，迎著太陽光辨識真假。他的眼力似乎奇好，只看一眼，便將大鈔揣進懷中。低頭又看見老頭不可思議的眼神，開口說：「看什麼看？告訴你，這錢給的不虧，咱可是貨真價實的殘疾人吶！」

說完這句，他抬起步子，一瘸一拐的擠進人群，臨了不忘大聲叫道：「好人好報，老頭子，你能長命百歲！」

老頭到了這個時候，終於反應過來，大聲叫道：「騙子……不……不，搶劫啊！」等他再去尋找其他兩個男孩子的時候，猛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早就跑了，連地上的破舊涼席和白布都帶走了。

旁邊有好心人提醒道：「老人家，您這麼大的年紀，怎麼這麼容易上當啊？那個傢伙叫做卓飈，外號瘸子飈，是這一帶有名的混混。坑蒙拐騙，什麼都會。您就認倒霉吧！」

……

……

卓飈一邊向前跑，一邊回頭問跟上來的十來歲男孩：「丫蛋，什麼人敢占我地盤？」

雖然卓飈跑起來一瘸一拐，但是速度卻是奇快。丫蛋跟着他，氣喘吁吁：「不……不知道……二愣子本來正在燒肉，就有兩個人打進來了。我們擋不住，二愣子跑出來告訴我，我就來跟你說。」

卓飈怒道：「兩個人就敢來砸我的場子占我的地盤？當我好欺負？」

「似乎不是來砸我們場子的，那兩個人沒主動對我們動手。他們互相揍，揍著揍著就闖進來了。」

「嘿」，卓飈怪叫一聲，「把我的窩當成練武場了還是怎麼了？」

丫蛋感覺自己快要跟不上卓飈步伐，於是他長長的吸了口氣，說出最為關鍵的部分：「二愣子說，正在打架的兩個人，是超能力者。」

「呸！」卓飈叫道，「超能力者那麼容易就遇見？呸呸呸，一幫江湖騙子，我跟你說我也是，你信不信？」

甩掉了丫蛋，卓飈一口氣跑回自己老窩所在的廢舊街道。這裏是城市將要拆遷的地方，有些已經被廢棄的，無人居住的危房。而像卓飈這群無家可歸的流浪兒，便以此為根據地謀生活。

剛一進街道，二愣子便流着鼻涕衝過來。看見卓飈，便如同看見了救星，大聲叫道：「飈哥兒，趕緊啊。好不容易煮了十鍋肉，被踹飛了八鍋，只剩下兩鍋了！」

「什麼？」卓飈聞言大怒，大聲吼道：「到底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

話未落音，便聽見「當」的一聲響，一口黑鍋從一扇門內被扔了出來，摔成了八瓣。這個時候，原本焦急的卓飈，猛然間渾身一哆嗦。心中想道：真有超能者在這？

孫子，我都這樣了，還不放過我？呸，當老子卓大少好欺負？爛命一條，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怵。

呸呸呸，弄死你們！

到了門前，偷眼看進去，卻看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女人跌坐在地，嘴邊流着鮮血。她的面前，站着個渾身黑衣的傢伙，正陰測測的冷笑：「你也不過如此。」

女人恨聲道：「無恥！明明比我厲害，竟然還要出手偷襲！」

黑衣人嘲笑道：「那你拿湯鍋砸我，算不算無恥？這可是那幫小叫花子的飯菜啊。」

他口中說着話，便一步步的朝前走。女人在地上向後退，她的身邊，還有最後一口黑鍋。她將手伸過去，端起來，看樣子就要發威。

「別動！」

一聲大吼，將兩人唬得一愣。抬眼去看，卻看見個瘸腿年輕人急匆匆的走進來，邊走便叫：「別動別動，說的就是你！」

進來的人，自然就是卓飈無疑。他拿手指著女人，怒道：「說的就是你，別他媽裝傻！你要敢砸了我的鍋，我跟你沒完！」

女人似乎臉皮極薄，被卓飈這麼一訓斥，原本蒼白的臉上，竟然泛起紅暈。就如同剛入行的小偷，正在行竊的時候，被人拿在當場一般。

卓飈囑咐女人放下了肉鍋，轉頭看着黑衣人，怒斥道：「你是個什麼玩意？在我的地盤打架鬧事，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么？」

「你的感受？」黑衣人斜睨著卓飈，嘲笑道，「你這小小叫花子，我一隻手指頭就能弄死你，我為什麼要考慮你的感受？」

不等卓飈有什麼反應，黑衣人已經上前一步：「怪只怪你今天倒霉，別的叫花子都知道躲，你不知道。今天你闖進來了，就得死在這裏。」

「等等！」卓飈大吼一聲，伸出右手阻止黑衣人的下一步動作，左右遮住了自己雙眼，大聲叫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這些亡命之徒的規矩，看見你們樣子就得死，我什麼也沒看見！」

黑衣人嘿嘿冷笑：「幼稚，遲了！」

他的話剛落音，陡然間一股熱浪撲來。從卓飈的衣袖中，突然間竄出一道火光。這火光直直的沖向自己面門，還沒有接觸到皮膚，他就已經聞到了自己頭髮燒焦的糊味。

足下用力，黑衣人身法奇快無比。眨眼間，便後退了五六米距離，躲開了要命的烈火。

在那鋪天蓋地的烈火後面，跌倒在地的女人神情一陣恍惚。但是下一刻，她發現一隻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握住了自己手臂。她只覺得身子一輕，凌空而起。下一刻，便已經趴在了一個男人堅硬的背上。

這個男人二話不說，邁開步子就向後門奔去。

顛簸幾步，女人才看清楚，原來這個冒冒失失闖進來的小叫花子，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阻擋了黑衣人的進攻，正背着自己亡命狂奔。雖然他衣衫襤褸，臉上也有諸多污垢，頭髮油膩的打着結，但是在這危險關頭，偏頭去看他的側臉，卻有一股說不出的男人味道。

一腳踹開後門，只見一堆小叫花子正傻愣在那裏。卓飈大吼一句：「愣著幹什麼？不想死的還不快逃命！」

一句話吼完，那群叫花子們便奪路而逃。卓飈卻是後來居上，即使背着一個人，竟然在不到十秒鐘時間裏面，跑在了他們前頭。

他一邊跑，嘴巴裏面一邊嘀嘀咕咕：「跑，跑，**的以為能追得上我？去打聽打聽，我卓飈逃命起來，可是一流的！」

話未落音，他陡然覺得眼前一黑。一隻大手似乎從虛空中伸出來，在自己嘴巴張合時，唾沫飛濺在空中還未來得及落地時，便已經到了眼前。

「啊！」

卓飈一聲慘叫，自己的臉已經被這隻突如其來的大手緊緊握在掌心。

「跑的倒是挺快，但是你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迎面而來的，是那黑衣人陰測測的聲線。卓飈焦急喊道：「別，有話好好說……咱坐下來，喝着肉湯，嚼著香噴噴的肉，我再讓小子們去買點酒來……咱們慢慢談……什麼事都好商量……疼……疼疼疼……」

說話的間隙，他感覺到從這大手的指尖，慢慢的劃出來一條條光溜溜，冷冰冰的柔軟**。耳邊竟然聽見毒蛇吐信的「嘶嘶」聲響。

「指蛇……」背上的女人驚呼一聲，「他只是個普通人！」

透過指掌的間隙，卓飈赫然發現，捉著自己臉頰的大手指尖，兇猛的撕裂開來。指甲從指尖分裂開來，在裂縫中，是尖銳的毒牙以及長長的蛇信。

「嘿嘿……」黑衣人陰冷的笑着，毫不理睬女人的驚呼，卻對卓飈說道，「吃肉喝酒？小叫花子的追求也就這個？吃肉是嗎？現在我就讓你嘗嘗……不過誰吃誰，還真的說不準。」

卓飈只感覺嘴角一陣滑膩，驚悚發現一條長長的蛇身從黑衣人的指甲縫中鑽出來，正要往自己的嘴巴裏面鑽。他大叫一聲：「我有錢！」

然後緊緊的合上嘴巴，不給那蛇頭一絲絲進入的機會。右手鬆開女人，單臂背着她。手快速的探入懷中，黑衣人打眼一瞧，卻見到他從口袋裏面拽出幾張大鈔的一角。心中不禁冷笑，這麼點錢，就想買命？

但是馬上黑衣人就蹙起眉頭，因為在那大鈔一角的後面，有一段明亮的金屬正反射著陽光，發出刺眼光芒。

卓飈手速快到令人髮指，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從口袋的大鈔後面，攥出一把小型的噴火筒。看也不看，對着黑衣人的身體，瘋狂的按下發射按鈕！

第一次卓飈出手的時候，他袖子下面，藏着的東西，就是這種非常小型的噴火筒。那個時候，出其不意，一擊得手，馬上逃跑。

黑衣人還來不及罵自己太過輕敵，一股灼熱浪潮已經撲向自己胸膛。等不了他用指蛇要了這小叫花子性命，火舌已經近在咫尺。黑衣人當然不會跟個小叫花子兩敗俱傷。所以此時此刻，除了後退，他也是毫無辦法。

卓飈扔掉一次性的噴火筒，再次緊緊背着女人，轉頭便逃！

黑衣人後退幾步，胸口衣服竟然被烈火燒出一個大洞。再去看前方，除了地上被用過的噴火筒還在打轉，哪裏還能找到那小叫花子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