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馬車又開始前行了。

東方書瑜盯着血邪王袁一的臉,暗暗襯思,自從剛剛遭遇劫匪,他的臉色就一直很難看,不知他生什麼氣。

「書瑜,我和爹爹,誰比較重要?」血邪王袁一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東方書瑜一句話。

東方書瑜「噗哧」一下笑出聲,向著血邪王袁一湊近一點,「你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你在吃醋?」

血邪王袁一不語。

東方書瑜忽然斂起笑容,像是認真思考了一凡,才道:「你和爹爹我分不出誰更重要一些,都是最我愛的人!」語罷,東方書瑜又搖了搖頭,像是強調自己前面的話,的確是無法區分。

「那要是爹爹傷害了我,或者我傷害了爹爹,你會怎樣呢?」

東方書瑜忽然生氣的瞪了血邪王袁一一眼,「這個問題一點也不好玩,不要做這樣的假設,你們是不會互相傷害的。」

「我是說,你曾經因為要救我,失去了記憶,爹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他不會很討厭我?」

東方書瑜像是頓時明白了血邪王袁一的心事,這算是醜媳婦怕見公婆吧?

「爹爹一向疼我,再說,爹為人大度,你上次去看他,他不是對你很好嗎?」更何況她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又不怪血邪王袁一,爹爹一向都很明智的,怎會責備你。

「娘子所言極是!」血邪王袁一趕忙附和。

東方書瑜反倒心中釋然,「不過,假設……我是說假設你和爹爹互相傷害,我或許會原諒爹爹吧,雖然你受傷害會讓我心疼,可畢竟那是爹爹!」

東方書瑜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沒注意到,血邪王袁一的眼中閃過一抹絕望的傷痛。

不多時,靠在血邪王袁一臂彎里的東方書瑜又睡著了,迷迷糊糊中,血邪王袁一遞給她一粒紫色的藥丸,沒來得及多做思考,就吞了下去。

「爹!」

東方書瑜欣喜的推開朱門,一邊跑進院子,一邊叫喚:「有沒有人?爹爹在家嗎?」

東方灼聞聲自房中迎出來,老淚縱橫。

「爹爹,你老了!」東方書瑜一邊為父親拭淚,一邊哽咽著連聲道:「女兒不孝,女兒不孝啊!讓您孤苦伶仃。」

「爹爹!」血邪王袁一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

東方灼彷彿忘了曾經發生的事一般,笑道:「快進屋,進屋再說!」

東方書瑜回頭朝着血邪王袁一眨了眨眼,分明是說:看,我說的沒錯吧?爹爹早就原諒你了!

「讓廚房安排上好的菜!」東方灼不止一遍的囑咐下人,生怕弄得不夠好。

「爹爹,女兒想你!」東方書瑜完全不像是個要做母親的人,還像個孩子一樣,躲在父親的懷抱中撒嬌。

「呵呵!」東方灼有些無奈的看着血邪王袁一。

「我和書瑜這次前來,還想請爹爹過去和我們生活!」血邪王袁一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東方書瑜,只見她完全驚呆了,看着血邪王袁一,眼神里全是感激。

東方灼搖搖頭,道:「爹爹也正有事要和你們商量!爹爹自少年時便喜歡佛理,只因書瑜年少,不放心,一直不能實現自己的心愿。現在書瑜有了好的歸屬,爹爹想實現自己的心愿……」

「爹!」東方書瑜抗議的打斷東方灼的話,「即便和女兒一起生活,爹爹也可以研究佛理啊?」

「是啊!」血邪王袁一接起東方書瑜的話說,「和我們一起生活,可以和書瑜做伴!」

東方灼親昵的摸著女兒的頭,「向佛,心誠才靈。一旦遁入空門,就要拋開一切雜念,心中只有佛主,再無親情。」

「您心意已決了嗎?」

東方灼鄭重的點點頭。

東方書瑜也不好再堅持,只能遵循父親的心愿。

兩個月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雖然不情願,還是告別父親,踏上歸途。

九月的天氣,對於中原來說,異常的清爽,尤其是到了晚間,秋蟬低鳴,涼風習習,格外的愜意。

東方書瑜甜蜜的依偎在血邪王袁一的身旁,享受着無言的幸福,對血邪王袁一除了愛又多了一份感激。

馬車行走到一處陡峭的山崖前,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血邪王袁一掀開帘子,探出身問車夫。

「怎麼了?」東方書瑜緊隨在血邪王袁一的身後。

「你把一切都設計的天衣無縫!」車夫目光狠毒的瞪着血邪王袁一。

血邪王袁一的心下一驚,除了哈格魔護法,沒有人知道此事,本能的問道,「哈格魔?」

「嘿嘿嘿!」在清靜的夜晚,車夫的笑聲異常詭異,刺耳,見血邪王袁一已經是破,也不再隱藏,直言不諱道:「還算你眼睛沒有全瞎,忘了告訴你,我已經開始修鍊《迷夢沁音》,甚至不比你晚!」

血邪王袁一的面部青筋突起。

「我自自豪的就是」靈魂置換「,這一招恐怕連著書人都無力相比。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想要實現計劃,必須學會」靈魂置換「。這樣一來,我可以時常陪在你的身邊,得知你的每一步計劃,時機成熟的時候,可以一舉獲勝。你還沒有將一切告訴王妃吧?」

血邪王袁一的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東方書瑜給了血邪王袁一一記問詢的眼神,她似乎已經隱隱感覺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哈格魔陰森森的笑道:「那就讓我替你告訴王妃吧!」

「不要!」血邪王袁一驚恐的吼道。

哈格魔輕蔑的笑了一下,慢慢的轉向東方書瑜,像是在說,你以為你還能威脅到我嗎?「你可知道你的父親已經死了?」

血邪王袁一猛地跳起來,「你膽敢再說一次?!」

哈格魔顯然並不懼怕血邪王袁一的威脅,緩緩的調回目光,不緊不慢的說:「你以為你能永遠隱瞞下去嗎?你可記得,你的《迷夢沁音》在莫名其妙的丟失一章?」

「住口!」血邪王袁一猛地扣住哈格魔的咽喉,只要稍加力道,立即便能將哈格魔置入死地。恐慌淹沒了他的理智,心底的陰暗不斷的擴散,但他卻又像著了魔似的,忍不住想要聽下去,

哈格魔依舊自顧自的說:「你知道那章的內容是什麼嗎?那一章記載:迷夢沁音並非真的不可抗拒,如果將某人的血液浸泡丹藥三日,迷夢沁音就無法對其發揮功效。我知道,東方灼為了防止意外,曾用自己的血液浸泡了那粒紫色晟夢丹,整整三日……東方灼和東方書瑜的血同屬一類,他們是父女。只要東方書瑜受傷,哪怕是受一點點的傷,你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

「我不會讓她受一點傷害的!」血邪王袁一驚恐的出聲,帶着最後的一絲幻想。只要東方書瑜不受傷,事情就不會有破綻,幻境就不會消失。

「是啊!」哈格魔獰笑了一下,「你那麼愛她,當然不會讓她受任何的傷害了,不過,血邪王袁一,你可記得,你的王妃已經有了九個月的身孕?」

「他說的都是假的,對不對?」東方書瑜顧不得理會身下的疼痛,佝僂著身子,不住的問,「我們剛剛還看見爹爹的,不是嗎?」

「血邪王袁一早在五年前就殺死了你的父親,得到《迷夢沁音》的上乘煉丹術,現在的你,只不過是活血邪王袁一給你製造的一個夢境罷了!你曾經在睡夢中感受的一切,那才是真實的世界,!」

血邪王袁一再也堅持不住,軟軟的癱在地上。

「兆日王三十年前滅掉古格堡的時候,就已經給你種下今天的這個惡果了。不能親手為族人報愁,我只能選擇父債子還了,這是你必須付出的代價!」語畢,哈格魔狂笑着揚長而去……

由於過於激動,胎盤提前脫落,東方書瑜只覺的有一股劇烈的疼痛向她席捲而來。

血染紅了東方書瑜的長裙。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東方書瑜的眼神遊離。她忽然間有記憶了,她捨身救父、被迫屈身血邪王袁一血邪王袁一、從侍女口中得知父親早已慘死、絕望跳崖……她忽然全都想起來了——

「書瑜!」東方書瑜一心求死的眼神讓他看得膽顫心驚。

「你殺了爹爹?」東方書瑜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

「書瑜,求你!」血邪王袁一早已是嚇得面如死灰,朝着東方書瑜失聲連呼,「求你不要這樣!求你了,不要這樣!」「

「啊——」東方書瑜剛要開口,劇烈的疼痛再次向她席捲而來,使她整個人都扭曲在一起,面容也變得不堪入目。忽然間,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東方書瑜強忍着疼痛,硬是掙扎著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前奔走,歇斯底里的吼道:「我不會讓這個孩子出生的!血邪王,你休想!」

「書瑜!」血邪王袁一慌忙起身去追。

「不要過來!」驚慌之中,東方書瑜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一把長劍,一邊後退,一邊威脅血邪王袁一,「你過來的話,我就殺了你的孩子!」極大的傷悲讓她失去了自我,開始口不擇言。

「書瑜!不要,不要!」血邪王袁一果然方寸大亂,怕東方書瑜真的會傷到孩子,更怕一個不小心傷了自己。

東方書瑜憑藉着自己畢生的氣力,將長劍刺向血邪王袁一——

毫無戒備,長劍直直刺入血邪王袁一的心臟。

一切都頓住了,彷彿是在一瞬間,又像是長達一個世紀,鮮血順着亮閃閃的兵刃涌了出來,一滴滴跌落在地。終於,血越流越快,在光潔的路面上匯聚在一起——

「瑜、書瑜……」血邪王袁一費力的擠出微笑,心疼望着東方書瑜,輕柔的抬起手臂,慢慢撫摸東方書瑜失神的臉龐,在淺笑間凝望着她變幻不定的神情。

「……」東方書瑜終於從失神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眼神空洞,彷彿在問他,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對不起……書瑜……我所作的努力……只是想要你……忘記傷悲,生活在……一個沒有恨……得世界!」血邪王袁一的話語簡介,卻蘊含着無限的深情、纏綿、帶着無盡的眷戀。血邪王袁一的笑聲彷彿還在她的耳際,眼神中的溫度卻一點點的抽離,身體也緩緩的倒了下去。

一股巨大的空虛和寂寞取代了原來的傷痛,茫然四顧,所有的一切忽然都從她的視線里消失了,父親、血邪王袁一、哈格魔護法……統統都消失不見了,一切彷彿都不曾發生。

血邪王袁一帶着釋然的微笑,慢慢的闔上雙目。就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間,他不知為何又想起了東方灼的話,心疑眼前的一切難道只是東方灼所製造的夢?可是,他還是有很多不明白,東方灼所謂的他要承受的最可悲懲罰又是什麼?

血邪王袁一帶着他來不及解開的迷惑,永遠的離去了,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所要接受的最可悲的懲罰就是生死分離,天人永隔。因為,東方灼知道一個他永遠都無法得知的秘密——他是血翎族的後裔,他有着皇室的正宗血統,可以讓原本失效的晟夢丹重新生效。

***

殘缺的後記

(十年後)

「娘親!這是給爹爹的家書,我已經照您的吩咐寫好了。」

東方書瑜滿臉欣喜從女兒手中接過書信,朝着粉嘟嘟的小臉連親數下,嘆道:「等你爹收到家書,一定開心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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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濺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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