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投石問路
「四條小雜魚而已，安能勞駕大人動用此等寶物？洪武不才，願為使者大人效勞！」
看着面具使者，雷洪有種面對着萬千刀山的感覺，黑漆漆的面具上那兩個孔洞中射出來的目光如同將自己渾身剝了個乾淨透徹。
雷洪知道，面具使者接下來的態度，決定着他的去留，甚至是生死！
當初殺死商羊並冒充頂替的時候雷洪就知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紙是包不住火的終究會有露餡的一天。
他設想過暴露之時自己已經修為有成，眼眉吐氣的在山河宮大殺四方之後瀟灑離去，也設想過尚未成長起來便露出馬腳被人老鼠一樣揪出來然後是種種酷刑千刀萬剮……只是，他怎麼都沒料到會連山河宮的影子都還沒見到竟然就這麼光溜溜的暴露出來……
洪戰名滿世界，與之同時洪家戰技也是久負盛名人盡皆知。
早在行動之前雷洪就考慮到洪殺會暴露出自己的身份，為此他還着實考慮了一陣子。但是，直到他看到雷動驚慌失措的那一剎那，他卻發現當時他根本無法控制心中宣洩仇恨的衝動！
十年，數千個日日夜夜，他壓抑太久了！當手刃仇敵的機會赤果果的擺在他面前的那一剎那，他發現噴涌而出的仇恨根本讓他無法選擇，無法控制。
無法控制，他也不願控制！
那一刻，他只想用最張揚的姿態、最真實的身份、最直接的手段將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送上西天，什麼暴露什麼後果統統都被宣洩而出的仇恨碾壓成灰。
爽過了，該面對的問題還得面對。
力道，他之前可以解釋為萬古第一迷地的傳承。一個太古種族的傳承讓人憑空擁有一個道種，雖然聞所未聞，但不管合理不合理，終歸算是有個說辭。
而茶道煙道夢道不說對方能不能人出來。即便是認出來了但在有了一個太古牛魔傳承之後就好解釋的多了，大不了都歸結到遺族傳承上而已。
當然，雷洪也不指望面具使者會全信，但既然一個是懷疑，兩個還是懷疑，那乾脆三個四個又有什麼區別？只要沒有直接證據，加上自己表現出來的潛力，未必就沒有轉圜的餘地。
不過現在好了，準備好的退路全被打亂了，與其任人宰割還不如主動坦白。至少這樣還能掌握點主動權不是？
再說了，早在第一次面見山河王接受考驗的時候，雷洪還是承蒙面具使者的一句提點才保得一命，加上這萬古第一迷地中兩者一直以來的並肩作戰，以他對此人的認識，即便是翻臉，但也很有可能是『從此為路人生死各有命』的結果。
至於直接把對方殺人滅口……這個雷洪真的沒想過。
之前對方的一句提點救了自己一命不說，單是在萬古第一迷地中對方對自己和段明的照顧之情，雷洪就不可能下得了手。
而且。雖然雷洪可以力壓太子，甚至幹掉雷動。但，面具使者給雷洪的感覺卻根本是深不可測。縱然對方只能發揮出半步登天境的實力，但雷洪卻有種直覺。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對手。甚至，自己和他根本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存在！
無數次生與死的徘徊，雷洪對自己對危險的直覺毫不懷疑。再說了，對方手裏可是實實在在的攥著一個大殺器呢。
於是。他十分光棍的坦白了！
當然，坦白也得講技巧。
使者大人，首先單是這個稱呼上便能在一定程度上表明雷洪的態度。而後面的『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聽着似乎是很正常的客套話。或者說是下級對上級很正常的應承話。但雷洪現在說出來就不正常了。
雷洪是什麼身份？他可是殺了人家的兵，毀屍滅跡不算還冒充成人家的小兵混到了組織內部的貨！
而現在，在主動坦白之後說出這麼一句話，就更能表明雷洪的態度了。我雖然不是你的兵，但我願意成為你的兵啊！而且我這個兵要比你原來那個好使多了……
當然，這些都只是努力爭取而已。即便爭取不到，雷洪還有退路，這也就是雷洪要表達的第三個意思：退讓！
到現在誰都知道雷洪和東雷宗是不死不休的仇敵，不過從一開始登天梯到後來的天宮，雷洪得罪的可不僅僅是一個雷動。澤蒼，落浣玄元玄道四方太子個個都沒跑！
不提天梯上的吊打侮辱，單單是在天宮中雷洪用天罰滅將四宗護道者滅殺的一乾二淨這茬，就足以讓他在四宗的必殺令上掛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了！
而現在呢，雷洪並沒有直接動手滅殺後患，而是先向面具使者請示。這就是雷洪的主動退讓！
您看，我連向仇人動手前都向你請示了，即便你要翻臉，也不好意思直接幹掉俺吧……
這短短的一拱手加上一句話，看似簡單隨意但卻是雷洪在地心寶鑒棺材裏用療傷的功夫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辦法。
一計不成有二計，二計不成還有三計。投誠，效忠，示弱，你總該吃一個吧！即便是一個都不吃，那好吧，這表現也能掙到那麼一絲印象分吧……
臉色溫和的朝面具使者拱着手，雷洪的手心裏卻滲出了一層密汗，度秒如年啊。
突然，雷洪只感覺面前的面具使者氣勢陡然一變，接着那種讓自己如芒在背的氣息也冰消瓦散，然後耳邊就響起了面具使者的聲音。
「好！呵呵呵，既然我山河宮代代都有才人出，成全你又有何妨！」雷洪心中頓時一輕，投石問路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啊！但是，當聽到面具使者接下來的一句話時，雷洪的眼皮子卻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四宗雖然勢大，但還沒大到一手遮天的程度。放手去干，一切自有山河宮！」
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表示？這是什麼內涵？
自己瘋狂是因為有仇恨，而且自己是光桿司令打的過就殺，打不過就跑。可是這……這山河宮的底氣是來自哪裏？
還是說，山河宮已經有了和人主叫板的實力？？？十年前東雷王由王入主的歷史要再度上演了嗎？？？
感受着面具使者身上流露出的傲然，雷洪絲毫不懷疑他是在虛張聲勢。這是一種只有內心強大的強者才能流露出的氣勢，而內心的強大必定是來源於實力！
壓下心中的震撼，雷洪緩緩的出了口氣。如果真的如同面具使者所說東雷王已經有了匹敵四宗的底蘊，能夠成就第五宗。那麼，面具使者這句話，無疑是在自己心裏插上了跟定海神針！
只是，面具使者雖然在山河宮中地位不低，但他也只是龍宮的使者而已，龍宮之上必定還有登天境強者組成的天宮，甚至更高層。與四宗正面撕破臉，他一個龍宮使者憑什麼就敢做東雷王的主？
而且，自己已經承認是洪武，那麼當初殺掉東雷王之子澤離的事情必定已經被他知道了，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還敢招攬自己？
究竟是他太狂妄還是只是為了眼下安撫自己？
雷洪心中暗自提防著，但表面上卻是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使者打人恩典，小子謹記在心！」這卻又是一句只有兩個人能聽懂的話。
轉過身，雷洪抬頭看向了半空。八狻龍攆、八角鳳駕，神金馬車三兩無上神攆並排懸浮在空中，裏面可以用肉眼看到道道天地法則流轉其中。
這乃是當世人主用無上修為從天地大道中剝離的法則碎片，用以保護繼承自己衣缽的愛子。王侯之下，幾乎無人能破。但此時，身處法則碎片保護中的澤蒼四人卻根本沒有一絲安全感。
他們面前可是能夠在四輛神攆的重疊防護中一擊斃掉雷動的雷洪！不，更準確的說，他是當年那個幾乎不遜色與洪戰的少年妖孽，洪武！
而且顯然當今的妖孽比當年的妖孽要更妖孽！
忽然，雷洪的手動了。時刻緊盯着雷洪的四人幾乎是在雷洪抬手的同時就條件反射般將手中紅靈神劍橫在了胸前，道元噴涌！
不過他們卻沒等來預料中的凌厲一擊。
「呵呵，我只是要取走我的戰利品而已，你們這麼緊張幹什麼？還是說，你們有意見？」雷洪彈指撫了撫並沒有灰塵的衣襟，前半句時，臉上還佈滿著溫和的笑容，但當說到後半句時卻陡然殺氣凜然。
看了看不遠處停留在地上失去了主人的青銅馬車，四人咽了咽唾沫，無人言語。在他們的感覺中，雷洪變了！
不是指相貌上的變化，而是氣質上的變化。如果說之前的雷洪給他們的是一種無法直視的鋒銳利刃的刺芒感，那麼現在他們面對雷洪時猶如面對一頭沉睡的太古凶獸。溫和的時候，絲毫感覺不到一點氣勢，但一旦發怒，便會讓人靈魂都忍不住發顫！
貴如他們，又怎麼可能知道成功殺掉雷動得以宣洩掉壓抑了自己十年的負面情緒，究竟給雷洪帶來了什麼樣的變化？
流鐵淬冰，極盡升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