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心魔

坐在馬車上，外面的風景似乎不存在在自己的眼前，李採薇緊緊握著拳頭，手心裏全是汗。到百世葯廬的時候，衛榮早就在門口候着，李採薇來了，趕忙迎上去，李採薇點了點頭，「什麼都不用說，趕緊帶我進去。」

進去房間裏面的時候，見裴少卿在病床前，李採薇挨着床邊坐下來。

「採薇，靠你了，我已經用了所有能用的葯。」

李採薇點了點頭，裴少卿起身，留給他們兩個獨特的空間。

李採薇獃獃地看着他的臉，想不到這麼短沒見面，他整個人瘦成這樣。少了幾分穩重，多了幾分滄桑。

她只是輕輕地將手放在他的掌心，眼淚便決堤。眼淚落在他滿是厚繭的手掌心，冰涼的觸感從他手的精神徐徐傳到大腦。李採薇趕忙將眼淚摸乾淨，「我來了。」不知道和他說些什麼，如果和一般人那麼勸，只會顯得兩個人陌生，千言萬語還不如三個字我來了。她觸碰他的眉骨，他的鼻翼，他嘴角還殘存的血跡。「你為了我，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她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平復自己內心的擔憂，每一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幾乎用勁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她反過來，緊緊握住他的手，「家成，上次見面你答應過我，會好好生活。如果沒有你，我活着……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我不過是仗着你還在，當然除了報復你當初差點娶了玉瑩姐之外，更多的是還是報復你當初不辭而別。我等了你這麼多年，到頭來呢？」李採薇抿嘴笑了笑，「家成，即使我們不能成為夫妻，可是我們依然彼此信任，彼此坦誠不是嗎？少卿說你沒有求生的信念，難道我不足以支撐你活下去？」

她甚至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將以前的記憶一一回憶了一遍，有快樂的有悲傷的，可如今回憶起來，都是美好的。就連上次見面都是那麼美好，以為他會安靜地站在旁邊等著自己，可他卻說要走就走。

皇甫澈微微睜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滿是眼淚，小聲道：「別哭了。」

李採薇驚喜到緊緊握住他的手，「家成，你終於醒過來了！」

皇甫澈點了點頭，伸出手，幫她將眼角的淚痕擦乾，「採薇，我終於見到你了。」

李採薇喜極而泣，這才明白他話的意思，原來是他裝病的。不由得拍打了一下他的胸膛，「我不理你了。」

「採薇，聽說你受傷了，我很擔心，就想出了這個法子，不過昨天喝酒確實是喝多了點，身體不舒服，可吐血是我故意的。衛榮不會說謊，若告訴他，肯定會露破綻。」

解釋她已經完全聽不進去，知道他沒事，心裏萬分開心，尤其是知道她為了見自己。「少卿也知道你不是真的生病？」

皇甫澈點了點頭，「上次他去替你診治，回來和我說你被毒蛇咬傷了。這些天，我一直擔心你。」

他從來不輕易和自己說內心的想法，而這次，他居然親自設計這麼一場精彩的戲份，只是為了見到自己，擔心自己。

皇甫澈眸子落在她的臉上，柔聲道：「現在怎麼樣了？」

李採薇嗯了一下，垂下眸子，「我去幫你斷碗水過來吧。」裴少卿出了門，發現李采香站在門邊。一把將她的手拉住，往旁邊的一個偏僻的小院走去。

剛到偏苑，李采香忙將手從他手裏掙脫開。

「采香，難道你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難道你忘記我們當初給彼此的承諾？」鮮少發怒的裴少卿終於忍不住發了一回脾氣。

「少卿，你就忘記過去吧，我已經嫁人了，你我就不要再有任何牽扯，為了你的前途，為了你的聲譽，你還是找個門當戶對的人比較好，我祝福你。」

裴少卿一把抓住她的肩頭，將她的身子面對着自己，生氣，激動，加上久別重逢的喜悅，各種複雜的情緒交雜在一起。「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再說一遍，你不在乎我了？你難道不知道我不是那種看重你的家世背景的人，你難道不知道我可以為了你放棄現在的一切，你難道不知道我為了你放棄進宮的大好機會，當個平凡的大夫，難道你不知道我的為人？」

「我知道，就是因為我知道這一切，我才選擇放棄，我只是一個丫鬟，我不想因為我，毀了你的大好前途。裴大夫，我們就到此為止吧，不要再有任何瓜葛。」李采香退了幾步，拉開距離，轉身便走開了。

李採薇不舍地躺在他的懷裏面，「我得走了，我出來這麼久，要是被發現，肯定又會引起一番風波。」

皇甫澈暗暗地將拳頭狠狠地握緊，「採薇，我查清楚了二娘紅菱他們的死因。」

「家成，其實我一直相信你，當初我聽到二娘他們死的消息，我便知道肯定不是你。」

「這個人你不會想到，我也想不到。」

李採薇覺得有些吃驚，「家成，我沒有得罪誰，他為什麼要這麼恨我？」

「這件事情我會幫你，只是還沒有到時候，這裏面牽扯的事情太多，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得清楚，你先回去，等日後我再來和你說。」

李採薇點了點頭，看樣子這個人並不是東方玄燁，這個人肯定是自己最想不到的一個人，那這個人到底是誰？

慕容煙雨小心地扶着她上了馬車，李采香跟着一起上了馬車。

慕容煙雨小心問道，「採薇，王爺身體如何了？」

「醒過來了，我拜託少卿幫忙照顧她。」

慕容煙雨點了點頭，「聽說玉瑩病危，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真是造化弄人，皇甫旦喜歡的是玉瑩，靜瑤喜歡的是皇甫旦，到底是誰對是誰錯？愛一個人沒有對錯！

回到採薇苑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

一路到採薇苑，都比較順暢，可就在到採薇苑的時候，見霍氏帶着幾個媽子站在採薇苑。

李採薇愣了一下，上前行禮，「娘，您怎麼過來了？」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要過來？」

「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剛才見誰去了？」

李採薇心下想了想，剛才走的時候，很小心地將下人打點好，按理說，應該沒人知道，而霍氏此刻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好像是早就安排好的。想到這裏，李採薇將袖子提了一提，露出還帶着黑色淤血的手，「裴大夫給我的葯吃完了，裴大人想必是太忙，忘記過來給我配藥，所以去了一趟百世葯廬。」

「撒謊倒是撒得很有水平，這伶牙俐齒倒是越來越像我年輕的時候。芍藥，你來說，讓大夥兒聽聽。」

芍藥站出來，低着頭，「二少夫人剛去見端王爺了。」說着從懷裏面拿出來一個玉佩，「這是二少夫人匆忙下馬車，落下的。」霍氏將玉佩拿過來，上面寫着端字，一看就是端王府的東西。

「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上次沒懲罰你，這次定不能輕饒你！」霍氏二話不說，對着張媽喝道：「張媽，把她押出去，永遠不得再進將軍府一步，若是有人擅自讓她進了府，一起趕出將軍府。」

幾個媽子氣勢洶洶，一看陣仗，分明就是有備而來。幾個媽子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扯住，拉着一直到將軍府的後門，芍藥對着幾個媽子道：「這件事情不能張揚出去，收住這裏，聽見沒有！」

慕容煙雨和李采香在一旁忙和幾個丫鬟周旋，可是根本就沒用，最後一起被推了出去。

她在電視劇裏面經常看到這種場景，女主在最落魄的時候，必定會下雨，果不其然，真的下起了大雨。

李採薇倒是沒有覺得難受，這不是正如她的意？可是，若是離開將軍府，那和皇上的交易該如何完成，公孫家族的冤去何處申？

她站在雨中，從堅硬的青石板上爬起來，「煙雨，你們先進去，別管我。」

慕容煙雨在一旁，緊緊摟着她，李采香也摟着她。

李採薇拍了拍她們兩個人，對着大門，沖着裏頭狠狠道：「謝謝你們一直陪在我身邊，既然霍時這麼無情，那就不要怪我無義！」

「你們和我一起到前門去。」

慕容煙雨點了點頭，「少將軍若是回府，應該可以看到。」

可想不到的是，一直等到天黑，依然沒看見東方玄燁的身影。天愈黑，蚊子越多，加上白日淋雨了，蚊子更是往身上使命地咬，使命地鑽。慕容煙雨一直幫忙，幫她祛除身上的蚊子，李采香也一直幫忙，兩人身上被蚊子咬得慘不忍睹。

「煙雨姐，采香姐，你們顧著就是，我自有打算。」

可她失算的是，霍氏預料她會用苦肉計，早就將東方玄燁支開，留在軍營。

城郊西邊的皇家軍營。

東方玄燁看着滿天星星，拿着酒，對着已經身為車騎左將軍的李采斌道，「我上次和你說過的事情，你怎麼想？」

如今的李才斌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農村小夥子，如今已經成為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初次征戰，便大勝敵軍，一連拿下幾座城池。「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只是一介武夫，我，配不上！」

東方玄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採薇讓我告訴你，她希望你幸福，但是也不勉強你。同身為男人，其實我明白你在意的是什麼，你也老大不小了，若你真正喜歡一個女人，就應該拿出行動，給她該給的東西，別到時候後悔莫及！」

李才斌抓起一壺酒，難得喝酒，「我心裏明白，可我現在還不想男女之情。」

「如今你立下戰功，皇帝肯定會賞你，大宅，田畝，想必也會賜婚。」

李才斌緊緊抓住酒壺，「賜婚？」

「當然。」

李才斌沉默了一會兒，「我妹妹怎麼樣了？」

東方玄燁也同樣抓起一壺酒，「還好。」

「可我看你每日不怎麼開心，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前日，我看你射箭，看得出來，你很生氣。」

「發生一些事情，我自己忍着。」

「我妹妹心裏喜歡的人是誰，你應該明白。」

「當然，我就是因為知道她心裏有人，我才和你在這裏喝酒。」

「對於你們的事情我不方便評論，但我知道採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念舊，對她好的人她都會記在心裏。」

「你的意思就是讓我堅持下去？」

「我沒這麼說。」

「行了，喝酒，今天別談女人。」

霍青匆忙掀開帳慕，「少將軍，出大事了。」

東方玄燁有點不悅，「霍青，我早就交代過你，今天我不回將軍府。」

「我知道，可這關乎二少夫人！」

一聽到有關她的事情，手裏的酒杯抖了抖。「發生什麼事情了？」

「二少夫人被夫人趕出了將軍府，聽丫鬟說在外面跪了一天，到現在還跪在外面。二少夫人剛受了傷，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

東方玄燁看了一眼手心裏的酒杯，嗯了一下，拿起酒杯繼續喝酒。

霍青焦急道：「少將軍，怎麼辦？」

「又是什麼原因？」

霍青為難，猶豫了半天，「因為二少夫人去見九王爺，被夫人發現了。」

東方玄燁狠狠地抓住酒杯，往地上一扔，從地上站起來，「回去！」

李才斌立馬也站起來，「也許並不是你想得那樣。」

「我明白，若是我計較，我早就……肯定不會原諒她。」

李才斌點了點頭，「這裏的事情我會負責，你就安心回去。」

李採薇迷迷糊糊，只覺得眼前一片眩暈，慕容煙雨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口，見傷口因為被雨水淋得有點發爛，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滾燙得嚇人，「採薇，我們找個遮風擋雨的地方，你這樣硬撐著，怎麼行？」

李採薇搖了搖頭，「煙雨，我不能屈服，你知道我的個性，若是我屈服了，以後我都要屈服，我一定不會屈服。」

慕容煙雨看了一眼跪在旁邊的李采香，「我們去見九王爺的事情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現在鬧得整個將軍府都知道，這其中必定有姦細。」

李采香忙擺手，「二少夫人，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李採薇搖了搖頭，「煙雨我相信不是采香告的密，肯定是霍氏安排了眼線。」

遠遠地聽見馬車的聲音，慕容煙雨有些開心，「採薇，少將軍回來了。」

東方玄燁下了馬車，走到她面前，低下身體，一把將她抱起來，雖然帶着怒，可看到她虛弱的樣子，瞬間柔了下來，「怎麼不知道叫人過來通知我？寧可自己挨着？」

李採薇微微睜開眼睛，「我確實去見他，可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為什麼要心虛！」

「你的眼睛裏何時能真正有我？」東方玄燁低低道，帶着些許的悲傷。

「玄燁，我們從開始就明白，兩個人的婚姻不過是個形式，你若是想去找別的女人我不反對，但是你也別干涉我要求我。」

東方玄燁暗暗地將手握住，青筋暴露，暗暗將力道自己受着，又怕傷着她，對着後面的霍青道：「你現在去找裴少卿，讓他現在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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