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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

天氣逐漸變冷,京城的冬天似乎來得特別早,風吹在臉上已經有了刺骨的寒意。

黎府早在林以軒的吩咐下燒起了地暖,從小在雲南長大的孩子,很不習慣京城寒冷的天氣,就連黎旭也變得沒精打采。

黎耀楠批閱完學子送來的策論,無事會帶着孩子出去玩,讓他們儘快適應京中的環境。

又是一天休沐的時候,一大早,黎耀楠領着兒子前往四海書苑。

這一天,四海書苑擠滿了人,上一次黎耀楠講課來了只有區區三十餘人,今日卻翻了二十番不止。

黎熙驚訝的瞪大眼睛,小小的臉上與有榮焉。

黎旭勾唇淺笑,他從來都知道自己父親的魅力,父親的知識學問足夠他一輩子受用無窮。

「黎大人。」有的學子看見他,率先打起招呼。

黎耀楠頷首而笑,溫和的目光似乎注視着每一個人:「天氣冷,一會兒就要講課,你們先去坐吧,在屋裏暖暖身子。」四海書苑同樣燒了地暖,當然,這僅限於有人前來講課的時候。

學子們立馬覺得感動了,黎大人真是好人吶。也有人不以為意,哪位大儒像他一樣沒架子,到底是不是真才實學還要看過才知道,誰知黎大人是不是嘩眾取寵。更有人一臉不屑,充滿算計的目光一看便知不懷好意。

黎耀楠微微笑着,將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帘,心中頓時有了底,今日有人前來找茬其實在他意料之中,上一次的講課的內容得罪了不少清官,有人會開始反思,也有人會想報復,今日這一課才是他真正決定名望的關鍵。

安頓好幾個孩子,黎耀楠緩緩步入課堂,三個衣着華貴的少年,坐在課堂右邊的角落,很明顯他們正是奉命出宮的幾位皇子。

十二皇子有些驚訝,沒想到黎大人居然如此年輕,作為還沒領差的皇子,他跟朝中大臣接觸不多,雖然早聽聞黎耀楠大名,今日卻是第一次看見真人。

十三皇子一臉無趣,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還沒有開始聽課他就有些犯困,要不是十二哥逼迫,他早就溜出去玩了,對於拜師一事十三皇子一點也不在意,反正只要是文人全部不對他的胃口。

十六皇子心中暗喜,這位大人好年輕,肯定沒什麼本事,外面傳言一定是以訛傳訛,十二哥拜了他為師不僅沒有助力,說不定還會廢了,簡直天助我也,母妃說過,父皇對太子殿下很不滿意,只要自己努力一點,將來的皇位未必沒有一爭之力。

十二皇子淡淡瞥了他一眼,這位十六弟年紀小小心思頗多,都是被他母妃教壞的,皇位豈有那麼好爭,沒看幾位皇兄漸漸失了聖寵嗎。

十二皇子以為,自己還是安份一些,做位賢王便好,曾經他也幻想過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然而看見太子變得暴躁,看見幾位皇兄互相爭鬥,看見父皇越來越不耐煩的眼神,他退怯了。

十二皇子承認,自己是怕了,他沒有強勢的外家,身後也沒有大臣撐腰,如果再沒有自知之明,他怕自己活不過成年。

這個時候,十二皇子的心愿很小很小,只求可以偏居一隅,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可以君臨天下。同時他也漸漸明白太子的脾氣為何會越來越差,如果沒有老實悉心教導,處於那樣的一種局面,他只怕自己也會變得和太子一樣。

黎耀楠端坐講台之上,下面的學子很快安靜下來。

「好了,上一課我們講了為官之道,今日我要講的是朋黨論。」黎耀楠的聲音不疾不徐,醇厚的嗓音似乎透著一種魔力,令人不自覺地想要側耳傾聽。

當然,其中也有人例外,紛紛小聲議論起來:「為什麼不講為官之道。」

「是啊,聽說黎大人的見解與眾不同。」

「我就是沖着為官之道來的。」

「我也是,父親讓我來聽課,黎大人的見解確實令人深思。」

「嗤!說不定是虛有其表,不敢講了。」

「你胡說些什麼?」

「難道有錯嗎?清官不堪,貪官還該讚揚不成。」

「你......」

「......」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搗亂的那幾個人聲音似乎特別大。

黎耀楠面含淺笑,平淡的聲音不怒自威:「我講課,不許大聲喧嘩,搗亂者一律逐出課堂,上一次本官已經說過,有問題可以課後提問,現在請安靜。」

「憑什麼不讓我們說,為官之道,學生還有很多疑問,懇請黎大人解惑。」

黎耀楠表情淡淡的:「有問題課後回答,現在是講課時間,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上一堂課已經講完,請勿耽擱旁人學習。」

刁修永憤憤不平,父親為官一生清貧,從不貪污一分一文,家中錢財偶爾還靠母親縫製綉品補貼,憑什麼黎大人輕描淡寫幾句話,便將父親的辛勞抹殺,反而成了沽名釣譽之輩,他不服氣。

只是,無論他心裏怎樣想,黎耀楠的說辭在情在理,上一堂沒有來聽,憑什麼為了他們從而耽誤旁人的學習進度。

上次前來聽課的人心中竊喜,自以為得到了黎大人的私密傳授,再次慶幸自己沒有缺席。

十二皇子暗暗記在心裏,這種四兩撥千斤的法子,黎大人運用得很不錯。

十三皇子心不在焉,壓根沒有注意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唯有十二皇子心裏透著歡喜,黎大人雖然官居三品,威嚴也不怎麼樣嘛,如果換成葉大人講課,絕對不會有人膽敢出言反駁,只是......怎樣拜葉大人為師,卻讓十二皇子有些為難,近幾日自己頻繁造訪學士府,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或許還是得請母妃想想辦法,憑藉舅父的顏面,他想葉大人應當不會拒絕。

黎耀楠清了清嗓子:「朋黨之說,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此自然之理也......」

「然,演變至今,朋黨之說已然成為排斥異己,各方勢力之間結合起來的互相爭鬥,朝堂上,朋黨之爭比比皆是,魏朝時期,梁泰是忠臣,史高義同樣是忠臣,兩黨政見不同,儘管均是為了朝廷,雙方態度仍然相去甚遠,爭持日久,最後變為意氣相攻,矛盾就此一發不可收拾,魏朝後期的混亂,兩黨之爭功不可沒,梁泰逝世,史黨一時風頭無兩,梁黨一系的朝臣紛紛下馬,朝廷自此變得混亂,直到魏文帝繼位,為了抵抗史黨,魏文帝寵幸宦臣,使混亂的朝廷更加腐敗,奠定了亡國的根本,此乃史書之鑒。」

黎耀楠歇了口氣,淺淺呷了口茶,接着道:「無論梁黨和史黨,在我看來,均不是好官,權勢迷惑了他們的心智,到了後期兩黨之爭已經不是政見不同,而是為了利益互相攻擊。」

不少學子紛紛點頭,一臉若有所思,朋黨之爭,從前不是沒有人說過,然而卻沒有黎大人講的這樣詳細。

上次黎耀楠留下的課題,正是梁泰。由於史高義權勢滔天,魏文帝一邊畏懼於他處處順着他,一邊提拔宦臣進行對抗,卻不知宦臣早和史高義連成一氣,梁泰的死亡反而成就了他的英明,不少人會在心中暗想,如果梁大人沒有去世,史高義定然不敢一手遮天,魏朝也不會亡敗。

只是,他們卻從未想過,若是沒有兩黨之爭,朝廷又豈會越來越亂,初時,梁、史兩位官員至少是一心為民,演變到後期尾大不掉,除了繼續爭鬥他們身不由已,加劇了魏朝亡國的速度。

黎耀楠淺淺笑着,輕飄飄扔下一個炸彈:「下面我們來講講前朝的崇安之變。」

學子們紛紛變了臉色,崇安之變是一個敏感的話題,前朝正熙帝原是罪妃之子,從小不受皇帝寵愛,十三歲混跡軍中,漸漸才得到皇帝賞識,隱忍三十餘年,先皇駕崩以後,崇安帝登基繼位。

只可惜,這位崇安皇帝,剛剛坐了一天皇位,當天晚上就被他的親弟弟,也就是未來的正熙帝發動政變,領兵攻入金鑾殿一舉大獲全勝,此次逼宮,號稱崇安之變。

十二皇子一臉謹慎,黎耀楠當真膽大包天,明知現在局勢微妙,他竟然還敢說出如此敏感的話題。

十三皇子早就不見了人影,乘着十二哥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兒了。

十六皇子興緻勃勃,心裏有些幸災樂禍,十二哥拜了這樣一位老師,以後肯定少不了爛攤子,太子哥哥縱然被廢,十二哥也不足為懼。

十六皇子打着他的小算盤,或許可以把十二哥拉攏過來,當自己的左膀右臂。別看十六皇子年紀小,他的心卻一點也不小。

只可惜,他們誰也沒有料到,黎耀楠的話題是敏感,所出之言不僅半點不犯忌諱,甚至還隱隱奉和了皇上的意思。

不過想想也是,黎耀楠若真是蠢人,沒有幾分本事又怎麼可能得到皇上的看重。

十二皇子打心底里欽佩,不知不覺間認定了這位老師,他以為黎大人講課不拘一格,從來不是書面一些枯燥的東西,很多地方值得學習。

黎耀楠言辭犀利,不管舉例也好,打比方也罷,訴說的全是朋黨的壞處,他以為在朝為官忠心皇上即可,拉朋結黨你想幹什麼,字字句句分析了朋黨的危害,言辭之間全是對皇上的敬忠。

這一堂課講完,出奇的,沒有人進行刁難,笑話,黎大人講的是朋黨之爭,你若提出反對意見,你是想拉幫結派還是想幹嘛?除非他不想活了。

就連剛才的刁修永也沒有故意找茬,黎耀楠講得很清楚,為官之道盡忠皇上即可,這個時候黎大人的聲望正盛,學子們的心神全部凝聚在朋黨之上,他若是提出為官之道,就顯得格格不入了,反而招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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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家有小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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