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軌道

張凱離開卡哨沒有幾里路，就遇到了自己的部下。

帶領這些士兵的百戶梁士成，整個遼東地區充滿了張凱勢力的探子，眾多衛指揮使也被收買。所以梁氏兄弟和一眾精銳士兵很容易就潛伏到了山海關之內，並配合各路耳目收集信息，當得知張凱出逃的消息之後，梁氏兄弟頓時大喜，立刻將部下分成四路，前往通州四邊各個交通要地準備接應張凱。

而他自己，則等在這個最有希望遇到張凱的地方，果然他的一番心思沒有白費。

「這是什麼？」萬曆指着地上的兩道鐵軌，沙啞的道。

少年的恢復力相當快，張凱曾經以為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可是萬曆還是漸漸的恢復了說話的能力。

萬曆雖然害怕，可是地上的長鐵棒太奇怪了，他忍不住要問。

地上有着兩道人臂粗細的鐵軌，鐵軌下，每隔一兩丈，就是一根三尺來長的枕木。

張凱撇了萬曆一眼，道：「這是車軌。」

「哦。」萬曆還是不明白，但他卻不敢再問了。

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大人！追兵來了，卑職讓人護衛您先走吧。」梁士成湊上前來。

「恩。」張凱點了點頭，他已經換乘了一匹高頭大馬，矮馬給了萬曆騎乘。

二十來名衛兵將馬全部交給了張凱，然後迅速登上了一側的高地，準備截擊追擊的敵人。

大地劇烈的顫抖，雷鳴滾滾的聲音從地平線的遠方傳遞而來。

萬曆膽氣壯了不少，他挑釁的看着張凱，道：「你跑不了了，還是快快下馬投降，朕定會赦免你的家人。」

啪的一聲，張凱甩了他一耳光，萬曆頓時嘴一癟，嗚嗚的哭了起來。

旁邊的四名衛兵聽到了萬曆自稱朕，不由暗暗吃驚。

張凱策馬前進，他們順着鐵路疾馳，這條鐵路是開平至通州鐵路，現在剛修了一半，就遇到了鄉紳的阻攔，目前正在扯皮之中。鐵路是老黑的產業，從開平煤礦至通州地區，為直隸的京師等大城市提供燃料，利潤頗為豐厚。老黑還有一個兩三百人的護礦隊，隊長是老黑的本家侄子。

重要的是，老黑有船停在秦皇島，只要上了船，張凱就安全了。

奔了幾里路，就聽到身後的曠野中傳來一陣陣清亮的槍聲。

槍擊聲一次次響起，平均每三次呼吸就是一排密集的槍聲，群馬平治的聲音已經停滯，隨之是戰馬嘶鳴，戰鼓擂擂，隱隱還傳來轟轟的爆炸聲。

騎馬又跑了一刻，才聽不到身後的槍聲，半路上萬曆還看到四匹重挽馬拉着一串煤車在鐵路上悠悠前行。

煤車裏裝着大塊大塊的優質煤炭，四五輛煤車連接在一起，由一名車夫負責。

曠野里一片碧綠，忙碌的農人隨處可見，管路邊綻放的野花從從，眾人卻沒有欣賞的情緒，只是悶頭趕路。

明代的消息傳遞主要靠驛馬，追捕張凱的消息已經傳遞到了這裏，可是這裏已是大明的腹地，官兵疏於訓練，不能作出迅速反應，一路幾個哨卡都被眾人策馬闖過。

到達開平煤礦的時候，張凱沒能找到老黑，老黑董事長是很忙的，他找到了老黑的侄子王旭，王旭也出自旅順海軍學校，對張凱是熟悉而尊重的。張凱的命令一下，他沒有任何反對就集結了護礦隊，甚至還重金徵召了幾百名強壯的煤礦工人。

在這支軍隊徵召剛剛完成的時候，梁氏兄弟帶着四五十名衛兵趕了上來。

萬曆很是吃驚，他沒想到這支小分隊不但沒有全軍覆沒，還多了數十人。

梁士成向張凱做了短暫的彙報，追擊者是通州衛都指揮使的家丁，約有四五百騎，幾次齊射他們就幹掉了近百人，然後用投擲彈和短槍又打死了數十人，剩下的便一鬨而散了。

他們又在原地駐守了兩個時辰，梁士高和幾支分隊聞訊趕來匯合，然後他們又擊潰了一波近千人的追兵，才趕了上來。

眾衛兵有半數帶傷，精神疲憊不堪，看樣子經過了一番苦戰。

張凱料到京師三大營的追兵不久就會趕到，那必是一支上萬人的大軍，是居正苦心整訓的大明精銳，並裝備了大量的火器。

緊急招募的礦工如果發現是和朝廷作對，可能就會一鬨而散。張凱佈置人手在官道上埋了一批地雷，就帶領衛隊和護礦隊撤向秦皇島。

山海關的守衛和老黑一直有所勾結，後來還在老黑的煤鐵集團中入了股，但這根本不可能讓他們倒向自己，這一點張凱是很清醒的。他擁有的不過是數衛之地，精銳士兵不過兩三萬人，而大明擁有一百五六十萬的軍隊，數以億計的子民。內有權相，外有戚繼光那樣的絕世名將。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好他。

若是放了自己，山海關全體官兵可能都會被斬首。所以，唯一的辦法只有打敗他們。

大明帝國關內關外的戰爭機器已經全力開動，四通八達的驛道上無數的驛馬一路狂奔，將居正一道道指令傳遞到了每一個衛所，每一個將軍，每一個士兵。

通州衛都指揮使盧俊因為戰敗而被滿門抄斬。這個消息幾乎和張凱到達同一時刻送到了山海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