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此生此情

第三百三十五章 此生此情

婉寧醒過來時已經是晚上,屋子裏有一股濃濃的藥味兒,婉寧慢慢睜開眼睛,看到了崔奕廷。

崔奕廷目光柔和,端著葯碗傻傻地望着她,半晌才緩過神來,連連道:「正好葯涼了,可以吃了。」

將葯碗先遞給童媽媽,崔奕廷將婉寧扶起來然後親手喂葯給婉寧吃。

「不苦,我嘗了。」

褐色的葯汁帶着一股澀味兒,這些日子葯她沒少吃,從來不曾這樣嬌貴過,婉寧指指碗一口氣將葯喝了。

漱了口婉寧靠在崔奕廷懷裏。

「妍姐那邊怎麼樣了?」婉寧輕聲道。

崔奕廷的手輕輕地拍着她,彷彿是在給她安慰,「賀老太太不準備送妍姐回揚州,就在京中安葬了。」

妍姐說過好幾次,她喜歡京里,因為來到京城才認識了她,又跟着她一起學了醫術,上次瘟疫還施藥出去,有幾家如今供奉的還是賀家的長生牌位。

婉寧想着又忍不住心疼,崔奕廷緊緊地拉着她的手。

婉寧好半天才舒口氣,「我和妍姐很投緣,方才我做夢還夢見了她。」

她夢見在一處陌生的地方見到妍姐,給妍姐治病,賀老太太送了她幾本醫書做答謝,她就住在蔣家,每日照應妍姐,跟妍姐說話,還給妍姐講故事。

妍姐喜歡她,非要認她做姐姐,賀老太太笑着道:「沒想到我老太婆又多了一個孫女。」

她笑着和妍姐說話,抬起頭看到蔣靜瑜惡毒的目光。

這些事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牢牢地印在她的記憶里。

婉寧將這個夢講給崔奕廷說,「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崔奕廷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才道:「妍姐心善,下輩子定然能托生個好人家。」

婉寧抬起頭看崔奕廷。「你也信會有來世?」

崔奕廷握了握她的手,「我相信會有來世,來世,我還找到你,我們再做一輩子的夫妻。」

婉寧不禁失笑,「這輩子還沒完,怎麼就惦記着下輩子了,只怕是你下輩子不認人的毛病好了,看到許多花花世界,糊裏糊塗地就將我拋諸腦後了。」

崔奕廷哄着她。「你這般害怕,那下輩子我還不認人好了。」

兩個人抱着坐了一會兒。

崔奕廷的手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都怪我,不該讓你懷孕生子,這樣辛苦……」

婉寧輕輕地打了一下崔奕廷的手背,「怪你什麼?你一個人能懷上孩子不成,我想要生下我們的孩子。」

說了一會兒話。婉寧就覺得頭暈,閉上眼睛歇了一會兒,彷彿回到了現代,忙碌著給病患治病,回到家中坐在沙發上,看着周圍忽然覺得十分的冷清。

少了什麼。

她的整個世界都少了些什麼。

婉寧想到這裏,忽然一陣害怕。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

崔奕廷正在給她擦汗。

這不對。就算是她身子有些虛弱,也不至於是這種情形。婉寧皺起眉頭,她這該不是子癇吧。

子癇是產科重症疾病,產婦和孩子都會有危險,在現代叫做妊娠高血壓,癥狀是高血壓、浮腫、蛋白尿。

她頭疼、眼前模糊很有可能是高血壓的癥狀,浮腫是一定的了,她的腳就像兩隻饅頭,醫書上說,此症必須速愈為善,若頻發無休,非惟胎妊驟下,將見氣血隨胎渙散,母命亦難保全。

想到這裏她的心豁然揪起來,她千萬不要是這樣的病症,否則真的要九死一生。

崔奕廷輕輕地搖著扇子,笑着看她,「熱不熱?母親方才來看你,你睡得正熟。」

看着是滿臉笑容,其實眉毛深深地蹙起來,婉寧伸出手去摸崔奕廷的眉角,「別擔心,我定然會將孩子好端端生下來,家裏已經請了三個穩婆,你還有什麼擔憂的,我福大命大,出不了差錯,方才我還夢見一個白鬍子的道長跟我說,我的命數早就到了,能有今日便是修來的福氣。」

崔奕廷是最討厭道士的,前些日子崔奕徵結實了一個方士,跟着那方士去看煉丹,回來就被崔奕廷訓斥了一通。

崔奕征再也不敢跟那方士來往。

她方才果然是夢到一個道長,現在說出來也是和崔奕廷玩笑,誰知崔奕廷卻問起來,「那道長還有沒有說什麼?」

婉寧搖頭,「既然是個夢,哪裏會有后話,不過仔細想想說的也有幾分的道理,要不是你救我,我可能早就沒命了。」

崔奕廷顯然不喜歡她說這樣的話,低下頭來,「其實我不救你,你也會活下來,只不過我是想要你和舅舅承我的情,才會時時說起這件事,所以這夢必然是假的。」

她開始也沒當真,不知道崔奕廷這是在說服自己還是說服她。

崔奕廷想着前世的種種,前世沒有他幫忙,婉寧也好端端地活着,只不過是流落在外治病救人罷了。

他想想還後悔,早知道他前世就在那時候去泰興,他們兩個就不會錯過一生。

兩個人相擁著很暖和,婉寧也覺得舒服了許多,不一會兒功夫就睡著了。

這樣連續兩日,婉寧睡得都很安穩。

崔奕廷讓她在裏面睡,他睡在外面,半夜裏給她端茶遞水,很快她習慣地還沒睜開眼睛,溫水就已經遞到嘴邊的日子。

不知是不是因為聽到雷聲,或是嘴唇有些干,婉寧睡到半夜裏忽然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就看到外面的長案上點着一盞燈,身邊的崔奕廷已經不知去處。

天還沒有亮,皇上又病著,好久都不曾早朝了,崔奕廷不會這麼早起身出門。

婉寧想着從床上坐起來,穿上了鞋,想要出去瞧瞧。

剛走到窗前,外面的落雨就聽到了聲音,急忙進屋侍奉,「夫人,您怎麼起身了,窗邊有風,奴婢還是扶著您回去歇著。」

管着窗子哪裏來的風,落雨這丫頭今天說話怎麼顛三倒四。

婉寧道:「二爺呢?去了哪裏?」

「二爺,」落雨抿了抿嘴唇,「大約是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雨點落地清脆的聲響入耳,空氣里有種潮濕的味道,婉寧隱約覺得窗外有一絲的光亮,就想要推窗看個清楚。

落雨卻在一旁阻攔。

本來推窗看看那外面只是因為有幾分的興緻,可如今被落雨一攔,婉寧就覺得哪裏不對,她還非要去院子裏看看不可。

想到這裏,婉寧看向落雨,「去給我端杯水過來。」

落雨應了一聲,轉身去拿水壺,這樣的功夫婉寧已經走出了內室,幾步到了門口推開屋門。

院子裏搭了幾個棚子,棚子下面是幾盞燈,崔奕廷擎著傘站在院子中央。

風吹着她的衣裙,雨絲順着風向落在她身上,婉寧眯起眼睛看過去,想要看個仔細,崔奕廷已經丟下手裏的傘走過來,身後也傳來落雨驚訝地呼喊聲,「夫人……您這……可萬萬不行,是要着涼的啊。」

崔奕廷將她拉進屋子,婉寧的手落在崔奕廷的手臂上。

深藍色的長袍早就被雨水打濕了,他身上滿是涼氣彷彿沒有半點的溫度,頭髮上還有雨滴不停地落下來。

婉寧再向院子裏看過去,一個道士打扮的人在那幾個棚子裏忙碌。

婉寧皺起眉頭,「這是做什麼?給我除災?還是做法保命?」

一個討厭道士的人,將道士請進門不說,還在這樣的夜裏站在大雨里,擺弄那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東西。

這還是崔奕廷嗎?

這還是雷厲風行,讓人恐懼害怕的左都督?

眼看着崔奕廷要否認,婉寧道:「別跟我說是為了求陞官發財,你崔二郎何曾信過這些。」

望着他那如同被水洗過的眼睛,更多責備的話她頓時說不出口。

都是為了她,即便是從前不信,也因為她隨口的一句話這樣大動干戈。

她在他心裏竟是這樣的重要。

婉寧上前摟住崔奕廷濕漉漉的後背,臉頰靠在他身上,他卻掙扎著,「別,我身上濕。」

她卻不肯鬆開,只要靠在他身上,她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什麼都不再懼怕,心是那樣的平和。

「崔奕廷,我不會有事,我和孩子都不會有事,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我會努力活下來,在你身邊活下來。」

屋子裏一時安靜。

婉寧說完話抬起頭,崔奕廷那雙清澈的眼睛裏含着淚水,輕輕一動就奪眶而出,緩緩地流到他上揚的唇邊。

他半跪下來,雙手摟住她,臉沉在她的懷裏,清晰的抽噎聲傳來。

一個舉手就能撼動朝局的天子重臣,在她懷裏哭得像是個孩子。

也唯有她,能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安慰着他。

屋子裏的燈光是那麼的柔和。

這一刻對他們來說是那麼的重要。

光陰荏苒,歲月更替,什麼都會變,唯一不會變的是她和他的這份情意,從互相猜忌到暗生情愫,雙宿雙飛,相守一生。

她願意用後面所有的來生,還換今生和他的相守。

此生此情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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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一下,沒啥大毛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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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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