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來
王副市長對今天的晚宴總體來說還算滿意，儘管他覺得自己講話的時候很多年輕人並不怎麼用心聽，但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杜韋克大師的慈善畫展在濱海市這個非一線城市成功舉辦了，這是王副市長的功勞。
杜韋克來中國搞巡迴畫展，北上廣深這幾個城市都得努力爭取才有資格。杜韋克大師單點要來濱海，這份成績簡直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
面對價值數億歐元的畫作，王副市長壓力也很大——萬一安保工作不到位怎麼辦？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呢？
終於熬過了這三天，王副市長此刻的心情簡直是豁然開朗。杜韋克大師一走，這份成績就算老老實實落在自己身上了。
講完話餘韻未了的王副市長在宴會廳里慢慢踱著方步，總會有各種湊趣的人過來恭恭敬敬地向他請示和問好。
這就是權力的滋味。王副市長是今天這個宴會廳里級別最高的人民公僕，他有足夠的資格享受恭維和掌聲。
聽見陳欣的呼喚，王副市長眯起眼睛望過去。陳欣身邊還有幾個年輕男女，其中只有年輕企業家楚宏他是認得的。
楚宏做為私營企業老闆，見到副市長朝自己走過來，哪怕是分管文化教育口的副市長，也趕忙迎上去。
其實仔細想想，賣眼鏡不正是文化教育產業的一份子嗎？
楚宏的生意做得不算小，而且有進一步擴張的可能。王副市長對這個年輕企業家口氣很和藹：「小楚啊，這裏是你們年輕人的天地。我年紀大了，丟人現眼一把也該回去了。」
「王市長這是什麼話嘛？」楚宏現在也沒了面對蘇亦凡時的自信，口氣很恭敬，「沒有您在，這個畫展能不能成還不還說呢。您要是這麼一走，這晚宴就沒有主人了。」
蘇亦凡這才意識到，楚宏拍馬屁奉承人的水平一點都不低。一直表現得比較自負還是因為楚宏太少年得志而已。
王市長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既沒否認也沒承認。隨即又親熱地跟楚宏說了幾句閑話，無非是鼓勵他做出更大成績之類。
就連蘇亦凡都聽出來了，楚宏這是拍對地方了，王市的長心情很好。
跟楚宏說完話，王副市長才親昵地拍拍陳欣肩膀：「陳欣這是跟同學一起來的吧？你的同學也都是未來的人才啊。」
王副市長深知，能參加這種場合的年輕人，應該沒有普通人家的孩子。很自然地，對陳欣表示夠了關係就要關注一下陳欣身邊的幾個人。
金慎鴻的風度還是出眾的，王副市長第一個目光就落在這小子身上了。不用陳欣介紹，楚宏已經開口說道：「這位是韓國三星電子的金慎鴻專員。」
專員是個模糊的職務，縱然到了二十一世紀國內依然很多人不太能理解企業專員的具體位置和價值。王副市長聽說是三星的人，不由得對金慎鴻矜持地點了點頭。
金慎鴻對王副市長倒是沒敢表現得太冷艷高貴，一時間堆滿了笑容跟王副市長握手，那模樣宛如見到美軍高層的rì本官員。
蘇亦凡不得不驚訝這位能屈能伸的青年，眼前金慎鴻的狗腿模樣比楚宏還過分，不僅躬身行禮，說話也變得和聲細語。
都說韓國人跟rì本人一樣有着狗腿潛質，此時眼見為實，傳聞果然不是沒道理的。
王副市長跟陳欣說了幾句話，本意也就是給朋友家孩子漲個面子，正要轉身離去。陳欣已經恭恭敬敬地湊過去，低聲請求道：「王叔，我同學想見見許佳純……」
王副市長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蘇亦凡身邊的兩個女孩，立即明白了陳欣是什麼意思。
「這三位都是我的同學。這位是程水馨，我們學校的文學社長，真正的才女，發表過很多文章。這位是楊冰冰，是我們校學生會部長之一。哦，還有這個是蘇亦凡。」
陳欣趁機趕緊介紹三名同學，他刻意把蘇亦凡留到最後介紹，輕描淡寫的態度足夠讓人明白他對蘇亦凡的不待見。
王副市長怎麼可能參合這種小孩子之間的意氣之爭，只是陳欣平時在自己面前裝得太乖了，免不了要給這個子侄輩的小子一個面子。
「哦，想見許佳純啊？你們這個年紀還是學習為重，追星可不太好。」
嘴上這麼說，王副市長也實在沒覺得這是多大個事。許佳純是大牌沒錯，給幾個熟人簽名總不算什麼。
王副市長身後跟着秘書呢，見領導這麼說話已經領會jīng神了，轉身就朝宴會廳西側的通道快步走去。
有秘書去跟許佳純打招呼，王副市長帶人過去才顯得不那麼突兀。
「就這一次啊小欣，下不為例。」
陳欣滿臉興奮地看了程水馨一眼：「謝謝王叔。」
王副市長微微一笑，和藹可親中還是帶了點威嚴：「許佳純的表演還要等一會，我帶你們過去吧。」
王副市長也沒徵求任何人的意見，轉身通往後面休息室的通道走去。
在王副市長看來，這幾個學校里來的孩子想見許佳純是一定的。這麼大個明星又是濱海本地人，見面簽名合影一番，回去跟同學老師和家裏人都大可以炫耀，誰會拒絕呢？
偏偏就有人不給面子。
蘇亦凡扭頭問楊冰冰：「你要去嗎？」
楊冰冰搖頭：「我對明星沒什麼興趣。」
站在另一側的程水馨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
這裏就三個人，有兩個都不肯去見許佳純，程水馨如果再不去的話，丟面子的可不止是陳欣，還有王副市長。
走出幾步之後，程水馨回頭對蘇亦凡露出個抱歉的笑容。
蘇亦凡擺擺手，表示無妨。
程水馨點點頭，又露出笑容，追上王副市長的腳步。
看着程水馨遠去，楊冰冰一直沒說話。
金慎鴻本想過來找楊冰冰說話，看了看蘇亦凡跟楊冰冰之間的距離，還是轉身去打聽楚宏的更多背景了。
過了一會，楊冰冰忽然問道：「失落嗎？」
「不失落。」蘇亦凡說，「現在的驚喜比以前多。」
這是蘇亦凡第一次向別人承認自己的感受，楊冰冰吃驚地扭頭看着他。
「我以為你從來不會跟人說起這些。」
「那是以前。」蘇亦凡看着程水馨的背影，低聲說道，「我現在才明白，正視自己的內心，比什麼都重要。」
「陳欣爭不過你。」楊冰冰的聲音和她平時說話一樣軟軟的，卻沒有了平時的那股親切感覺，「他沒有你這麼強大的心。」
蘇亦凡認真地否認道：「其實我也很軟弱，實在是陳欣太弱了。」
楊冰冰撲哧笑出聲來：「你不要這麼惡毒。」
「我說的是實話。」
「實話最殘酷了。」楊冰冰盯着自己腳下的地面，低聲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裏的？我以為你對這些不感興趣。」
蘇亦凡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以為你對男生的一切行為都不感興趣呢。」
楊冰冰抬起頭，沒有絲毫要生氣的模樣：「有目的的接觸讓人沒辦法開心面對，你覺得呢？」
蘇亦凡不得不承認楊冰冰說的有道理。
梁山又做了一會鋪墊之後，開始有人上台獻藝。
先上來的是個長腿大眼的女生，穿得不多，這打扮加上一雙舞鞋已經告訴了大家她想幹什麼。
背景音樂響起，大家開始欣賞舞蹈。就算不欣賞舞蹈的，也會欣賞年輕美麗的女孩身體。
舞蹈跳過大半，深情款款的背景音樂開始激動，蘇亦凡感到自己胸口的手機震了一下，拿出來看到程水馨的短訊。
只有一個字。
「來。」
短訊發到了曾經是蘇小輕專用的那部手機上，顯得很蹊蹺。
猶豫了一下，蘇亦凡朝着後台通道走過去。
楊冰冰驚訝地追上蘇亦凡：「怎麼了？」
蘇亦凡頭也不回：「不知道，可能有點麻煩，你別跟來了。」
「一起去吧。」楊冰冰毫不示弱地快步跟在蘇亦凡身邊，沒有回頭的意思，「多個人也好照應。」
後台休息室的通道口有保安攔著，蘇亦凡走到門口就被攔住了。
「對不起，後台不能隨便入內。」
兩名保安一臉橫肉，身材都在一米八五以上，堵在門口很有氣勢。
蘇亦凡站住，指著門口說：「剛才我同學進去了，我們想進去找她。」
左邊那名保安一臉不給通融：「對不起，除非你的同學出來證明，否則我們不能讓你過去。」
今天後台有不止一個明星在休息，蘇亦凡和楊冰冰這兩個年輕人要去後台，任誰都會覺得是想去追星。
楊冰冰拉了蘇亦凡一把，上前一步：「不好意思，我們真的是找我們的同學有事，要不你們進去看看？」
兩個保安對視一眼，還是沒動地方。
「對不起，我們不能擅離崗位。」
不太標準的普通話態度生硬，蘇亦凡有點着急地看了一眼緊閉的走廊門，正要再試試別的辦法，旁邊已經有人走過來跟他打招呼。
「蘇先生，歡迎您的到來。」
是那天遞給蘇亦凡請柬的法國人，高高大大的模樣還挺帥，走到哪裏都有不少女xìng目光跟着。
蘇亦凡看到這個法國人，幾乎沒思考就說道：「我一個同學去了後台還沒回來，」
法國人對蘇亦凡的重視不是表面功夫，他很從容地點點頭，對着兩名保安說：「讓蘇先生去後台。」
兩名保安見主辦方的話事人開口了，立刻閃到兩側。
蘇亦凡推開走廊大門，快步衝進去。
法國人和楊冰冰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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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想好，繼續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