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別裝弱者
就像郭怒猜的那樣，包裹里果然沒有什麼，只是幾個空氣膠袋墊著一副墨鏡，還有一本北歐神話合集。
墨鏡是gucci的，看樣子也不太貴，兩三百刀最多，都配不上楊總元現在身上這套西裝。倒是那本北歐神話是拉丁語的，看上去簡直高大上。郭怒疑惑地看了一眼書的封面，隨手翻了翻。拉丁語對郭怒來說倒不是什麼難題，檢查一遍發現真的沒什麼問題，只能把書丟回給高錕。
高錕已經把甩棍收起來了，郭怒也沒有要過去沒收的意思，他其實很能明白楊宗元一開始讓高錕單獨行動，目的就是把自己引出來。
楊宗元的確是來濱海刷存在感了，不僅是面對蘇亦凡，也是對着所有盯着他的目光。
在所有人都以為趙玄會通過各種方式聯繫楊宗元的時候，楊宗元收了一個包裹，儘管這個包裹從記錄上來看明顯是來自美國，郭怒還是毫不猶豫地親自出動了。
這個結果其實也在意料之中，但讓郭怒真正動容的是楊宗元居然主動表示入局，而不是選擇繼續安逸。
楊宗元把那副墨鏡給自己戴上，遮住了他一直充滿了自信笑容的雙眸，然後揚起那本《北歐神話故事》問郭怒：「郭局長知道這本書講的是什麼嗎？」
郭怒看了沉默着重新把雙肩包挎上的高錕一眼，搖搖頭拒絕回答。
楊宗元笑得有點誇張，大概是憋了很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的到爆發。汽車的燈光照在楊宗元的臉上，顯得他的表情略扭曲。
「北歐神話講了戰鬥和毀滅。連眾神都要毀滅，這才是北歐人的生活智慧，現代人永遠也理解不了。」
「現代人想着的是自由，自由的前提是不傷害別人。」郭怒不想看楊宗元，而是招呼那兩個年輕人準備離開，「你好自為之，今天我們沒提前表明身份，高錕跟我們動手沒有任何問題。改天我一定把自己的證件先亮出來，我看他還敢不敢動手。」
楊宗元呵呵一笑：「沒關係，郭局長。對帶着錢回來的投資人，你們部門總要稍微客氣一點吧？」
郭怒這次依然沒回答，帶着兩個年輕人離開了。
「現在蘇亦凡知道我不止是跟他見個面了。」楊宗元對高錕瀟灑地一笑，「我們回臨海。」
高錕沉默著坐到了駕駛位上，發動汽車后忽然說道：「郭怒不會放棄。」
「我知道。」楊宗元笑道，「我最近才搞定華之夢的所有股權轉讓手續，就算是楊夫人真的覺得不妥，她現在也沒辦法了。」
高錕顯然對楊家的事沒有什麼興趣，沒有繼續說什麼。
車子飛快地駛離商業街，最終朝向通往臨海的高速公路飛馳而去。楊宗元在路上又問道：「你覺得我和蘇亦凡如果真鬥起來，我會輸嗎？」
高錕想了想，搖頭。
這大概是今天楊宗元聽到的最好一次回答了，他又笑着問道：「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對付蘇亦凡？」
這一次高錕思考的時間稍微長一點，然後回答道：「殺了他。」
楊宗元點頭：「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得給小玄爭取一點時間。」
高錕提醒道：「你不必對我說這些。」
楊宗元依然笑得灑脫：「誰在乎？反正我總得找個人說，你說不說給大衛聽是你的事，至少我現在成功吸引了郭怒的注意力。」
「郭怒手下不缺人手。」高錕說。
「缺能跟小玄旗鼓相當的人手。」楊宗元說，「對小玄來說，爭取更多一點時間，優勢應該會慢慢回到她身上。」
高錕又一次沉默，對楊宗元的推心置腹表現得無動於衷。
楊宗元此時的心情顯然極好，終於擺了別人一道的勝利感在心頭充盈，但轉眼之間楊宗元又想到自己以前從來不會為這種小小手段的勝利高興，心頭不由得又有些微微失落。
在一次次不得志的隱忍和掙扎中，自己居然已經墮落到這種程度了嗎？
這時候高錕卻忽然問道：「你討厭蘇亦凡，還要讓他賺錢？」
「不是讓他賺錢，是利用他幫我賺錢。」楊宗元糾正道，「就算是我與蘇亦凡之間的恩怨不能立刻了結，我們之間的合作也不會讓我損失什麼。反倒是因為蘇亦凡現在的公司名字足夠大，我委託他製作網頁遊戲，對我們來說好處更多一些。」
高錕點點頭，他對商業上的利益平衡沒有興趣，但這不妨礙他明白楊宗元的算計。
楊宗元對高錕解釋完之後又有點鬱悶地發現，自從見到蘇亦凡之後自己的格局的確是比以前小太多了，好像能在這種無關緊要的部分佔蘇亦凡一點小便宜就很高興了一樣。
稍微審視了一下現在的自己，楊宗元剛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他低頭看了一眼放在自己手中的那本《北歐神話故事》，有點神經質地猜測趙玄寄給自己這本書的真正含義什麼。
諸神的黃昏……真的是這次家族內部鬥爭的最終結果嗎？
…………
…………
相比心情鬱悶的楊宗元，蘇亦凡的心情就好很多，雖然孫盈還像個揮之不去的尾巴一樣跟着他，但他很快就接到了蘇小輕的電話。
「楊宗元在跟你示威呢，他剛才引老郭去堵他，結果只搜出了一本書和一副墨鏡。」
蘇亦凡對楊宗元的行為有點不能理解，回頭看了一眼默默跟在自己身後的孫盈，低聲問道：「他想幹什麼？」
蘇小輕對楊宗元的行為有點輕蔑，嗤聲道：「還能幹什麼？不過是想表現自己的存在感，同時幫趙玄爭取更多時間。」
「爭取時間？」
「趙玄現在躲的不光是楊夫人，還有老郭他們。」蘇小輕解釋道，「出了人命案子，趙玄已經觸動了這邊的底線。這一次不像auu的內鬥，關係到全美華商利益，國內不會坐視不管。」
「所以楊宗元開始努力表現，想要讓郭怒注意他，分散郭怒的注意力？」
「差不多，不過還有一個原因。」蘇小輕說，「楊宗元在顯擺自己新找到的助手。」
蘇亦凡想起那個眼神平靜的高錕，有點感慨：「那人不錯，可惜了。」
「這種人多得是。」蘇小輕依然是一副無所謂的口吻，「你最近小心點，我擔心楊宗元動作幅度會很大。」
「我知道。」蘇亦凡認真地說，「小輕你要小心才是真的。」
蘇小輕的聲音瞬間變得軟而柔順，就像天邊流動的云：「放心吧，楊宗元不會向我動手的。」
蘇亦凡相信蘇小輕說的是實話，別說楊宗元，現在看來趙玄都已經沒膽再試了。
收起電話，蘇亦凡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孫盈。
蔡綺已經離開了，蘇亦凡讓她走她都沒多停留哪怕一分鐘，開着車揚長而去。反倒是蘇亦凡因為車比較爛，在停車場位置很靠裏面，走了一段路才到。
孫盈就一直跟在蘇亦凡身後，等到蘇亦凡收起電話才開口。
「蘇同學，我能請你喝杯咖啡嗎？」
蘇亦凡看得出，孫盈今天這是打算用盡一切辦法搞定自己了，這些辦法里可能還包括孫盈自己。
這樣的誘惑可不多見，蘇亦凡下意識地心頭有點熱。
平時還不太覺得，真有這樣的機會放在面前了，蘇亦凡瞬間覺得自己的定力其實也很一般。
「我早上好像說過了，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談的。」
孫盈面色一黯，癟了癟嘴，給人感覺馬上就要哭出來。
「你可別，我怕女人哭，但從來不怕女人演戲哭。」蘇亦凡盯着孫盈，字句清晰地說道，「你對錢小亮什麼樣，之前多有自信的嘴臉我都見過了。如果不是今天看見楊宗元，你可能還自信滿滿，居高臨下地跟我說話。現在覺得自己可能鬥不過我，又來暗示又打苦情牌的，你覺得有意思嗎？如果我現在真的心軟了，你下一秒鐘就會在心裏嘲笑我。為了不被你嘲笑，我絕對不會同意你的任何提議。」
直接而毫不留情面的話像針一樣刺入孫盈的心中，她實在難以想像這些話會從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口中說出來。幾乎有那麼一瞬間，孫盈覺得自己面對是一個冷酷無情的老男人，而不是自己所知道的，那個脾氣很好的蘇亦凡。
說完這些話，蘇亦凡拉開車門，直接上了車，再也不看站在原地的孫盈一眼。
一路飛馳回到家裏，楊冰冰正坐在客廳里等蘇亦凡。
換了睡衣的楊冰冰沒有平時在學校里那種給人略剛強的感覺，整個人都顯得居家又溫馨，正在茶几上泡茶。
蘇亦凡推開門看見這一幕有點驚訝：「你怎麼開始弄這個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楊冰冰朝蘇亦凡微微一笑，答非所問地反問道：「你怎麼也這麼早就回來了？楊宗元說了什麼？」
蘇亦凡臉色一整：「楊宗元今天等於是表態了。」
「表態？」
「戲弄了最近正在監控他的人一番，算是站好隊了，他跟趙玄一組。」
楊冰冰點點頭：「回來的路上輕姐對我說了一點，我也能猜到這個結果。剛剛吃飯的時候我接到楊夫人的電話，美國政府開始調查全美華人商會涉嫌暗中壟斷一部分零售業的情況。」
蘇亦凡微微驚訝地「啊」了一聲，頓時明白之前趙玄一直按兵不動等的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