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語文癖症候群
無論如何抵抗，開學總算是來了。
暑假的最後幾天蘇亦凡忙成狗，哪有時間想開學怎麼樣。等到正式開學通知一來，他才發現自己這個暑假居然過得如此充實。
遊戲正式發售，遭遇死亡襲擊，與妮爾流浪，艾伯特中國之行……乃至於後來公司碰到的種種阻撓，一樁樁一件件簡直喪心病狂。重新拎着書包回到學校，蘇亦凡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公司暫時安定下來，有王健滔和蔡綺坐鎮，蘇亦凡也不擔心出什麼問題。楊冰冰的外包工作已經進行了一多半，旅遊歸來的張超還在幫忙完善細節上的設定。程水馨終於從無盡的工作中解脫出來，看樣子卻是有些意猶未盡。整個人走路帶風的模樣仍是像一個職場女生，而非高三學生。
這個暑假註定每個人都得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大家的改變在潛移默化中，一不留神再審視自己，已是截然不同。
變化最小的是張瑤，小師妹仍是低頭不太說話，不過只要雷達區內出現貌似蘇亦凡的生物，她就會抬起頭眼睛閃亮，讓蘇亦凡忍不住想去摸她的頭。
學校里還和平時一樣，高三重新分班后教室沒換，蘇亦凡仍是順着原路去教室，卻發現教室里的同學面孔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文科班的教室里女生果然還是多一些，許多以前熟悉的同學都不見了。冷著臉的王琴站在教室門口，目光也有點冷地看着每個人進去。
蘇亦凡的目光與王琴對上，王琴一直堅持的強大姿態似乎有了一瞬間畏縮，然後目光飄向院方。
教室里的座位還是亂鬨哄的，因為還有一個給新生們準備的開學典禮在下午，上午基本上就是班級調整。蘇亦凡在混亂中看見程水馨身邊坐着楊冰冰，那一瞬間他有一種回到了公司的錯位感。
楊冰冰今天早上出門特別早，居然是約了程水馨？
看來真的是重新分班了……兩個人坐在一起，一掃之前學校里出現的二女爭一男傳聞有說有笑，引來不少目光側目。
整個學校里排名最有爭議的兩個女孩終於湊在同一個班上了，這話題簡直說也說不完的節奏。
蘇亦凡不管別人的目光如何，迎著程水馨和楊冰冰走過去，在她們兩人身邊拽了把椅子坐下。
「早上好。」
兩個姑娘笑着一一回應，然後大家就沒再多說什麼，臉上的笑容好像無法停止一樣。
回到學校，感覺一切又變得比以前更單純，大家誰也不說什麼，就是靜謐的好時光。
所有同學到齊之後我，王琴指揮大家重新排了一下座位。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已經被人授意，楊冰冰最終如願以償地坐在了程水馨的身邊，成為整個一高中校園裏最美麗的一對同桌。
蘇亦凡被安排在了張超身邊，張超賤兮兮地笑了一下，從書包里抽出一本遊戲雜誌遞給蘇亦凡。
王琴裝作沒看見一樣，在講台上開始描繪今年如何如何重要，大家要齊心協力勇闖難關之類。這種鼓勵性質的講演說打雞血是有點誇張了，但的確也有效果。不少人聽完之後雙目放光，似乎就想在高三這一年中做出點什麼驚天動地的事。
蘇亦凡就在下面撇嘴，學校學校，不過是來學習罷了，用得着說得那麼血淋淋嗎？
一上午時間就在這種亂鬨哄中過去，下午全校師生去到市文化藝術中心出席開學典禮，高三學生也不例外。
開學典禮就是每年大家都要經歷一次的東西，照例是各種講話，學校領導們都有強烈的語文癖，站在麥克風後面就不肯走。你補充兩句我補充一點，慢條斯理的三言兩語說完，又要有請下一位領導。這麼一折騰，到學生會代表致辭的時候已經快四點了。
於錚代表學生會登場發言，這廝今天打扮得一頭小碎髮油光鋥亮，整個人依然看起來有點羞澀，沒拿稿子就走到台上，開口說道：「尊敬的校領導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
從小學聽到現在的八股風講演對同學們來說已經是催眠曲一樣的存在了，幸好於錚沒打算這麼守規矩下去，說了兩句抬頭之後就開始引用《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裏最著名的那段話。
「人的一生應當怎樣度過？這種問題我想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答案，也許是財富，也許是名譽，也許是來自別人的關愛，也許是自由……但我想提醒大家的是，哪一種夢想，哪一種理想，都需要用實際行動來支撐。如果你今天在這裏願意選擇昏昏欲睡，願意放棄自己的耐心，那麼我想接下來的時光里你也未必會忍受學習生活的枯燥，並努力將它變得多彩。」
這段話完全出乎了學校領導的意料，於錚說起來倒是很自信，想來腹稿在心中已經打了無數次了。全校師生都驚訝地看着這個現任的學生會長，沒想到他居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坐在下面的張超對身邊蘇亦凡撇撇嘴：「於錚這是要作死嗎？」
蘇亦凡笑着小聲說道：「別這樣，好歹是你的金主之一，對人態度能不能好點？」
「這貨平時笑得太多，我都分不清他是真笑還是假笑了。」張超自從旅遊回來之後好像整個人也有些變化，吐槽就比平時犀利不少，「於錚現在這是想搏出位吧，爭取在新生中拿到一個好印象，故意這麼說話。」
果然是社會實踐讓人成熟得比失戀更快，蘇亦凡不由得驚訝了一下，看着張超又問道：「你覺得於錚不怕被學校處分嗎？」
「學生會到時候跟學校領導來個負荊請罪就行了唄。」張超不屑道，「反正學生當中反響很好，真處分的話其實也不錯，可以增加於錚的人氣。」
於錚現在也是高三了，基本上學校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處分他，正是因為看準了這一點，他才敢這麼玩。
上面於錚依舊在侃侃而談，聲音洪亮話語犀利，雖然說的是老生常談，形式卻與平時的那種八卦講演大相徑庭。
這位學生會主席的登場博得了幾乎所有一年級新生的好感，熱烈的掌聲是前幾位校領導講演后無法比擬的。於錚就帶着這樣羞澀的笑容下了台，然後又一臉羞澀地坐回到自己班級座位上。
苦難深重的開學典禮最終落下帷幕，隨後一年級新生要開始軍訓。且不說無數請假條紛紛而至，很多小姑娘乾脆為了哪個教官長得好看吵得面紅耳赤。
結束了開學典禮，開學第一天就算過去，大家拖着被聲音污染欺負了一下午的疲憊身體去公司碰頭。
車技最不好的程水馨現在已經能第一個到達目的地了，拐入停車位的動作也比比較熟練，當真應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那句老話。
蘇亦凡的辦公室重新挪用給王健滔，幾個人到公司之後乾脆去了會議室。
蔡綺立刻帶着咖啡和茶飲過來招呼眾人，縱觀整個公司，她最害怕的就是程水馨和蘇亦凡，如果硬要再加半個的話是楊冰冰。
培訓之後的團隊效率不錯，有王娟指導工作也顯得井井有條。程水馨拉開會議室的門縫看出去，笑着說道：「怎麼有一種以前文學社生活的感覺？」
蘇亦凡把咖啡推到程水馨面前：「懷念文學社生活了？」
程水馨微微一笑：「看開了，不用勸我。」
在場的人都知道兩人在說什麼，程水馨很自然地接過蔡綺遞給她的文件開始瀏覽，張瑤則無所事事地開始聽隨身聽。
倒是楊冰冰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看樣子想出去辦公大廳又不好意思。
公司的人變多了之後，楊冰冰就不繼續留在輕靈觸動守角落，她現在基本上都在蘇亦凡家裏工作。
蘇亦凡看一眼楊冰冰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幹什麼：「等會去金慎鴻公司一趟？」
楊冰冰扭捏：「他們都下班了吧？」
「韓國人也崇尚加班文化，肯定沒問題。」蘇亦凡說，「我們給了錢，去看看工作進度是應該的。」
楊冰冰點點頭，她其實不太相信網上彙報的那些數據和進度，更希望去實際看看遊戲的完成度。
正在低頭看文件的程水馨說：「那這樣吧，晚上分別解決。你們去看遊戲進度，我帶張瑤去吃川香園。」
楊冰冰一聽立刻眼睛亮了：「我也想去！」
程水馨一點都不猶豫地點頭：「好，那你們先去，我去定位。等你們一起開飯。」
蘇亦凡想起中午比奇重新教育自己要如何控制飲食質量的淳淳教誨，心中覺得略對不起那個白胖子，但仍是義無反顧地同意了。
楊冰冰還掏電話：「喊輕姐一個！」
這個提議絕對沒人反對，大家看着楊冰冰打電話約蘇小輕。
一切搞定之後，大家在公司沒停留多久就兵分兩路。
車上，楊冰冰問蘇亦凡：「我怎麼覺得好像生活節奏一下慢下來了？」
蘇亦凡笑着回答道：「這就是開學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