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不算自私
對於蘇亦凡來說，周末這麼忙碌其實沒什麼，他平時的周末反正也沒什麼事做，最近歐拉又消失了，連鍛煉身體的活動都中止。不過聽說今年一高中好像打算跟去年教育系統下發的文件對着干，又打算重新啟剛剛裝死了一年多的補習班。這可不是個好消息，蘇亦凡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需要不斷地做模擬考試卷然後每天只睡四個多小時，他更希望把時間均勻地分配開。所以在周一學校里開始風言風語地傳這個消息之後，蘇亦凡直接去辦公室找王琴。
高三的學年組辦公室里常年沒什麼人，各科老師都忙得不行。像王琴這種班主任更是如此，蘇亦凡選了個中午吃完飯還沒開始午休的時間去，辦公室里有三三兩兩的老師在談論最近的經濟情況。學校雖然說不受經濟風暴影響，諸位老師還是有點額外投資的，平時休息的時候多半就會說這個。
談錢是夠俗的，但不俗的人通常會死得很慘，飽讀詩書的老師們比任何人都懂這個道理。
王琴上個學期因為自己寶貝兒子損失慘重，現在還沒緩過氣來，最近又忙着帶高三班，沒有進行股票和基金方面的投資，損失反倒不那麼慘重。此時王琴就沒有參與討論，正在低頭看教案。
平心而論，王琴在教學方面還是很有水平的，至少對的起她現在的職稱。
蘇亦凡敲門進來，表情自然。他的到來讓王琴略微吃驚，趕緊起身。
「王老師，我有點事找您。」蘇亦凡口氣平穩得聽不出什麼起伏，在王琴看來卻有點驚心動魄。
「去班上說吧。」王琴帶着蘇亦凡往外走，走到脫離了其他老師的視線立刻變得口氣有點心虛，「又有什麼事了？」
蘇亦凡笑道：「沒什麼，我就是來確認一點事，咱們過一段時間真的要開始周末補課？」
王琴沒想到蘇亦凡問自己的問題居然這麼簡單，點頭道：「差不多，學校原則上已經批准了。」
蘇亦凡又問：「那就是說，周末基本上不休息了？」
「有半天休息。」王琴帶多了高考班，對這種事早習以為常，「前年的高三也是這麼安排的，學校方面象徵性收點補課費，周末老師們也挺辛苦。」
去年整個教育系統大檢查，學校偃旗息鼓了一年，今年捲土重來，蘇亦凡立刻明白了這才是常態。「薛定諤的遵守上級要求」意思就是說，有檢查就給他們看看，沒檢查就繼續干。
這種事是個天朝人就懂，尤其是這種本地教育局也睜一眼閉一眼的問題。補課不是收錢那麼簡單，它的確影響高考成績，誰也不願意去當那個惡人。
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蘇亦凡對王琴說：「謝謝老師，我知道了。」
王琴有點警覺，又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問蘇亦凡，只能說：「你不用擔心，學校會安排好。」
蘇亦凡嗯了一聲：「我知道。」
王琴還想說什麼，又覺得自己說什麼似乎沒用，只能看着蘇亦凡跟自己行禮離開。
蘇亦凡看着王琴的背影遠去，心情有點複雜，轉頭決定去班上找楊冰冰和程水馨一下。
「我有件事想做。」蘇亦凡說，「你們看看對不對。」
程水馨目光掃視了一圈周圍，組成新的文科班之後，班上很多同學都發生了變化。程水馨和楊冰冰經常並肩而坐的景象依然很吸引目光，這也就讓總跑過來跟兩人聊天的蘇亦凡備受矚目。當初狂追楊冰冰的那個王子瑋現在分到了理科班，他自從家姐被蘇亦凡當面羞辱過之後一直比較低調，卻依然說了不少關於楊冰冰的壞話。
學校里就是這樣，流言蜚語總是成長得比這些學生的身心更茁壯，沒多久之後就有人開始相信楊冰冰是個拜金女。
現在班上那些自詡家庭條件不錯的，都有點想打楊冰冰主意的意思。
三個人在班上說話備受矚目，程水馨乾脆站起來，拉着楊冰冰和蘇亦凡下樓。
樓下蘇亦凡經常和楊冰冰討論問題的林蔭長廊里，程水馨這才有機會詢問：「你有了什麼想法，危險嗎？」
蘇亦凡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着說道：「是挺危險的，我想去舉報咱們學校補課的事。」
程水馨愣了一下，她完全沒想到從蘇亦凡嘴裏說出來的居然是這麼件事。
「為什麼？」這個問題脫口而出之後的瞬間程水馨就領悟了，「學校補課，耽誤咱們的時間？」
蘇亦凡點點頭：「主要就是這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你也應該知道。」
程水馨了解地呵呵一笑，問楊冰冰：「你知道嗎？」
楊冰冰毫不猶豫地說出答案：「人應該有自主選擇權。」
學校補課這種事上，每個人的態度都不一樣，但上級部門和學校都只用一刀切的方式解決。上面就是堅決反對，誰補課也不行，結果去年成全了家教行業。高考家教在濱海幾乎是一夜之間身價翻倍，好多學生家長看學校不管了都去請家教老師回來替學校完成這部分額外工作。今年學校重新組織補課，學生就沒得選，一個都不準不參加。蘇亦凡所說的自主選擇權就在這裏——既然有人喜歡有人討厭，有的家庭支持有的家庭反對，自然應該是大家各取所需，而不是現在這樣讓不爽的人繼續不爽。
兩個女孩都能明白蘇亦凡的意思，她們也都不是拘泥於形式的人，但十幾年的學校生活仍是讓兩人產生了一絲絲的迷惑，不能第一時間給蘇亦凡答案。
畢竟這是關係到很多人未來一生命運的事，如果真的做不好，也許會讓很多人包含終生。
沉默了半晌，程水馨先開口問蘇亦凡：「你覺得這件事應該怎麼辦？」
蘇亦凡說：「我也在想兩全其美的辦法。」
「還沒找到？」
蘇亦凡點頭：「還沒完全找到，有個辦法，但有一定危險系數。」
程水馨看着蘇亦凡，笑着搖搖頭：「我覺得人哪怕自私一點，只出於自身利益去做某些事也沒什麼問題。你做的事於情於理於法都很正常，沒有必要糾結。」
蘇亦凡不敢直視：「這樣也說得通？」
「有什麼說不通的？」程水馨理所當然地說，「你問問楊冰冰，她見過多少人為了自己利益不管別人死活的例子？你現在這樣已經能當道德模範了。」
楊冰冰這次倒是很贊同地點頭，其實蘇亦凡想做的這件事從她充滿正義感的角度來看也是毫無問題。學校組織補課這種事每天都在發生，真有力阻止的反倒不多。
中午的陽光透過那些林蔭落在身上，蘇亦凡在這陽光中微微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對身邊的兩個女孩露出笑臉。
「看來有問題找你們就對了。」
「想通了？」程水馨抬手幫楊冰冰摘掉一片落在她頭髮上的葉子，動作溫柔又嫻靜，簡直能當攝影模特教材。
蘇亦凡看着這一幕，心中微微感慨著人生的美好，點頭道：「想好怎麼辦了。」
「那就去做。」程水馨大有深意地看了身邊的楊冰冰一眼，「既然年華留不住，就要抓緊時間。」
蘇亦凡笑了：「那你們的快閃活動怎麼樣？」
「還在完善流程細節，這幾天應該會在軟件平台上發佈吧。」程水馨想起這個又多說了一句，「我覺得時間樹的局限性太小，索性就用公司的名字，直接把平台改名叫輕靈了。」
改名字可不是小事，程水馨能這麼快做出決定，想必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蘇亦凡本來就不怎麼參與時間樹平台的決策，對這個決定倒是比較支持。
「我檢討，好幾天沒去更新了，不知道改名的事。」
程水馨淡淡一笑：「這次的ui是楊冰冰幫忙改進的，我對她的審美有信心。」
楊冰冰一直沒說太多話，這時候也只是笑一下。
「所以趁著改名的時候，直接推出快閃活動的消息？」
「當然不是。」程水馨在自己構思的領域上絕對要強過蘇亦凡，耐心解釋道，「快閃活動一旦徹底公開，就失去了驚喜的意義。我們這個快閃旨在召喚其他高三學生，讓他們也能產生類似想法，或是明白年華留不住的道理。所以我們會通過數據排查，選擇一些概率比較高的用戶，直接私信邀請參與。」
「那如何保證用戶的保密性呢？」蘇亦凡問道，「如果平台不穩妥的話，是不是要考慮一下線下召集？」
「保密性我會想辦法確保，這個工作量有點大，需要王娟她們忙幾天。」程水馨的態度很堅決，「我就是想告訴大家，在我們的輕靈平台上有無限可能。如果召集線下成員就失去意義了。」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楊冰冰這時候終於又說話了：「你不考慮參加一下嗎？」
蘇亦凡搖頭：「我覺得自己恐怕沒這個時間，不過你們可以給我預留一個位置。」
無論程水馨還是楊冰冰，都沒料到蘇亦凡居然會這麼痛快答應下來。兩人略驚喜地互相對望一眼，由楊冰冰朝蘇亦凡伸出手。
「一言為定？」
蘇亦凡看着兩個人的欣喜表情，認真地點點頭。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