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未曾深究
深夜的美食廣場里只有沙沙的腳步聲，蘇亦凡陪着蘇小輕在這廣場里轉了一會，那邊三個女孩忙忙碌碌的測繪工作還沒完成。
「要詳細到這種程度嗎？」蘇亦凡其實有點好奇，他還真沒做過類似的工作，「我以為只要差不多就行，剩下靠應變。」
「應變對快閃參與者的要求太高了，我們達不到那種水準。」程水馨拿着紅外線工具正好穿過美食廣場的中央部分，順便回答了蘇亦凡的問題，「相對精細的實景測量能最大程度避免意外。」
蘇亦凡更好奇了：「以前快閃有失敗的嗎？」
「還挺多的。」程水馨笑道，「能讓你知道的，基本上都是已經成功的。」
蘇亦凡眼看着穿深色運動服的程水馨從自己身邊飄然遠去，只能扭頭對蘇小輕說：「咱們這樣……等會估計會把保安給引過來吧？」
蘇小輕也戴着面具，但仍是能從聲音里聽出輕鬆的味道。
「引來就引來，怕什麼？」
蘇亦凡覺得大家玩得都挺開心，他決定選擇閉嘴。
蘇小輕似有感慨地嘆息一聲，說：「該瘋的時候就好好瘋一場，這才是青春。」
蘇亦凡聽得出蘇小輕的感慨略顯老氣橫秋，他卻能感同身受。總混跡在比自己年長的人群中，蘇亦凡越來越能懂得為什麼那麼多人珍惜、感慨並努力追憶自己的青春年華。那些人老去的不止是年紀，更多的是心態。
一旦用成年人的方式看待這個世界，很多東西就會立即死去，再也活不過來。
此時此刻，蘇亦凡覺得自己應該是明白了，為什麼蘇小輕會支持程水馨的建議。
一起瘋一次，甚至很多次……也許更是蘇小輕心中的願望，被程水馨先提出了而已。
看着忙忙碌碌的程水馨，蘇小輕又說道：「你要多珍惜現在的好時光。」
蘇亦凡的目光也追隨幾個女孩的身影，輕輕回答道：「我一直很珍惜。」
蘇小輕在面具后無聲地笑了笑，伸手攬住蘇亦凡的肩膀。
這樣的蘇亦凡，還真的是讓人覺得很難不喜歡他呢……
在這已經關門的廣場里，一行人折騰了至少有一個多小時，程水馨那邊才做了ok的手勢，表示工作完成。張瑤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程水馨後面打下手，還時不時哼個歌，倒讓本來略緊張的氣氛變得輕鬆不少。
最後收拾東西走人，蘇亦凡問重新把小背包背好的程水馨：「覺得刺激嗎？」
程水馨隔着面具看了一眼平時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小吃城，笑着回答：「感覺像在偷吃自己家的餅乾。」
蘇亦凡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他大概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一行人從已經停轉的扶梯重新上樓的時候還是發生了一點小意外，樓上一個巡邏的保安在二樓走廊正無聊地用手電筒往下掃，光柱很隨便地就掃到了扶梯口的位置。
感覺到那個保安動作軌跡的蘇亦凡反應迅速，立即前沖拉了一把正往前走的楊冰冰。
楊冰冰一個重心不穩，身體朝着蘇亦凡這邊歪過來。
突發這種意外，楊冰冰的心理素質倒是出奇地高，沒有發出任何能引來目光的驚叫，整個人很配合地張開雙臂，讓自己掛在蘇亦凡的半邊身子上。
安全倒是安全了，只是……這個動作看上去略曖昧，就好像要在大家面前親熱一樣。
程水馨的眼睛透過面具隨便瞄了兩人一眼，她都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心情具體應該是怎樣的，只是有些心情複雜地抬頭看了一眼那個保安的位置，做了個阻止大家繼續向前的手勢。
相比幾個人的如臨大敵，蘇小輕反倒是非常輕鬆地抬手，朝着那個保安的位置比劃了一下。
在眾人的注視下，好像有一道光線衝擊過去，擊中了那名保安。
二樓的巡場保安身體顫抖了一下，就好像被人用什麼重物敲擊了頭部一樣，臉朝地直挺挺地摔倒了。
蘇亦凡驚訝地看了一眼蘇小輕，鬆開抓着楊冰冰的手。
蘇小輕卻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把某種東西藏入自己的掌心，揮手道：「還愣著幹什麼？走啊。」
因為巡場保安數量實在太少，二樓發生的這一幕完全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蘇小輕帶着大家輕鬆地重新回到消防通道。
一路小跑讓幾個女孩都有一種別樣的刺激感在心頭滋生，她們一生中大概從來沒有過，以後也不會有這種經歷了。
到了門口的時候，大家都在大口喘氣，跑在最前面的程水馨尤甚。
只有蘇小輕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面，蘇亦凡跟着她，也沒有加快腳步。
「美女們，好玩嗎？」蘇小輕在門口示意蘇亦凡開門，回頭問幾個正打算摘下面具的女孩。
「心跳好快……」程水馨的呼吸半天也沒平復下來，「太好玩了，我覺得自己真糟糕。」
程水馨的自嘲換來大家理解的笑聲，那邊蘇亦凡已經把消防通道的門打開了。外面的夜風吹進來，給人感覺很舒服。
女孩子們的長發都被吹起來，場面異常撩人。蘇亦凡看了一眼就沒敢繼續看，他扭頭朝遠處指了指。
「回去吧，面具都收起來，記得銷毀。」
大家甚至有點戀戀不捨地離開這個平時都已經玩膩了的商業廣場，程水馨把所有的v字仇殺隊面具都搜集好，放進自己包里。
做了應該做的事，剩下的自然是各自散去回家。蘇亦凡正打算開車帶楊冰冰走，被蘇小輕喊住了。
「你們兩個，跟我走一下。」
程水馨看了一眼蘇亦凡，甚至沒有用眼神詢問什麼，點點頭道：「那我帶張瑤回去了。」
蘇小輕朝程水馨微微頷首：「水馨明天給我打電話，約你吃飯。」
程水馨眼睛一亮：「好的輕姐！」
見蘇小輕這麼輕易就把程水馨可能不開心的情緒化解了，蘇亦凡也很佩服，他帶着楊冰冰和蘇小輕上車，目送雪佛蘭和本田夾着程水馨那輛polo遠去。
蘇小輕拉着楊冰冰坐在後座上，給蘇亦凡指了個方向：「先往回開吧，我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蘇亦凡很少見到蘇小輕如此鄭重其事：「什麼事，感覺有點可怕。」
「是挺可怕的。」蘇小輕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不言不語的楊冰冰，笑着說，「剛才我接到消息，趙玄好像抓住了大衛。」
楊冰冰吃驚不小：「趙玄跟大衛不是一夥的嗎？」
蘇小輕笑了笑說：「每個人跟其他的人都不是一夥的。」
這話倒是沒有任何問題，楊冰冰身為豪門之女，一下子就聽懂了。
蘇亦凡看着蘇小輕問：「趙玄這是想幹什麼？」
「不知道。」
這一次就連楊冰冰都覺得驚訝了，蘇小輕居然說不知道？
蘇小輕看得出兩人的驚訝，笑着解釋說：「這麼吃驚幹什麼？我當然也有不知道的事啊。」
楊冰冰皺起小鼻子，有點可愛又擔憂地問：「趙玄的目的不是想瓦解楊夫人的權威，讓楊宗元上位嗎？」
「最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的。」蘇小輕說，「但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
「為什麼？」
「現在美國政府對華商進行的大調查主要集中在零售業上，這件事對楊夫人的影響有限。」蘇小輕對兩人分析道，「如果趙玄只有這麼點本事，她應該早就被大衛拎着去美國了。」
楊冰冰的驚訝簡直一波接一波：「大衛為什麼要抓趙玄？」
「因為大衛被說服了。」蘇亦凡替蘇小輕回答道，這件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比起趙玄許諾的好處，眼前的現實利益更重要。大衛認為趙玄很有可能會破壞深空項目合作，他只能選擇調轉矛頭。」
楊冰冰想起程水馨對自己說曾經抓住過大衛，猜測大衛的改變應該是與此有關。
「我以為大衛會堅持下去。」
「關鍵是，大衛認為趙玄在其中的作用已經不那麼重要了。」蘇小輕笑着說，「價值天平一旦傾斜，選擇就會發生改變。大衛認為即使失去了趙玄，楊宗元依然在他控制範圍內，他已經不需要趙玄這個盟友。」
「交出去能換來更多利益嗎？」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車內出現了短時間的沉默，哪怕是已經見慣了這種事，楊冰冰還是覺得呼吸略壓抑。
「大家都沒想到，現在換成大衛栽在趙玄手裏。」蘇小輕輕聲說道，「我發現自己終於有點看不透這個小姑娘了。」
「你覺得趙玄會做什麼？」蘇亦凡從後視鏡里看蘇小輕，他從未見過蘇小輕說有不曾了解的事。
「就是不知道，所以才很好奇。」蘇小輕說，「趙玄跟我正面有過交手，我不認為她有多厲害，而且她現在的目標好像也不是咱們。」
這一點連蘇亦凡也意識到了：「這個人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很多準備，哪怕是被你擊敗，被楊夫人的人抓住，也是她計劃中的一環。」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的。大衛在趙玄眼中也是失去了價值，雙方才會翻臉。」
蘇亦凡聽着蘇小輕的描述，驀然間覺得心頭一緊。
這種感覺很玄妙，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我最近會關注一下趙玄，她一直在向我示弱，但我真的很好奇她想做什麼……」蘇小輕看了一眼楊冰冰，柔聲說道，「你們不用擔心，無論她想對你們做什麼，我都會先捏死這小姑娘。」
各種憂慮在蘇小輕霸氣十足的一句話中煙消雲散，蘇亦凡和楊冰冰都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