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不算爭論
蘇亦凡臉上的表情簡直精彩萬分，縱然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覺得程水馨肯定會做出點什麼出人意表的事來，卻沒想到從蘇小輕口中聽到這麼讓人頭皮發麻的消息。
程水馨……打算切了趙傳志的一根手指寄給趙玄？
這消息簡直太有畫面感，讓蘇亦凡不由得想像出一個中年男人慘叫的血腥場面，趙傳志這個人在蘇亦凡的印象中並不十分清晰，但依然足夠支撐起想像的場景。
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情緒平靜一點，蘇亦凡看着蘇小輕，聲音有點顫地問道：「程水馨已經這麼幹了？」
蘇小輕看着蘇亦凡，臉上的笑容依然比較平靜：「我不知道啊，她是二十分鐘前給我打的電話。」
蘇亦凡下意識地就去摸電話，想要打給程水馨。
「你覺得程水馨現在還會接電話嗎？」蘇小輕淡淡地反問道。
蘇亦凡無語，雖然程水馨平時很尊重蘇亦凡的意見，但她既然通過蘇小輕來告訴蘇亦凡這個消息，自然也是沒打算因為蘇亦凡的勸阻而停手。
「我……」
蘇亦凡有點心煩地看向車外，忙忙碌碌的學校門口此時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段。無數學生從校門裏走出來，蘇亦凡看見人群中有不少曾經仰慕過程水馨的男生。這些人現在恐怕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心中猶如女神的那個姑娘，此時正在萬里之外做出一個殘酷的決定。
這個決定不僅對趙傳志來說是殘酷的，對程水馨自己，乃至於楊冰冰來說也是殘酷的。
但這才是程水馨所選擇的方式，在經過震撼之後，蘇亦凡覺得這才是自己了解的那個程水馨，這才像是程水馨能做出的決定。
「有時候，既然做好了決心，就去坦然面對，這沒什麼不好。」蘇小輕看得出蘇亦凡心情有點沉重，拍拍他的肩膀勸慰道，「你不是說過么，程水馨做什麼你都支持她，甚至包括離開你。」
蘇亦凡有點糾結地搖搖頭，他此刻覺得糟糕極了。
「不是我自作多情……程水馨應該是為了我才願意這麼做的吧？」
蘇小輕也不否認：「趙玄始終是你前行路上的一塊絆腳石，程水馨希望能幫你踢開她，這無可厚非。」
蘇亦凡嘆了口氣說：「早知道不讓她們去美國……」
「你能阻止這一件事，還能阻止以後發生的每一件事嗎？」蘇小輕有些尖銳地反駁道，「既然決定了就去做，也別後悔，這是最簡單的人生方式。程水馨願意回到這麼簡單方式上，我倒是覺得挺欣慰的。」
蘇亦凡看了蘇小輕一眼，還想說什麼，忽然又意識到蘇小輕為了自己已經背負了不少麻煩。那些麻煩交織著更多的血和陰謀，而自己卻總是覺得理所應當，這是為什麼？
是因為蘇小輕比程水馨更強大，還是因為自己覺得蘇小輕就可以承受那些陰暗的事？
想到這些，蘇亦凡忽然有些自責。
自己果然還是太粗心了，總是不會照顧別人的感受。如果換成自己是蘇小輕，做了這麼多之後看到自己只是關心程水馨和楊冰冰，心情估計會很差吧？蘇小輕還能這麼平靜地跟自己討論這件事，這已經不單單是氣量那麼簡單了。
低頭沉默片刻，蘇亦凡對蘇小輕說：「小輕，對不起……」
蘇小輕笑着飛快地拍了蘇亦凡肩膀一下。
「說什麼吶？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蘇亦凡覺得以蘇小輕的慧眼如炬，自然知道自己想到了什麼，看她這麼雲淡風輕的模樣，蘇亦凡更覺得心裏難受了。
學校門口的人太多了，蘇小輕乾脆開車向前，一邊開一邊說：「我覺得你現在這個心態其實不對。就像那些不會管孩子的家長，你堵能堵多久？程水馨和楊冰冰既然有自己的打算，她們一定回去做，不是今天也是明天或者後天。你做為朋友也好，或者是男朋友也好，能做的就是站在她們這邊。」
蘇小輕的話讓蘇亦凡覺得一陣驚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的確是強加了很多想法在程水馨和楊冰冰身上。平時自己的一言一行兩人都尊重又遵從，現在換成了程水馨忽然想做點什麼，自己真的能代表她做出決定？
看着蘇亦凡臉上的表情變化，蘇小輕笑了笑沒說話，繼續開車。
過得片刻，兩人的車停在學校後門那條著名的小巷旁。誘人的炸雞柳和烤串味道飄散在空氣里，這裏林立着大大小小二十幾家各種小吃和飲品店，幾乎每一家都提供廉價優質的快餐，每一家都有一兩樣獨門絕技。
蘇亦凡看看車窗外，又看看蘇小輕。
「給我點一杯芒果汁。」蘇小輕說，「還要一份雪糕。」
蘇亦凡下車去買東西，擠在無數的學生當中，他的心情也迅速平靜下來。
蘇小輕就在車裏等蘇亦凡回來，看他端著芒果汁和雪糕遞給自己，笑着問道：「是不是去人多的地方就心情好一點？」
蘇亦凡都驚訝得有點麻木了：「你怎麼知道？」
蘇小輕喝了一口果汁，笑呵呵地說：「人多的時候容易看出別人的生活狀態，一對比心情就平靜了，這是人之常情。」
蘇亦凡自己也買了一杯冰咖，端著沒喝，低頭沉思。
蘇小輕也不再說話，放下飲料吃雪糕，一勺一勺地挖得不亦樂乎。
或許只有在吃雪糕的時候，蘇小輕才顯得像個真正的年輕女孩，蘇亦凡覺得現在的她可愛爆了。
被這麼稍微一分心，蘇亦凡也懶得繼續深入地想這個問題了。現在的情況就是程水馨已經打定主意要去做，自己為什麼不支持她呢？
哪怕是一條比以前更加黑暗的路，自己難道不應該是陪着程水馨繼續走下去嗎？
瞻前顧後，這既不是程水馨的性格，也不她希望看見的自己吧？
蘇小輕的勺子還停在雪糕上，扭頭看着蘇亦凡說：「你到底是希望程水馨變成你的附屬品，還是希望看見現在這個她自由生長，你得想清楚。我覺得現在的程水馨倒是不錯，感覺像有人給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
蘇亦凡苦笑道：「我覺得她快變成怪獸了。」
「那你就當個奧特曼。」蘇小輕總結道，「別跟我說什麼可怕不可怕，再可怕能有陪她們逛街更可怕嗎？」
「……那倒不會。」
「那你還糾結什麼？」蘇小輕說，「程水馨思前想後的糾結比你厲害多了，你不如看看她能做到什麼程度吧，趙玄對她來說也是一塊上好的磨刀石。」
蘇亦凡認真地想了想說：「其實我最擔心的還是她們的安全問題。」
「嗯，我知道。」蘇小輕把勺子遞給蘇亦凡，讓他吃一口雪糕，「問題是你想過沒有，哪怕是讓楊冰冰跟你在一起住，這種危險也不能完全排除。如果趙玄還有別的想法，我也不能保證她就真的會忌憚我。」
蘇亦凡心裏也明白這一點，其實當初讓楊冰冰來自己家住，他也不敢說自己心裏想的就那麼單純。
「我覺得以趙玄的性格，如果程水馨這麼挑釁她，她也未必會發瘋。」蘇亦凡平靜下來之後開始認真分析道，「趙玄應該是不會被外界干擾的那種人，她想做的事一定會努力做到。」
「這是必然的。」蘇小輕又自己吃了一口雪糕，吐吐舌頭說，「可是你想過沒有，程水馨什麼時候做過沒把握的事？我現在很期待她之後還會幹點什麼。」
蘇亦凡苦笑道：「她想學醫吧？」
「也不錯。」蘇小輕笑着說，「以後你身邊就有個私人醫生了。」
說到這個，蘇亦凡似乎覺得眼前的苦惱沒那麼值得苦惱了，苦着臉搖搖頭沒說話。
「好啦，振作一點。」蘇小輕把雪糕吃完，盒子丟在蘇亦凡給她準備好的塑料口袋裏，「你不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嗎？對你來說。」
蘇亦凡一愣，好機會？對自己是什麼好機會？
蘇小輕卻是笑而不語沒有繼續說下去，直接開車帶着蘇亦凡去找比奇吃午飯。
花了一中午時間消化來自程水馨的震撼消息，蘇亦凡也就真的聽蘇小輕的建議，沒在主動聯繫程水馨。
心中雖然忐忑，蘇亦凡還是挺相信程水馨的全局觀，他覺得從某種角度來說，程水馨在這方面做得比自己好多了。
「等會送你去學校？」蘇小輕見蘇亦凡心不在焉，試探著問道，「要不然跟我去走走？」
這個提議倒是讓蘇亦凡有了點興趣，他一直不太清楚蘇小輕的日常狀態，現在有機會了倒是可以看看。
「那行，我打個電話給我班主任。」蘇亦凡直接掏出電話打給王琴，「王老師，我下午有點不舒服，就不去上課了，跟您說一聲。」
王琴什麼時候不準過蘇亦凡的假了？現在王琴這個學年組長的身份還是蘇亦凡鬧了之後才爭取到的呢，她對蘇亦凡的態度簡直好得不得了。
蘇小輕笑着看蘇亦凡打完電話，丟給比奇一張卡：「最近半年的結算，別嫌少。」
比奇還是老樣子，一張臉上看不見什麼衰老的跡象，整個人倒是比之前瘦了一些：「謝謝蘇小姐。」
「走吧。」蘇小輕朝蘇亦凡揮揮手，「我在容山市定了一條生產線，咱們過去看看。」
說起容山市，蘇亦凡驀然就想起那個滿臉笑容的中年大叔郭怒了。
「好，那下午我開車吧，你休息一會。」
蘇小輕高興地嗯了一聲：「好，辛苦你啦。」
蘇亦凡覺得自己一點都不辛苦，尤其是比起蘇小輕為自己做的那些事來。
寶馬從寫字樓下出發，直接殺向距離濱海並不算遠的容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