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笑臉相迎
正如程水馨所預料的那樣，趙玄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她的回應足足拖了差不多六個小時才傳到程水馨發送短訊的那個手機號上。
手機是直接放在李恩旗手上的，短訊抵達的同一秒鐘，李恩旗就能看見上面寫了什麼。
趙玄的回應也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我以前對你們還是太溫柔。」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其中包含的威脅含義卻相當深廣。
就連程水馨也不得不承認，趙玄是個心理戰的高手。在這種時候，既不能露怯，又不能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憤怒和失去理智。趙玄表現得無疑很好，幾乎可以給滿分的水準。
但這種回應對程水馨而言也就僅僅是幾乎可以滿分，還不至於達到完美無懈的程度。
程水馨看得出，趙玄的確是焦慮又憤怒。
這種事從常理上推斷也很容易，儘管趙玄現在看來可能未必跟趙傳志有什麼深厚的感情，她的成長軌跡中還是必不可少地擁有了關於父親的一部分因素。
只要趙傳志陪伴了趙玄的成長過程，哪怕他真的是未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她的內心也應該會為趙傳志留一塊空間。
而程水馨想要知道的，不過是趙玄是不是也有人之常情的反應。
有了，程水馨就知道自己勝算更大，她比趙玄更懂人性。
讀了短訊，程水馨告訴李恩旗不用擔心，自己跟楊冰冰繼續倒時差，然後吃了頓簡單的晚飯。
因為楊家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楊夫人也沒有大張旗鼓地喊很多人來家庭聚餐，她陪着兩個女孩吃了晚飯，然後依舊把空間留給她們。
回到書房，楊夫人想了想，還是打了個電話給蘇亦凡。
蘇亦凡接到楊夫人的電話有點驚訝，卻也不覺得如何出乎意料。楊夫人消息靈通，大概已經知道了趙玄在國防部鬧的那一出。
果然電話剛接通，楊夫人就問蘇亦凡：「你覺得程水馨和冰冰做的事理智嗎？」
蘇亦凡現在的心情跟剛才比已經大為不同，他試着勸說楊夫人：「我覺得這件事即使她們不做得太絕，趙玄大概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趁之機。」
楊夫人看着自己面前的幾張報告，沉靜地說：「趙玄帶着國家級通緝犯逃離了，你知道吧？」
「我知道。」蘇亦凡現在跟楊夫人通話已經不會感覺到任何不習慣了，「趙玄帶走的那個人很危險，對您或者對整個美國來說，都是相當大的威脅。」
事關自己的女兒，楊夫人有點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但她仍是努力壓低聲音質問道：「那你還讓她們冒險？」
蘇亦凡苦笑一聲：「您覺得我讓她們改變了這一次主意，就能改變她們的命運嗎？恕我直言楊夫人，程水馨還好說，她只是主動加入進來的。可對於楊冰冰來說，既然她身上有您產業繼承人的這個身份，危險和陰謀就一直不會離開她，直到有一天她讓那些危險都沒有勇氣出現在她面前。這不是哪次更危險的問題，對楊冰冰來說，她要面對的東西太多了。」
楊夫人沒想到蘇亦凡居然會這麼直接嗆了自己，她忍不住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是我的錯了？」
蘇亦凡居然都沒有否認，直接嗯了一聲。
「…………」
就算對方是個自己一直很欣賞的少年，楊夫人平日的涵養還是幾乎被耗盡了，但她沒有繼續動怒，而是低沉着聲音問道：「所以你覺得現在她們的做法，是最好的做法？」
蘇亦凡對楊夫人的氣場仿若未聞，依然鎮定自若地說：「那倒不一定，如果能把所有潛在威脅都扼殺也不錯。不過我覺得您現在可能沒有那種能力這麼做了，聯邦調查局對楊家的監控太多太嚴密，您任何一個大動作都會讓楊家陷入萬劫不復。」
對於這一點，楊夫人也不能否認：「這是趙玄的目的，她覺得這麼做才能徹底牽制住我。」
「事實上她的確是做到了。」蘇亦凡說，「我雖然不太支持程水馨的想法，不過現在看來的確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一直憋著受委屈也不是程水馨和楊冰冰的風格，您就讓她們去做吧，反正情況也不會變得更危險了。」
蘇亦凡的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對於一個敢光天化日之下襲擊五角大樓的對手來說，現在的情況已經是最危險，不會更糟糕了。
楊夫人發現這個小少年似乎很擅長跟人對着干，之前蘇亦凡來到美國的一樁樁一件件楊夫人已經通過各種途徑了解得七七八八。楊夫人也想過有一天蘇亦凡可能會用那種梗著脖子的方式跟自己說話，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早。
而且此時的蘇亦凡……又如此的鎮定，簡直和當初那個衝動中帶着一點點冷靜的少年截然不同。
對着電話微微嘆了口氣，楊夫人最後確認了一個母親最重視的問題。
「李恩旗的能力可以保護她們嗎？」
這是楊夫人最擔心的問題了，現在趙玄的能力已經超出了楊夫人所能解決的層面，她實在是不放心。
「我想您可以信任她。」蘇亦凡說，「我已經跟輕姐說過很多次了，即使美國毀滅，我們也會保護好楊冰冰和程水馨。」
得到了蘇亦凡鄭重其事的承諾之後，楊夫人就此放下電話。然後她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問蘇亦凡關於程水馨的事，他跟那個膽大妄為的漂亮女孩到底是什麼關係。
雖然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楊夫人還是想聽蘇亦凡親口對自己說，畢竟她覺得這關係到自己的女兒，無法忽略。
放下電話，楊夫人考慮著是不是應該再找機會給蘇亦凡打個電話，又覺得這麼做未免顯得太過小氣，楊冰冰也不一定高興，也就算了。
對於整個美國來說，這算是一個相當痛苦的不眠之夜。關於sp-005的一切往事都被重新翻出，除了少部分塗黑封存的檔案之外，關.押sp-005的秘密所在提供了一部分資料，其餘的都已在過往的歷史中被銷毀。
即使是只是這麼一點點的資料，也足以讓有許可權審閱的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氣。
除了完善之前被darpa提出的互聯網及其相關技術之外，sp-005以充沛的精力不僅參與了當年的大規模人才定製計劃，也幫助這個國家完善了安全局方面的監控網絡。可以說從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後期到後來的八十年代末，他幾乎是美國最活躍的影子英雄之一。
這樣的一個人，哪怕是被關了二十年，已經跟這個時代完全脫節，仍是最可怕存在之一。
誰也不知道sp-005策劃這次逃走花了多久，從什麼時候開始，逃走之後想做什麼。奧德曼的屍體躺在五角大樓里，大衛被定性為叛國，趙玄帶着一個叫洛央的殺手和sp-005消失在芸芸眾生之中，讓軍方的精英們一籌莫展。
雖然衛星定位已經可以清晰到幾乎把地面上的水井蓋花紋看得一清二楚，sp-005想要隱藏起自己依然非常容易，這一點越是了解整個國家情報系統的人越清楚。
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在秘密中進行，不能公開，於是軍方能做的只剩下等待，他們必須有耐心等下去。
比起那些因為趙玄和sp-005無法入眠的人們，程水馨和楊冰冰睡得非常香甜。兩個女孩都用了各自最保守的姿勢樓著被子睡著了，而且似乎誰都沒有做噩夢，一直到天亮。
真是個讓人開心的好天氣，紐約的上空萬里無雲，楊冰冰和程水馨洗漱更衣完畢，一起出現在別墅一樓的客廳。
兩個人都選擇了相當幹練的女士小西裝，程水馨一身灰色，楊冰冰則是一身白。同樣扎著馬尾辮，程水馨額頭露出一點小小的美人尖，楊冰冰的髮際線則相對平整一些。
無論是從遠處看穿着，還是在近處看髮型表情，兩人都有一點像姐妹。就算是楊夫人看到兩人這打扮后都有點驚訝，然後笑着點了點頭。
因為是正式的社交場合，兩人的打扮完全沒有任何問題，而且大多數時候都素麵朝天的楊冰冰在程水馨慫恿下還化了淡妝，顯得相當成熟。
楊夫人給兩人講解了一下整個流程。
「午餐是在指定牛排店進行，在這之前可能會有媒體跟蹤你們，所以我們會用三個車隊分散他們的注意力。」這種事其實並不需要楊夫人親力親為，她還是耐心地向兩人解釋說，「當天餐廳是不營業的，只接待你們。他大約會提前半小時抵達，實際的午餐時間也可以超過兩小時。不過我覺得你們大概沒有那麼多問題問他，所以時間你們自己把握。」
「您不去嗎？」楊冰冰問。
「我就不去了。」楊夫人微微一笑，「今天聯邦調查局的人跟我有個碰面，估計是好消息。」
趙玄的行動已經證明了美國政府之前針對楊家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被人利用，政府部門雖然不會立刻自抽嘴巴，也還是要稍微緩和一下氣氛。畢竟從親屬熟悉的角度來說，從楊家還能更多獲得關於趙玄的第一手資料。
「好，祝您好運。」楊冰冰朝着楊夫人點點頭，跟程水馨相視一笑，「那我們出門了。」
「嗯，開心點。」楊夫人對程水馨淡淡一笑，「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程水馨禮貌地回應：「謝謝阿姨。」
這一聲阿姨叫得楊夫人心頭略舒服，她覺得比起讓人尊敬的商界女強人，一個普通的女學生家長這種身份反倒更讓人愉快一些。
程水馨和楊冰冰上了為她們準備好的勞斯拉斯，前排司機座上坐着李恩旗和安妮。
前面還有車隊要先出發，接下來的第二隊才是她們。
「你興奮嗎？」楊冰冰問身邊的女孩。
程水馨的手有些發抖，她的目光凝視在自己的手指上，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激動說：「當然興奮……不過不是因為見巴菲特，是因為趙玄。」
楊冰冰點點頭，閉上眼睛仰躺在後座靠背上。
「我也是……你說咱們是不是有點變態？」
「不更變態，怎麼能贏得了變態？」程水馨笑，「走吧，去跟股神拍剪刀手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