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要走了嗎(2)

第265章 要走了嗎(2)

第265章要走了嗎(2)

亭中偷閑的徐脂虎冷眼旁觀,冷笑不止,袁鴻鵠之所以如此大度作態,何嘗不是那書生借了她弟弟的東風?這書生操着地道的江南道口音,分明是泱州寒門人士,既然你北涼世子能領進寺內入席而坐,我泱州名士便更不介意你的低賤出身,親自讓你名聲鵲起,兩種恩惠,孰輕孰重,還真不好說,徐脂虎心想袁疆燕能夠做江左士子集團的領頭羊,眼力的確不差,噁心人的本事相當爐火純青。居高臨下的徐脂虎瞅見那書生一舉成名后,並未流露出絲毫志得意滿,洒然起身,環顧一周,竟有些不符情境的蕭索意味,身世起伏的徐脂虎看待男子,極少有偏差,眼光可謂爐火純青,這就有些奇怪了,寒門士子鯉魚躍龍門,喜極而泣者有之,瘋魔癲狂者有之,記憶中,這個叫陳亮錫的書生與許慧撲相識相親,擅畫龍虎,今日與弟弟偶遇,其中會不會有玄機?

許慧撲性情雖冷傲,可終歸是高門大閥里的一隻籠中雀,小事散漫無妨,大事卻無一例外的身不由己,就像自己當年,何曾就想遠嫁江南了?被世子殿下三番五次調戲的美婢痴痴望着身邊的書生,心馳神往,他方才的揮斥八極,風采絕倫,哪怕與袁鴻鵠這般首屈一指的碩儒名士爭鋒,仍是毫不怯場,再者她參與清談次數不計其數,相當識貨。能參與曲水流觴的丫鬟,都不簡單,首先要是世族清白出身,其次需要貌美脫俗與才情上佳,像她便是自幼有幸進入伯柃袁氏的婢女,天資聰慧,被相中后教授詩書琴棋,今日端酒婢女無一不是伯柃袁氏調教出來的妙人。

她見陳亮錫起身後,趕忙遞去酒杯,後者溫良一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以酒解渴。她心中難免要將眼前俊彥與那浪蕩子做對比,哼,那無賴輕浮的公子哥白長那麼俊逸好看了,可惜了皮囊!

窮書生陳亮錫沒有看見那個「徐典匣」,有些遺憾,本想由衷道一聲謝的。既然找不着,他也不杞人憂天,轉頭看見面黃肌瘦的小女孩,心生憐意,跟婢女討要了一些瓜果點心,拉着小乞兒重新坐下,美婢端來餐盒后,小乞兒不敢動手,便由他撿起精緻點心交給孩子,小乞兒低頭吃得忐忑,也不知道記住了這滋味沒有,他時不時笑着幫小女孩擦去嘴角糕點碎屑。美婢看到這幅以往在世家豪門中註定無法想像的溫情畫面,心頭又是一柔,這位公子,真是好人。

亭外,徐鳳年只能保證不再後退,想進一步已經是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從不帶兵器對敵的曹長卿目中無人,即便對上了昔年江湖傳奇的李淳罡,仍是徑直前行,無視老劍神一漲再漲的磅礴劍意。

羊皮裘老頭兒尚未抬起手臂,兩者之間的地面上便瞬間出現數十道縱橫交錯的溝壑。

劍氣滾龍壁!

李淳罡曾與西蜀劍聖在皇宮一戰,李淳罡劍氣所及,一整面存世數百年的恢宏龍壁碎裂不堪,這之前,李淳罡放話西蜀無劍子,單身入蜀,斬殺攔路劍術高手十六人,無一例外皆是被滾動劍氣碎屍。

那時候,無疑是李淳罡的劍道頂點,幾近舉世無敵。

一條條溝壑龜裂,觸目驚心,唯獨蔓延至曹長卿身前時,無形中彷彿被阻隔,硬生生停住。

曹長卿平靜道:「前輩何止第八?世人只知李劍神兩袖青蛇不可匹敵,卻不知劍氣開天門的厲害。」

這位中年儒士愈是前行,裂痕愈加粗大。

兩人僅僅相距十步。

羊皮裘老頭兒一副老神在在的悠哉神情,任由曹官子一進再進,只是眯眼笑道:「說甚廢話。」

曹長卿輕輕一笑。

亭中,總算有膽量盯着曹長卿看的姜泥半信半疑輕輕出聲問道:「棋詔叔叔?」

曹長卿猛然停下身形,重重點頭,百感交集。

姜泥突然紅了眼睛,想要起身,卻下意識先去看了下世子殿下,見到他面無表情,再轉頭小心翼翼望向徐脂虎。曹長卿見到這一幕,心酸至極,無需老劍神劍氣滾動,亭前地面轟然下陷。姜泥看到徐脂虎笑着努了努嘴,這才起身怯生生說道:「棋詔叔叔,能不能不要動手?」

濺起塵土一層層如漣漪向外撲散而去,居中的曹官子柔聲道:「曹長卿聽憑公主吩咐。」

便是徐脂虎都忍不住瞠目結舌,當真是正應了那個曲水王霸中陳亮錫定下的結論,醇儒近腐。不可理喻。

老劍神冷哼一聲,終於收起劍氣。

曹長卿走上台階,並未走入亭子,再度跪下。

這一次,卻是為當年那個春秋鼎盛的西楚而跪了。

徐鳳年神情複雜看着站着的小泥人,跪着的曹官子。

要走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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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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