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拋棄和堅守

第二十一集:拋棄和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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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會議室內/日

[成才端坐,甚至比在場的每一位高階軍官更象軍人-他已經只好撈這點印

象分了。

[成才所面臨的評估與那幾個都不同,接近於窮追猛打。

袁朗:…在與所有人失去聯繫后,你判定行動失敗,因此撤出戰區?

成才:是的。

袁朗:判定依據是什麼?

成才:作戰部隊減員過半視為喪失戰鬥力,e組減員達四分之三。

袁朗:這是常規戰爭中常規部隊的邏輯。昨天的態勢是常規戰爭嗎?我們是常

規部隊嗎?你意識到放棄行動的後果嗎?我們的一切訓練是不是都預

示我們將在高壓甚至絕境下作戰。

成才:我害怕了,我承認,可這只是第一次,以後不會。

袁朗:我們都能理解。其實我們也用了一切手段來讓你們害怕。

[成才把這誤認為一線生機,他是從不放棄機會的人。

成才:我錯了。覺悟不夠,以後一定加強學習。軍人是要有隨時捨生赴死的覺

悟。這次我失敗了,但下次我不會做得比別人差,我有這個自信。

[袁朗看着他,眼神越來越顯得遺憾。

袁朗:成才,讓你們把演習當成真實,需要比演習本身花費更多的精力,為什

么要這麼做?

成才:為了…看我們的真實表現。

袁朗:錯了。成才,你總把什麼都當成你的對立,總想征服一切。費了很大力

氣,只是想你們在沒有戰爭的時候就經歷第一場戰爭。在戰爭中傷亡最

重的總是新兵,因為沒有心理經歷,沒有適應時間。我們製造這樣的心

理經歷,可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下次就不靈了。成才,我是說,這樣

的經歷在你的人生中也只有一次,可你放棄了。

成才(顯得很不安)對不起,我…很遺憾。

袁朗:我也很遺憾。成才,我們肯定你的能力,但無法接受你為我們的成員。

我不懷疑,真正的戰爭中,你會奮勇殺敵,僅憑殺傷數目就能成戰鬥英

雄-可是,那真不是這支部隊需要的,甚至不是現代戰爭需要的。

[成才咬着嘴唇,端坐,臉色發白,他在堅忍,也在崩潰。

成才:為什麼?理由?理由!就是這麼一次!只是這一次!

袁朗:理由-你太見外。別人或者團隊,很難在你心裏佔到一席之地。你很活

躍也很有能力,但你很封閉,你只是關在自己的世界裏想自己的,做自

己的。成才,我們這世人不是為了對抗,你的戰友甚至你的敵人,需要

你去理解,融洽和經歷。

成才:憑什麼這麼說我?我是什麼人你又怎麼知道!

袁朗:小小的測試一下吧,成才,給我們解釋一下七連最重要的六個字。

[成才在憤怒中愕然,在這一年的瘋長中,七連對他來說已經是個太遠的

話題。

成才:七連?…

袁朗:你軍齡才三年,不至於連呆過兩年的老部隊都忘了吧?

成才:鋼七連!怎麼會忘?沒忘!…六個字?

袁朗(苦笑)這道題我收回。我一直在想,你怎麼會違背這六個字,是我們讓

你不安,還是你太過患得患失。現在我知道了,你在那裏生活了兩年,

那地方為之自豪的根本,可那六個字根本沒進過你的心裏-不放棄,不

拋棄。

[成才腦子發炸,眼前黑了一下。

[就在幾分鐘前,就在門外,許三多伸過來的手。

許三多:成才別泄氣。不放棄,不拋棄。

[成才根本沒理那句話,也沒理那隻手,沒理他唯一的機會。

[眼前仍在發黑,腦子還在發炸,把他炸回了現實的世界。

[袁朗已經站在他身前,看着,同情,但是遺憾。

袁朗:你經歷的每個地方,每個人,每件事都要你付出時間和生命,可你從來

不付出感情。你冷冰冰地把它們扔掉,那你的努力是為了什麼呢?為一

個結果虛耗人生?成才,你該想的不是成為特種兵,是善待自己,做好

普通一兵。

成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指這六個字!

袁朗:你知道,可心裏沒有。七連是你過路的地方,如果有更好的去處,這裏

也是你過路的地方-我們不敢和這樣的戰友一起上戰場。

成才:我不服!不信!我的分是排最高的!表現也最好!一個月前你就說了,

歡迎成為老a的一員!還有這臂章!我早就是老a了,怎麼說走就讓走?

[他看來已經失去自控,袁朗壓低了身子,他說的話不想讓鐵路他們聽到。

袁朗:記得27嗎?(成才茫然)拓永剛。

成才:…記得。

[在那個夜色與晨光交織的黎明,憤怒的拓永剛正在對着袁朗叫嚷。

拓永剛:我找你!找的就是你!

[成才站在他旁邊,面無表情地看着。

袁朗:我給了他一次機會。

拓永剛:不收回。就是你,如果你能用我這枝槍射擊,一分鐘內打出你們的所謂

合格成績。我棄權。

[成才仍然淡漠地看着。

袁朗:你知道我能做到的,你和我較量過。我希望你阻止他。

[但是成才淡漠地站在靶坑裏,旁邊正在發生的事情與他沒有關係。

[袁朗看着拓永剛,也看着成才,眼裏深深的遺憾。

袁朗:但是你什麼也沒有做,他跟你沒有關係。你們是同寢,一起經歷那樣的

艱難,但你認為他和你沒有關係。他是你的競爭對手,你想到你少去了

一個競爭者,卻沒想失去了一位戰友。

[成才淡漠地站着,想着自己的心事。

[成才從伍六一身邊跑開。

[成才離開沙漠中的五班。

[成才扔下一個煙頭,從孬兵許三多身前走開。

[成才離開正在患難中的七連。

[現實中的成才呆坐着。

袁朗:我很失望。我想,這樣優秀的一名士兵,為什麼不能把我們當作他的戰

友-從那時候我已經對你失望。

[成才呆坐着,袁朗的聲音在畫外,很輕,但對他如同雷電。

袁朗:你們是團隊的核心,精神,唯一的財富。其他都是虛的,我無法只看你

們的表現,只能看人。成才,你知道我覺得你唯一可取的一點是什麼嗎?

成才(木然地)不是我的射擊。

袁朗:是你在放棄之前叫了你朋友的名字。我終於發現還有一個人是你在意的,

可這不是說你就學會了珍惜。回去吧,成才,對自己和別人都仁慈一點,

好好做人。

[那是逐客,成才僵硬地站了起來,從這裏走出去他就沒了希望,但就算

在這裏戳到明天他又有什麼希望。

2、基地外/日

[成才從辦公樓里出來便開始奔跑。

[許三多一直在外邊等待着。

許三多:成才!

[成才沒理他,往一個沒人的角落裏狂奔。

[許三多追趕。

3、基地外/日

[成才的狂奔在一個無人處終止,他撲在地上慟哭。

[許三多追來,什麼都不用問了,慢慢地靠近,在成才身邊坐下。

許三多:…成才…

成才:…我已經累了。

許三多:別這樣。

成才:跟他們爭…爭了好久…爭得聲嘶力竭…爭得筋疲力盡…

許三多:別這樣。你好樣的,從來不這樣。

成才:爭辯…把所有事情拿出來過一遍…爭辯,爭的時候還知道,沒了希望,

自己理屈…我不配。該找個地方去哭自己的…他說得對,我哭的時候,

都不配你在旁邊…

[許三多小心地從成才口袋裏找到了煙,點上一枝塞進他的嘴裏。

許三多(os)隊長說回去,說白了就是哪來的回哪去。對成才來說,回荒原,

五班,他在心理上早已經永別了的地方。

4、基地大門外/日

[許三多猶豫不決地站在大門內,他看着門口的哨兵,因為還不太確定自

己是否有自由出入的權利。

[一輛車停下來,車上坐着齊桓,從反恐演習后,棺材釘的臉已經與齊桓

永別,他真正的個性是棺材釘的反面。

齊桓:完畢先生,我回來了!

許三多:…你好。

齊桓:想出去嗎?(他看看哨兵,沖許三多擠擠眼)

許三多:想。可是不知道…

齊桓:你有出入自由。可周圍幾十公里都是山地。

許三多:這樣啊。

齊桓:你小子!跟你使半天眼神了!你是女人啊?上車!

許三多:哦。(他上車)謝謝。

齊桓:說明一下,這個大號是c3給你取的,是洋名,姓完畢,叫我在跟進。

全稱,我在跟進,點,完畢。尊稱完畢先生。去哪?完畢先生。

許三多:想買點東西,給朋友。

齊桓:成才?

[他的笑容沒了,也不再玩笑,成才對他是個外人。

[齊桓開車駛出大門。

5、城市外/日

[許三多茫然看着這座繁忙而現代的城市,他沒來過這麼大的城市。

[齊桓在停車,他好容易塞進了一個車位。

許三多:這就是首都嗎?

齊桓(又好氣又好笑)老天爺,一個縣級市噯!…不能怪你,軍隊總是離城市

很遠。想買什麼?

許三多:槍…

齊桓(嚇一跳)這可不行啊,年青人。

許三多:槍上用的瞄準鏡。

[齊桓打着哈哈拍拍自己心口,並且攀著許三多的肩走,他盡一切可能在

拉近與許三多的距離,為了以往的內疚。

6、軍品店內/日

[櫃枱上已經放了好幾具槍用瞄準鏡,基本都是號稱俄羅斯軍品的貨色,

齊桓幫着許三多,用他們的方式在挑。

齊桓:你肯定要這個嗎?你知道的,這種貨色連軍品規格的腳巴丫子也湊不

上…還貴得死人。

許三多:他喜歡狙擊槍,他去的地方沒有,甚至沒有子彈。

齊桓:什麼槍用?

許三多:八一杠。

齊桓:八……

[他活活給嗝住,那種槍從來沒有用過瞄準鏡的打算。

許三多:你們這樣對他是不公平的,你們不知道他多棒。

齊桓(搖搖頭,對店主)給實價。這裏就一個外行。

[店主下意識地看許三多。

齊桓:對不起,是說你呀。

7、成才寢室內/晨

[成才呆坐在床邊,旁邊是自己少得可憐的行李。行李上放着許三多買的

瞄準鏡。

[遠遠的槍聲、操練、車聲和從不間斷的直升機旋翼聲傳進這間屋子,但

已經與他無關了。

[門開了條縫,許三多往裏看了一眼,進來。

成才:你沒去訓練?

許三多:請假了。

成才:馬上就走了,沒必要。

許三多:就是幫着拿東西。

[他提起成才的行李,輕到讓他不由看了成才一眼。

成才:很輕吧?這幾年換的地方太多,顛沛流離的,什麼也沒留下來。這個我

自己拿,謝謝你。

[他把瞄準鏡小心地拿在自己手上。

許三多:那東西其實一點用沒有…我總是做這種可笑的事情。

成才:怎麼會?倒是你,死老a,過些年看着我這個大頭兵,不要覺得可笑。

許三多:怎麼會…怎麼會?

成才:許三多,當了三年兵。你能想起…每一天嗎?

許三多:能啊。每一天。

成才:我昨天拚命地在想,什麼都想不起來。能想起咱們家想起咱們倆,其他

全空白。我懷念鋼七連,又臭又硬的鋼七連,我的七班,可想不起他們,

我把自己想哭了,可想不起一張臉一件事。你是一棵樹,我是電線桿,

為了出人頭地,我把所有的枝枝蔓蔓全部砍光。

許三多:不是的。

成才:是的。離開家鄉的時候,你把自己打開,我把自己關上。

許三多:不是這樣的。

成才:是這樣的。現在,我回去找我的枝枝蔓蔓。

[他出去。樓下,一輛車已經在那裏等待。

8、基地外/晨

[今天的清晨有些霧氣,許三多站在霧氣里發獃。

[成才已經走了,他坐的那輛車正消失在霧氣中。

許三多(os)成才說,我走了,老朋友都走了,你要有一個新的開始了。

我不知道怎麼開始。被淘汰的人知道怎麼開始,被留下的人不知道。

成才說謝謝許三多,我剛想你一個人在這怎麼辦,我忽然發現我第一次

為別人着想。真好。

我真羨慕他。

[他帶着濕氣和憂傷回他不得不回的宿舍。

9、宿舍樓外/晨

[吳哲在做一件讓人詫異的事情,他在澆宿舍樓下的花,並且伴之以偶爾

的修剪-他看起來很快活,快活得要命。

[許三多過來,看着他忙。

吳哲:哈,許三多,你逃避訓練。

許三多:我請假,送成才。

吳哲:我查崗來着。我已經查了三天了,我很滿意。

[許三多呆看着。

許三多(os)我不知道什麼叫滿意。我從來沒讓自己滿意。

吳哲:順便說一聲,以後這塊花地不許你們碰了。我在園藝上還是有小小成就

的,園藝要的是參差和錯落,不是你們這種一概通殺的整齊劃一。(他

看看許三多)我找到一個理想的地方,我要在這裏安家了。

許三多(os)我不知道在哪裏安家。

吳哲:快把你的家也安下來吧,許三多。

10、寢室內/夜

[許三多在嘗試給自己安家,齊桓在旁邊挑剔和觀賞,並且很快手腳地挪

出在棺材釘時期被他佔用的空間。

齊桓:完畢先生,你是一個有財產的人嘛,家私真不少。完畢。

[許三多正很鄭重地把團長送的戰車模型放在一個位置,把高城送的放錄

機放在一個位置。

許三多:都是別人送的。

齊桓:朋友不少嘛。不錯的機器,法國貨?這模型不象是買賣品,要是自己手

鑄的就扯了。

許三多:是手鑄的,用了一年。

齊桓:我的媽呀,我看着都感動。

[許三多看着發獃。

齊桓:用下你的機器好嗎?有什麼音樂?磁帶?不是cd?

[他找盤帶塞進去,然後自我陶醉地打着拍子,直到那盤帶發出嗚咽的聲

音。

齊桓:我乾的?我把帶弄壞了?完畢先生,帶壞了。完畢?許三多?三?

[許三多在哭,齊桓在他眼前晃着手指。

許三多(os)我把東西放下,想把這裏叫作家。可是,我不覺得它是家。

11、訓練場外/日

[今天的攀援和越障被搞得極具爭鬥性,兩組人各分一頭,在搶上制高點

后便阻止後來的一組攀上,後來者亦不相讓。

[不斷有人從高處摔下落在軟地上,然後顧頭不顧臉地再度衝上。

[許三多一人對付著兩位隊友的侵襲,頭上腳下笑罵一片,對別人來說,

這種鍛煉接近娛樂,對許三多來說,苦撐。

[對旁邊觀戰的袁朗和齊桓來說,他是兩人注目的焦點。

齊桓:還是那樣,表現無懈可擊,就是迷迷登登,說難聽了叫鬼纏身。昨晚上

睡著了哭,跟他搭訕,不哭了,早上問他家裏出事了,說沒有,問他怎

么了,說不知道怎麼了。

[許三多的眼睛空虛,恍惚,光看眼神根本看不出他在爭鬥,他正把c2

從攀援架上摔下去。

袁朗:壓力。

齊桓:什麼?

袁朗:長期的壓力、焦慮、緊張,生活動蕩,一天一變,他不知道怎麼把握自

己。說要在絕境中作戰,可不是在絕境中生活,總得有個寄託。沒有寄

托。明天是什麼,將來是什麼,諸如此類的。簡單說吧,空虛。

齊桓(苦笑)不會吧。這裏?現在?多少事要做?甚至要考慮學直升機駕駛,

忙成這樣還…空虛。

袁朗:你們和他不一樣,你們來這之前就是各部隊的兵王,寵兒,來這你們覺

得可扎堆了,軍中驕子的大團圓嘛。他呢,他是這裏第一個來自最底線

的士兵。

齊桓:有什麼區別。我以為穿上軍裝都是一樣的。

袁朗:齊桓,你們也許是軍中的棟樑,棟樑有棟樑的命運,可軍中他這樣平平

常常的兵才是基石-多得也象鋪路的基石,鋪路石有鋪路石的命運,浮

浮沉沉,總在底線左右…你或者吳哲,你們能理解這種感受嗎?

[齊桓默然,想了一會,搖頭。

袁朗:所以他在這裏找不着落點,在你們中間找不着同伴。

齊桓:……我們能幫到他嗎?

袁朗:……不能。他最不需要就是你們的同情。

齊桓:你能幫到他嗎?

袁朗:我一直在想。(他苦笑)他是這批新人里最聽話也最讓人操心的兵。

齊桓:也是最值得操心的,是不是?

袁朗:是的。

[許三多終於被幾個老a聯合給搞下來,齊桓過去拉他起來,兩人一起反擊。

12、訓練場外/日

[一幫訓練完畢的老a們集結列隊中,袁朗在訓話。

袁朗:這話是對新來的同志們說的,咱們為什麼稱自己為老a?

[許三多下意識看看齊桓,齊桓沒看見他一樣,肅立。

吳哲:因為abcdefg,a是老大。

袁朗:戰場上有生死沒老大,誰要真這麼想我削他。a是老大這種話聽起來是

不是很討厭?就是編出來讓你們討厭的。

[許三多又看齊桓,齊桓做個鬼臉,立刻回復嚴肅。

[袁朗臉上有些調皮的表情。

袁朗:現在解釋老a的真正意思-你玩牌嗎?

[他問的是許三多。

許三多:報告,玩牌沒意思…我是說不玩。

袁朗(笑了笑)那你體會就不會太深刻了,這基地流行的一種玩法,a是總得

藏着掖着,最後用來出奇制勝的那張牌。老a就是藏着掖着的那張牌,

藏着掖着,才能出奇制勝。

[他特意看了看新來的幾個,果然是都有些啞然。

袁朗:還有第二個意思-你看來有上網聊天的習慣?

[這回問的是吳哲。

吳哲:報告,明白了。網聊說a是騙的意思,我a你一下就是我騙你一下。第

二層意思是兵者詭道,對敵人要a,對我們…(他存心讓話里有點其它

意思)更加要a。老a嘛。

袁朗:這裏有個舉一反三的傢伙。玩笑到此。我們是把刀,我們的訓練主要就

是把這把刀捅出去再收回來,儘可能不損鋒刃地收回來。我保證一點,

你們光練這個捅出和收回花費的精力,足夠把兩門外語學會象母語一樣

好。-(他揮了揮手)練吧。

許三多(os)我告訴我自己,應該滿意。隊長說這些話有他的意思,不光明確

戰術目的,也是告訴我們,以後是自己人。

13、訓練場外/日

[老a在練習徒手,擊打纏着繩的木樁,要求很近的打擊距離和很強的暴

發力。

[許三多機械而重複地擊打。

許三多(os)他們盡一切努力消除審核期留下的陰霾。作為自己人,每個人都

有了外號,我叫完畢,吳哲喜歡園藝,叫八一鋤頭,對應據說刀功一流

的齊桓-齊桓叫八一菜刀。

14、訓練場外/日

[八一式菜刀齊桓先生掂了掂手上兩把菜刀,運氣。

[軍營里常見的那種野外宿營,伙食急就章。

齊桓:啊馬里馬里哄,馬里馬里哄。

[嘴上念鬼咒,手上刀下如雨,一案板子圓白菜粉身碎骨。

[八一式鋤頭吳哲抱着胳臂在旁邊冷眼看着。

齊桓:鋤頭,快去挖灶!

吳哲:在給你想徵婚啟事。

齊桓:好啊。

吳哲:一毛二一個,軍品包裝,月薪千四,擁有鋪板一張,直升機一架,戰車

兩台,越野車若干。附註:全是國家公物。擅長,把完整的圓白菜變成

絛蟲狀。誠徵能把熗炒圓白菜做出菜味的雌性一名。

齊桓:你什麼意思?

吳哲:你做的熗炒圓白菜根本就是圓白菜的屍體嘛!我們又不是食腐動物!

[齊桓揮了菜刀追殺他,吳哲抄起行軍鏟抵抗。

[c3抄了鍋敲打添亂。

c3:鋤頭對菜刀!-買定離手!

[那兩位離了至少八米遠極認真地比劃。

[許三多看着,也笑,心思象在另一個世界裏。

15、訓練場外/暮

[鋤頭和菜刀仍在比劃,看誰能抱着兩個人走過更遠的距離。

[許三多和c3在齊桓的臂圍里充當道具。

[笑聲,罵聲,抗議和搗亂,來自兩個人的懷裏也來自周圍。

[吳哲終於累倒,齊桓多走了幾步,可啪的一聲,腰帶因為用力過度被崩

得齊齊斷去。

[往後他倒了血霉,被幾十個人阻撓他穿上褲子,吳哲幾個乾脆是鐵了心

地要扒掉他褲子。

[齊桓終於在暮色下死抓着褲衩蹦開。

[許三多從人堆里坐起來,看看手上抓的東西,是齊桓的一隻鞋,他扔掉。

[夕陽美得讓人嘆氣。

許三多(os)應該滿意了。

[可一個人要這麼對自己說,就是他不滿意。

[某處拉響的尖銳警報把這寧靜打斷了,鬧得仍不愜意的人們停頓,望着

警報來的方向。

[袁朗大步過來,他的大步等於小跑的速度。

袁朗:整備!一級戰備!四號着裝!十五分鐘后機場集結!

吳哲(笑了笑)隊長,又a?

袁朗(也笑了笑)是啊。老a嘛。

[他的眼神里可寫着不是那麼回事。

16、機場外/暮

[四號着裝是亞熱帶叢林迷彩,老a們集結在敞開艙門的直升機邊整理裝

備,每個人都是各司其職,裝備上也是不盡相同。

[吳哲整理著自己的槍械,並且毫不放鬆地對齊桓窮追猛打。

吳哲:來。說說看,這回打算怎麼折騰我們。

齊桓:這回是真章。

吳哲:哈哈。菜刀,我以為咱們是哥們了。

齊桓:拜託,鋤頭,看看你槍里是不是實彈。

吳哲(轉向許三多)上回有人很缺德,把空包彈打上實彈標誌發給我們。

齊桓(氣得有點無奈了)你不會看彈頭嗎?

[吳哲瞟他一眼,真從彈匣里卸一發出來扔給許三多,許三多把彈頭拔出

來看了一眼。

許三多:實彈。

吳哲:-我還是不信。完畢,你呢?

許三多:不信。

[齊桓很想罵,但看見袁朗的車飛速開了過來便改口。

齊桓:集合!

袁朗:不用整隊了。人齊了直接登機。緊急。

[他的車直接停了直升機旁邊,跳下車拖出裝備就往後艙走。老a們似松

實緊,跟上。

[吳哲東張西望注意著每一個細節,想瞧出哪怕一絲破綻,最後有點泄氣。

吳哲:他們越演越象了。

[他拍著許三多登機。

17、空中外/入夜

[直升機在夜色下飛行。

[忽然一道閃電將漆黑的天穹映成了血紅,雨水瓢潑。

18、叢林外/夜

[還未停下的旋翼擊打着雨水,但直升機已經着陸。

[老a們冒雨在停機的空地邊集結,袁朗離開了他們,徑直走向迎過來的

幾個人,那是幾名公安和武警的官員,事急從權,這樣的大雨中竟然沒

人打傘,僅有幾個人穿着雨衣。

[許三多看着袁朗在那邊與人低語了兩句,然後向他們這邊揮手。

袁朗:到路邊集結。臨戰準備。

[許三多茫茫然隨大隊離開了這裏,那幾位公安和武警的如臨大敵讓他印

象深刻。

19、叢林外/夜

[所謂的路邊,也就是一條上山的羊腸小徑,這條上下山的必由之路已經

完全被封鎖了,雨夜的叢林里閃動着武警雨衣和槍械的泛光,幾輛警車

把下山的路完全堵死,幾個人鑽在車裏使用無線通訊,一輛救護車剛剛

停穩,警車和救護車的尖嘯,讓這個靜寂的山谷充滿了喧嘩和不安。

[因為是臨戰準備,剛下飛機的老a完全省去了隊列章程,直接在路邊的

枝叢里蹲踞下來,沉默地澆著,但氣氛如此緊張,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齊桓又往叢林里看了一次,袁朗仍沒有過來。

[吳哲仍是永恆的懷疑主義精神。

吳哲:上次是毒氣加巷戰,這次是叢林和雨夜泥潭。

[幾個上次被折騰過的傢伙們都露出大有同感的神情,齊桓貓他一眼,也

不說話。

吳哲:你們這次編排的是什麼狀況,菜刀?

齊桓:我比你還想知道。

[山路上人影閃動,一小隊武警正下山,那是個很引人注目的隊伍,因為

中間夾着幾副擔架,有幾個人帶着傷,所有人都沒穿雨衣,僅有的幾件

雨衣都蓋在擔架上。

[叢林里潛伏的武警因此而湧出幾個到路邊,沉默地看着那一小隊人路過,

老a們本來就在路邊,一多半倒站起身來,他們更急於看清情況。

[什麼也看不清,武警們垂著頭,乾脆連表情也看不清。擔架上的幾個人

形也被他們的隊友遮得過於嚴實,最多能看到一角制服。

[作為最好奇的傢伙,吳哲攔住靠他最近的一名武警。

吳哲:夥計,您哪中隊的?…別逗了,你不會真是武警吧?

[被他攔住的人沉悶地看着他,沒表情,雨水沿着檐帽滴成了雨線。

吳哲(被看得有點無趣)這回氣氛造得不如上次…

[那邊二話不說,一拳對着他臉上揮了過來,許三多正在吳哲身邊,一伸

手抓住。

[許三多放開那隻拳頭,那名武警看他一眼,也沒二話,跟着擔架走開。

[吳哲有點啞然,看看許三多,看看齊桓,看看其他隊友,有點下不來台

的感覺,動了動嘴。

許三多:別說了。

[他用擰亮的電筒對地上指了指,光束下一滴血正在雨水中化去,那是從

擔架上滴下來的。

[血水一直滴到擔架被抬上救護車的地方。

[吳哲干咧了咧嘴,又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吳哲:…我還是不信。(他看看正跑過來的袁朗)你知道他,什麼干不出來?

20、叢林外/夜

[這一小隊人已經呈散開隊形,平行地在叢林里推進。

[邁過了可能踏出聲響的枯枝,一邊往臉上抹著油彩,袁朗已經把他們練

成了這樣,不論信與不信,都能立刻進入一種戰場心態。

許三多(os)一直到天亮的時候,吳哲還是將信將疑,儘管隊長早已經說清了

事態-一隊越境毒販,軍隊化武裝,象軍隊一樣的紀律嚴明,他們的秘

密通道被邊警發現,於是駁火,激烈的駁火。

21、叢林外/黎明

[晨光下,一滴血水滴在積水裏泛成淡淡的紅絲。

許三多(os)我攔截未果,犯逃回原境,但據可靠情報,近日將會再犯。隊長

說,行文上大概就這幾個字,字的背後就是這個。我們不會叫它戰爭,

但對經歷中的每一個人,它就是戰爭。

[許三多他們踏足的這小片叢林象被犁過一樣,折掉的灌木、被刀削過一

樣的常綠植物。

[袁朗在用電台聯絡。

袁朗:哨衛一,已到達交火地點…明白。往2071國界碑。

[許三多和其他人一樣在警戒,他注意著深嵌在樹榦里的幾顆鋼珠,在這

片人煙罕至的叢林里那太是個異物。

齊桓:定向雷。

許三多:什麼?

吳哲:幾千顆鋼珠,音速發射,定向散佈,叢林戰殺手。(他用刀摳了一顆遞

過來)留作紀念。

[許三多搖搖頭,他從本能上嫌惡這種趕盡殺絕的武器。吳哲聳聳肩,自

己收了起來。

吳哲:昨晚的傢伙是中了這個嗎?如果是真的…該去道歉呢。

[許三多看着吳哲茫然,吳哲的神情里有一絲惘然。

[袁朗關閉了電台,指了指一個方向,他們將去那個方向。

22、叢林外/晨

[拂開草叢,便看見國界碑上的2071字樣,在這個叢林世界裏,它可

能是唯一的人工造物。

[當視野不再被密林遮蔽,晨霧下的山谷和峰巒便讓這幫兵們神情都變得

迷茫起來,雜樹生花群鶯亂飛,這裏實在是個還未為文明玷染的化境,

連他們的武器在這裏都顯得突兀了。

吳哲(輕聲地)這可真不好。

許三多:…怎麼?

吳哲:小生尚未婚娶,倒先找著一個可以終老之處。

[許三多不自禁地咬着牙忍笑,齊桓忍不住皺了眉提醒。

齊桓:小心警戒!你還以為是假的嗎?

吳哲:正自思量。

[背後一個傢伙張揚地伸懶腰打呵欠,齊桓回身不由有些氣結,那是一隊

之長袁朗。

袁朗:馬放南山,埋鍋造飯。

齊桓:隊長?

袁朗:那幫子白粉軍現在還扛着火箭炮在境外晃蕩呢,又不舍財又想要命,一

路磕碰,不到天黑絕不敢來的。

齊桓:可是…

袁朗:不相信軍警聯勤的情報網絡嗎?

齊桓:但是…

袁朗:好吧,每次三人,輪值警戒。…你跟我去看地形。

[他施施然走了,齊桓不放心又只好跟着。

吳哲:壞了壞了。

許三多:又怎麼啦?

吳哲:如果他刻意讓咱們放鬆,那多半就是真章了。

老a:吳哲少廢話,咱們首值。

[所有人的工作瞬息就分配了下來,大部分人休息,袁朗和齊桓看地形,

吳哲和另兩個老a值勤。

[許三多沒事幹,他也不想休息,一臉惆悵地在樹邊坐了下來。

許三多(os)今天的心情不好,可以說比昨天更糟。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二

十三歲-可能沒人願意在生日時來到陌生的邊境,狙擊素未謀面的的陌

生人…不管是真是假。

23、叢林外/晨

[一枝被枝葉包纏着的槍口從枝叢里探出來,連瞄準鏡都用枝葉遮住了可

能的反光。

[老a已經佈陣完畢,他們並不象平常的步兵那樣選擇同一陣地,而是在

距離很遠的地方搶制要害點,幾乎是單獨作戰,但又互為支援。

[吳哲趴在草窩裏用高倍望遠鏡觀察,耳邊鳥語啁啾,視野里漫無人煙,

幽靜得讓他生懼。

吳哲:你們確定目標會走這條路線嗎?完畢。

老a:確定。完畢。

吳哲:憑什麼?完畢。

老a:經驗。完畢。

吳哲:以前這樣做過?完畢。

老a:保密。完畢。

老a:如果目標出現,你就當彈匣里是空包彈,開槍就是了。完畢。

[這讓吳哲越發地悶悶不樂,他已經很確定帶的都是實彈。

吳哲:如果這不是演習…目標從哪個方向來?完畢。

老a:你中頭彩的機率最大吧。完畢。

[吳哲很重心事地看着手上的一發子彈。

吳哲:我看不見你們。完畢。

[那邊老a又在笑。

吳哲:別笑。完畢。

老a:我看見了隊長,你們猜他在幹什麼?完畢。

24、叢林外/晨

[許三多用一種步兵最習慣的姿勢蹲踞在樹榦下,沒輪值的隊友大部分在

補昨晚沒睡的覺,但許三多在看一隻在他槍上爬來爬去的碩大山蟻,那

只山蟻似乎頗有把槍管當家的意思,每當它往那裏邊鑽的時候,許三多

就用手指把槍口堵住,迫使它換個地方。

[他介乎心事重重和憂心忡忡之間和那隻螞蟻較勁,幾個潛伏哨的話佔據

了頻道仍在耳邊響。

吳哲:不想猜。完畢。

[袁朗的聲音插了進來。

袁朗:吳哲,如果上次反恐演習你過得艱難一點,現在就不用緊張。完畢。

吳哲(苦笑)有得有失嘛。完畢。

袁朗:你們的觀察位置仍有死角,往337k派人。完畢。

老a:派誰?完畢。

許三多(終於有了點精神)我可以嗎?其他人都在休息。完畢。

袁朗:你不行。完畢。

許三多:我希望記住今天做過什麼。完畢。

[袁朗明顯是想了想。

袁朗:許三多前往337k。完畢。

許三多:是,立刻前往337k。完畢。

[對他的無所事事是個解脫,許三多立刻往那個位置穿梭。

袁朗:保持頻道清潔。完畢。

[靜默,許三多穿過樹林。

25、叢林外/日

[袁朗在摘花,並且已經摘了一大把,很講究地擺放着,齊桓一秒不肯鬆懈

地警戒着周圍,於是袁朗把他的槍口當了花瓶,把稍次一點的花插在他的

槍口上。

[齊桓很彆扭地看看自己的槍口。

袁朗:能逸則逸,該勞則勞。你以為林子裏就你一雙眼睛?空天地面,各路線

報,情報分析,既然他們拖了支軍隊過來,也就沒打算讓他們再拉回去。

齊桓:是…這些花夠了吧。

袁朗:不夠,我們給他的實在是少了點…(他搖了搖頭,苦笑)真說起來,你

用不着總把槍端手上,倒是很有型,可現在沒鏡頭對着你。

齊桓:…習慣了。

袁朗:是我不習慣,有橫著放的花瓶嗎?

[齊桓猶豫一會,很無奈地把槍口朝上背了,也就是默許了袁朗的花瓶。

[袁朗換了個角度看着,並且是真的心無掛礙地在欣賞著。

袁朗:這一天可以很枯燥,也可以變得很有趣。你看看,以後你拿起槍不光會

想起瞄準和射擊,會想起它還有花瓶的用途,你就又變得有趣一點了。

齊桓:嗯,我會記得您這話的。可現在我只覺得發臊。

26、叢林外/日

[許三多從瞄準鏡里瞄著齊桓槍口上的那朵花,他有點莫名其妙。

[然後他繼續監視他的區域,風聲如濤,山林迭翠,許三多紋絲不動看着那

片亘古不變的山林。

許三多(os)我突然很想成才,這種方式的戰鬥是他的至愛,在茫茫中尋找一

點,一個目標,瞄準,鎖定,擊發。

成才,六一,班長、爸爸,你們知不知道?今天我二十三歲。象往常一樣,又要在崗位上過這一天,旁觀、做份內的事,這樣過這一天。

[他有些跑神,由林間看到林梢上的白雲,今天的天氣好得出奇,白雲的群

落如同從頭頂奔騰而過的馬群。

[許三多獃獃看着。

許三多(os)二十一歲我丟了班長,二十二歲我沒了七連,二十三歲我會失去

什麼?

27、草原外/日

[一個人坐在山頂上俯視着五班的屋,五班的路,只有五班的地平線。

[那塊平展的岩石上放着一枝八一杠步槍和一具絕不配套的瞄準鏡。

[那是成才。

28、某地外/日

[一個穿着制式迷彩褲的人在走路,先邁出左腳,再提過去右腳,我們會叫

他瘸子,但我們可能很少見過走得這樣有力的瘸子。

[那想必是伍六一,但我們看不見伍六一,只看見一個人在拖着一條殘廢的

腿,並永恆地與這條腿較勁。

30、稻田外/日

[一輛農用的三輪小貨車在稻田邊的公路上小停,本村的新暴發戶許百順下

了這種當地出租,一身俗套的西裝,很氣粗地付給人一堆毛票。

[成才他爸即村長挽了褲腳,在田溝里攔泥鰍,一小半算勞作,更多是年紀

大了的老農在消閑。

村長:百順,又發財回來呢?

[得意是寫在臉上的,許百順拍了拍他那地攤檔次的公文包。

許百順:合同呢。

村長:你懂個屁合同,給我看。

許百順:不給。

[西裝革履地蹲在田溝邊看了會,實在是情難自控。

許百順:分我點。老二老三就愛吃這個火焙的泥鰍。我來幫手。

村長:算了算了,你一身名牌。

許百順:那不怕!

[說着那不怕,是脫了鞋也脫了褲子,許百順西裝褲衩地在田溝里混混,忽

然看着公路嘆了口氣。

許百順:生三那天也網了好大一籠泥鰍,總有十斤。生個兒子才六斤六兩,虧了

一籠好泥鰍。

村長(早習慣了這種吹牛)哪有那麼多。

許百順:兒子呀。***兒子呀。

村長:這話對。

[泥鰍和小魚在竹籠里跳躍,正如許三多出生那天一樣的跳躍。

31、家居內/日

[《生日快樂》的旋律在響,一個男人的手握著一隻嬰兒的手,兩隻手一起

握著一枝筆,這枝筆在生日卡上畫出一個光屁股的嬰孩。

畫外(女)誰的生日?

畫外(史今)戰友。

[為了方便寫字,孩子被抱開。史今的手在卡上寫上「我兒子畫的我兒子,

他的小名叫多多」。

[然後他在信封上寫的地址是七連許三多收。

[牆上有史今與妻子的照片,雖說除軍裝沒穿過別的,照片上的史今也正如

他為人一般,把租來的禮服穿得有板有眼。

[這個家不寬敞但溫暖,不富裕也不貧窮。

32、叢林外/暮

[叢林一角,吳哲幾個正用汗巾把許三多的眼蒙上,當兵的沒別的,連汗巾

都是迷彩。

許三多:幹什麼?

吳哲:隊長說這是命令!

齊桓:我可以作證。

[對許三多來說這是鐵板道理,於是不再推搪,於是眼前成了一片漆黑。

[被吳哲幾個領着從林間走過,只能從蒙眼布里看見一條線的地面。他聽見

周圍有人在輕笑,似乎整個分隊的人都聚在他周圍。

許三多:到底幹什麼?我掀啦!

齊桓:等等等等!

[聽起來很焦急。

老a:隊長你時辰算得不準嘛。

袁朗:這就來!-來了!趕快!

[許三多眼上的蒙眼布一下被拉開了,他發現他的戰友們把他拉到了山巒之

巔,正對着一輪剛觸上山頂的落日,流金的世界耀得他滿眼生花,連自己

也被挑染出紅色。

[這種瑰麗讓他目瞪口呆兼之眼淚長流,后一個效應是源於忽來的強光而非

感動。從來不安於室的老a們也安靜了,心情隨着這片金紅一起流動。

吳哲:許三多哭啦!真是個感性傢伙!

許三多(擦着眼淚)明明是被晃的!

齊桓:漂亮嗎?

許三多:真漂亮。

吳哲:那是老天爺送你的生日禮物。這才是我們為你預備的。

[他把許三多扳過身來,許三多第一印象是面對着一個小小的花壇,然後明

白那便是他的生日晚餐,儘管只是些野戰口糧和野果野菜,但他的戰友們

精心地用野花野草在視覺上彌補了吃的遺憾。

[一幫老a鬼哭神嚎唱着《生日快樂》,難聽不夠,還要儘可能跑調和刺耳。

[許三多怔著,似乎剛從另一個時空被拉到眼前的世界。

許三多:怎麼…怎麼會這樣?

齊桓:是啊,有看頭沒吃頭。這個半吊子花匠弄的-活象個誆人錢財的禮品果

籃。

許三多:我是說…怎麼在這時候?…這地方?

吳哲:誰讓你偏挑這會來人間添亂?二十三年前的今天,一顆孤獨的靈魂降生

了,反省著自悔著,完了一屁股坐在這煩着我們……喂?!

[他邊說邊摁著許三多坐下,齊桓因他嘴上的無所顧忌一掌扣了下來,鋼盔

被扣出一聲大響。

齊桓:基地食堂的蛋糕只好回去再吃了。可隊長說,不能因為幾個白粉鬼就不

過日子吧。

[許三多茫然的感激著,看向袁朗。袁朗的注意力似乎在食物上,並且找了

個位置坐下。

袁朗:坐,坐。你們都會記住這個人的生日,而且你們誰有過這樣的生日?這

邊happy著,那邊武裝到牙的多國白粉聯軍正在抵近,為毒品獻身

的傭兵,扛着火箭炮,端著輕機槍,刀頭舔血,久經殺場。(他打着哈

哈)羨慕不羨慕?

老a:羨慕。

齊桓:我都嫉妒了。

吳哲:能記住一天都做過什麼,那可真不錯…不過隊長,你說得那麼邪虎,到

底真的假的?

[袁朗很認真地看着他。

袁朗:你已經錯過一次了,正企圖錯過第二次。

吳哲(想了想)明白了。不要再去想它的真假,就當它是真的。

袁朗(點點頭,轉向許三多)生日快樂,許三多,天天都快樂。這裏都是你的

朋友,這很重要。我們都真心喜歡你,這也很重要。

[許三多聽着,看着,在這樣一個非常戰鬥日其他人為他做的一切。

許三多:我也很喜歡你們…真的…以前沒有覺得,我總是看不清身邊的事…很幼

稚,又錯了…

袁朗:有人又急於懺悔了。這樣的生日可不快樂。

[許三多笑了笑,住嘴,齊桓把一束東西拿過來。

齊桓:吹吧,你的蠟燭。

[二十三枝蒲公英,這樣一種蠟燭。許三多看着,眼裏忽然有些調皮之意。

許三多:吳哲,齊桓,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告訴你們。

[往下他小聲嘀咕了什麼,很嚴重的表情,以至齊桓和吳哲都把頭湊了過去。

[許三多一口把蒲公英吹了他們滿頭滿臉,然後大笑。

許三多(os)今天我二十三歲,似乎全世界都知道這個平平無奇的輝煌日子。

二十一歲我失去了班長,可學會了自立。二十二歲我沒了七連,可懂

得了榮譽。二十三歲我和從前斷掉了聯繫,可得到了現在。

[袁朗把手做出一個拍照的姿勢,沒人會在這種時候帶來相機,所以他擺出

的是一個空架子。

袁朗:茄子!

許三多:驢子!

袁朗:好,驢子就驢子!

眾人:驢子!

袁朗:咔嚓。

[儘管沒有實物的相機,但是定格。

33、叢林外/夜

[齊桓收拾掉那場林間晚餐的最後殘跡,象他們習慣的那樣,在所過之處不

留下任何痕迹。

[他的戰友們已經都不在了,都去了潛伏位置。

34、叢林外/夜

[夜視鏡里有紅外信標在各處閃動,然後依次滅去。

[雖然只是寥寥十人,但選擇的位置已經把整個山谷完全包圍。

[許三多卧伏在灌木叢中,即使在白天看他也只會是一叢遍地皆是的灌木。

另一叢灌木在附近移動,那是袁朗在檢查陣位。

[耳機噼啪地在響。

老a:到達a點。完畢。

老a:到達b點。完畢。

吳哲:到達c點。完畢。

許三多:到達e點。完畢。

[遠處幾隻夜鳥驚飛,那不屬於這邊的動靜,甚至是不屬於中國這邊的動靜。

齊桓:f點觀測到目標現在297c位置。預計十五分鐘后越過2071國界

碑,十分鐘後進入狙擊距離。完畢。

[當等了一個晝夜的目標終於來臨,所有人都靜默下來。

[袁朗在許三多身邊停下來,他選定了這個陣位。

袁朗:各小組注意,目標擁有強大火力,並屢次殺傷我邊防軍警。在未徹底放

棄抵抗之前,力求予以擊斃。完畢。

[許三多忽然間有些惶然了,他看近在咫尺的袁朗。

老a:明白。完畢。

老a:明白。完畢。

吳哲:明白。完畢。

袁朗:e點回話。完畢。

[儘管近在咫尺,他根本不看許三多,而是通過通話器。

許三多:…e點明白。完畢。

袁朗:我提醒你們,幹上這行就成了亡命徒,就把自己當了死人,和他們短兵

相接時千萬不要有僥倖心理。完畢。

吳哲:明白。完畢。

老a:這還用說?完畢。

[但儘管是在公用頻道里發言,袁朗看的卻是身邊的許三多,他隨手關上了

送話器。

袁朗:緊張?

許三多:不緊張。

袁朗:反恐演習你的殺傷紀錄全是自衛,這是設伏,主動出擊-不緊張?

許三多(猶豫一會)…不是緊張。

袁朗:明白了。(他用夜視儀觀察著邊境方向)記得我胳膊上的傷嗎?許三多。

許三多:記得。穿透型槍傷,m16打的。

袁朗:騙你的。改錐扎的。

許三多:…改錐?

袁朗:碰上一個亡命徒。我全副武裝,他只有一把改錐。

許三多:為什麼…不開槍?

袁朗:我忘了我有槍,也忘了一切戰鬥技能。他記得他有改錐,也記得他要殺

人。(他苦笑)善一旦遇上惡,總是善良先受傷。

[許三多在啞然中看着他監視的方位。

袁朗(打開通話器)各小組,我要零傷亡。完畢。

[簡短的應是聲。

齊桓:已確認目標二十一名,馱畜十。全部越過2071國界碑。完畢。

袁朗:全部放入狙擊圈,不要跑了一個。完畢。

[許三多看着山谷里第一個映入他夜視鏡的人影,僵硬的手指扶著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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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集:拋棄和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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