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結局〔三〕

第二十四章 結局〔三〕

42、車站外/暮

[許三多在車上看着車下的二和,二和仍抱着膀子左顧右盼,威風喪盡而架

子不倒,十足兩字「窮橫」。

許三多:我等不及爸出來了,你照顧他。

二和:你就快去找錢吧。(他苦笑)我現在真有點信,大概是沒別的指望了吧。

[許三多怔怔看着二哥,他有些愧疚。

許三多:不光是為了找錢,還有別的事。

二和:管你找什麼。如果萬一有錢借你…我說萬一啊…咱們一起還,很快能還

上…我說很快就是三兩年,三兩年我掙二十萬,這你信吧?

許三多:信,我從小就是二哥罩着的。

二和(搖搖頭)就快罩不住了。

[列車鳴響了汽笛,他忽然開始脫衣服。

許三多:……幹什麼?

二和:你戰友的衣服不是嗎?要還的。欠了債還賴衣服,會被人看不起。

許三多:你光回去呀?

二和:光膀子算什麼?比光屁股還慘的事情你二哥都經過……

[半截衣服還套在頭上,他忽然看着遠處人群里的一個,怔住。

許三多:二哥別脫了……

[二和再沒脫,而是跳了起來,殺氣騰騰衝向人群中的一處。

二和:許一樂王八蛋給我站住!

[許三多在駛動的列車上看着二和揪住一個佝僂的人影,就是一拳k了下

去,兩個人撕扯成了一團。

[許三多怔忡地看着兩位互毆的哥哥遠離。

許三多(os)我根本不可能解決家裏遇到的所有問題,就象我不可能解決自己

遇到的所有問題。爸爸病著,哥哥們恨著,家象是剛被炮擊,連長說你當

你想通了就萬事亨通?過日子就是問題疊了問題。

43、車上外/日

[袁朗坐在駕駛座上,看着齊桓和吳哲一左一右將許三多從車站裏夾持出

來,吳哲拉開了車門。

吳哲:這傢伙你認識嗎?隊長。

許三多(苦笑)隊長。

袁朗:上來。再晚銀行關門了。

[正被那兩個擻上車的許三多嚇了一跳。

許三多:銀行?

[一個包從前座扔到了許三多身上,其份量砸得許三多震了一下。

袁朗:現金,二十萬。

[許三多哽住。

齊桓:要不隊長親自押送呢?這是運鈔車呀。

[袁朗開着車,嘴角泛著笑意,短短時間湊出二十萬,他對自己也很滿意。

袁朗:那倒不是,劫你們錢真不如劫武裝運鈔車了。不過你們大概都沒怎麼跟

銀行打過交道,這錢也是救急的,出不得漏子。

許三多:怎麼來的,隊長?

齊桓:湊的唄。哈哈,隊長這幾天象個長腿的銀行,就是光吃不吐。

吳哲:我來給他算,哈哈。首先本中隊全體人員本月別想領工資了,全預支了。

許三多(想了想)那不夠。

吳哲:隊長開口,跟大隊借了五萬。

許三多:還不夠。

吳哲:富人們又湊了湊存摺,那就夠了。

許三多:誰記的帳?我要還。

齊桓:用得着嗎?我們這世界裏有錢這一說嗎?人均一攤也不是什麼數目。大

隊那五萬公款扣你工資就行了。

許三多:這樣我會在隊里呆不下去,我覺得欠著每一個人。

袁朗:齊桓你記的帳,回去把帳本給他。

齊桓(悶聲悶氣地)嗯哪。

袁朗:欠的錢要還,這很現實,而且許三多,我想你介意的也不是錢,你不想

為了錢賣掉你的尊嚴,尤其在我們面前,這很對,越是朋友越講尊嚴。

(他從後視鏡里掃著那兩位)你兩個這事上遠不如他,你不在乎就攪漿

糊?你們光想哥們義氣,戰場生存,他比你們多想了一層-條件太好也

是個問題啊。

齊桓(撓撓頭)訓得我想轉世投胎再來一次。

吳哲:許三多,投胎你家收嗎?

許三多(心事重重地笑笑)現在沒名額,等我哥或者我結婚生孩子吧。

吳哲:……他在陰我。齊桓,他也在陰你。

[許三多拿那一包錢抵擋着兩人捅過來的拳頭。

許三多(os)我真想念你們,真的,我甚至忘了感激之心,只是想着我有多想

念你們。

43、老a基地外/夜

[夜色,基地。

44、袁朗辦公室內/夜

[袁朗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看着屋裏有些局促的許三多,一番巡遊回來,

許三多對這裏已經顯得陌生。

袁朗:…錢解決了。問題解決了嗎?

許三多:問題不會解決的,問題永遠是問題。只是它本來是我家的災難,現在……

只是問題,每個家裏都有自己的問題。

袁朗:你自己的問題呢?

許三多(搖搖頭)不解決它了。

袁朗:哦?

許三多:忘掉,不當回事,或者把自己悶死…都不是辦法。我的連隊沒了,每個

人都正在經著磨難,不舒服,真的,可是…連我快六十的老爸爸都在承

擔事情,我們這些當兵的又怎麼會不能承擔?…我會帶着問題生活,因

為…這就是生活。

袁朗(揶揄地看着他)你的連隊?我們不是連建制呀,許三多。

許三多(略為有些臉紅)我的老部隊。

[袁朗笑,往椅子上一靠,真正的心滿意足-他介意的根本不是那個。

袁朗:我不會再跟你談這種事情了,許三多。如果你決定擔當了,你能擔當起

一座山。做人,這是起碼的自信。

許三多:是的。(他的眼裏閃著光,他想起了某些人)我的戰友們都扛着兩座山。

袁朗:謝謝他們,謝謝你的戰友。-我很高興,我的士兵。

[許三多看着他,那個人的高興是完全為他而發的,象是史今為他高興,六

一為他板臉。

許三多:謝謝您,我的班長。

袁朗:班長?

許三多:隊長。

[袁朗笑了笑,看着他。

袁朗:很榮幸。

[和袁朗的對視是短暫而又印象深刻的,但袁朗很快就跳了起來,搓了搓手,

通常他這樣興奮的時候-又一個折騰此中隊的方案誕生。

袁朗:現在,我的問題了。

[一個厚重的文件夾扔在過來。

袁朗:資料,熟讀。對手和以前不一樣,是陌生人。

許三多:…陌生人?

袁朗:高擬真的跨軍區對抗,對手將完全按照外軍作戰方式和風格,不留餘地。許三多,你見過真正的高烈度戰爭嗎?你快見到了。我們是一個大規模軍事行動的一小部分,小得象晶片,作用也差不多。成員,四人。代號,silent。

許三多:是。

許三多(os)還是那樣,什麼都不說清楚。有一點很清楚,能讓他這麼興奮的,

對我們一定不是好事情。不過我們也早學會silent,安靜,沉默。

袁朗:我沒有事情了。

許三多:隊長再見。

[他掂掂那個文件夾,厚度恰如一本字典。

45、許三多寢室內/夜

[齊桓心猿意馬地在看書,更多時候在看許三多收拾,許三多的地方很亂,

和他走時一樣亂。許三多的收拾不是細心,而是細膩,讓它比來時更為整

潔。

齊桓:我特意沒給你動。我想,你自己動一定更有意思。

許三多:可不。

齊桓:什麼感覺?象見着老婆一樣穩當踏實還是見着情人一樣興奮?

許三多(微笑)那我就都不知道。

[他整理,尤其拭擦著那輛步戰車模型,象在機步團一樣,只不過車小了幾

十個號。

許三多(os)我安下一個家。我有了一個家。

[齊桓拿一個本,用手指彈著,看看他。

齊桓:好了,你的帳本,按你的要求。

[他把帳本飛了過來,許三多接住,翻看。

齊桓:太沉了就說一聲,總不能一個人扛門八二迫擊炮長途奔襲吧。

許三多:也沒那麼沉啦。

齊桓:作為你的小隊長,我有責任要求你把這次出行去過哪裏,見過的人,做

過的事書面報告,要巨細無遺。

許三多:啊?

齊桓(背了身跟自己嘀咕)嚇成這樣,一定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

[許三多明白那是個玩笑時就笑容上臉,笑容剛上臉就聽見樓下的哨聲。

袁朗(在樓下)緊急集合!

46、山野外/夜

[老a們在山野中穿行,因為是武裝急行軍,並沒人去顧及隊形。

[許三多重溫著這久別的一切,對他再次出現在隊列里,隊友們並沒有多話,

只是擦肩而過時拍他一拍,或者更乾脆,給他一腳。

隊友:死回來了?

下次一起。

[每一下都讓許三多微笑,微笑時聽着一個詞輕聲在隊列里傳遞:silent,

silent。

[吳哲趕上來,看着隊首的袁朗輕聲跟許三多抱怨。

吳哲:在選拔。他又搞這套!

許三多:那就選吧。

吳哲:不是選我們,四個silent已經內定了三個,隊長、你、我-你以為叫

你回來做什麼?是選他們!人一來先給下馬威,心理壓力!

[許三多順着吳哲所指才發現,他實在太專註自己的心情,以至沒發現被他

們遠遠拋在後邊的另一隊兵,服色和他們不一致,追他們追得疲於奔命。

許三多:還有一個silent在他們中間定嗎?為什麼不是齊桓?

吳哲:他說我們配合太默契了!

許三多:那不是好事嗎?

吳哲:誰知道?他總有搞不完的鬼。任務,把新來的遠遠拋在後邊,這是命令!

[許三多開始加速。

47、山野外/夜

[兩隊不同單位的士兵穿山越河,許三多遠遠望見,被他們拉下的那隊里已

經有倒下的。

[監督的越野車輾過溪流。

48、射擊場外/黎明

[老a們遙遙領先地跨進了自己的射擊位置,解下背上的槍械開始射擊。

[許三多專註地打掉微光下那些難辯的移動靶標,他的眼角瞟見已經有人躍

進靶場另一端開始射擊。

[無論如何老a們也領先了太多,他們很快收拾掉了所有有效射程內的靶

子,那邊靶場上的人在這種光線下難以辯認,但槍聲仍密集地響着,於

是老a們終於可以休息,休息就是觀察那邊爆發的槍火,伴之以領先者的評頭論足。

吳哲:也還不次嘛,哪支部隊?

齊桓:哪支都有。兄弟單位推薦的,都是兵王。

吳哲:這王也太多了吧。

齊桓:咱們是佔盡天時地利人和,要不就算領先也是個微差。

[那邊的槍聲也終於漸見稀疏,因為有效射程內剩餘的靶子越來越少,但一

個槍聲仍持續著獨有的節奏在響着,說它獨特,因為這幫心理素質極好的

老a都打的點射,那個全是單發。

[晨曦下飄浮着輕聲的議論,朦朧的光線下,相當部分射手已經離開了自己

的射擊位置,因為他們想看清那個一枝獨秀的同行。

[終於射擊場上只剩下那一個槍響,槍位里以極穩定的節奏爆發着槍火,以

及一個紋絲不動的人形。瞠目結舌的包括了這批很見過世面的老a,望遠

鏡忽然成了搶手貨,因為他們得用望遠鏡才能看見那名射手擊倒的靶子。

吳哲(喃喃地)聽這槍聲莫不是光耀千秋的八一杠?一把八一老杠打這麼遠?

齊桓:聽說是當地的槍王。

吳哲:這不是槍王,是妖精。

[許三多一直在他們身邊沉默地看着,他第一個注意到從那邊怒氣沖衝過來

的袁朗,袁朗從來沒有這樣怒形於色,一個基地的軍官追在他身後解釋。

軍官:可這個人是集團軍力薦呀!他的成績你也看見了!大家都看見了!

袁朗:那當然!這是一個最在意成績的人!

軍官:我知道你注重什麼,可成績也是一個標尺。

袁朗:他已經被淘汰過一次!你可以自己去問他原因!我用不着他來這裏表演

扣動扳機和擊中目標!因為他和我的士兵根本不是一個目標!

[許三多轉頭看着那名一直趴伏的槍手,那邊現在終於打掉了所有別人難以

企及的靶子,一言不發地起身,在自己的位置上立正。

[許三多目不轉睛地看着。

[齊桓從望遠鏡里看着,放下望遠鏡,面色變得很難看。

齊桓:成才。

49、食堂外/晨

[兩隊兵站在食堂外,一夜辛苦后在等待自己的早餐。

[嚴苛歸嚴苛,禮貌是禮貌,老a們原地不動,讓兄弟單位的人先進食堂。

[許三多一直盯着隊尾的成才,並且在等待一個他們最接近的時機。

[成才終於從他身邊走過。

許三多:成才?

成才(看看他,微笑)家裏還好?

許三多:還好…成才。

[他笑得簡直是心滿意足,也並不想表述什麼,就是高興。

成才:你說得對,我們不能讓自己太舒服。

許三多:所以你又來了。

[吳哲在身邊拉他,而成才隨隊進了食堂。

[許三多回頭便看見吳哲的苦笑和齊桓綳著的臉,後者比較罕見。

齊桓:許三多,你違規了。我們禁止與選拔者接觸。

許三多:是。

[他看着成才的背影。近在咫尺,兩個世界。

50、袁朗辦公室內/日

[袁朗在電腦上點擊即將用到的衛星地圖,門外的報告聲也沒讓他目光偏

移。

袁朗:進來。

[進來的是許三多,袁朗瞟了一眼他手上的文件夾。

袁朗:就看完了?一目十行?

許三多:不…有疑問。

袁朗:說。

許三多:這上邊有很詳細的力量對比,裝備數據,作戰習慣,但是沒有戰史。

袁朗:哦?

許三多:因為我們面對的是人而不是機器,所以…可能需要一些戰史這樣的感性

知識。

袁朗:你想到的?

許三多(頓時有些泄氣)是吳哲。

袁朗:就是。班長都叫過了,還要找個借口來跟我說話?搞這套?

許三多(有些臉紅)也是。連我都覺得會露餡。

袁朗:成才。

[立刻,許三多不再訕笑,袁朗臉上也去盡了笑紋,他最後看了一眼屏幕上

的地圖,索性摁了休眠鍵。

袁朗:那就,有話就說吧。

許三多:您會接受他嗎?

袁朗:不會。如果我先期看過名單,他就不用麻煩跑這趟了。

許三多:但是…

袁朗(生生給他截斷)你和他相交幾年了?

許三多:從小到大。

袁朗:你對他有過判斷嗎?

許三多:……什麼是判斷呢?

袁朗:在商場上,這個人是否可以合作?在戰場上,這個隊友是否比敵人更危

險,如果團體的目標他從來沒進過腦子。

許三多:沒有。但是…

袁朗(再次打斷了他)想來也沒有,而我判斷過了,就是這樣。

許三多:但是成才現在不是這樣的…

袁朗:選拔的時候我最費心考察的是你們的潛質,在潛質上沒有現在、過去和

將來。

許三多:這不公平啊,他的成績我們都看着,而且不光是射擊上…

袁朗:不過是又一次頂着壓力而已。這個你不用替我擔心。

許三多:我不是替你…

袁朗:好好看資料去吧。我也在溫習。

許三多:可是…

袁朗:要做的案頭工作很多。(他又摁了下電腦的啟動鍵)很多很多。

[許三多看了他三兩眼,悻悻地出去。

51、老a基地外/日

[陽光在樹林間流動,許三多在樹林間走動。

[樹林外一隊汗流浹背兼精疲力竭的兵在老a呼喝的口令下跑了過去,那是

那隊待選者,去迎接他們下一場鬼知道什麼內容的考驗。

[許三多獃獃看着隊尾的成才。

許三多(os)我們是朋友,一直長大的朋友。

[在老家成才起勁地踢著許三多撅著的屁股。

[在田間成才呼朋喚友對許三多圍追堵截。

[在軍列上兩個傻瓜抱頭痛哭。

[鋼七連的成才對紅三連的許三多口沫橫飛吹着大牛。

[紅三連的成才對着鋼七連的許三多痛哭流涕。

[現時的許三多對着自己微笑,但那種笑容從臉上漸漸淡去。

[陽光晃得他目眩。

許三多(os)我是一個一直被人照顧的人,一個還欠著所有人債務的人。成才,

我能怎麼辦?

52、袁朗辦公室內/日

[袁朗的電腦剛自啟動完畢,他又回到自己的地圖世界。

門外:報告!

[仍是許三多,袁朗皺了皺眉。

袁朗:進來。

[進來的許三多不象方才那樣沒理沒氣,而是一股子破釜沉舟。

袁朗:還是那件事?

許三多:是的。

袁朗:許三多,我為什麼不選擇齊桓?我們明明有足夠的人手。

[許三多愣了一下,這愣一下可讓他銳氣盡失。

許三多:是啊,為什麼不是齊桓?

袁朗:因為你們配合得太好,太過默契。

許三多:這不是好事嗎?

袁朗:你、我、吳哲、齊桓,這個組隊太理想了,真到了戰時不會有這麼理想

的組合。被打殘的一連遇上全建制的二連怎麼辦?與大隊失散的你碰上

一個還想作戰的友軍怎麼辦?不同戰區的a集團軍要和b集團軍整合

作戰怎麼辦?

許三多:我…好象明白一點了。

袁朗:對了,齊桓和我們不會有任何計較,把他剔出名單他也毫無怨言。可一

個陌生人呢?計較爭強,從沒試過配合,完全是另一支部隊的風格和習

慣,現在你們得試着適應和容忍了,人與人之間的瑣事與戰術等重,真

打起來也別忘了這點。

許三多:…我想我明白了。

袁朗:所以成才是絕不合適的,拋開我的判斷,我們都認識他,並且有一個不

算太好的印象。

許三多:那個印象也許是不對的。

袁朗:我會試試。但是……

許三多:我知道啦。成才不合適。(他打算出去)

袁朗:許三多,如果你真要跟人爭論一件事,堅持立場,不要被人轉移方向。你進來是要跟我說成才的,可被我繞到齊桓了。

許三多:啊?可你在說很認真的事啊。你也說應該認真聽人說話的。

袁朗:我說是我說,你做是你做。堅持就不能聽人說話了嗎?(他笑了笑)這

只是對你說的,跟剛談的事情無關,那件事情不會逆轉。

[於是許三多這次出去時比上次更加沮喪。

53、袁朗辦公室內/日

[袁朗再次打開電腦,他剛才又摁了休眠鍵,這回剛開始啟動門就又響了。

許三多:報告!

[袁朗這回終於見了點惱火,他也不再用休眠鍵,把電腦合上的時候也用

了點力度。

袁朗:進來。

[許三多這次進來的時候再也不是理不直氣不壯,也不是狗急跳牆,而是

跟平常一樣。

袁朗:是別的事情吧?哪怕就問我吃過沒有呢?

許三多:成才。

[袁朗苦笑。

許三多:我現在堅持我的立場了。成才很合適,您剛才那麼一說,成才更合適。

袁朗:你改正錯誤還真快,可這件事我才是判定者,我判定我沒錯。

許三多:您剛才說一個陌生人可以讓我們鍛煉適應和容忍。

袁朗:我說了。

許三多:那我們,就不能適應和容忍印象都不太好的成才?那不是更好的鍛煉

嗎?您帶他來這,讓他看天外有天,再把他駁一通就走人了。不拋棄不

放棄,您拋棄他了嗎?

袁朗:…噯,要這麼說我拋棄的人就多了。

許三多:不一樣。你把他做人的根基都打沒了,唯一一個。

袁朗:重新起跑並不是一件壞事…

許三多:您也承認他現在重新起跑,但是您不讓他跑。(他補充)就是說心有成

見。

袁朗:你出門喘口氣就能說起來了?一直藏着?

許三多(簡單地)我急了。

袁朗:這事上你無法分清個人和團體。

許三多:您也沒有分清,您還完全放棄糾正舊有觀點-連我都在改正錯誤,您說

堅持立場我就堅持了-套了個自以為是的蛋殼。

袁朗:許三多,這麼說我真有點重了。

許三多:我知道…您是這輩子幫我最多的人,真的比誰都多。

袁朗:跟這沒關係。二十多歲也別說這輩子,我說都牙酸。

許三多:所以如果您錯了我就忍不住要說出來。

袁朗(嘆口氣)我要再說我沒錯就孩子氣了。另外我以後也不跟你辯了,咬定

青山不放鬆,吳哲也要被你崩掉牙,你是辯神。

許三多:我就覺得您說的原因都不是否定他的原因,有點閃爍(他終於看了看袁

朗表情)那個什麼的。

袁朗:好吧,真正原因。(他先狠狠瞪了許三多一眼)我無法判定。

許三多:什麼…無法判定?

袁朗:他已經經歷過一次了,不,該說他沒有經歷,他選擇逃避。從今後我的

所有手段對他無效,他對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這樣的認知:假的,我要

表現。好吧,我信你說的,他不是那樣了,我也看到,他比以前要穩,

看起來。真誠的表現著不叫真誠,顧忌他人也不叫顧及他人-我現在根

本無法判斷他的真假,他也太清楚這裏要的是什麼。

[許三多站着,不說話。

袁朗(緩和了一下)明白了嗎?現在回去吧。

許三多:不是的。您說了好多話,我聽完了還得想一下。

袁朗(多少是有點氣結了)細細想慢慢想。

許三多:想明白了。……還是自以為是。

袁朗(他現在真的是氣結了)這回你就必須給我講明白了。

許三多:我正要講明白呢。您太聰明了,我們都不知道您在想什麼,我說的我們

是全隊,包括齊桓和吳哲他們。

袁朗:……嗯。

許三多:您覺得您設計的手段比人過日子還要複雜,(看袁朗一眼)還有還要精

彩,(又看袁朗一眼)還有還要見人心,您說他逃避了您設計的經歷,

這個您在意,那他真實都經歷了什麼,您根本不在意。您設計的幾個小

時比他過的這段日子還難嗎?您要是去過五班就不會說這話…

袁朗:我沒說這話,是你說的。

許三多:是啊。-五班…

袁朗:什麼五班?

許三多:一個根本沒人管你在幹什麼的地方,在我們轄區…

袁朗:喔。一千二百華里以外的地方。還有你該說三五三團轄區。

許三多:對。李夢回一趟團部,抱着樹就哭,五班方圓百里看不見一棵樹。(袁

朗嘆口氣,他決定放棄問李夢是誰)可成才從這回去后讓那裏成了連長

都服氣的地方…

袁朗:什麼連長?

許三多:我們連長。

袁朗:哦,高連長。

許三多:那裏沒人看,怎麼表現也沒人看得見。表現給羊糞蛋子看,老馬說的。

(他補充)老馬是班長,我第一個班長。

袁朗(沉鬱地)謝謝你告訴我。我是第二個班長。

許三多:不,您是第三個。第二個是史班長。哦,不,您是隊長。

袁朗:是吧。

許三多:他後來終於喜歡上了五班-我是說成才-他說那很舒服,我說人不能過

得太舒服,這其實是六一說的…六一您不知道吧?

袁朗(苦惱地)伍六一我知道。記在本上了。

許三多:對,又尊敬又遺憾的。六一說人不能過得太舒服,我跟成才說了,他就

來了……我說清楚了吧?

袁朗:應該是……很清楚了吧。

許三多:您在想什麼?

袁朗:你也說了很多,我聽完了也得想想。

許三多(沮喪)還是沒說清楚。我想想…

袁朗:不,真的很清楚了。至少在我自命不凡和成才懷才不遇上是說得很清楚

了。

許三多(輕聲修正)是自以為是。

袁朗(揉着眉頭)…對。

許三多:…您不要這麼想,其實我話是說重了點,您也不是那麼自以為是。

袁朗:謝謝……還有,我暫時還沒覺得我自以為是,至少你還沒讓我覺得。

許三多:不管怎麼樣,您是有點用腦過度了,吳哲說的…吳哲是說他自己來着,

我挪用了。您仔細想想,我跑了那麼遠還得回來,就因為這裏簡簡單單

的,大家一起高興一起難受,一起什麼什麼的,當然,我也分在這個單

位啦。

袁朗:承蒙惠顧,不勝感激。

許三多(非常誠懇地)太複雜了不好。

袁朗:是啊。(他已經在揉太陽穴了)

許三多:我走了。隊長您好好想想吧,免得以後要把成才記在本上。

袁朗:什麼本?

許三多:又尊敬又遺憾的呀。

袁朗:我還沒尊敬他呢!

許三多:是吧。那我走了。

[他被袁朗瞪得有些慌張,但總算是走了。袁朗苦笑,然後開始去開自己的

電腦,他堅強地打算繼續工作。

許三多(門外)報告!

袁朗:什麼事?

[許三多推開了門,袁朗可以慶幸一下的是,這次他沒進來。

許三多:好多話說重了,隊長您別介意。

袁朗:…許三多,今天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許三多:可是晚上中隊有會呀。

[袁朗堅強地咬着牙。

袁朗:…那就晚上見。

[這回他是瞪着門關上,聽着腳步聲去遠,袁朗又去開電腦,但剛開了一半

就又合上,還好,只是幻聽-他已經被逼到幻聽。

[袁朗終於放棄了他的案頭工作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在屋裏轉動着,嘴裏

喃喃。

[然後,他對自己大笑。

54、城市戰訓練基地外/夜

[幾個待選者從冒煙突火的巷道里突圍出來,身後仍有着連鎖的爆炸。

[雖然不知道他們經歷過什麼,但看起來剛從地獄里打了個轉回來。

[一名老a沒給任何間歇,開始吹響尖利的哨音。

老a:列隊!

[成才這時才架著一個嚴重扭傷的同隊從硝煙里出來,他一直把那名傷兵交

到醫護手上才去屬於他的隊列。

[站在待選者的最後一列,毫不起眼的一個邊角。

[袁朗從遠處的車裏看了一眼,似乎毫無興趣地將目光轉向了手上的人事材

料。

55、城市戰訓練基地外/夜

[一雙軍靴踏過焦黑的地面,袁朗在那個隊列前走動,他幾次走過了成才,

象是壓根沒看見他。

[終於站住,站在成才和另一個待選者的中間。

袁朗:特種兵和步兵有什麼區別?

[成才和那個待選者都茫然了一下,因為不知道他在問誰。曾和袁朗爭辨的

那名軍官則掠過一絲訝然的神色,伴之以對身邊同志的一句低聲嘀咕。

軍官:這麼粗淺的問題。

袁朗:成才?

成才:沒區別。

[那名軍官的神情更加訝然,這樣粗淺的問題都能答錯,而且還是目前為止

成績最優的一個兵。

[但是袁朗踱了回來,他終於老實地站在成才面前。

袁朗:繼續。

成才:飛機最後會被擊落,戰艦最後會被打沉,一場真正慘烈的戰爭,所謂的

高尖端武器都會很快耗盡,戰爭最後還是人對人的戰爭。特種兵和步兵

都是靠人的基本在對抗複雜和殘酷,特種兵和步兵都是沒有最後的兵

種,因為都是到了最後還在堅持的人。

袁朗:你很知道我要聽什麼的。

成才:是的。這也只是七連最根本的生存邏輯,在我們連因戰術思維陳舊而改

編之前,我們用這個自勉…改編之後,散到各處的每個人,用這個堅持。

袁朗(眼裏明顯地閃動着揶揄)你現在又是七連的人了?

成才:不是的。我只是草原上跑失了的一個兵。我跑失了我的隊列。

[成才的記憶中:他從伍六一身邊跑開,徑直衝向了成就的終點。

[在成才的理想中,或者說成才的內心深處,他跑回伍六一身邊,一雙手握

住另一雙手。

[現時的成才臉上若有若無地閃動着感傷。

成才:現在我來跑完全程。

袁朗(乾脆地)我不信任你。

成才:明白。

袁朗:如果你留下來,是因為有人跟我說了很多,(他苦笑)太多。可是你很

精,油滑,閃爍,我要什麼你給什麼,哪怕你沒有。

成才:是的,這是我。

袁朗:而那個人,你知道,嘴又太拙。

成才(幾乎要微笑)是啊,真拙。

袁朗:人吶,有時最難搞懂的就是真假。

[成才沉默。

袁朗:如果我留你下來,是因為那個人我很器重,是因為他的面子。至今為止

你沒有什麼讓我看中的地方-我只是給他面子,為了這個,你願意留下

來嗎?

[他存心把聲音說得很大,以至隊列里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每個人都盡量

做得象沒聽到一樣,但那對成才更是羞辱。

[成才沉默著。

成才:我願意。

[沉寂,袁朗刻意延長著這種羞辱,觀察著成才神情的每一絲變動。

袁朗:好吧。讓我們試試。

56、微機室內/夜

[吳哲在電腦上製作關於這次行動的加密檔案:

[小組代號:silent。成員:袁朗、吳哲、許三多、成才……等等。

許三多(os)silent檔案。領隊,袁朗,領隊損失則下延一位執行代指揮權,

任務必須完成。

強度:高烈度。行動級別:允許真實死亡。

57、許三多寢室內/夜

[許三多在帳本上又劃掉了一筆,他看着那些要用二百零八個月來償還的數

字。

許三多(os)爸爸,哥哥,兩位哥哥,我又要開始忙了。你們好好活。爸爸,

喝茶吧,別喝酒。(導演注意,這句是廣告詞,拉贊助用的,不給錢就

刪它,哈哈)

[許三多把帳本合上,把那個帳本和一包茶葉一起交給齊桓。

許三多:齊桓,這個幫我保管,這個幫我寄了。

齊桓:ok。

許三多:麻煩你。

齊桓:切!

58、軍械室內/夜

[成才在將剛領到的狙擊步槍分解拭擦,裹上偽裝布。

[完全被迷彩覆蓋的臉下邊,那雙沉靜的眼睛,歷經滄桑后真正的沉靜。

成才:我得跑完全程。我願意。

59、袁朗辦公室內/夜

[袁朗在最後一次複習即將用到的衛星地圖,點擊,分辯率一次次成幾何數

地放大,分解數從0%到100%飛快地躍進,數字柵格下的地圖一次次

推進,從全球切入了中國,切入了中國的某處邊境,切入邊境上的某座城

市,切入城市某一棟特定的建築。

[彈體飛行的呼嘯和瞬爆頓時充斥了他的屏幕,這也許是這部戲中第一次用

到這樣烈度的爆炸。

60、城市工廠區外/日

[重炮火力把這片廢墟又犁了一遍,雖然那裏已經沒有值得一炸的目標。

[戰車的履帶輾過鐵軌和磚礫,然後被炸斷了。

[制高點上的齊桓扔下剛用來摧毀戰車的火箭,c2和c3在他身邊狙擊著

從戰車上跳下的敵軍,但是已經突進防區的那些敵軍是他們根本無法對抗

的。

齊桓:撤退。我斷後。

[往地面的樓梯通道早被火力網截斷,攀援的繩索也早已架好。c2拍了拍

他的頭盔,掩護c3攀上那條應急通道。

[齊桓掏出一個小型引爆裝置,最後看了廢墟一眼,他摁下了鈕。

[廢墟上還矗立的最後一堵牆被炸倒了,那裏現在完全成了一片瓦礫堆。

[齊桓開始撤退,身後追射的槍彈把他擊倒。

61、城市工廠區外/日

[軍靴紛沓著踏過那堆瓦礫。

[戰車在其上輾轉轟鳴。

[淡入地下。

62、地下掩蔽所內/日

[一點微光,頭頂上的爆炸讓這點燈光也搖曳不定。

[四個人沉默地諦聽着頭上的動靜,也看着頭頂上籟籟下落的碎石和灰塵。

[等待。在整個戰區,現在已經只有極少幾個人知道他們的存在了。

許三多(os)預設戰情。

敵軍在一個陰晦的早晨發動了攻擊,我方的第一道防線很快被撕

碎了,鮮血和生命換來了時間,各主力集團軍得以集結並構築第二防線。

洪水終於撞上了堤壩。

雙方都傷亡慘重,高烈度戰爭吞噬多得難以想像的資源。膠着,

複雜的戰勢忽然變得簡單了,誰能先行發動第二波有效攻勢就是勝者。

[終於安靜了下來,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許三多(os)代號silent,沉默。

沉默,戰爭伊始便保持絕對的沉默,在預計將被敵軍佔領的區域

潛伏下來,四天後,當雙方都在包紮傷口休養生息的時候,我們將不

再沉默。

唯一目標,摧毀敵軍指揮中樞,徹底遏制他的第二波攻勢。

[等待是枯燥而緊張的,吳哲拿起水壺潤了潤自己緊張而乾燥的喉嚨。

吳哲:長期潛伏,水得省著喝。

[話音未落,一次近距離的爆炸把這地下空間的某處水管給崩斷了,水從水

管里激射出來。

[現在他們坐在泥漿里。

吳哲:現在我們不缺水了。

63、城市廠區外/黎明

[被炸開的圍牆缺口,一輛八一標識的戰車曾在那裏進行最後的狙擊,現在

它已經歪在一邊,煙與火在它旁邊燃燒,它歪斜的炮口仍指著圍牆外的某

個方向,那邊是被它擊毀的敵軍最後一輛戰車。

許三多(os)聽說連長和他的師偵營也參戰了,不過他是敵軍。在這樣激烈的

戰情預設中很可能已經犧牲了,不,他是敵軍,他被擊斃了。

[斷垣中輕動了一下,許三多從密室里出來,作為四人隊中最少技術含量的

普通步兵,他打頭陣,也就是耗損的頭個位置,然後是成才,然後是袁朗,

許三多和成才警戒四周,袁朗幫助全隊中最緊要的大人物吳哲拿出他的儀

器。

[霧氣裊裊下,瞄準鏡里的敵指揮陣地,偽裝良好,絕不是我們常見的千軍

萬馬抖雄風,說白了它幾乎與這個廠區渾然一體,得很仔細才能從一些地

表跡象中發現地下的規模。

[袁朗和吳哲在架設儀器。

吳哲:手動引導容易暴露。

袁朗:要精確到點,最好不過手動引導。(他向成才和許三多)保護操作手。

[連袁朗在內做着戰前準備,吳哲開始操作他的儀器。

64、空中外/日

[雲層里一架超音速戰鬥轟炸機呼嘯而來的聲音,它僅僅在雲層外露了幾秒

鍾,而後機首上仰又沒入了雲層,一個小迎角投彈。

[一個流線型的拋射體順着飛行慣性仍在推進,它滑進了一段距離,制導頭

開始檢索,然後彈翼彈開,它現在已經確認了方向,開始靠自身的一級動

力推進。

[蒼茫的大地從彈頭下一掠而過。

65、鍊鋼廠外/日

[袁朗依次屈下了五個手指,然後猛地一揮。

袁朗:開!

[吳哲開機,將引導光束分毫不差地照射在目標上,他們幾乎立刻就被發現

了,光電偵測儀向他們轉向,守軍從地道里出現,向這邊過來。

[一發子彈貼著吳哲的頭頂劃過,成才開槍,將那名守軍摞倒。

[槍戰,三枝槍阻不住來自各個方向的射擊,隱現於廠房間的守軍不可避免

地靠近,吳哲一直紋絲不動用指示儀對準著目標。

[槍聲忽然稀疏下來,因為所有人都聽到一個不祥的聲音,一個沖在前沿的

士兵回望,被成才毫不客氣地一槍摞倒,那是這場戲的最後一槍。

[空中高速彈體撕裂空氣的聲音籠罩了這片偽裝良好的指揮陣地。

66、空中外/日

[那發鑽地彈已經以近千米的秒速飛臨了目標上空。

[發現引導束,鎖定,一級推進器脫離,二級推進器加速,尖錐型的彈頭在

瞬間又加速了一倍,以至周圍的景觀都成了模糊的影像,它呈一個垂直角

照着目標點扎了下去。

[擊中,廠房一掠而過,水泥地面瞬間便被穿透,象是紙糊,影像忽然一片漆黑,它鑽入了地底,但仍在繼續,它必須達到事先標定的十五米定深。

67、鍊鋼廠外/日

[死寂,近處的人看着地上新開出的一個洞,並不大,還不到一米直徑的一

個黑黝黝洞口,深不見底,硬點攻擊並不會造成太大的進口。

[靜候的幾秒鐘格外漫長,連成才也停止了射擊而屏息靜氣地等待着一個結

果,畢竟他們花了那麼多精力才發出這一彈。

[攻擊他們的守軍也在回望,當沉寂的時間已經遠超過常規彈的引爆時間

時,僥倖心理就暗示他們這是一發臭彈,攻擊他們的人從地上爬起來回歸

攻擊位置,幾個人走向那處洞孔試圖往裏打量。

[然後猛然的沉悶爆炸,大塊的鋼筋水泥從那個孔洞裏噴濺出來,大地被搖

撼,廠房上還殘存的玻璃成了碎裂的晶體嘩然掉落,然後鋼筋水泥的碎塊

下雨般砸落在整個廠區範圍內。

[袁朗幾乎在爆炸的同時就一躍而起。

袁朗:撤退!-許三多掩護!

許三多:是!

[守軍迅速從對指揮部的致命一擊中恢復過來,開始還擊。

[成才紋絲未動,他仍象許三多一樣,在搜索著威脅最大的目標予以擊倒。

袁朗:成才!

成才:我掩護!

袁朗:你還有用!-記得戰前你跟我說過什麼!

[成才終於從卧姿改成了跪姿,他在跪姿中擊中一名敵軍,看了一眼許三多,

許三多聚精會神在打點射,往下的場合多少子彈也不夠用,他得省子彈。

成才:許三多,我等着你。

許三多(從密集的槍聲中轉過頭來)啊?

[成才跟許三多比著一個手語,然後追隨在袁朗和吳哲身後,前兩人已經撤

出隱蔽陣地。

[許三多因為那個手語而微笑,射擊。

68、鍊鋼廠外/日

[急速射,然後換彈,轉移,許三多將守軍引離隊友撤離的方向。

[戰車在身後追擊,許三多在廠房間一閃而沒,守軍下車追擊。

[身下出沒著張弛有序的守軍,他們在對這片區域展開搜索,許三多在棧橋

上匍匐前進,他的目標是棧橋那端的另一個車間。

[然後他愕住了,廢棄的棧橋早已斷裂,此端與彼端間隔着一個不可逾越的

距離。

[追兵越來越近了。

69、山野外/日

[袁朗和成才在警戒,以便吳哲檢索著剛才攻擊的結果。

[成才與袁朗的目光交會,成才冷漠,甚至帶點敵視,袁朗似乎並不關心他

的態度,將頭轉向吳哲。

吳哲:我軍炮火四分鐘后將覆蓋敵表面陣地。(他的神情忽然變了)不。

[吳哲用一種發狂的速度操作著儀器。成才用狙擊步槍的瞄準鏡回望剛撤出

來的廠區。

吳哲:敵軍指揮能力仍然存在…備用系統開始啟動…(他對着新傳輸過來的數

據苦笑)我們完成了任務,我們又沒完成任務……新數據,目標,g4

軍港。

70、鍊鋼廠外/日

[許三多持槍在手,助跑,起跳,那需要很大的勇氣。

[負重不輕,起跳距離也不夠,他夠上的不是棧橋那端,而是往斜下方掉落,

他將手持的步槍上揚,步槍背帶掛住了棧橋斷口伸出來的一根鐵條。

[總算是掛住了,許三多掛在半空中,往身子下望去是一個讓人目眩的高度。

[許三多一籌莫展地看着。

許三多(os)我又出洋相了,又鬧笑話。

[一個守軍從棧橋那端搜索過來,但從他的位置看不見許三多的存在。

[許三多看着自己的頭上,他唯一的支點正在下滑。

許三多(os)我應該呼救,投降。然後剩下的時間在敵營里渡過,他不是敵軍,

這只是演習。

[但他沒有開口,敵陣地上的警報鳴響,那名守軍離開,所有的搜索者都回

師了。

[許三多的支點不可遏制地下滑著,當滑到鐵條盡端的時候就是他摔下去的

時候。

[他試圖把腳勾上棧橋的支架找到另一個支點,在將近成功的時候背帶也滑

到了盡頭。

[象在夢魘中,無可遏制地下落。

71、山野外/日

[瞄準鏡里許三多在下落,那是一閃而逝的事情。

[成才放下狙擊步槍,茫然、難以置信,他下意識看他的隊長,袁朗也正在

使用他的高倍率望遠鏡,然後面無表情地放下。

[成才瞪着他。

72、廠區外/晨

[許三多結結實實的,緩慢地呈大字形摔落,背部着地,鋼盔和背包起了

一定的防震作用,但那樣的衝擊不是任何一個人能擔負得起的,許三多

在衝擊中瞪大了眼睛,他仍呈摔落時的姿勢,而眼神立刻就暗淡下來。

許三多(os)我還欠著錢呢…十九萬八千六百零五十…

[畫外在呼嘯和爆炸,那是二次打擊,但很快沒有了聲音,許三多眼裏的

天穹成了血色,這片血色越來越重,幾乎要淹沒一切。

許三多(os)還有隊長給過我他一月的工資…還有吳哲的衣服…

[紅色。

73、山野外/日

[s1小隊在這裏休憩,成才憂傷地看着地面,吳哲在嘗試重建聯繫,他

的聲音完全是惶急而嘶啞的。

吳哲:s1呼叫s3!s1呼叫s3!通報位置!

[他絕望地看了看鍊鋼廠方向。

[袁朗整理着裝備,邊看着成才,後者木然。

袁朗:我已經後悔和你同隊。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

成才:您也看見了。

袁朗:看見了。許三多從高處跌落,目測高度十四米。

成才:我和他,我們只是您用得上或者用不上的工具。

袁朗:他為什麼不呼救?

成才:我不知道。

袁朗:你知道。你們都是一種人,我們穿同一制式的衣服,用同一制式的武器,

流一樣的血,並且很不幸,在同一戰鬥小組。真是不幸,百萬大軍數年

心血,人走人留拋家舍業,一切數據和非數據的結果都要在這幾天檢驗,

最後得不出一個公平的結果,因為我的戰士要在戰場上和他的朋友重拾

友誼。

[成才張了張嘴,他出不來聲。

袁朗:我想為了這一個結果,你、許三多、你們都付出過代價吧?這代價不僅

僅是眼淚吧?

[成才幹張著嘴,他看見鋼七連,從我們戲中走過的很多人,史今、伍六

一、白鐵軍、洪興國…嚎啕、啜泣、自然干一閃而逝,但有的又何止是

眼淚?(導演自選段,大回顧,哈哈)

袁朗:也許還有汗水?

[成才看着,看着汗濕重衣的隊伍,日晒雨淋的隊伍,喝風吃土的隊伍,

又何曾缺過汗水?(還是自選)

袁朗:也許還有血?

[一隻扭曲的腳跑過,重重地着地,每一下着地都帶着它主人劇烈的抽搐,

那隻腳的主人是伍六一。

[高城從硝煙迷漫的掩體里直起身,兩隻手死死捂著一邊臉,鮮血淙淙而

下,甘小寧和幾個師偵營的士兵拿着急救藥品撲了上去,高城暴怒地推

開他們。(圖省事就直接用高城臉上的彈痕,驀然回首刀痕一道罷了。)

袁朗:也許還有很多你熟悉的人?熟悉的朋友?

[洪興國帶着要走的兵在黎明靜靜爬上卡車。

[空地上鋼七連的隊列,越來越短的隊列,每一張臉,每一個人。

[成才木然著,惘然著,痛惜著,甚至…傷逝著。

袁朗:你開始珍惜,可你真懂珍惜嗎?不拋棄,不放棄,你倒記住了,你也這

樣告訴許三多,(他近似輕蔑地比出成才當時比出的手語)那麼先想想,

做到這六個字的人拋棄了什麼,放棄了什麼。想吧,現在。

[成才忽然往後一躺,頭在地上撞出了重重的一聲,他就那樣躺在那裏紋

絲不動。

袁朗(吁了口氣)我的評價,你不合格,仍然。演習結束后回去吧,哪來的哪

去,你和我們無緣……我很抱歉。

[成才不動,袁朗走開,走到吳哲身邊看他調理電台。

吳哲(輕聲地)……你最後為什麼要那麼說?你明明對他很有興趣。

袁朗(看他一眼,同樣的輕聲)再聯絡不上向g4進發。

[吳哲訝然地看着他的指揮官,後者走開,吳哲回頭看了一眼成才,成才

剛站起來,他現在在整理自己的狙擊步槍。

74、廠區外/日

[暈迷的許三多躺在斷裂的水管邊,水管里噴出來的水漸升漸高,水窪已

經要淹過他的鼻子。

[耳機里響着吳哲的聲音。

吳哲(os)s3回答s3回答!敵軍指揮所西移往g4,此陣地已被放棄!

我們前往g4點,s3回答!我必須保持靜默了,否則會被敵軍偵測!

[許三多恍惚地聽着,水已經嗆進他的鼻腔,但這讓他清醒,他費力地抬

起頭來。

吳哲:已經為你呼叫救援!由敵方為你提供救援!聽見了嗎?你現在撤出戰鬥!

許三多:s3有問題。

[沒有迴音了。

許三多:s3不需要敵軍救援。

[許三多怔怔看着一隻扭曲的腳,費了點心思才明白那屬於他自己。

75、山野外/日

[吳哲關上了跳頻電台,無奈地看着袁朗。

吳哲:只能這樣了。

袁朗(簡單地)出發。

[吳哲準備出發,他對袁朗是無奈,對成才可是歉疚。

吳哲;對不起。

[成才沒說話,和袁朗一前一後,將技術兵吳哲衛護在隊列中間。

76、廠區外/日

[一輛救護車停在許三多摔下的地方,幾個救護人員在這片區域尋找。

[一個救護兵在和他的基地通話,他多少有些驚訝。

救護兵:不,他們通報的位置很精確,可我們找不到傷員。

77、車間內/日

[一個車間再大也有其極限,但對此時的許三多來說,他確確實實是在跋

涉過這個車間。

[槍做了拐棍,每一步都得拖動自己的腿,他的身上濕透了,一多半倒是

汗水。

[又一次摔倒在地上,這樣不行。

[搜索他的救護人員從外邊閃過,許三多把自己挪到角落裏迴避。他恍惚

地看着自己那隻扭曲的腳,然後想用雙手讓它歸位,那不太可能,一使勁

就痛得他渾身脫力.

[許三多看着自己的腳發怔,他有種近乎於溫柔的表情.

許三多:你好,我的腿。

[你好之後是近乎野蠻的行為,他站了起來,把傷腿靠在牆根,然後倒提了槍,

用槍托瞄了一下.

[他發愣,那實在需要斷腕一樣的勇氣。

許三多:對不起,我的腿。

[然後,一槍托掄下,體內的骨骼發出令人悚然的撞擊聲,許三多栽倒在

地上,他痛得連支撐一下的力氣都欠奉,結結實實的一跤。

[極端的痛苦讓他痛得捶打地面,並且伴之以對自己的咒罵。

許三多:你個傻瓜!傻瓜!傻瓜!

[汗水澀得睜不開眼睛,但終於能睜開眼睛時,腳踝已經複位。

[許三多躺在地上,深吸進一口滿帶着硝煙味的空氣,痛苦、歡悅、顫慄。

[他等著痛苦之後的虛脫過去。

許三多:是的,一個傻瓜,讓隊長他們知道就會這麼說,一個沒有幽默感的傢伙。

可我懷疑遇上這種倒霉事時他們會一笑置之,就象他們要求我做的那

樣。

78、軍港外外/暮

[暮色下的軍港,艦隻、設施,各個局部在高倍率的指揮型觀瞄儀上調整

著焦距。

[林立的艦隻,如鏡的水面,他們所觀察的地方與之前所見那些戰火焦熾

的地方迥異,平靜,與戰爭似乎完全無涉。

[袁朗看向正在使用儀器捕捉電子信號的吳哲。

袁朗:能確定目標嗎?

吳哲:假目標太多(他已經被那些紊亂的信號捉弄得頭大如斗)擬真度極高。

袁朗:十分鐘確定大致方位,然後上艦觀察。

吳哲:冒險。

袁朗:正面戰爭開始,我們就不比一支步兵小隊來得更有價值。

吳哲:明白,最後一搏。(他看了下表就回到他的儀器上)十分鐘。

[袁朗看一眼正為他們警戒的成才。

袁朗:成才參與觀測。

成才:我不懂光電。

袁朗:你要麼就給我一直傲下去,說幾句就變謙虛了算怎麼回事?

[成才放下了槍,一時讓人以為他要罷工,但成才是掏出一瓶藥水來清自

己的眼睛,那並不方便,袁朗毫無表情地拿過幫他。

[成才開始觀測,蹲踞在他身後的袁朗久久地打量着他,然後轉身看向他

身後的曠野,沒有人煙,但他有所牽記。

[成才瞄準鏡中的軍港,除了幾個移動的明哨,那邊幾乎是凝固的,這個

時候,凝固意味着緊張。

79、小路外/暮

[一隻手拉動了牽在枝葉間的繩索,讓繩索那一端的背包從樹梢上猛然下

落。

[落點是在一輛正要駛過的軍車前方,軍車戛然而止,駕駛艙門打開,司

機下車察看,副駕駛座上的門打開,一個人正要出來。

[一個瘸子拖着一條腿從車后衝出來,運動中射倒了司機,然後迅速將槍

口對準了正從車裏探出的半個身子,瘸子自然是許三多,他要開槍,他

現在沒有抓俘虜的精力和體力。

[然後許三多徹底地訝然住了。

[被他用槍對着的那個人半個身子歪著,那是為了夠放在座位上的槍套,

怡惰,在演習一線卻沒把槍配在身上,因為他並非一線的作戰軍官――

三五三團一營副教導員,老好人何紅濤正在許三多的槍口下,一臉後悔

莫及的神情。

許三多:報、報告指導員,我、我這個……

[他幾乎要把槍放下來個敬禮,幸好他堅持住了,只是把槍口歪在一邊。

何紅濤也終於從大惑中蘇醒,他恐怕比許三多更為訝然。

何紅濤:許三多?……這是在幹什麼?

許三多:想、想劫車吧…我想我是。

[一隻手拉動了牽在草叢裏的繩索,牽引力讓樹梢上那個沉重的背包下落。

[一輛軍車在演習區小徑上嘎然而止,因為前方路上從天而降的背包,駕

駛座門打開,司機下車查看,副駕駛座上的門也打開,一個人正要出來。

[設計了這一切的許三多從車后沖了過來,在一瘸一拐的奔跑中開槍,將

司機射倒,然後他迅速將槍口對準了正從車裏探出的半個身子,以他的

體力實在是欠奉抓俘虜的能力,許三多打算開槍。

車裏的人:這是在幹什麼?

[許三多訝然,他正面對着老好人何紅濤,如果不是何紅濤正歪過半邊身

子去夠放在座位上的槍套,許三多也許就要放下武裝立正敬禮。

許三多:我在…對不起,我想劫車……指導員。

何紅濤:……聽說敵方有一名傷兵在我軍陣地上流竄作亂,就是你吧?

許三多:……應該是我。對不起。

[打回原形,又是一臉做錯事的表情,做錯事的姿態,唯一還沒放下的就

是他的槍――於是何紅濤看看他的槍口,又看看自己的槍套。

何紅濤:我想配上槍,在一線不配槍有點違反規定了。(他苦笑)我貪舒服,不

想被人揪住,可以吧?

許三多:可以的。

[連忙退開了一步,何紅濤終於把槍套拿在手上,並且打量了許三多一眼,

那小子離倒下差不多遠,可槍還抓在手上,何紅濤也許還合計了一下人

家拿在手裏的槍出得快,還是他扣得嚴絲合縫的槍抽得快。

[結果顯然不利於他,何紅濤把槍套扣回腰上,下車,並且乾咳了一聲,

即使在身為許三多上級時也沒見他拿過這樣色厲內荏的架子。

何紅濤:你們是來襲擊我方指揮部吧?死老a,真牛。這個指揮陣地活讓你們打

廢了,我們都放棄了,我是撤走的最後一批。

許三多:你們也牛,指揮能力一點沒亂……(這種吹捧話實在不是他的擅長)指

導員您怎麼在這?

何紅濤:這咱們團防區,(劃了個大圈子)從這到海邊,咱師防區,我能在哪?

[許三多悔得唉聲嘆氣,槍也耷拉在手上。

許三多:我這個真是……我真不知道……你們都不用原來番號。要不您走吧,我

再換輛車。

何紅濤:換?換什麼換?我司機也被你報銷了,要去的地方我不認路,要緊的會

趕不上了。(他嘆著氣,眼角的餘光可從沒離開過許三多那槍)你夠猛。

許三多:那……怎麼辦?

何紅濤:算了,碰見你沒別的,兩個字,高興。(那倒是真的,他甚至大力拍了

拍許三多,帶累到許三多那處傷勢,讓後者直吸涼氣)怎麼啦?你方給

你的命令沒傳達到嗎?你退出戰鬥,由我方急救站接收。陣地上找翻天

了,連我都知道。

許三多:不是命令,是建議。我戰友……他們不了解情況。

何紅濤:是嗎?你覺着你還能戰鬥?

[他卩斜着眼打量著許三多,眼前這個搖搖欲墜的兵,那渾身上下的擦傷

摔傷煙熏火燎,一隻完全無法着力的腳,讓何紅濤扶在槍套上打開暗扣

的手微微發抖。

許三多:…能。

何紅濤:你累了,也傷得很重,早該休息了。告訴我,從上次離開我家,你休息

過嗎?……只是演習,你用不着永遠這麼死較真,來,坐下,我看看你

的腿,車裏有急救包。

[他的語氣一時變得很柔和輕緩,那對此時的許三多實在是種難言的誘惑。

何紅濤:坐下,坐下。把靴子脫了,你那腳踝一定在內出血,綁着扎著有多痛呀,

脫了過過風,放鬆一下。

許三多:不能坐。坐下,起不來了。

[何紅濤苦笑,並且在同時也下了個很無奈的決定,他的槍套已經打開。

何紅濤:對了,許三多,我新家,我鑰匙已經拿到了,你說我多可笑,鑰匙就揣

身上了,等這演習完了我就裝修,買大桌子,能讓從老么到老九全一屋

坐下來,還有你,你看。

許三多(強打精神微笑)那敢情好……

[他開槍,因為何紅濤掏出的不是他家鑰匙而是他的槍,何紅濤苦笑,嚴

格按照演習規則坐下,並且一邊掏白牌一邊嘀咕著罵。

何紅濤:死老a,真牛。

許三多(在他身邊蹲下,他沮喪得不行)我不是死老a,我是許三多。

何紅濤(苦笑)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許三多:我只知道我不會放一個要去襲擊我方指揮部的人過路的,您更加不會。

……我真希望您會。

何紅濤:誰都不會。三多你別天真了。苦了這麼些年,聚散離合,勞燕紛飛,誰

到這時候不想要個答案?這是我們自己孵出來的仔,這個答案也一定要

真實,純粹。

許三多:嗯。

[他擦了擦臉,不知是擦去汗水,油泥,或者是眼淚。

何紅濤:快走吧。那車有點往右擰,你上路要小心。

許三多:嗯。

[他迅速收拾了一下裝備,上車,留給他的時間確實不多,車很快駛去。

[何紅濤和他的司機一人一個位置,看着那輛遠去的車。

司機:副教導員,您的兵?

何紅濤(有點悻悻)哪壺不開提哪壺――別人的兵。

80、海岸線外/夜

[袁朗三個人在做着入水作業前的準備,不可能攜帶沉重的潛水裝備,所

以老a們做的也是他們擅長的急就章,減輕負荷,倒空軟件水袋裏的水

作為氧氣儲具,諸如此類。

[水波拍擊著灘塗,遠處的軍港只有星點燈光。

[袁朗再一次地觀望着夜色而若有所思,他回身看了看那兩人,成才正在

收拾剛整理完的裝備,吳哲仍企圖從這個距離上核定目標。

袁朗:下水。

[他沒等他們就走向了水裏,冰涼的水很快沒腰,那兩人跟上。

[三個人沒入水中,並且那是長時間的潛水,在波光之後再不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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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不走門――鬼吹燈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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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結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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