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靨

「不用了，本宮已經知道了。」楊靜然進來，看到臉色大變的三人，不以為意地說，「本宮不怪你們，還是先說一下怎麼拿到那塊靈石吧。」

她就是一直覺得紫蘇他們好像有事在瞞着她，剛剛還特意送她回去，她假裝睡下，然後就跟來了，沒想到果然被她聽到靈石的事。

紫蘇的臉色有些難看，她不知道楊靜然剛才都聽到了什麼，不過看她的樣子，應該還不知道她中了蠱毒的事情吧？

「其實……」齊進看到青龍和紫蘇都很為難的樣子，他也明白，要讓一朝國母下到井水裏去，確實有點太過了，「我也只是猜的，說不定還有其他辦法。」

紫蘇連忙點頭。

楊靜然卻不理會他們：「現在不管是什麼方法，我們都要試一試，皇上已經不能再等了！」

紫蘇又低下頭，楊靜然說的也是事實，她看了看青龍，小聲說道：「你要保證娘娘的安全。」

楊靜然見他們都不反對，便說道：「那就這樣吧，青龍，你先去準備，本宮一會兒就過去。」

「是，娘娘。」青龍說着，又看了一眼紫蘇，才轉身離開了。

「紫蘇，陪本宮去看看皇上。」楊靜然伸手，紫蘇連忙過來扶住她。

風無離若還在昏睡，是因為在漣漪殿的時候，紫蘇用銀針刺了他的枕骨穴，所以會睡上很長一段時間。

其實紫蘇也很后怕，如果不是當時玲瓏拖住他，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日子他內力損耗，估計她也不可能制住他。

但是現在，她還是沒辦法讓他清醒過來，看昨天夜裏的情況，除非拿到天外靈石做成解藥，不然風無離若的神智是不可能恢復了。

楊靜然坐在榻邊，看着他靜靜地闔著眸子，蟬翼般的眼睫鋪在眼瞼上，臉色蒼白如紙，就如同他們初見時，他總是這樣病弱的樣子，可是她依然記得，那時他深邃的眼眸里那一絲淺淡的溫柔，只一剎那，便驚艷了她的浮生。

她握住他的手，修長瑩白的手指，慢慢放在她的臉頰，她閉上眼睛，彷彿是他一點點輕撫着她；「皇上還記得嗎，我們大婚的第二天早上，皇上念給臣妾的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不管那個時候，他是不是已經把她當做一世的良人，至少，她是。

風無離若的眼角，有一絲晶瑩慢慢滑落，落在楊靜然的手心，溫熱的溫度讓她不覺睜開了眼睛：「皇上？」

紫蘇嚇了一跳，她以為風無離若就要醒了，如果是昨晚她見到的那樣，一定會嚇到楊靜然的，忙拉着楊靜然說：「娘娘，您先退後！」

楊靜然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紫蘇拉到了一邊，她看到風無離若的神色十分的痛苦，雙手也緊緊抓着被子，心疼地問道：「皇上他怎麼了？」

紫蘇沒有回答，因為她也不知道，風無離若現在的脈象很亂，好像一個人在進行很激烈的打鬥時才會出現的那種情況，而且現在他的身體里，很明顯是有兩股不同的氣息！

「娘娘，快叫我師叔過來！」紫蘇一邊試着用銀針讓他平靜下來，一邊對楊靜然說道，這種時候，她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了。

楊靜然也知道事情緊急，連忙就跑過去找了齊進過來，看着他們兩個人圍着風無離若手忙腳亂，心裏一急，眼前就一陣陣的發黑，一陣天旋地轉，她就倒在了地上。

楊靜然再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竟然是躺在風無離若的床榻上，她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輕聲喚著：「紫蘇，紫蘇……」

門輕輕開了，一身明黃的風無離若含笑走過來，看到她坐起，忙坐在她旁邊，扶着她的肩，讓她靠在他的懷裏：「皇後身子好些了嗎？」

楊靜然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可是他身上清冷的桂花香卻在提醒着她，他就是風無離若：「皇上，臣妾是在做夢嗎？」

「這不是做夢，只是以前的我們。」風無離若淺笑，「鏡染，永遠留在朕的身邊吧？」

楊靜然心裏一顫，想扭頭看看他的臉，可是他的表情卻越來越模糊，楊靜然用力地想要掙開他，可是虛弱的身體卻使不上力氣，眼睛裏慢慢泛起晶瑩：「你不是風無離若，我也不是你找的鏡染，他在哪裏，把他還給我！」

身邊的人鬆開她，慢慢站了起來，他看着她，眼裏的冷意讓楊靜然心底生寒：「沒錯，朕不是風無離若，但是你，你就是朕的鏡染，朕不會讓他奪走你！」

「你到底是誰！」楊靜然嘶吼起來，為什麼這個人有着和風無離若一樣的臉，甚至連身體都是一樣的？

「鏡染，你真的把朕忘記了嗎，朕是你的淺之啊！」這個人目光切切地看着她。

楊靜然心裏又是一震，雖然她真的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可是腦子裏卻莫名的跳出一個名字：「沐淺之？你是沐淺之？」

沐淺之笑了起來，猛地抱住楊靜然：「鏡染，你終於記得朕了，你終於記得朕了！」

楊靜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想起這個名字，就像之前在綺雲洞一樣，明明沒有去過，卻會知道那裏的名字。

但是，有一點她可以肯定，她喜歡的人是風無離若，而不是眼前的沐淺之，不管他跟風無離若怎樣相像，都不可能替代他！

「我不管你是誰，我只要風無離若，我只要他，你把他還給我。」楊靜然很平靜地說着，眼裏的淚無法控制般的落了下來。

仍然抱着她的沐淺之，聽到她的話，立刻推開了她：「鏡染，你不可以這麼對朕，你知不知道朕為了你，不惜把朕所有的力量封於靈石之內，沉在井底，為的就是能換你回來！」

楊靜然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卻又好像明白了什麼：「所以說，我本來就是屬於這個朝代的，而根本不是一千年以後的人？」是因為他用了顛倒輪迴的方法把她召喚了回來？

沐淺之連笑都帶着凜冽的寒意：「你現在知道了吧，你就是鏡染公主，我們才是一對，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風無離若，連蕭陌也早在蕭家滅門的時候死掉了！之前發生的事，不過是我讓一切換了一種方式重新來過，現在，風無離若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從此以後，這世上就只有朕，沐淺之！」

楊靜然跌在榻上，神色凄然，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人，他像神一樣主宰著別人的命運，可是，他似乎忘了，人心，是不會因為過去的記憶而發生改變的。

「恐怕，你會失望的，風無離若他並不是不存在的，他是我的夫君，是風焱國的皇帝，將來，他也會是這天下的霸主，而你，才是那個應該消失的人。」楊靜然笑容清冷，像極了冰雪中傲然的寒梅，因為她知道，風無離若一定不會被這個人佔據了他的意志！

沐淺之的表情有些扭曲，看着她冷冷地說道：「那你就等著吧，朕一定會殺了他，讓你心甘情願回到朕的懷抱！」

「那你最好先殺了我！」她是誰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她明白心裏的人是誰。

沐淺之怒目看着她，身體像影子般慢慢消失，楊靜然一個驚嚇，猛地睜開眼睛，這次她看到的還是風無離若淺笑着看着她。

這個夢開始重複了嗎？

「靜兒，你沒事吧？」風無離若的眼神里，掠過一絲擔憂，他也沒想到，楊靜然竟然會昏睡了整整三天。

楊靜然聽着他的話，看到他擔心的樣子，忽然熱淚盈眶，一頭就撲進了他的懷裏：「皇上……」

「怎麼了，做噩夢了嗎？」看到她在昏睡中一直愁眉不展的模樣，他真是心疼極了。

楊靜然沒有回答，她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跟風無離若說她在夢裏遇見沐淺之的事，她也不知道，沐淺之現在是不是還在風無離若的身上，那個人妄圖控制風無離若的身體和意志，她是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對了，皇上，我昏倒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已經拿到另一塊靈石了嗎？」不然他現在不會看起來精神這麼好吧？

風無離若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點頭笑道：「是啊，朕現在已經沒事了。」

「那太好了！」這樣的話，他就不會被沐淺之控制了吧？

「但是，靜兒，」風無離若拉住她的手，慢慢說道，「朕想跟你說件事，其實你，並沒有身孕。」

楊靜然呆住，儘管神色並沒有多大變化，但是心裏卻彷彿墜入無底深淵裏：「皇上是在跟臣妾開玩笑嗎？」那天，是紫蘇親口說的呀，怎麼會有假呢？

風無離若抱住她，將她整個身體圈在自己的懷中：「沒關係的，靜兒，我們還有的是機會，朕會讓你懷上朕的皇兒的。」

是嗎？為什麼突然之間，她竟覺得這根本是謊言呢，得知她懷孕的時候，他當時的那種表情，現在想來，他根本就是知道，她是沒有懷孕的，他那麼篤定的原因，恐怕是早就知道，她是不能懷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