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替你決定
這是一條並不怎麼起眼的小巷口，倒是停了不少車，蘇亦凡的小破高爾夫在其中不怎麼顯眼。剛才大衛其實就像一個小流氓一樣蹲在旁邊的角落裏，現在站起來，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同。
用誇張點的話說，就是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
蘇亦凡皺眉看着這個已經被定性成趙玄最忠實盟友的金髮青年，整個人迅速切換到高度戒備狀態中。
這是個多危險的角色蘇亦凡比誰都清楚，如果不是因為大衛所做的一切既沒有證據又合法合理，天朝恐怕早就把這種貨色驅逐出去了。
事實上大衛遵循的原則很簡單，他都是當面聯絡，在沒有電子設備和監控的場合口頭完成所有溝通，然後大搖大擺地繼續自己表面上的身份。
這些行為對習慣了信息採集的現代社會來說還真就是死穴，大衛越是大搖大擺，那些就監控他的人就越頭疼。
反跟蹤技巧什麼的就不說了，這人大多數時候更像個花花公子，跟着費勁，看着難受，又抓不到合適的證據。
可能連郭怒都沒想到，大衛就這麼忽然出現在了蘇亦凡面前，毫無徵兆。
大衛看見蘇亦凡，臉上很快就露出那種美國人特有的誇張笑容，像他鄉遇故知。
「收起表演型人格好嗎？」蘇亦凡對着大衛沒好氣地說，「以前很多人都跟我說美國人耿直誠懇，現在我終於有例子反駁他們了。」
大衛身上的危險氣息還是和之前一樣，讓人無法忽視。他臉上的笑容不變，看着蘇亦凡不動聲色地擋在程水馨前面，這才開口又問道：「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快要開學了吧？」
這當然不是什麼秘密，蘇亦凡點頭：「有什麼問題？」
「當然有問題。」大衛一臉燦爛地笑着，「你總不能把一些麻煩帶到學校里對吧？」
蘇亦凡覺得略無語，眼前這個美國人好像比天朝人民更了解這裏的情況，知道學校是一個真空到了幾乎不容侵犯的地方。如果讓那些家長選擇讓孩子成為百萬富翁和學習成績全校第一的話，恐怕很多人都願意選擇後者。
「你想說什麼？」
「當然沒什麼。」大衛一臉輕鬆地盯着蘇亦凡，目光卻讓蘇亦凡感到一陣陣不舒服的刺痛，「我想我可能有辦法幫你解決一些困擾。」
蘇亦凡搖頭：「我覺得你帶給我的困擾已經夠多了，咱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一直笑得和藹的大衛忽然收斂了笑容，張開嘴舔了舔嘴唇。
「蘇，你應該聽一聽我的建議。」
聲音轉冷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蘇亦凡立刻趕到剛才還若有如無的壓力幾乎頃刻間綳滿大衛的全身，隨後徹底湧向自己。
那種感覺就好像有無數細小的針頭在刺痛皮膚表面，蘇亦凡的雙眼微微眯起，他盯着大衛的眼睛，目光也掃視對方雙手和肩膀，防備之心提升到最高極限。
「你這是提建議的態度？」
大衛沒想到在自己的壓迫下，蘇亦凡居然還能從容地諷刺自己，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讚賞。
「蘇，楊真的比你差多了。」
對大衛這個評價，蘇亦凡也只能心裏苦笑，他至少比楊宗元多經歷過一些面對面的硬碰，心理素質當然好不少。
「有事說事吧。」剛才一瞬間蘇亦凡也覺得自己似乎太過緊張，他放鬆了狀態，盯着這個似乎應該是關於楊家所有搞風搞雨幕後黑手的青年說，「我知道你也挺忙的。」
「我有一個好辦法，能解決你現在的煩惱。」大衛似乎也就是剛才一瞬間強勢氣息爆棚，這會又變得親切了不少，「至少能排除你現在的煩惱。」
蘇亦凡冷笑道：「我的煩惱多半來自於你，你要自絕於人民嗎？」
以大衛的中文水平居然能聽得懂自絕於人民是什麼意思，這個青年很不羈地抖了抖肩膀說道：「哦不，蘇，我可沒有那個勇氣。」
「所以你們的勇氣永遠是犧牲別人，出賣別人和利用別人對嗎？」蘇亦凡毫不客氣地諷刺道，「說說吧，你想幹什麼。」
大衛對蘇亦凡的諷刺倒是沒有任何反應，他平靜地問道：「趙玄對你的生活構成影響力嗎？」
這句話一說出口，就算是站在蘇亦凡身後的程水馨都震驚了。
「怎麼可能……你不是趙玄的盟友嗎？」
「同樣我也是楊宗元的盟友。」大衛笑道，「在這兩個人當中只選擇一個，我其實會選楊宗元。」
蘇亦凡盯着大衛說：「據說你和趙玄的關係更好。」
「看上去更好而已。」大衛無所謂聳肩道，「趙玄做完了她應該做的所有事，現在已經變成不穩定因素，你懂的我意思吧？」
蘇亦凡當然秒懂，從大衛開口提出建議的那一瞬間，他腦海中已經清晰地勾勒出了完整的圖案。
趙玄敢跟楊夫人叫板自然是因為背後有大衛或者更多的人在支持，她的底氣也來自於美國政府即將啟動的大規模調查。
這是全面攻擊楊夫人的最好時機，趙玄當機立斷想要試探蘇小輕，並同時與楊夫人翻臉。
試探蘇小輕是骨子裏死不認輸的性格作祟，被證明是失敗的。
相反楊夫人因為對家人寬容，反倒給了趙玄機會，成功脫困並讓楊夫人開始頭疼。
整件事迄今為止背後都有大衛的影子，但因為沒有證據，大衛反倒活得最輕鬆，他左右逢源得很開心。
而到了現在，蘇亦凡終於清楚了大衛的底線，就在剛才。
大衛的底線和蘇亦凡所預想的一樣，他不敢去亂碰關於蘇小輕的任何禁忌。
蘇小輕就像是一道符咒，橫亘在大衛面前，讓他只能繼續支持趙玄給楊夫人施壓。
而如今趙玄所做的一切都已經完畢，大衛顯然又打算賣一次趙玄當作自己和蘇亦凡搞好關係的籌碼，也是趙玄最後的價值。
蘇亦凡很想知道趙玄如果了解真相的話，這一刻會是什麼表情。
在大衛的棋盤上，策算無遺的趙玄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想通了這些，蘇亦凡反倒更不擔心了，他看着大衛問道：「為什麼留下楊宗元？因為他比較容易控制？」
「怕死的人通常都很好控制，不怕死的瘋子才可怕。」大衛這句話不知道是在誇趙玄還是在諷刺她，「趙玄現在的位置，下一步行動的錄音，還有完整的證據鏈，你覺得可以解決煩惱嗎？」
蘇亦凡用手拍了拍身邊程水馨的小臂，示意她安心，繼而面朝大衛問道：「你想要什麼？」
大衛也沒想到蘇亦凡居然這麼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建議，不由得驚訝地問道：「你確定？」
「你說對了，我現在最煩惱的還真是趙玄。」蘇亦凡語氣輕鬆，看着大衛的目光帶點戲謔，「不過代價如果太大的話，我寧願繼續煩惱。」
大衛一點都沒低估蘇亦凡，他依舊和善地笑了笑說：「不用擔心，趙玄是個必須儘快解決的問題。但這並不意味着對姜冉的反壟斷調查會中止。」
「美國政府調查無功而返的例子也很多。」蘇亦凡說，「說說吧，你想要什麼。」
開價的時刻總是稍微讓人緊張，大衛倒是不在此列，輕輕鬆鬆地說出了他的要求。
「讓楊冰冰支持她的哥哥就可以了。」
蘇亦凡微微愕然，他本以為大衛的要求多半會跟蘇小輕有關，沒想到卻是這麼一個結果。
大衛很滿意蘇亦凡的反應，他要的就是這種意外效果。蘇亦凡本來擔心的問題很嚴重，可最終提出的結果卻大大超乎蘇亦凡預料，就會讓談判更容易進行下去。
蘇亦凡幾乎是立刻明白了的大衛的意思。
在楊冰冰暫時不打算力挽狂瀾的情況下，楊夫人如果面對反壟斷調查，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楊家現在的集團業務被分割開，猶如當年那個it帝國一樣。
這是最好的結果，而這時候楊家會有無數人去爭取那個分權位置。
大衛的目的顯然是希望楊宗元能趁機走到更高的位置，至於為什麼這麼做，當中涉及多少利益交換和隱情，就不是蘇亦凡能知道的了。
面對如此簡單的要求，蘇亦凡仍是搖頭：「我又不能代替楊冰冰做決定。」
「現在奧麗薇婭的安全問題不是你負責嗎？」大衛笑得有點賊，還順便瞄了一眼站在蘇亦凡身邊的程水馨，似是有意挑撥。
蘇亦凡一點都不介意大衛的挑撥：「我只負責安全，又不負責幫她做決定。」
「那就幫忙轉告一下，看看奧麗薇婭會做怎樣的決定如何？」大衛一點都不在乎蘇亦凡這種近似於拒絕的回答，「用一個叛徒換一個謹慎的自己人，很划算。」
蘇亦凡臉上沒什麼表情，沒有說話。
「其實你只要願意對奧麗薇婭說出我的建議就可以了。」大衛此時臉上的自信簡直要滿溢出來了，「我相信她會有自己的選擇，或者說，你其實也可以幫她做決定。」
此時一直在沉默的程水馨忽然說話了。
「好啊。」
蘇亦凡回頭看了一眼程水馨，女孩臉上的表情很冷靜，就像平時那個睿智沉着的她。
「我幫你去勸楊冰冰，你也要把趙玄交給我們。」程水馨向前邁了一步，主動說道，「這交易沒什麼不公平，不過我希望你能別再玩其他的心思了。」
大衛有點欣賞地看着程水馨，他以前覺得趙玄不錯，現在覺得程水馨好像也不錯。
「哦，我能確定一件事嗎？」大衛吹了聲口哨，「程小姐可以代替蘇做決定？」
程水馨看了一眼自己身邊沉默的蘇亦凡，點頭確認。
「我可以。」
「好，我們合作愉快。」程水馨完全無視了蘇亦凡的意見，朝大衛伸出手。
大衛有點好笑地看了一眼表情不太好的蘇亦凡，去捉程水馨的手，遵循美國人的習慣打算來個吻手禮。
就在大衛即將抓住程水馨的手，把頭伸過去的瞬間，程水馨的眼神一凝，手指微動。
一道並不怎麼強烈的閃光，瞬間穿透大衛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