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我不想說
郭怒把蘇亦凡和蘇小輕送回濱海市之後就匆匆離開了，他從蘇小輕這裏知道了太多消息，想要消化和驗證。趙玄搞出的動作太大，就算是真的跟國內無關也必須關注一下。
按照美國人的尿性，肯定會把這件事定性為國際恐怖事件。趙玄的資料到底會不會被公開出來懸賞不好說。郭怒覺得之前的恐怖活動如果是那種公開性質的，遮不住的情況下美國人一定喜歡滿世界博同情。但這次的目標很明顯只有五角大樓，被打了臉的美**方能不能豁出去公開整件事還很難說。這幫人也許就算是恨趙玄入骨，都未必會真的公開懸賞趙玄。
基地組織的主要負責人們出了一副撲克，趙玄估計沒這待遇。郭怒首先想到的是讓人關注趙玄其他親屬的情況，說不定還能跟美國情報人員們來個狹路相逢，搞到點有用的東西。
蘇小輕的睡眠也真是輕，到了濱海市就醒過來了，不過還是靠在蘇亦凡肩膀上不肯起來，懶洋洋地指揮郭怒把車開到距離蘇亦凡家最近的一個小書店。
這還是蘇亦凡第一次陪蘇小輕買書，這家書店主要是業務是賣舊書，大概是真的不怎麼掙錢，還賣一點教輔讀物。對蘇亦凡來說，那些教輔讀物簡直是讓人頭疼的源泉，他這一年又無可避免地需要面對這些東西。
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了，燈光明亮的小書店裏，年紀並不大的老闆和他同樣年輕的女友並肩坐着。兩人的手上各自捧著一本書，氣氛非常融洽。
蘇小輕的到來自然還是引起了好幾個正在翻書顧客的關注，她看了一眼老闆，扭頭對蘇亦凡微微一笑說：「你看，這樣的生活其實也不錯。」
蘇亦凡點點頭，他也曾經幻想過這類似的日子，不過這些在蘇小輕為自己準備了秘密基地之後都已經成真了。蘇亦凡甚至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有需要，蘇小輕願意捧著一本書跟自己像這個書店老闆一樣浪費大把的好時光。
有時候想想，也許好時光之所以稱之為好時光，就是被特定的人賦予了特殊的意義吧？
在書店裏兩個人進入角色最快，蘇小輕一邊翻書架上的舊書一邊問蘇亦凡：「程水馨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能打通，沒人接。」蘇亦凡有點擔心地說，「我現在更擔心了。」
蘇小輕抽出一本古代宴席形式考的老書，點點頭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不過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趙玄應該不會直接傷害她們。」
「程水馨不是把趙傳志的手指切下來了嗎？」蘇亦凡憂心忡忡地說，「我擔心趙玄瘋狂報復她。」
「趙玄如果是那種人，大概就不會成為sp-005的第一選擇了。」蘇小輕倒是依舊樂觀，「現在來看，程水馨其實還是挺希望惹怒趙玄的，好對她來個迎頭痛擊。」
蘇亦凡無奈道：「我覺得她們倆未必有這個實力……」
「面對一個大鬧國防部的人，確實是難了點。」蘇小輕笑着說，「不過你要相信程水馨，我覺得她在知道趙玄幹了什麼之後只會更興奮。」
蘇亦凡不得不承認，蘇小輕的分析很接近事實真相。以程水馨的個性來說，聽到趙玄鬧出那麼大一檔子事，挑戰的心思只怕會越來越強烈。
蘇亦凡苦笑：「這算什麼？」
「隨便你怎麼理解都行。」蘇小輕聳肩，「女孩之間的戰爭什麼的。說實話，這次雖然趙玄得分很高，我還是看好程水馨。」
「為什麼？」蘇亦凡不明白，趙玄現在做出的事已經是程水馨可能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蘇小輕居然還是看好程水馨。
「第一，程水馨以前和你一樣，都是局限在太小的視野里，這次終於有機會讓她面對真正的考驗，我很期待她的成長。」蘇小輕笑着說，「第二，程水馨有李恩旗這張牌……」
「第三是因為程水馨背後有你嗎？」蘇亦凡問。
蘇小輕呵呵一笑，沒回答，也不知道是否認還是默認。
蘇亦凡見蘇小輕這樣，也就不再多問。
小書店裏沒什麼人，蘇亦凡和蘇小輕一邊挑着那些不知道什麼年代出版的奇奇怪怪的書，一邊聽著書店門外的車來車往，鳴笛陣陣。
如果沒有趙玄的事橫亘在心中，蘇亦凡覺得這樣的感覺就不錯。
最終蘇小輕挑了一本講地方美食的小冊子，還有一本談論明清服飾變化的。都是不太出名的作者，小範圍印了幾千本，不知道是為了理想還是為了虛榮出的書。看印刷年代，都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那時候蘇亦凡還沒出生。
兩個人挑好書正打算離開，程水馨的電話號碼出現在蘇亦凡手機屏幕上。
看見這個號碼，蘇亦凡心頭一緊，與蘇小輕對視一眼，拿着電話快步走出書店。
蘇小輕倒是沒覺得怎樣，拿着書去找書店老闆算賬。
書店外的街上依舊很多人來人往，蘇亦凡拿着電話心中一陣恍惚，愣是快十秒鐘沒開口。
那邊也同樣沉默，過了一會才有程水馨的聲音傳來。
「吃過飯了嗎？」
蘇亦凡重重地出了口氣，雖然蘇小輕一直在強調程水馨肯定沒事，直到這一刻聽到她聲音，自己才算是真的放心。
「還沒，剛從容山市回來。你吃過了嗎？」
「吃過了，還專門點了牛排。」程水馨的聲音聽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但蘇亦凡還是覺得那股平靜之中帶着一絲嘶啞，「吃飽了才給你打的電話。」
蘇亦凡又嘆息一聲，他算是最了解程水馨的人之一，從她的對答上就能聽出來，程水馨是真的沒有心理障礙了。
這種心態是真夠強大的，就連經歷過不少兇險的蘇亦凡都自嘆不如，當初從艾伯特手下逃出生天，蘇亦凡可是自我心理修復了好幾天。
程水馨聽得出蘇亦凡在嘆息什麼，她輕聲說：「對不起啊……這件事沒法跟你商量，你肯定不能同意。」
蘇亦凡又嘆了口氣，看着夜色中的城市說：「其實你們沒必要做到這一步，趙玄的g點也不少，隨便撩動哪一條都行吧？」
程水馨呵呵一笑：「你現在說話的方式我比較喜歡，以前的你太小心翼翼了。」
「…………」
蘇亦凡挺無語的，程水馨越是開玩笑，他越知道程水馨其實剛才心理壓力也很大。
「我知道趙玄其實挺容易挑逗的。」程水馨笑過之後正色道，「其實我用這種方式是想告訴趙玄，她平時偽裝的那些冷酷嘴臉挺沒意思的。她比自己想像的脆弱，就像所有人一樣。」
就像蘇小輕所說的那樣，程水馨這麼做，最終的目標竟還是對趙玄的內心進行反擊。從這一點上來說，這場兩個相似女孩之間的戰爭，蘇亦凡倒真的是沒有什麼需要插嘴的必要。
稍微停頓了一下，程水馨又說：「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但我們誰也不能保證所做的決定都是正確的，就算錯了，後果也應該是由我來承擔。現在我拖了楊冰冰一起，其實挺對不起她的。」
蘇亦凡又得反過來安慰程水馨：「……你也是為了她才這麼做。」
「人都是自私的，我何嘗不是想試試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程水馨在電話里自嘲道，「我現在很期待趙玄給我會信息，只要她回了，這一輪就算她輸。」
「如果她不聯繫你呢？」
程水馨想都沒想：「再切一根。」
即使是隔着上萬公里的大洋，程水馨仍是能感覺到電話那邊蘇亦凡的鬱悶表情，她笑了笑說：「別擔心，這件事我想過很久了。一路上我都在想，現在做了反倒心裏踏實。我在這裏先跟你道個歉，等會去了好好補償你好嗎？」
儘管心裏還在擔心程水馨和楊冰冰，最後這一句話還是讓蘇亦凡心中忽然充滿了期待的火焰。
沒等蘇亦凡回復什麼，程水馨的聲音忽然變得柔軟到溫潤。
「其實……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知道自己想對你說什麼，可很多時候就是說不出口……反正我相信你也能知道。」
話被程水馨說到這份上，蘇亦凡也沒辦法繼續勸她了。程政委向來勸人有一套，只是寥寥數語已經反過來說服了蘇亦凡，讓他接受甚至開始支持這件事。
程水馨想得很清楚，她做的事如果沒有蘇小輕和蘇亦凡支持，就毫無意義。這件事表面上看是程水馨為了挺楊冰冰而做，實際上還是在幫蘇小輕和蘇亦凡剪除煩惱。
蘇亦凡的煩惱是擔心楊冰冰，而蘇小輕的煩惱……程水馨還不是很清楚，她更希望在蘇小輕面前證明自己的確是個有用的好姑娘。
這邊放下電話，背後蘇小輕剛出了書店，身上還縈繞着幾道跟出來的目光。
「說完了？」
蘇亦凡呼出一口氣：「說完了。」
「如何？」
蘇亦凡笑着搖搖頭：「還能怎麼樣？當然是支持程同學的英明決定，如果趙玄沒反應就讓她再砍掉一根趙傳志的手指。」
蘇小輕一點都不意外：「這倒是個好辦法。」
蘇亦凡看了蘇小輕一眼，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
蘇亦凡搖搖頭。
「算了，沒什麼。」
剛才蘇亦凡才意識到，這件事當中本身就有着蘇小輕的影子。趙玄已經換了好幾次通訊方式，如果程水馨想找到趙玄的新號碼給她發點什麼，問蘇小輕無疑是最方便快捷的方式。
這時候蘇亦凡驟然理解了程水馨剛才對自己說過的話。
有些話的確是說不出口，只要心裏明白就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