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王土之下
蘇亦凡去見楚印的時候還穿着校服，這模樣讓站在門口幫楚印站崗的幾個小弟一陣猛瞧，都覺得不太適應。
一輛大眾高爾夫，一身校服，拎着個還算不太便宜的書包。蘇亦凡這模樣直接走近寫字樓里，完全是一個另類般的存在。看蘇亦凡奇怪的人不止是楚印一些不太認識他的小弟，寫字樓里的穿着黑絲短裙的女白領看見這樣的小朋友，也會有點不屑和好奇。
蘇亦凡倒是不覺得如何，他習慣被人用各種眼光注視了，旁若無人地按了楚印辦公室那一層。這裏是楚印最近的辦公地點，他還沒怎麼來過。
整層寫字樓都被楚印租下來，實際的利用率很低。有些無所事事的年輕人坐在走廊過道里聊天打牌，看見蘇亦凡這麼個另類小朋友走進來，紛紛起身，面帶不善的目光盯着他看。
蘇亦凡都沒正眼瞧那些人，一直向前走，走到有人快要忍不住問他是來幹什麼的了，楚印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楚若從裏面一陣風一樣衝出來。
都快深秋了，楚若居然還是穿着黑紅相間的短裙，腿上掛着黑色長筒襪，整個人打扮得有點像國外的那種宅男偶像。
楚若知道蘇亦凡喜歡這個調調，她當然是故意每次在蘇亦凡面前都穿成這樣的。
看見楚若旁若無人地跑過來，一把摟住蘇亦凡的胳膊，那些本來站起來的年輕人都坐下了。有幾個還慶幸自己剛才沒綳不住過去質問蘇亦凡。
原來是楚家大公主的男朋友……難怪表情這麼鎮定，人家那叫有氣質！
不穿校服？那也是低調！
反正蘇亦凡在這些人心中的形象經歷了兩次奇怪的轉變，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跟着楚若進了楚印辦公室，蘇亦凡立刻就笑了。
楚印的辦公室和所有那些老派企業家一樣，一堆實木書架，各種軟裝修的書羅列其中，看上去非常有腔調。
加上楚印帶着金絲眼鏡的模樣，如果身高再協調一些，簡直可以拍一張儒商風格的宣傳照片。
楚印看見蘇亦凡進來，也不起身，朝着自己老闆台前的位置一指。
「坐吧。」
蘇亦凡就在客人沙發上坐下，身邊挨着楚若，挽著自己的手都沒鬆開。
看見這一幕的楚印眉頭一挑，心中就有點不高興。可看見女兒那開心的臉，楚印又有點無奈。
女兒最需要保護的時候是蘇亦凡出現在她面前，現在女兒看見他就開心，自己對蘇亦凡真的各種欺壓，估計也只能鬧個家庭不和，不會有別的什麼結果。
而且楚印心裏很清楚，蘇亦凡現在的綜合實力其實已經快超過自己。之前蘇亦凡實力不如自己的時候對自己不太客氣，現在反倒比較尊敬，完全是看在楚若的面子上。
想到這些，楚印覺得略無奈，他嘆了口氣，先打開話題：「聽說你最近很忙？」
「還行，都是些小事。」蘇亦凡回答得不卑不亢，「找我有事？」
楚印看着蘇亦凡：「用得着這麼直接嗎？」
蘇亦凡一笑：「直接點好，跟您我不繞彎子。」
「那也行。」楚印也是個痛快人，說話辦事都很有效率，「我就問你一件事，前陣子你是不是用二馮跟人動過手？」
蘇亦凡沒想到楚印要問的居然是這件事，點點頭說：「是啊，對方是外國人，你不會連這個都管吧？」
「那一帶我管不著，又不是市區。」楚印其實也有他的勢力範圍，他的影響力在濱海當然巨大，但有些具體的小事他是不會插手的，「我主要是想問問你，聽說那次的事之前有人想要清場，實力挺強。你是怎麼做到讓二馮全身而退的？」
蘇亦凡沒想到楚印這個已經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居然對打打殺殺還是這麼有興趣，他聽得出來，楚印主要是好奇董默文等人的來歷，還有自己的手段。對於楚印來說，了解這些顯然能夠增加不少在道上繼續混下去的籌碼。
蘇亦凡回頭看了一眼辦公室門，又看看身邊的楚若，問道：「這件事是你想知道，還是別人想知道？」
「有人打聽到我這裏了。」楚印說，「那一帶應該是許老四的地盤，他覺得被人削了面子，想找人算賬，讓我給壓下來了。」
「找人算賬？」蘇亦凡笑了，「找誰算賬？」
「可能是想敲打二馮和他那幾個兄弟一下，順便跟洪家要點好處。」楚印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他也覺得這種事挺低級，「我知道這件事跟你有關，就想問問你實情。」
蘇亦凡微微低頭想了一下，抬頭問楚印：「你確定要聽？」
楚印點頭，他自然不會因為小輩的一句反問就放棄。
「那好，我告訴你。」蘇亦凡拍拍搭在自己腿上的楚若手背，平靜地說，「這件事跟安全局有關，你還想繼續問嗎？」
「…………」
楚印雖然有點心理準備，聽到真相和自己猜測幾乎相符之後也是稍微震撼了一下。
在天朝，只要事情跟安全局扯上關係，其他人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退避，不要問為什麼，也不要試圖據理力爭。
蘇亦凡說出這個單位的名稱，楚印頓時明白了，許老四的級別實在是太低了，低到人家都懶得跟他打招呼。所以才會讓許老四產生一種二馮去做了什麼但他不知情的錯覺。
越是小地方的這種所謂江湖人士越容易自以為是，許老四在實力上或許還不錯，但無論比之洪家還是楚印都算弱了幾分，要不然目標也不會先瞄準馮峯和他幾個兄弟。
從這件事上也看得出，馮峯雖然是個靠打架出名的莽漢，對自己的處境還是很了解的。若非投靠洪家，以老汪對手下不管不問的那尿性，遲早會被類似許老四這種人找上門來。
楚印花了幾秒鐘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然後問道：「二馮也跟那些人接觸了？」
蘇亦凡點頭。
楚印「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蘇亦凡已經看出來楚印想說什麼了，果然不出所料，他還沒等開口，摟着自己胳膊的楚若已經開始撒嬌。
「哎呀，你都知道我爸的意思了，就說句話嘛。」
不得不說，現在楚若撒嬌的本事的確見長，蘇亦凡覺得這可能跟自己總是很縱容她有關。小姑娘抱着蘇亦凡搖晃胳膊的動作讓楚印心裏有點發酸，他楚印今時今日，居然也要靠女兒幫自己的忙了嗎？
蘇亦凡見楚若如此表現，也是笑了笑，反問道：「你們父女關係已經這麼好了？」
楚若哼哼哼一聲：「那是我爸……」
「你知道就好。」蘇亦凡拍拍楚若的小手，轉頭對楚印說，「你是不是擔心之前的事再發生，所以才想這麼做？」
楚印之前礙著面子不肯說話，現在有女兒在中間緩衝，蘇亦凡也確實問到自己了，點點頭道：「莫非王土這種事……唉，看見老汪倒了，其實我也有點兔死狐悲的意思，你懂嗎？」
「我懂。」蘇亦凡嘆了口氣，「其實只要低調好好做生意，被這種事波及的概率還是很低的。」
楚印苦笑道：「你這樣的孩子不可能懂，一個人白手起家做到現在，怎麼會沒有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哪條線也不能缺，哪條線斷了都夠咱喝一壺的。」
「那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吧。」蘇亦凡能理解楚印那種心情，所以答應的也比較痛快，「不過我還是勸你一句，不要牽扯太深。」
楚印嗯了一聲，蘇亦凡能答應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剛才其實就是擱不下這張臉而已。
尤其是看到女兒抱着蘇亦凡胳膊很親密的樣子，楚印心裏這個不舒服啊……他可是知道蘇亦凡身邊有幾個小丫頭的。
蘇亦凡趕時間，沒在楚印這裏多留，楚若倒是對蘇亦凡依依不捨，非要跟着他走。楚印看見女兒的表現更心酸了，女大不中留這話果然沒錯，現在還沒大呢就這樣……
蘇亦凡本來沒打算帶着楚若，但經不起小姑娘的各種軟磨硬泡。其實蘇亦凡對楚若現在還真沒法太強硬，畢竟說起來幾個女孩中最早主動誘惑蘇亦凡也讓蘇亦凡差點按捺不住的就是楚若。
說句不好聽的，蘇亦凡不是那種吃干抹凈不認賬的人，他得承認自己對楚若有衝動也有責任。
那就帶着吧，蘇亦凡覺得自己也可以順便給楚若做點常識知識普及教育，別整天都認為楚印那個程度的就叫黑幫了，更黑的滿地都是。
從楚印這裏出發去見董默文，車程大約需要差不多三十多分鐘，蘇亦凡副駕駛上多了個美女，他覺得路途也不算枯燥。
濱海市顧名思義，當然有港口和碼頭，而且離市區不算太遠。董默文把人帶回來之後也很聰明地沒去市區，而是就地找了個沒人的倉庫，把楊宗元塞在裏面餵了差不多一天，等待蘇亦凡的到來。
倉庫不算大，蘇亦凡估計楊宗元一路恐怕都是被各種死亡威脅加嘴裏塞東西帶回來的，在這種地方居然不喊救命，想必董默文用了很特殊的方法讓他住嘴。結果見到董默文之後蘇亦凡才知道，這個俄國血統的小夥子和他的祖國人民一樣彪悍，他一路帶着楊宗元回來居然只是用毛巾塞了嘴，沒拿下來過……
知道真相的蘇亦凡震驚了：「那吃飯怎麼辦？」
「打營養針。」董默文一臉痛心疾首，「成本真高啊……」
「喝水呢？」
「毛巾滲水，隨便滴點就行……」
「…………」
蘇亦凡知道不應該，但他還是有點同情楊宗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