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觀潮拋劍(2)

第362章 觀潮拋劍(2)

第362章觀潮拋劍(2)

這位如今只喜歡閑來扣腳的老頭並不清楚當年他作此壯舉后,引來無數江湖豪俠陸續在廣陵江上展露崢嶸的風潮,有力士扛千斤大鼎怒砸潮頭,有劍俠泛舟對抗潮水,還有膂力驚人的神箭手連珠迭發,與大潮相撞,激蕩起千層浪,當年呂錢塘成名前在江畔結茅練劍十餘年,不正是仰慕劍神李淳罡青衫仗劍走江湖的丰姿嗎?可惜趙毅入主舊西楚疆土后,廣陵水師龍盤虎踞於此,哪有嫌命長的江湖人士敢來擺弄高手架子,廣陵水師不論規模還是戰力,在王朝水師中都穩居第一,遠非青州水師那類繡花枕頭可以相提並論,一旦開戰,估計給廣陵塞牙縫都不夠。每年檢閱,除了大藩王趙毅在大燕磯上俯瞰眾生,最出風頭的一定要數那象徵廣陵水師的弄潮兒,獨自一人駕艨艟過江。

此刻兩岸眾人望去,艨艟巨艦一毛輕。

一名青年將軍按劍而立,甲胄鮮明,英姿颯爽,引來無數小娘閨秀們心神搖曳。

南方士子成林,蔚為壯觀,去逛任何一座寺廟道觀,放眼望去,滿壁滿牆皆是詩詞書法,便是一些漏風漏雨的寒磣客棧,都可見着各種懷才不遇的羈旅文章,因此她們實在看太多聽太多同齡士子的文采斐然,眼下那位,論文,尚未及冠便三甲賜同進士出身,且寫得一手絕妙草書,號稱一筆書,紙上不管十字百字,從來都是一筆寫就,毫無雕飾。論武,曾經在校場上贏下廣陵王府的一位劍術大客卿,此人文韜武略,俱是一等風流,無疑是廣陵當之無愧的頭號俊彥,連跋扈的廣陵世子都心甘情願與之結拜兄弟,並尊其為兄長。

當艨艟駛過,許多準備好的篝火蘆花的遊人都使勁甩入廣陵江,向廣陵龍王祈福,這些人清一色是地方豪族或者外地門閥的男男女女,尋常百姓撐死了帶上一束蘆花,大多數離江畔有些距離,哪裏有膽量丟擲篝火,萬一氣力不足,沒丟入廣陵江,而是砸在豪奢子孫們的帳篷几案上,少不了一頓結實的毒打,這不一些壯著膽子扔蘆花的庶民,惹來禍事,來不及逃竄便被凶仆惡奴逮住,掀翻在地,一頓拳打腳踢,還不敢出聲,只能鼻青臉腫爬回人堆。徐鳳年本就是王朝里罵名最拔尖的大紈絝,見怪不怪,也沒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心腸,兩耳不聞不平事,只是抿起涼薄嘴唇,裹着一襲如雪裘子安靜前行,他眼前有兩堆杯觥交錯的世族門第,有幾個健碩僕役上前阻擋去路,被青鳥一言不發拿劍鞘拍飛,在空中旋轉了兩圈才墜地,當場暈厥。

徐鳳年不理睬幾名廣陵世家子的呱噪,走到江畔,恰好一線潮湧過,從青鳥手中接過罈子與赤霞大劍,先將裝有呂錢塘骨灰的罈子丟入江水,一劍擲出,擊中小壇,骨灰灑落於江水潮水。

對於呂錢塘的陣亡,徐鳳年談不上如何悲慟,只不過既然應承下那名東越劍客的遺願,總要按約完成才行,徐鳳年拍了拍手,蹲下身,望着滾滾前奔的潮頭,輕聲道:「都說壯士不死即已,死即舉大名。難怪你臨死要破口大罵。」

徐鳳年站起身,發現陳漁望向艨艟戰艦上的男子背影,有帷帽遮擋,看不清她臉色,但給人感覺有些異樣。

徐鳳年斜瞥了一眼那幾個還在喋喋不休的廣陵貴族子弟,等他們下意識驚嚇閉嘴后,才轉頭對這個沉默寡言的女子打趣笑道:「怎的,你相好?」

她淡然搖頭道:「他曾提及書法與劍術相通之處,見解獨到。草書留白少而神疏,空白多而神密,筆勢開合聚散,放在劍術上,假若瑰麗雄奇,不如……」

徐鳳年很沒風度地打斷:「紙上談兵,無趣得緊。」

陳漁不再說話,一笑置之。

對牛彈琴。

徐鳳年雖說度量小,心眼窄,不過還剩下點自知之明,自嘲道:「咱們啊,的確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陳漁,既然都已經是一家人,你不妨明說了,可曾有心上人。」

陳漁平靜問道:「如果有,你是不是就宰了他?」

聽到從美人嘴裏說出一個殺氣-淋漓的宰字,別有韻味,徐鳳年大言不慚地哈哈笑道:「你這性子我喜歡,做弟媳婦正好。」

陳漁望向大燕磯,那裏有個一身蟒袍幾乎被撐破的臃腫男子,她沒來由嘆了口氣。

徐鳳年笑眯眯問道:「別嚇唬我,你跟廣陵王趙毅都牽連?」

陳漁臉色如常,沒有作聲。

徐鳳年雙手插入袖口,輕聲道:「走了,回北涼。」

陳漁沒有挪動,猶豫了一下,道:「有人要我去京城,你攔不下的。」

徐鳳年停下腳步,一臉玩味道:「誰這麼蛤蟆亂張嘴,動不動就要吞天吐地的?」

陳漁盯着世子殿下的臉龐,沒有任何玩笑意味。

徐鳳年臉色古怪起來。

陳漁神彎腰拾起一束地上的蘆花,丟入廣陵江,說道:「我三歲時便被龍虎山與欽天監一同算了命格,屬月桂入廟格。」

一直冷眼旁觀的羊皮裘老頭沒好氣道:「不是當皇后就是當貴妃的好命。」

徐鳳年哦了一聲,沒有下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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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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