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狡猾
這時候，小宦官已經進殿了，而殿門譚正文和梁大忠正在低聲交談，梁大忠不住地撇嘴，而譚正文道：「大總管，要想做什麼準備，現在就做吧！」
「明白，明白！」梁大忠微微點頭。
那小宦官又跑了出來，譚正文沖着梁大忠一拱手，兩個人相對點頭，隨後譚正文大步進了寢宮，進殿之後跪下給李晏和皇後行禮。
李晏擺手道：「太原那邊怎麼樣了，如實說來，不要扯東扯西的，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是個最會扯淡的！」
譚正文大感冤枉，叫道：「皇上誤解臣了，最能扯淡的是付丙榮，不是臣，臣向來是最老實的！」
他頓了頓，又道：「太子在太原登基了，還聽說遙奉了皇上和娘娘為太上皇和皇太后，這事兒太過重大，所以太尉便派了臣回來報信！」
李晏嗯了聲，這個他已經知道了，梁大忠已經和他說了，他問道：「具體情況是怎麼樣的，太原還有不少的皇族，他們都擁立了太子嗎？」
這個是很關鍵的，他一直是想知道，到底兒子李重九稱帝，是兒子自己的想法，還是別人擁立的，是不是有人推波助瀾，他其實很偏向於兒子不是自願的，是被別人逼的，逼着當皇帝，因為別人想得到榮華富貴。
只不過，這個理由他自己也不是太相信的，逼着別人要飯，逼着別人走投無路，這個都是可能的，但逼着別人當皇帝，這個有點不太可能，要說是為了榮華富貴，太原的那些皇族哪個是窮人，也沒有必要拿命去拼富貴啊！
譚正文道：「應該是都擁立的吧，太子殿下在太原人生地不熟的，身邊又沒有多少兵將，也沒有什麼謀臣。別人還不是想讓他如何，他就得如何，要不然以太原那種虎狼之地，太子殿下非得遇害不可啊！」
李晏默不作聲。回頭看了眼皇后，皇后卻是很激動的，她非常贊同譚正文的話，她堅信自己的兒子是好兒子，壞事都是別人做的。就算是兒子做了忤逆的事，也是別人挑唆的，反正兒子是最完美的。
皇后叫道：「太原那裏到底怎麼樣了？」
譚正文裝出一臉為難的樣子，說道：「臣也不知道具體如何了，因為臣隨着太尉是跟在大軍里走的，得到這個消息時，我軍還沒有到達太原，得到了信息后太尉便派臣回來報信兒，而太尉則提兵趕去太原了，所以太原現在怎麼樣了。臣還真不知道！」
他一邊說着，一邊偷偷觀察李晏和皇后的表情，見他們二人都臉現憂色，譚正文便又道：「不過，以臣的估計，太原那邊的形勢應該是很嚴重的，因為太子在城裏，被一眾大小爵爺給挾持着，太尉雖然有不少的兵馬，可卻不敢強攻。所以很難救出太子殿下啊，當然，這是臣亂猜的，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可能有任何危險的！」
譚正文把話說得非常狡猾，他一邊說不知道太原的具體情況，又一邊說他猜怎麼樣怎麼樣，一句實在話沒有，可卻偏偏把別人的思維往一個方向上引，那就是李重九是被挾持的。是被迫稱帝的，罪魁禍首都是那些太原的大小皇族。
李晏和皇后聽了，果然大驚，他們都感覺自己是想對了，可不就是這麼回事么，和他們預料的完全一樣。
皇后急道：「楊澤沒法進攻太原？嗯嗯，對，他一攻打太原，那些壞人就會狗急跳牆，害了重九的，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她雖然脾氣比李晏大得多了，而且平常還挺有主意的，可現在遇到了生死大事，卻還是要聽李晏的，她是沒主意了！
李晏也是很焦急和擔心，不過他還算能沉得住氣，皺着眉頭，在大殿裏走了兩圈，隔了片刻，他才又對譚正文說道：「你回來之時，楊澤是怎麼囑咐你的，他有沒有什麼計劃？」
現在的情況，對於李晏和皇後來講，就等於是兒子李重九被綁架了，被太原的一幫親戚給綁架了，而楊澤雖帶了軍隊去解救，可因為投鼠忌器，害怕傷到李重九，所以無法進攻，沒法把那一幫的親戚綁匪給抓住，可又要救出李重九，又要懲罰那些親戚綁匪，這就是特有技術的難題了，他倆不得不求助於楊澤有什麼計劃了。
譚正文忙道：「臣在來之前，太尉還沒到太原呢，所以太具體的計劃也是沒有的，可太尉卻對臣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臣倒是記得挺清楚的。」
皇后急道：「什麼話，你快快說來！」
譚正文臉色有些為難，道：「太尉說了，要想救太子殿下，怕是得要委屈一下皇上和娘娘，先把太子殿下救出來，懲罰什麼的以後再慢慢說不遲，可太尉又囑咐臣不要把這話泄漏出去，凡事還是要由皇上和娘娘作主才行，我們做臣子的只需要按著旨意辦事就好了！」
皇后奇道：「委屈我們？我們有什麼好被委屈的？」
譚正文說道：「因為太子殿下是皇上和娘娘唯一的兒子，所以挾持太子的那壞人有恃無恐，如果皇上和娘娘不按他們的要求辦，那太子殿下就恐怕有不忍言之事發生了，所以他們認為皇上和娘娘一定會答應的……只不過，我師父不讓我說啊，臣……臣還是不說了！」
李晏卻聽明白了，這話肯定是楊澤在得知太原了事後，向譚正文和一眾心腹說的話，只不過卻被譚正文給說了出來。
李晏認為太原的那些大小皇族，肯定認為李重九是他唯一的兒子，所以認為他一定會退位的，讓李重九當皇帝，否則他們就會殺了李重九，他一定捨不得，那麼也就只能答應，而李重九被擁立為帝，太原那幫人一下子就等於是把持了朝政，生米煮成了熟飯，他們認為就達到目地了。
可是楊澤卻認為如果先將計就計，先答應太原的那些大小皇族，等穩住了形勢。然後找機會把李重九給救出來，然後再給太原的大小皇族重擊，來一個秋後算帳，這才是最好的。
這樣的計劃不見得是最好的。卻是最穩妥的，起碼能保證李重九的安全不受威脅，或者說不受太大的威脅。
可楊澤肯定是和心腹們說完之後，卻發覺不應該讓別人知道，所以才囑咐不要泄漏。而譚正文卻在李晏的「龍威」之下，不得不說了實話。
李晏就是這麼認為的，他不再問譚正文別的，而是說道：「你先出去吧，就在殿外等候，隨傳隨進。」
譚正文答應一聲，倒退出殿，老老實實地站在殿外等著。
皇后見李晏的情緒穩定下來了，她忙問道：「有主意了么？剛才聽着譚正文說的話，我好象也有了點兒主意。你先說。」
李晏點了點頭，把自己剛才想的說了出來，皇后聽說，說道：「差不多，我也是這麼想的，那你們可得立即給楊澤傳旨過去，不能讓他進攻太原城，要不然豈不是要壞了我兒的性命，那些壞人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李晏道：「你贊成咱們退位？如果一旦退位，朕就是太上皇。而你就是皇太后了！」
皇后卻道：「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江山還是咱們家的，又沒落到了旁人的手裏，或者。咱們假裝要退位，可只要把重九救回來，接着讓他當太子不就行了，你要是捨不得皇位的話！」
李晏搖頭道：「那倒不是捨不得，可假裝怕是不行，估計那些壞人必定在京城有探子。要是咱們只裝個樣子，他們是不會相信的，咱們很容易弄巧成拙，反而不能救出重九了。」說完，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皇後有些發獃，她呆愣了半晌，忽然道：「那就假戲真做吧，先下旨意，宣告群臣和百姓，把皇位傳給重九，只要能讓太原那裏的危險解除，讓重九回到長安，那麼你在太原的那些親戚，就沒法再起妖娥子了，別人就算能放過他們，就算咱們也能放過他們，你想想，楊澤會放過他們嗎，非得把他們全給滿門抄斬了不可！」
李晏又在殿中轉了好幾個圈子，皇后說得也是，現在當務之急，是要保住李重九的性命，至於皇位什麼的，反正都是一家人，讓來讓去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甚至說他把皇位讓給了李重九，等救了李重九回來，讓李重九再讓回給他，這也不是不可以的，象菜菜不就是把皇位讓給了他嘛！
只不過，菜菜那時是沒法兒坐穩皇位，把皇位讓出來，也是無奈之舉，要不然以楊澤的性格，吃進嘴裏的東西，哪可能那麼容易就吐出來！
李晏一跺腳，道：「那便如此，朕就退位！哼，等日後抓到了那些惡徒，朕非要把他們千刀萬剮了不可！」
皇后也恨聲說道：「對，絕對不能放過他們！」
殿外，譚正文焦急萬分，他急得直想去方便，他很清楚，楊澤的計劃就是在找時間差，利用長安和太原消息被切斷的機會，讓兩邊的人都誤會，從而做出錯誤的判斷，最後達到楊澤的特定計劃，可如果時間一耽誤，兩邊的人都醒悟了，都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那就輪到楊澤完蛋了。
看着譚正文那種尿急的樣子，梁大忠小聲問道：「你說皇上和娘娘能同意退位么？」
譚正文一攤手，道：「不曉得啊，希望如此吧！」
「那太子殿下……」梁大忠試探著問了句，他估計李重九是要凶多吉少了，但可是還有點忍不住，非想要從譚正文的嘴裏聽到個確切的信兒才能安心。
譚正文看了看左右，把聲音壓得極低，說道：「不管皇上和娘娘的想法是什麼，可太子的結局嘛，只能有一個，這回明白了吧！」
「明白了，咱家總算是能睡個安穩覺了！」梁大忠點頭道。
他深怕李重九回京之後，真的當上了皇帝，那他這個內宮大總管的命也就活到頭兒了，現在聽譚正文這麼說，那不就代表他再也看不到李重九了么，危險消除，他就能放心了。
這時候，殿裏傳來李晏的聲音，是在叫譚正文，譚正文連忙大步進了殿內，就聽李晏說道：「你即刻回去，告知楊澤，讓他不要進攻太原，對於太原城裏的那些皇族還有軍隊，朕自有打算，不用他管了。」
說罷，李晏提起筆來，寫了一道密信，交給了譚正文，又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切以穩為上，切記要通知楊澤，不可輕舉妄動。」
「臣遵旨！」譚正文接過密信，出了大殿。
梁大忠道：「咱家送送譚將軍！」跟在譚正文的身後，一同出了大院子。
梁大忠問道：「你這就回去了？今天來今天走？」
譚正文看了眼寢宮，小聲道：「我要先去沈大人那裏一趟，至於回去太原，這個倒是不急，只需派人回去就成了。」
梁大忠點頭道：「正是如此，你還需把事情早早告知沈大人才行，他現在可是風光得很，不過再風光他也得聽燕王的。」
譚正文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沖着梁大忠一拱手，便離了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