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1章 不走了

感受到風絕羽的氣息有些凝重，王同和韓寶寶不約而同的僵硬在原地。

「別傻愣著，問你們話的，別騙我，剛剛你們的表情就不對，說，是不是王老爺子出什麼事了？」

雖然一別就是兩百多年，但是風絕羽絕對沒有忘記當年那個對丹藥有着近乎痴迷心境的老丹師。

王九通，是他所敬佩的所有人當中，為數不多的一個，可以說在他的成長中，王九通曾經扮演過一段時間不長也不短，但極其重要的角色，當他知道王九通還活着的時候，這使得他能給自己一點念相，告訴你自己這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所以王同和韓寶寶吞吞吐吐的時候，他非常擔心，怕老爺子出了什麼事。

「話說老爺子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他這個人我還是清楚的，他對武學沒有什麼渴求，唯獨在丹藥方面有着別人難以逾越的才賦，你們快告訴我，老爺子究竟出了什麼事了？」

見到風絕羽逼問不休，王同怨火莫名升騰，冷冰冰的道：「寶寶，你說吧，我沒臉張嘴。」

風絕羽一愣，用手敲打了一下韓寶寶道：「說，到底怎麼了？」

韓寶寶縮著脖子，嘆了口氣道：「唉，老爺子不想走。」

「不想走？」

風絕羽當場愣住，隨後，韓寶寶就把王九通對他們說的話重複了一遍，說完之後，韓寶寶道：「我覺得老爺子最近可能是煉丹煉的太痴迷了，你放心門主，我會跟老爺子說，他要是不答應，我就把他強搶出來。」

風絕羽聽完直皺眉，不放心道：「不行，你們帶着我回一趟望川洞，我親自問他。」

「門主，這可使不得，你的身份現在本來就很敏感，望川洞又沒有人見過你，萬一被人發現了，那咱們……」

「沒關係，你們帶着我過去就行，剩下的，我有辦法，再說了，聽你們所言，老爺子在望川洞的地位不低，他出來一次還費勁嗎？」

「這……」

韓寶寶無語，王同見拗不過風絕羽，同時也想知道老爺子的心意，斷然道：「讓門主去吧，只要他能勸得動老爺子了。」

「那好吧。」

三人定計之後，風絕羽又回過頭跟上官若夢等人囑咐了幾句便跟着韓寶寶和王同離開了。

……

數個時辰之後，望川洞的洞府裏面，王九通私人的煉丹室，韓寶寶將天道珠取了出來扔在了地上，看着坐在角落陰暗處的王九通，語氣無奈道：「老爺子，我回來了，順便還帶回來一個人，您見見？」

「你出去吧，把門關上，守在外面，別讓人進來。」王九通頭也不回道，彷彿早已算到了什麼。

韓寶寶無聲退去，順手就把秘室的門給關上了，過不多時，天道珠飄出一團煙霧，風絕羽的身影從天道珠裏面飛了出來，站在王九通的背後。

「老爺子，您還好嗎？」

目光直視着陰暗的角落，能看到那裏擺放着一隻巨大的丹爐，丹爐里丹火升騰，數枚大小不一、顏色、質地截然不同的丹丸揮發着藥力，從丹鼎的通氣孔中散發出來的沁人香氣，滿滿漾動在景緻實在不佳的洞府，叫人流連忘返。

王九通始終背對着他，不曾有任何回頭的想法，他一下接着一下往丹鼎裏面注著爐火，其火焰本源居然有着黃、紫、綠、白等等各種顏色，一看便不同的本源，又屬一類，由此一見，不由讓風絕羽在想，老爺子這些年經歷了什麼，居然讓他的火焰本源如此強橫，那可都是能化天材地寶為岐黃精華的本源火能啊。

「你來了，我就知道，韓寶寶那張嘴不牢靠，他難道沒跟你說，老夫我的想法嗎？」

王九通又往丹鼎裏面填了一味葯，用心溫熱了起來，很快，通過小小的通氣孔，風絕羽看到一點閃耀的藥液精華化成水珠懸在了丹鼎中的角落中，靜靜的，彷彿珠玉一般，明媚人目。

「老爺子，你不走了？」

風絕羽不敢相信，着急地往前邁了一步，似要看到那滄桑背影前方的凄苦慈容，但王九通自始至終沒動一下，那蓬亂的頭髮早就將他的臉擋住，哪怕這個時候風絕羽站在側面，看到的不過就是一團亂蓬蓬的枯黃髮絲，還有那插在頭髮中的幾根枯草，已經發黃變質。

王老爺子髒兮兮的拍了拍手，一指定在丹鼎前，雙手放在膝上，也不知道鼓搗什麼，半晌后，一道破風聲朝着風絕羽襲來，後者伸手一接，竟是一粒滾圓滾圓，散發着蔚藍海水一般明亮丹芒的奇丹。

風絕羽愣住。

王九通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

「此乃海靈丹，乃是老夫花了三十時間，用盡了仙境內八十八種藥材又溶了一塊海精石取出精華為藥引，投入丹鼎中燒了十九年煉製的丹藥，此丹，可保證道武境強者服下之後，清心冥志、通竅解穢、百脈通達、舒筋活血，任你本源有萬般魔瘴，也能毀去九成，是老夫鑽研了一輩子，煉出的最好的丹藥……」

風絕羽靜靜的聽着，拿着海靈丹不知如何開口，看着有點傻乎乎的……

王九通道：「說了這麼多，你應該知道老夫要說的是什麼，小羽啊，老夫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煉丹了，在外面，老夫也許可以不問世事去煉丹，但你告訴我，還有什麼地方，能比這裏更加安全、擁有更加足夠的藥材，而且還不需要費心思去弄。」

風絕羽被問的啞口無言，本來是過來說服王九通的，現在，他似乎明白了王九通的心意。

「當年周南境，太慘了，兩萬多武修，一夜之間，死的死、傷的傷，失蹤的失蹤，我們離開的時候，眼睜睜的看着屍首鋪滿了周南，當年的風天火雲域入口，是被周南弟子的屍體給堵死的，小羽啊，從一開始，老夫就知道這輩子可能都離不開丹藥了，我想找個地方，誰也別打擾我，只要讓我煉丹，讓我安全就可以了，而這個地方，我已經找到了，你能放手嗎？」

風絕羽目瞪口呆，準備了滿肚子的說辭，這時才發現，一點用場都派不上。

「老爺子，你想好了？」

其實對王九通，風絕羽更多的不是那種上下級關係和朋友關係，在他心裏，王九通早就是親人了。

對待親人，就要尊重對方的選擇。

他的聲音有些更咽，一時間不知從何問起。

「想好了，我知道，你怕我吃苦，其實老夫不苦，你可知道，這極樂仙境上上下下包括血奴在內百萬人，有多少可以不用天天大蠻血祭的？」王九通語氣一頓道：「老夫就是其中一個。」

「墨陵看得起我，讓我煉丹，老夫喜歡煉丹，那就在這裏煉了，還出去幹什麼？老夫早已想好了，縱然是墨陵，也沒有辦法為難老夫，他現在需要我煉丹，是看中了我的才華，還是身上那股子韌勁，我都不管，他讓我煉丹就好，小羽，你讓我煉丹吧。」

王老爺子那聲彷彿窮盡畢生氣力的請求，讓風絕羽心中一軟，心中要把老爺子打暈直接帶走的想法，瞬間就消失了。

他跪了下來，半蹲半跪着，望着老人蒼桑的背影，輕緩道：「老爺子，認得你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對丹藥如此痴迷，痴迷的似乎可以忘記一切，你真的想好了？就在這，不走了？」

「想好了，我知道你能來，因為我了解你，你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剛剛來到仙境的那段日子，我曾經跟王同一樣，想過要報仇，可是我見了墨陵之後，我的想法就改變了，不是他對我有多好，有多放任，而是我明白了我想要什麼，這跟恩仇、情義沒有任何關係，如果有，你就責怪老夫自私吧。」

「可是您不是一個自私的人。」風絕羽凄慘的笑了一聲，似乎放開了，手裏掐著海靈丹道：「您只是比我們任何一個人看的都清楚。」

「……」王九通沒吭聲。

「老爺子，你要留，我不勉強，但有句話，希望你能聽。墨陵此妖，生性殘忍，他終將不會甘於被困此地的，若然有一日他要離開，你也一樣要離開，到時候，他可能會逼您去做您不想做的事，你懂嗎？」

「懂。」王九通接道：「正因為懂了，所以才看清，小羽，人生沒有永世，回首皆是輪迴，我看透了。」

「人生沒有永世，回首皆是輪迴。」風絕羽愕然回味着王九通話裏面的意思，莫名無語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站起身來，靜靜的走到了王九通的背後，就這麼站着，一隻手搭在了老爺子肩膀上。

老爺子身子微微一顫，無力平靜道：「你該走了。」

「老爺子，您保重……」

「丹拿好，突破道武，它能助你跨過一次巔峰。」王九通終於側目，但角度依舊恰到好處的沒有跟風絕羽正視。

半盞茶后，風絕羽被韓寶寶帶出瞭望川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