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0章 成為天

龍戰談笑風聲的口若懸河，彷彿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的小事，可無論他表現的如何灑脫隨性，都能讓風絕羽感受到一份緊迫和危機。

在環谷風峽浪費了大量的體力的風絕羽一屁股坐在一塊玉化的山岩上，看着眼前秀麗且不真實的風景，嘴角泛著苦笑道：「你別是在嚇唬我吧，我的大哥，我的親大哥，你不遠萬里把我帶到這，就是想告訴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哎呀，我的賢弟，你果然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聰明、還要淡定。」龍戰就跟開玩笑似的樂了起來。

他伸手指著遠方連綿的「玉」山，神色無比凝重的用手指在虛空中隨意劃了一個圈道：「我們所在的世界，也就這麼大，九界山，代表九座山，可是九座大山之外，究竟還有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的更加清楚，就拿眼前的琅玉迷境來說，還有你去過的碎亂星島、迷霧大陸、甚至是暴亂風眼、無盡焚海……都是人力無法企及的存在。」

龍戰神色認真的看着風絕羽說道：「你說的沒錯，我把你帶來，就是想讓你親自體會一下這個世界的廣袤，讓你明白自己所處的位置，究竟是一宗之主，還是凡間世間的一粒塵埃。」

風絕羽認真的聽着，沒有反駁，只是在那用心的思考。

「你說的沒錯，一個人就是再聰明、再強大，他終究不過就是一個人而已，相比這廣袤無邊的天地，他或許就是一粒大一點的塵埃。」

龍戰點頭，認真接道：「對，塵埃，算起來，我們什麼都不是，而所謂的人定勝天，不過是凡人的一種痴妄而已，但我要跟你說的並不是這個道理，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有一個道理，卻未見得明白。」

「什麼道理？」風絕羽扭過頭，看向龍戰，他覺得今天的龍戰，似乎與往日不一樣。

「你勝不了天，我也勝不了，在這個世上，或者那個世上，無論是誰，都無法戰勝天，但我們可以盡量融入這天，成為天。」

「成為天！」

風絕羽渾身一震，驀地覺得，龍戰口中這番話充滿了令人揣摩不透的道理。

他看上去，就是字面的意思，但如果徹底領會其中的深意，卻是讓人有一種越看越遠，越看越摸不到邊際的感覺。

「聽得懂，又聽不懂是吧！」龍戰見他陷入苦思，咧著嘴笑着問道。

「太深了，真的。」風絕羽搖了搖頭，隨即出現了頭重腳輕的癥狀，他發現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身體很重，有些不受控制的噁心。

「狀態來了。」龍戰呵呵一笑，兩隻手放鬆的放在膝蓋上，一條腿屈著踩在身下的岩石上，另一條腿隨性的耷拉在一旁：「我聽說你見到了墨陵，他為了逃出那個地方，還把你當作了替身，用自己十萬歲數的記憶，封存了太極封魔印，顛倒了意元，把你扔在了那……」

「你怎麼知道的如此詳細？」風絕羽晃了晃有些眩暈的腦袋，接着又問：「我怎麼迷糊了？」

「呵呵，沒關係，第一次來這的人，都這樣，我下面說的話，你要認真的聽着。」龍戰及時打斷風絕羽道：「墨陵的記憶，有的時候並不全是真的，他有十萬年的記憶，他有宏圖大世旁人媲美不得的道統傳承，這都沒有錯，他甚至認為那道初元是整個世界的道統，可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未必吧？」

風絕羽渾身一震，腦子更亂了，可這並不是他想要亂，而是琅玉迷境中，天然形成的一股莫名的力量，侵入了他的識海，影響他的元神。

「你到底什麼意思？我的大哥，咱能不能把話說明白一點，我不喜歡猜謎。」身體出現的不良反應，讓他不由自主的用雙手撐住了身下的岩石，防止從岩石上滑落下去。

龍戰笑眯眯道：「意思就是，墨陵的記憶並不全都是準確的，就好比他的記憶當中應該有天地玄黃四個紀元年所有修為達到道武巔峰的強者成神的記憶，可是據我所知，這四萬年來，根本沒有人成功突破人境，成就神境。」

「什麼？」聽到這番話，風絕羽莫名打了個機靈，腦子也清醒了許多，但冥冥中，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就像是被喂進了體內的蒙汗藥一樣，沒過多久，再度讓他陷入隨時都能昏睡的古怪境況。

「那道初元，聽說就是六道輪迴光的前身，但我所知道的是，沒有那道初元，宏圖大世就如同被封印一樣，誰也無法迎來最後那道九九天劫，墨陵不是在騙你，他也被人騙了。」

龍戰說着，站了起來，看着風絕羽認真說道：「聽我的，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千萬不要理會六道輪迴光，更加別去探尋那六道輪迴光背後的秘密，萬一這六道輪迴光合而為一，初元重現，被有心人利用，那除了這個人以外，將會是天底下所有人的災難。」

龍戰那洪亮的聲音，落在風絕羽的耳朵里時已經變得細如蚊蠅了，他聽的真切，記的詳盡，此刻卻沒辦法再開口。

「撲嗵！」

一頭栽倒在岩石上，風絕羽變的渾身無力，眼看着大頭朝天滑落岩石。

地面上是成片成片泛著玉石光澤的青青小草，宛若地毯綿延向遠方，鬱鬱蔥蔥的，極致美麗。

風絕羽就倒在了草地中，就這麼沉沉的睡去了，過不多時，喉嚨里傳來了不用壓抑的鼾聲。

龍戰依舊站在旁邊，靜靜的看着一切，等到風絕羽睡實睡穩了，方才從身上解下了那柄帶着鞘的齊頭砍刀，用力從鞘中抽出刀身，並在泛起的青光徹底散開之前，用一塊破布纏了幾圈，牢牢掩住刀身上的鋒芒。

隨後，他把刀鞘用力的插在風絕羽身旁的草地上，然後雙手掐訣圍着風絕羽在地面上畫了一個圈。

圈子圍住了風絕羽，也圍住了刀鞘，沒過多久，六十四個詭異的金色符號，在圈了的軌跡上慢慢浮現了出來，並散發出柔和的光暈。

做完這一切，龍戰拍了拍手掌，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碎汗，將那把沉重的齊頭砍刀背在身上，目光直視着風絕羽，喃喃自語道：「這麼早就把你帶到這來，大哥也同迫於無奈啊，希望你能跟我一樣，在這悟出點什麼，別傻兮兮的待在七霞界像個白痴一樣腹背受敵。」

龍戰說完，拍拍屁股往來時的路走去，但他剛走兩步，歪著腦袋又退了回來，有點不放心的看了看地上昏頭大睡的風絕羽，無奈的嘆了口氣，伸出手指連續在刀鞘上運指如飛。

過了一會兒，刀鞘上出現了一列小字，龍戰這才放心退回到環谷風峽的邊際，臉色陰晴不定的從懷裏取出一個小藥瓶，定晴看了一會兒，打開塞子倒出一粒黑漆漆的藥丸，扔進口中吞下，然後回頭掃了一眼地上的風絕羽，心氣非常不爽的罵道：「他娘的，這小子究竟學了什麼神通，環谷罡風那麼大的風力，他愣是什麼都不吃就走過來了，肯定是陌西城乾的好事。」

聲落人去，龍戰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玉化的茫茫大山之外，隨風而走。

……

九界山某地，一處荒蕪人煙的大澤之中……

陌西城站在滿是泥沼的邊外之地，目光迎向看不見的初辰朝陽，彷彿沼澤中的茫茫大霧，根本攔不住他那雙充滿智慧的雙眼。

陌西城的身後站着幾個人，有北伏、有李慕白等等等，這些修為深不可測的高手，此時就像皇上身邊的親衛，站姿筆挺、神色肅穆。

忽然，李慕白老軀一震，從懷裏取出一塊寒跋玉，神識注入默視兩秒，才快步走到陌西城的身後。

北伏也有了反應，目光跟隨着李慕白而移動。

「南邊有消息了！」不等李慕白走近，陌西城背對着眾人用着滄桑的口吻率先發聲。

李慕白微微一怔，北伏卻是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驚訝道：「帝尊有風絕羽的消息了。」

陌西城背着手，滿臉的慈祥笑容，眼角掛着一絲魚尾紋笑道：「龍戰那個傢伙把他送到琅玉迷境去了。」

「這麼快？」北伏等人皆是一驚，李慕白道：「琅玉迷境，可是道武境之下的禁忌之地，龍戰這麼早就把他帶到那去，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了，四萬年了，再拖延下去，我這把老骨頭，可能都要埋在這了。」

陌西城淡淡的說着，充滿智慧的雙眼陡然綻出一片精光：「他要是能從琅玉迷境裏面走出來，就是另外一番光景嘍。」

北伏兩眼一黑，身子晃了晃，額頭見汗道：「可是那個地方是會吃人的，吃腦子，這小子去的還是太早了點吧，別到時候再出不來，那就麻煩了。」

「出不來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更是龍戰的命，是所有人命，人不信命，有的時候真的不行，如今本帝別的不怕，就怕這小子不知好歹，醒過來了再往裏面走，那就麻煩大了。來，陪本帝向蒼天禱告，希望他能順利出來吧。」陌西城呵呵一笑，看着並不擔心，但手心裏已經有汗水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