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3章 拋掉皮囊

荒地霸稱雄奇遼闊大西，是九界之中唯一一處蠻地荒野，號稱萬萬里不生草木。

一片嶙峋奇立的群山之間，某個破敗滿眼枯黃的洞口之前，穿心劍莫小奇和付饒分別立於洞口一左一右，眼神有些凝重。

「他甩掉了我？我已經兩個時辰沒有看見他的身影了。」

穿心劍莫小奇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語氣略見陰冷，還有一點不甘遊離在情緒之外。

「我也一樣。」

付饒的修為遠遠不如莫小奇，但他卻是當之無愧的暗潮大管家，千百年來，只要是暗潮盯上的人，無論具備多麼高強的身手，終究是逃不過幽暗中的那雙洞悉大世的雙眼。

然而今日，情況有些例外。

付饒很驕傲道：「甩掉你不稀奇，甩掉了暗潮埋在大西近萬神晴眼線，那才叫奇怪。」

暗潮的眼線，分幾類，有「靈晴」藏於市井，打聽各方消息，級別最低，高一點的叫「雷晴」，是負責在九界山各地互相傳訊的眼線，當初風絕羽能匯總四面八方的消息，坐在陸行飛舟之上便能知曉霸空城和昆洲兩地的一舉一動，全部都依賴於它們。

第三等，叫「暗晴」，是暗潮花了極大心血埋在各大天宗中的暗子，個個有着強勁的實力和特殊的本領，它們生存在虛偽之下，向暗潮總部提供著最真實的消息，有的人甚至一輩子都無法回到暗潮。

而最高的一等，便叫「神晴」，取「神目如電」的意思。

此類眼線，擁有高度自由，可以遊離在塵世和世外，徘徊在前三等眼線之間，匯總四面八方的消息，盯人、跟蹤、藏匿、偷襲、暗殺、挑撥……無所不能，它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在暗潮最需要的時候，改變整個大世各方的局勢。

霸空城一戰，出雲帝宮首次高調派出數萬精銳助陣聖龍山，后不成被人發現樓重仙等高手加入其組織。

風絕羽為了查明出雲帝宮背後的指使，特命黃英奇和蕭祿契使了個計謀，故意放走了樓重仙，再由殺神和龍戰派出暗潮弟子以及莫小奇親自尾隨，整整兩個年頭，便是為了找到出雲帝宮的老巢以及所有有關的重要信息。

這兩年，穿心劍莫小奇和付饒什麼都沒幹，所有時間都用來尾隨樓重仙的行蹤。

一開始的時候，進行的很順利，樓重仙雖然意識到有人會跟蹤自己，帶着二人滿世界的溜達，但最起碼他還沒有資格發現莫小奇和付饒的存在，可是就在最近，事情出現了差錯，兩個時辰之間，來到大西嶺的樓重仙莫名奇妙的失蹤了。

二人發現以後開始拚命的查找，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大西嶺茫山深處。

望着那幽深的洞口，莫小奇前所未有的緊張和不安，二人分別站在洞口的一左一右駐足觀望良久，不消片刻之後，二人身體泛起同樣的冰冷，微微一顫。

「沒有絲毫本源氣機。」

「毫無活人的呼吸和溫度。」

簡單的對白在二人之間發生，話落之後，二人一前一後縱身掠進洞。

幽深的山洞，空間不大，地面上平靜的擺放着一具屍體。

屍體已經冰涼，下面是一個粗糙的石台，有一個人那麼長，好像早早就準備好了似的，石台的下方有着一塊巨大的不會融化的玄冰，陣陣冰冷的寒氣湧上石台，將屍體牢牢的包裹了起來，保持着屍體的鮮度。

莫小奇和付饒見狀先是一愣，隨後看着屍體的面孔，兩年來的心血頓時化為虛無。

「死了！」

付饒伸手在屍體的鼻息下方一探，語氣特別低沉的說了一句。

莫小奇不信，伸手按在冰涼的屍體上，隨即冷氣狂吸道：「確實是死了。」

「金身還在嗎？」付饒問道。

「不在。」

「那就是逃了，拋棄了皮囊！」

付饒咬了咬牙，眼神閃過一抹濃郁的幽怨。

莫小奇嘖嘖稱奇道：「真是見了鬼了，堂堂八部山的樓主，就算紆尊降貴，給別人當鷹犬，也不至於連自己的肉身都不要了，主動抽離金身和元神再奪舍重生的人，修為最起碼降一境，看這屍體擺放方式還有處理手法，應該是經過了細心的準備，難不成，他早就想拋棄自己的皮囊，以此來截斷我們的尾隨嗎？」

莫小奇說着，難以置通道：「對自己太狠了。」

在大世，奪舍重生是強者最後一種保命手段。

很多人因為遇難或者遇敵而不是對方的對手，在認定必死無疑的情況下，都會倉促的離開肉身，以求保下金身和元神再次重生，此法說來簡單，但卻是對自身的修為有着非常大的影響。

奪舍重生固然能保下一命，但是在抽離金身和元神的同時，都不可能將自身的修為全部帶走，總要留下一部分給肉身。

這是大世的規則，可能也是上天的規則。

山洞裏的屍體，正是樓重仙的，他平靜的躲在石床上，雙手互握的放在腰上，就像一個睡去的人。

這種平靜安詳的神情，不難讓人猜到，他有可能主動放棄了自己的肉身，只是這種行為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畢竟一個修行者修鍊了百年千萬，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逆天改命，永生長久，那麼修為就顯得猶為重要，可是樓重仙現在主動拋棄了自己的肉身，這到是讓莫小奇和付饒過於震驚了。

尤其當他們看到屍體是平整躺在石床上面，臉上不但沒有痛苦之色，反倒嘴角略微有些上揚貌似存在的譏笑的意味，這便讓莫小奇和付饒兩大強者，更加心寒如鐵石。

從屍體的表現來看，樓重仙不是遇到了伏擊，更加不是被人出賣，或者為了切斷線索而殺人滅口，他的平靜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事先早就準備好了的。

「該死，跟了兩年的線，就這麼斷了，出雲帝宮的人還真是長了一副毒蛇心腸。」

莫小奇很少時候會因為一件事而動怒，但今天發生的一切，讓他重新認識到了出雲帝宮的可怕。

付饒擰著眉毛長長的出了口氣，道：「既然樓重仙已死，我們再跟蹤下去也沒有必要了，這兩年他去的幾個地方已經被暗潮的眼線死死的盯住，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你可以先回去了。」

莫小奇不甘的點了點頭，言簡意駭道：「有消息了記得通知我一事，現在我來興趣了，我必須要看看，這個出雲帝宮的主人究竟長了什麼三頭六臂。」

莫小奇說完，率先離開了山洞。

隨後付饒從山洞中走出，站在洞口前逗留了一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總之很久之後，他才取出寒跋玉傳進去一則消息，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至此，嘯月宗針對出雲帝宮的打草驚蛇計劃，以失敗收場，那個矇著神秘面紗的出雲帝宮，再度消失在嘯月人的視野里。

……

時間如水、日月如梭……

眨眼間，一年時光悄然而逝。

摩羅古城禁地的石屋之中，風絕羽合上《知命天書》，略顯疲憊的揉着兩眼之間的攢竹穴消耗疲勞。

大約盞茶的功夫過後，他張眼了酸澀的雙眼，重新打開《知命天書》，又在矮几的案子上鋪了一張蠻大的空白宣紙，提起筆唰唰唰書寫了起來。

很快，宣紙上泛起濃濃的墨香，一個個常人無法領會的奇異符號，構成了一篇神通大致的概要綱領。

這篇綱領有十幾段口訣，正是大絕望術的開篇精要講義，完全用神語書寫而成。

風絕羽拿起宣紙，舉在面前閱讀，試圖從那歪歪扭扭的符號中，找到一些他想要的答案。

但看了許久，依舊沒有什麼收穫。

這是他鑽研神語一年之後的結果。

其實早在修行之前，風絕羽便感知道這些大世傳訟的語言，每一個字當中，都透著一股神秘且強悍的氣息。

就好像那道十字陣符，明明就是一個符號，卻能帶給他強烈的感悟，讓陣法無名從五百一十二種變化，瞬間提升到七百五十種。

不得不說那是一次飛躍，陣法變化的增加，會讓陣法變得更加嚴謹、更加牢固、更加意趣從生、更加雄悍強大。

這就是十字陣符帶來的好處。

可它就是一個符號。

一個符號哪裏來的那麼大的深明感悟，其間到底摻雜了些什麼，可以讓修行之人，認識到如今流傳在世間的大世語言是那麼的渺小不堪。

風絕羽就是為了尋找這個原因，才用神語譜寫了一段大絕望術的總綱，試圖最新的辦法來修鍊大絕望術。

因為他曾經見識過一部分關於魔皇留下來的秘籍，裏面的一些粗淺的法門儘管登不了大雅之堂，卻比當世同級別的靈玄妙法威力要大的多。

包括楊義德也曾經幾次三番的強調，修鍊神語譜寫的法門，要比現如今大世上的法門更貼近自然、更貼近天道。

為了求證這個說法，風絕羽就自己譜寫出了神語級別的大絕望術，然而寫完之後，風絕羽才發現，這並沒有什麼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