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0章 怒殺三道武

燭火搖曳的詹淵樓里，風絕羽萬古不化的僵硬表情看的龐坦心裏忍不住發怵，雖說他知道風絕羽跟他有很大年齡詫異，但前者表現出來的那份沉穩和老煉，經過了數月間的詭斗，已然讓龐坦不敢對風絕羽有半點忽視輕蔑之感，尤其是前者剛剛對他說的那番話，語氣中沒有半點感情波動，似乎在意又不是很在意的矛盾情緒，令龐坦不得不相信對方的決心。

值此一刻，龐坦知道，能不能逃出生天的關鍵時刻，就在眼前了。

這幾個月來，兩人通過言語對答互相試探，都想從對方身上得到好處，但誰也沒能得逞，這種考驗心計和耐性的詭斗，最是考驗人的心性，同樣也是考驗雙方多年修鍊磨練出來的毅力。

龐坦靜靜的看着風絕羽，數月來第一次沒再流露出玩鬧狀態，認真無比的回道：「小子，你想從老夫口中套話可以，但你拿什麼回報老夫？光是放我走，肯定沒那麼容易。」

風絕羽聞聲氣的一樂，調侃道：「龐坦，你的性命都握在我的手裏了，你還想從我身上撈到什麼好處嗎？」

龐坦抿著嘴一樂，頭偏過去道：「不是你，是蠻帝，因為你說了不算，我跟你完全沒有商討的餘地。」

風絕羽嘴角一彎道：「我可以決定你的生死，尊上不會知曉你的存在。」

「小子，別拿話誑我，我活的比你久，看的比你多，雖然這陣子你一直跟我說，是蠻帝讓你弄清楚世尊神骨的秘密，可我也看出來了，世尊神骨那麼重要的東西，蠻帝怎麼可能只讓他的一個弟子處置此事？小子，想套老夫的話，咱們必須坦成相見，不然你就自己琢磨去吧。」

「真是個老狐狸啊……」風絕羽心中暗想，但他並不覺得意外。

這陣子他到處查閱典籍，找的還儘是山海書院歷任院長的遺著，龐坦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是在找世尊神骨的秘密，而世尊神骨關係着山海書院最大的隱秘——世尊秘藏，若是蠻帝，肯定不可能交給別人來辦，必然親自着手，這算是個破綻了。

見他不說話，龐坦眼珠一轉，正色道：「小子，咱們打個商量吧，也別你問我我答了，這樣，咱們換著問，你先問我先答，轉過來我問你答，咱們交換問題，同時必須保證所問所答必出實言，不能藏虛，你看如何？」

風絕羽也不傻，嘿嘿一笑道：「你的命在我的手裏，本身我就佔有優勢啊。」

龐坦磨了磨牙，這的確是他的軟肋，他想了想道：「那要不這樣吧，你問兩個問題我問一個，這總歸公平了吧？」

風絕羽擺了擺手道：「龐坦，你要是這麼想，那你就看錯我了，行，你不想說也沒關係，以後我不問了，你看看你能不能從這走出去就完了？」

話音落，風絕羽拿起一本早就挑好了的《北詭秘談》就要下樓，這個舉動讓龐坦心裏一突，騰的一聲從坐姿改為了站姿，他肩膀晃動兩條粗長的鐵鏈跟着泛起嘩啦啦的響聲，就跟數十件鐵器撞擊似的，非常有震撼的力感。

龐坦眼珠子瞪的溜圓道：「你說實話，山海書院的杜名禮不是蠻帝殺的對不對？現在的山海書院也不是蠻帝作主？我說的對嗎？」

踏！

風絕羽步下樓梯台階的腳步微微一頓，驀地轉過頭來，眼神陰鷙的看着龐坦，心中充滿了震撼。

他知道自己哪裏漏出的馬腳，被龐坦看了出來，但也從側面反應出，這個老家的伙眼力絕非常人可比。

過去數個月來，他因少言寡語儘可能的瞞住了龐坦的耳目，但最終還是沒能逃出這個老傢伙的法眼。

風絕羽盯着龐坦瞧著，也不出聲，更讓龐坦驗證了自己心裏的想法，同時也逐漸表現出震驚的情緒。

「杜名禮不是蠻帝殺的？猜對了？現在的山海書院，你能作主？」他不可思議的叫了起來，進而開始認認真真的打量著風絕羽從頭到腳每一寸身體，越來越吃驚。

「不，不可能啊，憑你的修為，怎麼可能成為山海之主？山海之主，就是七霞界主，你還不配。」

「不，也不對，如果你不能作主山海書院，根本進不來詹淵樓，這些時日我一直觀察你，好像這棟樓，只有你能進來？」

「小子，你究竟是什麼人？不要跟老夫裝神弄鬼？」

龐坦越懷疑就越是震驚，到得最後，嗓音都開始發啞，整個人都凌亂了起來。

風絕羽轉半身側目打量龐坦，嘴角弧度漸漸放大：「龐坦，你先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吧？在指天閣擔任何等要職？」

龐坦又是一驚，身子不由往後退了半步距離，然後二人目光對視了很久，足有一炷香那麼長的時間，龐坦突然像什麼東西從自己體內散去似的，無力的閉了下眼睛。

「老夫龐坦，指天閣艮山居閣老，神符十七洞十一洞尊者是也。」提及自己的高貴身份，龐坦略顯驕傲的抬起了頭，整個人顯得不那麼萎縮與奸詐，反而有了那麼一點凜然正氣。

「十一洞尊者？」聽到龐坦對他自己的稱謂，風絕羽已經在心裏確信老頭來自指天閣。

神符十七洞，七洞到九洞以上的悟道者是諸峰的峰主、樓主，九洞到十一洞的悟道者，才是老閣級別的高手。

當然，這個設定並不局限於他們各自身份，其實還是要看實力，不過只有真正修境極高的強者，才有可能掌握更多神語神韻，除了一部分天賦特別優越的後輩弟子，那種人少的可憐，甚至是絕無僅有。

風絕羽走了回來，坐在龐坦的面前，語氣平靜道：「杜名禮為什麼要把你囚禁於此，據我所知，杜名禮能在七霞界稱雄，背後少不了指天閣的支持，他背後的成光閣老一向覺得杜名禮才是七霞界主的最佳人選，如果這樣算來，你在指天閣的地位不可能比成光低，他們怎麼可能放任杜名禮囚禁你？再說了，你打不過杜名禮嗎？」

「你知道的還不少……」龐坦聞聲眼晴再次一亮，坐下來問道：「你先告訴我，杜名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裏為什麼由你來作主？」

「這個你先別問，你只需回答我的問題，最後，我會表明我的身份。」風絕羽無比霸道的打斷了龐坦。

小命握在別人手上，龐坦也沒有辦法道：「杜名禮的確是成光鼎立支持的人選，而祭桃支持的是蠻帝，至於我，跟雙方沒什麼太大的關係，也可以這樣說，老夫在指天閣屬於那種不站任何人身邊的那一種人，你能明白嗎？」

「不站隊？也就意味着跟所有人關係不深也不淺。」風絕羽心裏一亮。

龐坦笑道：「正是此理，杜名禮也是本閣成員之一，我與他之間相熟沒有任何人知道，但這不代表我支持他，我只是覺得這個的修為還不錯，八百年前，杜名禮在指天閣曾經約見過老夫，因為老夫是當時閣主以下位居神符洞最高之人，對神語神韻的鑽研遠非他人能及，故邀請老夫前往禹洪山作客，共修天道，但其實他是發現了一個重大的隱秘，急需像我這樣的人幫忙，而老夫聽過他所講述的事情原委，也被勾起了興趣，這才跟他商定，在禹洪山相見。」

「什麼樣的事情？」

「關於一頭異妖。」

唰！

龐坦說到此處時，風絕羽的臉色明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讓他不自覺的想起了不久前商盟九大家等人在風火林外遇到的那隻蟲身、鷹翼、獨眼、人手觸足的異妖。

「異妖？什麼樣子的異妖？為什麼需要你？」風絕羽迫不急待的問了起來。

龐坦眉頭緊鎖，憶起當初道：「那頭異妖叫什麼老夫也說不清，只知，此異妖原先就關在世尊秘藏之中，此異妖生而異相，體如肉蟲、觸足人手、背生鷹翼、喉下獨眼，頗是古怪，老夫到這世尊秘藏時所見，那妖蟲尚只有獅虎大小，卻見一日杜名禮與那妖蟲打鬥，其背隱有暗紋而生，此暗紋約有數十，看起來似神語，但經過老夫多年觀驗，亦不能揣摩出其來歷，為此，杜名禮老夫多留數日，老夫也覺得此妖特異，便住了數年，卻發現此妖背生暗紋可隨時間發生變化，稀奇的緊，為了弄清楚此妖的來歷，老夫不得不向閣內求助，可那杜名禮得知之後，表面上答應，暗地裏借送行之故，偷偷給老夫下了毒……」

龐坦說到此時咬牙切道：「老夫中了奇毒，修為大減，行動不便，被杜名禮折了雙臂不說，還被其用「枷神鎖」封住了元神困在了這裏，至今也不得脫身。」

風絕羽看了看龐坦腦後的那塊金光閃閃的金屬牌子，這才明白過來龐坦被什麼東西鎖住了元神，同時不禁開始同情起龐坦來了，堂堂指天閣神符十一洞的尊者，被杜名禮暗算囚禁，還被斷了兩臂，確實有夠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