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1章 片甲不留

晟煌三人毫無遺漏的耐心叮囑，一言連一語，聲聲不墜，可見十分上心。

鴻樓內輕輕回蕩著三位尊座的聲音，絲絲入耳，恍如驚雷，聽的風絕羽心驚肉跳、大汗淋漓。

嘯月宗身處險境，為了徹底擺脫山海書院和錦繡福地的夾板氣，才逼的他沒有辦法奮起反抗，而在抵達指天閣之前，他對爭奪七霞界主一事不說胸有成竹，最起碼也是信心百倍，他相信只要集結各方之力，創建修盟，即使是山海書院和錦繡福地，也能與二者分庭抗禮。

可是聽完了晟煌等三人的述說，親眼看到那字字詳盡、羅列甚廣的情報玉簡，風絕羽的信心彷彿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根據晟煌三人提供的情報，山海書院和錦繡福地為了爭奪七霞界主開始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力量，這兩隻玉簡上記述的所有與實力有關的消息，每一則都能震撼人心，而它們一旦加起來，哪怕是聯合了陌西城、龍戰、曹勝、玉修羅、衛拱的風絕羽，也徹底的沒底了。

「這……山海書院和錦繡福地，能強大到如此地步？」風絕羽有點不相信的喊道，一雙眼底充滿了匪夷所思的情緒。

晟煌三人面面相覷間，神色也是凝重無比，陌西城見三位尊座不再說話，正色道：「小羽，三位道兄絕無半點虛言，情況確實是這麼一個情況，不過你不用擔心，人手方面我會想辦法，否則，我也不可能千里迢迢的把你帶到此地。」

晟煌等陌西城說完，皺眉出聲道：「怎麼？怕了？」

風絕羽緩緩抬起頭，眼神複雜的看着四人，少頃過後，方才誠實的回應道：「怕，到不至於，只是山海書院和錦繡福地若有如此縝密、細緻、用心的安排，說不得我的計劃恐怕大大修改一番了。」

三人見他的確沒有懼怕的情緒，皆是暗暗的鬆了口氣，最後許圳拍了拍他的肩膀，肅然道：「風小友，情況就是如此，而且你還要做好準備，也許比現在還要糟糕，若是沒有把握，現在就提出來，趁你還在這，我們再找閣老想想辦法……」

風絕羽的確動心了，因為晟煌三人給他的兩個玉簡當中，記錄了大量有關山海書院、錦繡福地兩大天宗故意隱藏起來的力量，而這些力量的可怕都是無可厚非的，如果按照原來的計劃，此戰是要擔極大風險的。

他想來想去，也沒有答話，晟煌剛要勸說，陌西城卻沖着他暗暗的搖了搖頭，示意他等風絕羽自己來決定。

鴻樓內變得死氣沉沉，四大高手都不吱聲，風絕羽也在皺着眉頭認認真真的查看兩隻玉簡里的內容，同時作著判斷。

慢慢的，晟煌開始有些沉不住氣，就要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風絕羽突然將兩隻玉簡緊緊的握在了一隻手裏，兩隻玉簡併在一起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彷彿一顆決心落定。

「嘯月宗如今的處境等於站在懸崖邊上，若不殺出一條血路，唯有掉下去粉身碎骨……」話落，風絕羽咬了咬牙，抬起頭沉聲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幹了，你們等我的消息……」

風絕羽再三考慮，終於下定決心，這番話從他口中鏗鏘有力的說出來，晟煌三人也同時長長吐出一口憋悶在心裏許久的濁氣。

風絕羽將嘯月宗目前的處境比作站在懸崖前，那是因為嘯月宗已經徹底將山海書院得罪死了，東、西兩境決戰之日迫在眉睫，此戰若由山海書院勝出，日後七霞盡歸其所有，嘯月宗將會是山海書院第一個清理的對象。

反之，倘若山海書院敗了，錦繡福地作主七霞界，嘯月宗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畢竟，西境各宗對嘯月宗一直以來都是漠視、排擠的態度，而從當年羅世宏的案件看來，錦繡福地當中也有人參與其中，那個人，絕不可能僅僅只有一個卧雙龍，其幕後可能還有更大的黑手。

錦繡福地一旦獨攬七霞大權，必定會為昔日之事斬草除根，這所謂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的道理，風絕羽不可能不懂。

所以，風絕羽和嘯月宗目前的處境就跟他描述的一模一樣，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若不能殺出一條血路，就是一個粉身碎骨、凄慘落幕的下場。

同樣的道理，指天閣內以如宸為代表的第三派系，何嘗不是跟嘯月宗的一樣處境。

眼下指天閣有三大派系，一側獨攬泯空、二側俯視赤羽，只有七霞界目前尚無定論，對於如宸等人來說，這對他們是一次最佳的時機，另外兩個派系誰贏了，對他們都沒有好處，只有第三個派系問鼎七霞，方能在日後與其它兩個派系繼續周旋。

同樣的處境、同樣的機會，不緊緊抓住，日後的路就越走越窄了。

晟煌目露興奮之色，聲音帶着鼓勵意味道：「你放心大膽的干吧，只要有哪怕一成勝算，我等便全力支持你。」

「行，那就先這樣吧，我需要馬上回七霞界，主持大局……」

指天閣走了一趟，風絕羽才切身體會到什麼叫做利刃懸頸、危在旦夕，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偌大的七霞界，竟還有幕後操縱者，這是一個機會沒錯，同時，這也是一次冒險。

成者王候，敗者寇。

死活就這一把了。

此時此刻，風絕羽是多希望嘯月宗的那些親人、至友、忠僕、良徒們都擁有乾坤境的修為啊，如果有那種修為的話，何必趟這種說說話就要掉腦袋的渾水，不如去無序之界，重新開始了。

可惜，嘯月宗內，只有寥寥數人能夠離開，而且即便是離開了，恐怕還要重頭再來，難道自己還要帶着一幫親信，繼續過無家可歸的日子？

不，他不允許。

雙方敲定了細節，風絕羽和陌西城便上路了，告別了晟煌、魏乾、許圳，兩人離開指天閣，火速往七霞界趕去。

出了黃土平原，風絕羽和陌西城一路風馳電掣，不出十日，便進入了赤羽界內一座重城，利用傳送陣，傳送至泯空界的北域，又花了數日，才到了與七霞界只有一林之隔的域外大澤。

進入域外大澤，二人找了個地方稍事休息了一會兒，在這個過程中，兩人開始針對接下來的行動，進行了一番細緻的謀划和安排。

月夜無邊，域外大澤的濃蔭之地，風絕羽坐在一頭剛剛被其斬殺的野外凶妖的屍體上，頂着頭頂璀璨的星辰，沖着陌西城問道：「陌帝尊，馬上就要進入七霞界了，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陌西城站在妖屍上，看着天上明月道：「你呢，有什麼安排？七霞界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風絕羽一路上都在思量七霞界的戰事，此事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道：「很簡單，先讓山海、錦繡狗咬狗，嘯月宗傾全力相助，先滅山海杜名禮、再除錦繡古域的那個蠻子……一鼓作氣，萬事大吉。」

陌西城聽完忍不住覺得可樂，他沉默了片刻，道：「你到是信心十足。」

風絕羽臉上閃過苦笑之色，愁眉苦臉道：「我這是自我陶醉，說實話，看完了那兩隻玉簡，我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了，即使有，我都不敢想像，最後會死多少人。」

陌西城默然的點了點頭，嘆著氣回道：「沒有付出，哪來得到，生生死死，不就是世道倫常嗎。」

「是，我看透了，所以想搏一把。」風絕羽堅定的回道。

陌西城聲音變得清冷了起來，不再絮絮叨叨的羅嗦，指著風絕羽說道：「半月之後，李慕白會帶人進入七霞境內，他會與你聯絡，你忙你的，我去找人，勿必等我回來再動手。」話落，陌西城掏出一塊寒跋玉丟給了風絕羽，隨後騰空而起、絕塵而去。

深夜無邊，風絕羽望着陌西城的背影怔怔出神良久，才從妖屍上站了起來，身影一晃，瞬間扶搖九千里，躍入星空。

一炷香之後，風絕羽站在雲霄之上，雙眼俯瞰著北方大地，在東、西兩境的交界之處，儼然已有光霞升天而去、彩暈繚繞、周轉不停，他微微蹙緊眉頭，一雙眸子精光四射，隱約間，西北方向居然出現了大量的劍修於空中御劍飛過，不少凶妖異獸全部載着修行者破空而行，迷醉夜空，密集的光點頻頻閃過，就連西北方向的天地元靈都受到了嚴重的影響，變得混亂、暴躁、不安了起來。

「開始了？」

風絕羽心中一突，自從上一次與夫人用寒跋玉互相傳訊之後，僅僅才過去了半個多月而已，難道七霞兩境最後的決戰，已經開始了？

想到此處，風絕羽氣血翻騰了起來，沒有任何猶豫，拿出了可以聯絡到紅杏夫人的寒跋玉，順手祭入一道神識。

……

與此同時，霸空城百裏外的無人荒山中，紅杏夫人白衣勝雪的站在山巔之上，藉著月色的掩護，凝眸看着遠方。

目光在月華與東方大地交替變換，數十息后，就聽一聲悲鳴響起，數頭足有十餘丈長的巨大火鳳，直接從雲端飛撲而去……

沒過多久，轟鳴聲連番響起，百裏外的霸空城頭上，一片火海。

「下令，讓西境聯軍半個時辰內，破去東城布化的三座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