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有恨6

不應有恨6

凌晨的北京風是最大的時候,當我拉着自己的行李吃力的頂着風來到林澈在王府井的住宅時,我的全身幾乎已經被冷風刮的冰涼,額角卻因為使力過度沁出汗珠出來。

好不容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天知道為了心中那個答案我在廣西一下飛機就立刻定了回程的機票趕着飛回來——可是,人到了門口,我卻又開始舉步不前起來。

他現在在家嗎?我這麼晚突然跑回來去敲他家的大門,是說不是很冒昧很唐突?

更重要的是,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拒絕了他,那麼堅決那麼絕情,而我現在突然又跑了回來,他會接受嗎?

他會不會,對我的反覆無常感到厭惡?

我靠在他家的大門口,幾次舉起手想去按門鈴,卻又停在半空中。我自嘲的笑了笑——原來自稱天不怕地不怕無所畏懼的我,現在正在害怕,很害怕很害怕,害怕會從你口中聽到拒絕的話語……

此時此地,就算你拒絕我我也無話可說,因為在此前我是那樣無情的拒絕了你那麼多次!

靜靜地站在狂風中,我卻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自己衝進去的理由——衝進去我該怎麼說?

可是脫掉衣服讓我看一看你的肩膀嗎?

手中緊握地照片幾乎要將我細嫩地手心割破。但是我卻沒有一絲疼痛地感覺。我地心劇烈地顫抖著。說不出是心疼還是興奮——這是王媽媽偷偷夾在給我地那封信裏面地照片中地一張。平淡無奇。王媽媽拍給我地目地只是想告訴我那些日子他每一次換藥是多麼地痛苦。為了救回我。他到底付出了怎樣地代價!

可是這些對我來說早已經失去了吸引力。我地視線定格在他地肩膀上——泥石流里尖銳地石塊將他地身體劃得傷痕纍纍。可是最最奇特地是他地肩膀上居然有一個很奇怪地傷痕。一個好像是雲朵形狀一樣地傷痕……

含着淚水閉上眼睛用手指不斷地描繪照片中那個傷痕地——一樣地地方。一樣地形狀。就跟那天十七阿哥逼我記住地一摸一樣。天底下有可能有那麼巧地事情嗎?還是。[wap..手機閱讀更爽]上天想告訴我什麼。想告訴我一個一直被我忽視地答案……

「小穎。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不是去了廣西嗎?」

我是去了廣西。可是我又回來了。這裏有一件我必須搞清楚地秘密——一個可以決定我日後將會是在天堂還是地獄地秘密。

「林澈。我可以看看你地肩膀嗎?」他地眼睛跟我一樣憔悴。滿眼地血絲證明因為我地離去。他也是一夜未眠。

如果我告訴他,我也陪了他站在狂風裏一夜無眠,雖然理由不一樣,他會不會比較好過一點?

「看我的肩膀?」林澈突然好像反應過來一樣摸了摸我的額頭:「張小穎,你的腦袋有毛病嗎?你居然大半夜裏跑過來吹風,你不知道按門鈴嗎?」他就靠在門的那一邊一夜無眠,為什麼不敲門,敲了門他就可以結束那無止盡的心痛,可以從新找到呼吸的勇氣!

「我害怕,我害怕啊!」從來不願意承認的事情,原來說出口來可以是那麼的輕鬆,原來過了自己這一關其它本來就沒什麼:「你不高興了怎麼辦?你已經想通了,真的如我所說的不想再要我了怎麼辦?」重要的是,如果那真的是我的錯覺,你不是十七阿哥那怎麼辦?

慢慢的將手伸進他的衣領,隔着襯衫撫摸那一處傷痕——同樣的觸感,即使兩次我都看不見它的樣子,但這個形狀我已經深深的刻在腦海里:「怎麼弄的?」

「不知道啊!可能是那次跳下去弄的吧,可能是抱你出來時被窗戶上的碎玻璃划的。」他對這些顯得很不在意:「你在發燒,我們先進去再說好嗎?」

天意,有什麼玻璃可以巧到這麼離奇畫出一朵白雲的形狀——那是我的名字,雲,沒想到會從十七阿哥的前世一直刻到這一輩子!

「不好!」我耍起無賴來:「我上次搬出去就告訴你我不會再來了,要我進去,除非——」早知道會是今日這種情況,當時就不把話說得那麼絕了,還好我的十七總是那麼善解人意,一定會給我一個台階下的。

「除非什麼?」我身上的高溫讓林澈很不安,估計我現在要他學狗叫他也會答應。

「除非——」我將頭靠在他的胸前,雙手抱緊他防止他被我的驚人之語嚇得當街趴下:「除非,你答應給我一個孩子……」

「孩——子——」林澈機械的重複著,知道說完才反應過來我說的是什麼,立刻滿臉漲得通紅:「咳咳,小穎,你燒糊塗了嗎?我們都沒結婚,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那就結婚好了,你覺得哪天好,我看今天天氣就很不錯。」想要給你生一個孩子,一個屬於我們兩的孩子。

因為這個,我缺憾了三百年,我愧疚當年我給不了你一個孩子,卻害死了晨曦肚子裏你唯一的親生骨肉……

「……」

可憐的林澈這次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但是他伸出手朝着自己的大腿用力的擰了下去,然後茫然的看向我——看樣子

覺到疼,他的神經也被我給嚇傻了。

「林澈,你不願意娶張小穎為妻嗎?」我埋首在他的胸前,悶悶地問道。「我,張小穎,願嫁林澈為妻,不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如違此誓,天打雷劈!」緊緊的抱住他——你原來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我的身邊,儘管我是那麼的遲鈍,儘管我一而再再而三前世今生都辜負你——

你,從來都在,從來都沒打算過放棄我……

「小穎,你哭了……」想抬起我的頭看看我到底怎麼了,卻被我倔強的死死摟住:「小穎,我知道王媽媽好像給了你什麼東西,當時我救你是我自願地,你不需要——」

「說你願意娶我。」

「你不必勉強,我知道你心裏已經有了個比我好的……」

「我愛你。」

一直拍着我的頭安慰我的手僵了下來,我可以感覺到我這句話對自己面前這個男人有多麼大地震動。

早就該說了,因為我地驕傲,這句我愛你晚了六年——錯,是晚了三百年!

早就告訴你,我愛你,自從在雨中第一次看到你!

又或許,我愛你,註定在御花園那一世的第一次相遇——你跟我,已經分清誰先遇到誰,誰先愛上誰,誰又負了誰……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原諒我,這一句,讓你等了那麼多年,等了不知道幾個輪迴……

「小穎,你再說一遍?」抬起我的頭,他專註的看着我地臉,「你剛剛說了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十七阿哥;我愛你,林澈:「我——愛——你——」

「我也愛你,傻瓜!」一定會比你愛我要多,多很多很多,你個小傻瓜……

……

清晨北京王府井的街道上,一個背着小書包地小女孩拉着媽媽問道:「媽媽,媽媽!你看那位叔叔跟阿姨在幹什麼?」

那個孩子口中的叔叔聽見小女孩的問話很不好意思的想結束這個當街的熱吻,卻被女方又強行給拉了回來,繼續一場讓人看了會臉紅心跳的長吻……

那個女孩媽媽看着放在他們身邊好像早就被遺忘地行李箱,半天才能夠找到一個確切且文雅的形容詞:「他們一定很相愛很相愛,相愛了好久好久……」

番外之番外——輪迴

「綺雲,許我來世!下輩子,你不許再丟下我!」白衣男子嘔著鮮血,卻始終不肯放下手中地女子。

「好——」說話時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女子早已經被染紅的衣服上,然而男地卻一聲不出,彷彿這流的不是自己地血。

「不要敷衍我,你總是在敷衍我,總以為那是在為我好……」

「不,這一次我不騙你。我這一輩子辜負你太多,如果有來世——如果有來世,我們說了,這一次要讓我先喜歡你,你不許跟我搶……」

「好」

「來世,我一定要先喜歡你,喜歡你而你不知道……」

「嗯!」

「如果我們之間會有誤會,那一定是你誤會我,這輩子我讓你受的委屈太多了……」

「嗯!」

「如果,我們之間還有分離,那就讓你拋棄我吧,每一次都是你離開我,就讓我一直一直在你背後追趕你……」

「好!」

「下輩子,你記住了,不要那樣傻傻的對我好,我寧願你一直一直虧欠我,所有的苦都讓我來嘗就好了,你只要對自己好就好,只要對自己好……」

女子看不見了,如果她看得見,她一定會很心痛心痛——因為她沒看見,她每說一句,男子就用發簪在他的肩上刻一道痕迹。鮮血染紅了他敝開的皮裘——他再刻女子的名字,刻一朵白雲——

也許,漂浮萬變的雲朵,他也只能用這種方法才能夠留得住……

「……」

「答應我!」

「好。」

失血過多,加上舊傷發作,男子已經抱不住女子了,只好仰面躺下,讓女子躺在他的身上,雪花紛紛飄落,落在男子的身上,落在那早已冷卻的女子身上,落在男子淚流滿面的臉上……

「綺雲!」最後掙扎了一次緊緊的抱住懷中的愛妻:「你居然要我下輩子不要愛你,居然要我只對自己好……」

最後一次試圖再溫暖一次那冰冷的十指:「我怎麼捨得……」

是啊,我怎麼捨得!

如果你第一眼看到我就愛上我,那麼我也一定會愛上你;

如果你愛上我而我不知道,那麼我愛上了你你也一定不會知道;

如果是我誤會了你,那麼你也一定更加的誤會了我;

如果,我要你一直去追趕我,那麼——我也一定早在那裏等了你很久很久,久到我都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要是!

漫天的大雪,像一個精靈一樣環繞在他們身邊,來見證這將被塵封三百多年的誓言……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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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步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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