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哭(下)

月亮在哭(下)

在一條破敗的巷子裏,坐在一隻倒掉的垃圾桶旁,仰頭看着天上翻飛的雪花!他的周圍躺着五具屍體!

這五具屍體還有氣兒的時候叫人!

而且,這五個人手裏還有點兒底子。

只是,這五個人沒有長眼睛。

他們惹到了他!

任憑肩膀上的傷口流着血而沒有任何感覺!紅色的血流到了地上黑灰色的煤渣里,甚至看不到血的顏色。也就只有天上的雪掉在了煤渣上,吸收了血的顏色,讓他知道他至少還是個人!

還是一個活着的,流着紅色血液的人!

死人,是不會流紅色的血的!

要不然,他甚至都覺得自己已經死掉了!

天色漸黑,他緩緩起身,慢慢地走出了這條到處透著垃圾臭味的小巷子!他從來沒有想過死!

要死,也是別人死!

退一萬步,就算他有一天想死了。也還沒有那個打算死在一個遍地垃圾的地方!雖然,他骨子裏覺得在什麼地方死都沒啥區別。但是,人的習慣是很不容易改過來的!

這是他的習慣。他比較喜歡呆在一個井井有條的地方。

回到住處,他推開了房間的門。雖然他不需要燈都能在這間屋子裏活動自如。但是,他依舊順手拉開了電燈,然後將門關上。

電燈那昏黃的光線,終於為這間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斗室平添了點兒溫暖的色彩。

溫暖?

他垂眸想了想,居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想起這個詞語。

沒有管自己的傷,他徑直坐從一隻木箱裏頭抓了瓶酒出來。用拇指撬掉酒瓶的瓶塞,坐在破舊的沙發上,仰頭「咕嚕咕嚕……」就喝了起來。一口氣喝掉了小半瓶,他「嗵!」的一聲將酒瓶放在了滿是裂紋的長桌上。

血!

從上傷口上不停地流淌著。他斜靠在沙發上,仰頭看着斑駁的天花板。

有人敲響了房間的門。他懶得去管,因為他知道是誰。

這半個月,那個男人陰魂不散。他真想殺了那個混蛋。可是,他打不過那個男人。

打不過,不代表殺不了。

要殺一個人,他有無數種方法。可是,半個月過去了。他把能想得到的方法通通用在了那個男人身上,可是全部都失敗了。

對此,他的結論是:我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

既然弄又弄不死對方,打又打不贏。

而對方又沒有想要殺他的打算。那麼,他又何必為此費太多的神?

他現在的策略就是,以不變應萬變。這個方法才是最省力的。

「我進來啦!」門外的人語聲含笑地推開了房間的門。男人手裏提着幾瓶酒進了屋子,然後轉身將門關上。高大的身子一擠進這間斗室,立刻將原本就很窄的房間變得更加擁擠。

「c&39;estcon,cequit&39;arrive。(註:法語)」斜靠在沙發上的孩子低咒了一聲。

「好髒的話。」男人將手裏提着的那幾瓶酒放在了長桌上「還好!沒有被我家寶寶聽見。但是……看來,我找你喝酒是找對時間了。」男人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桌上那隻剩半瓶的酒。

「小心我殺了你!」孩子斜靠在沙發上,半眯著冷森森的雙眸看着男人。

「哈!」男人揚了揚眉,笑得更加開懷「好啊!歡迎至極!」說着,很不客氣地坐在了孩子身邊。

孩子乾脆閉着眼睛假寐了起來。

「再過兩個月,我家寶寶就四歲了……」男人說起自己的孩子的時候聲音格外柔和,沉穩。就像他懷裏現在就抱着他的寶貝女兒一樣。

「……」斜靠在沙發上孩子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沒有管聽話人的反應,男人徑直用寵溺的語氣道:「寶寶和我的妻子就是我生命的全部。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是能夠讓她們開心的事情。再困難我都會去做。因為,是她們讓我懂得了什麼叫珍惜。」

「……」

「你知道嗎?今天我為何要來找你喝酒?」

「……」

「呵呵呵……因為,今天我家寶寶對我說:爸爸,你今天辛苦了。媽媽和寶寶為你做了布丁,你嘗嘗!嗯……很溫暖對吧?」男人打開了酒瓶,開始喝酒了……

「……」

「我很高興,真的!於是想喝酒,想抽煙!可是!我妻子的肺不是很好,而且我還有寶寶。因此,我戒煙了。至於喝酒,我現在很少了。但是我又想喝,矛盾的是我不想讓我妻子瞧見我喝酒時的酒鬼模樣。為了不讓自己喝悶酒,於是我想到了你!」

「……」

「好奇怪!一看到你,我就覺得好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

「我五歲殺人;七歲成了別人嘴裏的小霸王;十歲的成就和你一樣,人家一聽到我的名字就撒丫子逃命;十四歲把男人該乾的事兒干光了;十五歲野心膨脹;十六歲徹底迷失了自己……後來,我居然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而活着的了。」

「……」孩子終於睜開眼睛,看着那個狂喝烈酒的男人。

一瓶烈酒下肚,男人的臉色居然一點兒都沒有變。看來,確實是個酒國高手。

「在一個滿是硝煙和戰火的國家,一個孩子想要活下來只有那樣!」男人臉上褪去了平日裏的溫和笑意。

此刻,他在笑!

卻是冷笑!

冷入骨髓,直透人心!

斜靠在沙發上的孩子半眯著雙眸凝睇著男人。

「不知道是被哪個不負責任的女人和男人生了下來。然後,被人販子賣到了一個滿是戰火的國家。沒有童年,沒有歡笑。有的只有殘酷的訓練!五歲而已……五歲當了兒童傭兵,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殺人了……小子!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呢?」

「……」孩子咬了咬牙根,將眼眸垂下。

抓過另一瓶酒,打開酒塞。男人嗤笑:

「由於國際法一直都對婦女和兒童有額外關照。因此,戰爭中捉到婦女和兒童一般都不是很為難。但是,那只是針對錶面上而言。

實際上呢?不管如何美化,戰爭都是殘酷的,人類都是罪惡的!戰爭中的女人和孩子都是最直接的受害者。而兒童傭兵的最根本好處就是:即使被敵人抓到了。最了不起就是被殺掉。對整個部隊的戰鬥力不會形成太大的影響。

我在那個國家呆了十六年。那十六年是最瘋狂的。在戰亂中殺人不是罪過,在戰亂中崛起不是難事,在戰亂中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順理成章。可以變成個神,也可以變成一個魔!而我,變成了一個魔!」男人冷冷地笑着,然後仰頭開始繼續喝酒。

「……」孩子冷冷地抓起了那瓶剛才被自己喝了一半的酒,斜睨了一眼身邊的男人,然後仰頭喝了起來。

「你是怎麼到法國的?」男人臉上又漾起了平日裏的微笑。溫和而陽光。似乎剛才那些話都不是他講的。似乎他一直都活得很開心……

然而,人的心裏都有一塊傷疤!

有的人心底的傷疤能很快痊癒。但是,有的人心底里的那塊傷疤卻永遠都在流血!只是有的時候流得多,有時候流得少……

「偷渡!」男孩兒冷哼。

這兩個字是這半個月以來,他對男人說得最正經的兩個字。男人笑眯眯地將手臂搭在孩子的肩膀上嘆道:「小子!還是你聰明!」

「哼!」孩子抖了抖肩膀試圖抖掉男人的手臂。可是,他的身手和男人沒法比。因此,他最後只有認了。

「躲到這個地方當土皇帝,誰也奈何不了你。嗯!確實很明智!」

「我做什麼關你屁事?」

「好粗魯啊!」男人皺了皺眉「我告訴你哦!男人要優雅才有人氣,太粗魯了就叫流氓了。女人喜歡壞男人。但是,不代表會喜歡一個粗魯的流氓!

粗魯不講理的流氓是被人鄙夷的。只有優雅的舉止,豐富的學識,絕佳的修養才是男人必練的『內功』。這也是對你未來的妻子和兒女的一種尊重。你懂嗎?」

「你可以帶上你的酒滾了!」孩子鄙夷地看着那個男人。

「我今晚打算在這裏睡覺了。」男人提着酒瓶,起身往房間里唯一的小號雙人床方向走去。

「你……」這個混蛋!孩子跳起來,就差抓槍斃了那個臉皮厚得和城牆有得拼的男人。

「一身酒味我怕我妻子會擔心。明早在外頭洗個澡換身衣服,然後再回家。妻子問起夜不歸宿的原因。我會對她說,我有緊急事務來不及回家了。呵呵……就可以交差了。」說着,男人毫不客氣地躺在了孩子的床上去了。

「……」孩子咬了咬牙根。霍然伸手從壁櫥上抓了把槍下來。輕盈地一個翻身衝到了床頭,用槍管抵著男人的腦袋。

「滾!」

男人笑了笑,抓起放在地上的酒瓶,坐起身仰頭開始喝酒。

「你覺得你能殺得了我?」男人喝了幾口酒看着孩子。

「……」孩子的手指扣著扳機,在男人慵懶的嗓音落下之後,他扣下了扳機。可是……

「子彈在這裏!」男人抬起左手,子彈一顆一顆從他的手心裏滾落下來。

五顆子彈,

一顆不少!

「……」孩子的胸口劇烈起伏着。

「剛才我抓酒瓶的時候就『偷空』卸掉了你槍里的子彈。小子,要是這是戰場。你早死在我手裏一百回不止了。」

「啪!」將手裏的槍丟在地上。孩子咬牙切齒地看着那個敢大刺刺地躺在他床上的無賴男人。

「想不想打敗我?」男人邊喝酒邊問孩子。

「我想殺了你!」孩子冷森森地低吼著。

男人放下酒瓶,仰天大笑了起來:「不錯……有志氣!那你當我的徒弟吧!我不僅教你本事,還隨時歡迎你的挑戰。你看怎麼樣?」

男人在笑!不是嘲笑,而是坦蕩!無所顧忌地坦蕩。

在這個男人的世界裏。似乎沒有什麼事情是值得讓他感到恐懼的。即使是死,他也會很坦然地面對。毫無顧忌……

這個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你敢收我?」孩子眯著冷森森的眸凝睇著男人。

「有何不敢?」男人聳了聳肩。

「我會殺了你!」

「你要有那個本事,我無所謂!」

「你應該有保鏢!」

「只要你有那個本事能殺了我,那些人還能奈何得了你?你還怕那些幹嘛?」男人笑了笑,繼續喝酒。

「……」他發現這個男人像個瘋子。雖然,他看上去不像瘋子。但是,他的行為卻像個瘋子。

「去!把桌上的酒再拎一瓶過來!」

「你不怕我下毒?」

「你要下毒會說出來?再說了,我又不是傻瓜。別廢話……」

「喝死你!」

「我今天高興!」

「……」

「我家寶寶好貼心的!」男人陶醉著。

「……」孩子翻了個白眼。將頭別開。

「你知道嗎?我家寶寶很乖巧!」

「……」

「你知道嗎?我家寶寶非常懂事!」

「……」

「你知道嗎?我家寶寶非常善良!」

「……」

「你知道嗎?我家寶寶非常單純!」

「……」

「你知道嗎?我家寶寶非常可愛!」

「……」

「雖然有時候有點兒調皮!但是非常惹人愛!而且她的脾氣還很大哦!」

「夠了!」

「你幹嘛?我在誇我家女兒!在我眼中,我家女兒是世界上最最可愛的孩子。而且,她也確實很乖巧,很可愛,很單純,很善良!嗯……有時候甚至善良地讓我很擔心啊!」

「……」

「我真想殺了你!」

「不好吧?太暴力了!男孩子不要太暴力,優雅一些,紳士一些才好,知道嗎?要是太暴力了就成了流氓了!」

「關你屁事!」

「真粗魯!簡直就是街頭混的小混混兒嘛!」

「要你管?」

「你是我徒弟我能不管你嗎?」

「我沒有說要當你的徒弟!」

「你剛才答應我了呀!想反悔?」

「我哪裏答應了?」

「我在說要你當我的徒弟的時候,你說要殺我!還要挑戰我!這不是潛台詞嗎?」

「你……」

「我怎麼了?你想反悔的做法才讓我感到驚訝啦!因為,你看上去像個一言九鼎的人物哦!沒想到,居然要做點兒讓我失望的事情。真是讓我傷心啊!」男人在說傷心,可是他卻在笑。而且還笑得得極其無辜,雖然他在強詞奪理。但是他笑得依舊如沐春風。真切得可以。面對這樣一個滿臉堆笑的人,不是一般人都有辦法的。

孩子咬了咬牙根,狠狠皺了皺眉!

「你去死!」

「很抱歉!我不能死!」男人聳了聳肩!

「……」

「快去拿酒過來!」

「……」孩子杵著不動。

「你杵著幹嘛?」

「我答應當你徒弟。但是,沒說要當你的仆佣。」

「好小子!有個性!」男人笑眯眯地起身,走到長桌前拎了一瓶酒回來重新躺到了床上。由於他太高大了。因此,那張床顯得有些可憐。

屋子裏的燈光幾個明滅之後黯然失去了光輝的色彩。對於這個貧民窟,停電是常事。

孩子冷冷地走到了長桌前的破舊沙發上坐了下來。

雪,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清冷的月光從窗戶外頭射進了屋子。

「小子!」男人坐在床上看着月光對坐在沙發上的孩子道:「你冷嗎?」

「……」孩子銳利的雙眸瞪了一眼男人。

男人笑了笑,毫不掩飾地嘆了口氣:

「在遇到我妻子之前,我很冷!不是身體的冷,而是心的冷!

心很冷!我甚至不知道什麼叫溫度。我很高興能保護我的妻子和女兒。我為此而自豪和驕傲。每次看到她們對我笑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小子,你要記住。

男人最幸福的事情不是擁有無數的女人,不是擁有無數的財富,不是擁有無法想像的權勢……而是能擁有最愛的人的笑容。只要她們真心對你笑了。那麼,你就會發現你之前為此而付出的一切,都不再是最重要的了。」

「哼!」孩子冷哼一聲,身子一歪躺在了沙發上。

「小子!你知道嗎?月亮是會哭的!」

「……」

「傳說,在很久以前。圓月上住着精靈,只要有心對月亮許願。月亮就會讓心愿成真。可是,後來因為世界上悲慘的事情太多了。月亮上的精靈忙着完成人們的願望,最後累死了……」

「無聊!」

「這是童話好不好!」

「你去對你女兒講!」

「真是個冷漠的孩子!」

「要抱怨就滾出去!」

「我現在是你師父!你能不能對我客氣點兒?」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這孩子,真不可愛。」

「哼!」

「精靈累死之後,由於月亮傷心痛哭。於是,夜晚徹底變得黑暗如墨,以至於人間黯淡無光。神看着月亮哭得太絕望了。於是,神就會在每個月十五那一天。讓那個死去的精靈復活一次。後來,月亮會在每個月十五的那一天露出了笑臉。雖然那個精靈依舊會死去。月亮依舊會痛苦。但是,月亮知道,自己還能等!只要自己等到了十五那一天。精靈又會復活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其實,我也是那個月亮。過去,我一直在哭。只是,後來因為我的精靈出現了我才成現在這樣而已。雖然,有一天或許我會失去她們。但是,我覺得我還能等。等下一個輪迴也成……只要能等到她們就行了!」

「……」

「小子!」

「……」

「你並不是一直都是一個人哭的月亮。總有一天,你的精靈也會出現的。只是那個時候,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因為,她是你的守護神。她會陪着你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幸福,一起面對你今後的人生。失去了守護神的月亮會哭的。沒有守護神的月亮也會哭的……」

「噁心死了!」

「是嗎?呵呵……小子!我剛剛想起來……」

「什麼?」

「過去幾年,你的這副身體在戰場上已經被折磨地很破舊了!」

「喂!」破舊?孩子想殺人了!

「你別不高興!我說的是實話。由於你接受的訓練太過於急於求成了,再加上你自己一個人摸索。因此,對你的身體產生了很大的負擔。小心今後成侏儒。」

「我殺了你……」孩子霍然跳了起來,抓了把菜刀向男人釘了過去。男人的頭優雅地偏了一下,那把菜刀飛到了鐵皮牆壁上。發出了「鏗鏘」的一聲巨響。顯然這一刀是想置男人於死命了的。

「不要那麼激動嘛!真是的!我這不是在替你想辦法嗎?我這個師傅可是非常負責的喲!」

「punaise!」(註:法語tmd表示驚訝、怨恨、氣憤)

「從這半個月的接觸看。我發現你會說英文,法語,會一點兒德語,會一些中文。你很好學,這種品質很稀有。至少,我就沒有你這麼好學!」男人笑嘻嘻地看着孩子。

「……」孩子將頭別開。

「真是個高傲的傢伙。」男人聳聳肩。

「好了,說正經的!你想正式跟我學東西,就要先調養好身體……」

「……」

「先學中醫!嗯……從中醫入手!」

「你到底想幹嘛?」拿他當玩具嗎?調養身體和學中醫有關係?

「這你就不懂了!」男人笑眯眯地道:「要是你不學習中醫相關的理論,你怎麼懂自己調養身體?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時候靠誰都是不靠譜的。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實在的。而且,你只要學好了中醫。將來可是有大用處的。」

「……」廢話一籮筐。孩子翻了個白眼。

「比如,你受內傷了。光用西醫成效只能治標不治本,這個時候中醫的用處就大了。再說用毒。只要你懂藥理,你會輕易被人放翻?

你在食物或是其他東西里下毒,我只要聞或是看都看的出來,你能放翻我?這就是這半個月以來,你始終放不翻我的原因。」

「……」孩子皺眉回頭看着男人。很顯然,孩子覺得男人說得有道理了。

「此外,你還得修西醫……」

「我還沒有偉大到去當醫生。」孩子譏諷著。

「這臭小子!我有叫你去當醫生了?我只是叫你去學!真是的,你受傷不能老是靠別人是吧?」

「我沒靠別人!」

「好!就算你不靠別人。要是你不懂醫理,亂搞一通,輕傷都變重傷了怎麼辦?小子,多學一些東西總是對你有好處的。而且,花錢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心疼個啥?」

「……」孩子的牙咬得咯嘣響。

「小子!」

「你找死!」一把水果刀從孩子的手裏脫手而出。向男人的頭飛去。

男人的頭優雅地一偏,水果刀飛走了……「鏗鏘」一聲釘到了鐵皮牆壁上。

「小孩子家火氣不要太大嘛!嗯……今後你走出去,要說你是我徒弟,卻是流氓德行,我會很丟臉的。你能明白嗎?看來,今後教你禮儀方面要麻煩一下老總管了。要不,你這個小刺兒頭實在有些叫人頭痛。」

「要你管?」

「我就要管!」

「你去死!」

「很抱歉,我不能死!我還要繼續守護我妻子和女兒。」

「你……」孩子氣呼呼地躺在沙發上,身子翻過去背對着男人。

「小子!」

「……」

「你真正的名字是什麼?」

孩子沉默了很久,這才呢喃著:「沒有!」

「和我一樣呢!」男人低低地笑了笑。孩子翻過身看着男人。

「我的名字是我師傅取的。他姓皇,他為我取的名字叫皇傾城!很好聽的一個名字不是嗎?」男人微笑着看着孩子。

月光下,那微笑格外柔和……

孩子看得有些入神!

因為,男人笑得很親切……

「要不,你也跟着我姓吧!」

「不要!」

「那你想姓什麼?」

「冷!這個世界太冷了……」

「哎!你這孩子……好吧!就依你了!那麼就叫冷紫辰吧!」

「喂!你不要擅做主張!」

「紫色代表權威、聲望、深刻和精神。在中國,紫色象徵的是尊貴和祥瑞。」

「喂!我可沒有答應……」

「辰,在中國古代和清晨的晨擁有相同的意思。代表希望!」

「喂!」

「嗯……冷紫辰!很不錯的名字……」

「你在自我陶醉什麼?你這個混蛋!」

「我覺得這個名字很不錯哦!我還是蠻有才的嘛!」

「我有答應要這個名字嗎?」

「反對無效!」

「你這個混蛋!」

「好了睡覺!」

「喂!」

「安靜點兒!很晚了……」

「我要殺了你!」

「你殺不了我!還是乖乖睡覺去吧!好孩子就該好好聽大人的話!不要任性,乖……去睡覺!」

「我不是你女兒!」

「不好意思,我習慣了!」

「……」

&

天地一片蒼茫。白色雪幕在海面上肆虐著。

帶着腥味的海風夾雜濃郁的微寒意扑打在臉頰上。腳下是萬丈懸崖,而那奔騰的海水則很努力地在拍打着懸崖的腳。呼嘯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個身材瘦高,身姿挺拔的男人靜靜地矗立在懸崖上。看着那翻騰的海浪!

他身後站着一個十六七歲左右的少年。少年穿着一身白色衣裝。在寒雪中顯得格外飄逸。他身材高挑渾身冷冽,雙眸更是森冷銳利。雖然人長得很是俊美,可是一身的冷寒卻着實叫人望而生畏。

「短短四年的時間,你讓我刮目相看了。」男人的聲音少了平日裏的笑意,多了幾分低沉。

「哼!」少年冷哼。

「我聽說,你自從離開天司家到這裏來。就在不斷擴充自己的勢力……你……」

「……」少年一聽男人提到天司家就皺了皺眉頭。將頭別開。

「你還在恨我當初將你趕出天司家對嗎?」男人回過身看着少年。

少年半眯着眼睛冷冷地將頭別開。

「我剛剛調查清楚,寶寶的表姐飛雪不是生病。而是有人刻意下毒。」男人嘆了口氣轉過身。

「……」

「天司家是個充滿紛爭的地方。你的身份,只有教你格鬥的『暗影』,『黑狼』,我,老總管還有我妻子知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嗎?」

「……」少年將頭轉了過來。

「你和曾經的我一樣。都會在很年輕的時候,面對因為金錢,權力,名利,地位和女人帶來的而迷茫。人會因為追逐這一切**而迷茫。有時候,迷茫的不止是理智,還有感情。」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你曾經問過我,為什麼要收留你。我就告訴過你,今後我會告訴你的。現在,我就是來告訴你的……」

「說!」

「你一直以來都很高傲,不喜歡欠人情。我知道你會想辦法還我的人情。現在,我給你這個機會。」

「……」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代替我掌管天司家的一切吧!現在天司家表面上是天司宸雲在主事。實際上勞碌的還是我。這幾天忙得連看我家寶寶的機會都沒有了!」

「哼!」

「我是說如果!呵呵……誰知道明天是什麼樣子呢?」

「……」

「你不喜歡我為你取的名字,我能理解。將來,你想叫什麼是你自己的事了。畢竟,你長大了。而且,也有了自己的一番作為。將來,你一定能成為一個超越我的人物。我白白浪費了幾年時間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國家。

嗯……正因為這樣,當初我才說你聰明。居然能想到從戰爭國家偷渡到法國。就你這聰明勁兒就夠有意思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的耐性快用完了。

「小子!」男人背對着少年,仰頭看着那漫天的雪幕:「我收養你,教育你。後來,我又將你趕出天司家,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

「呵呵……目的就是讓你脫離我的羽翼,自己在外頭經歷屬於自己的人生。不用受到太多羈絆和顧慮。這樣,你就可以從容選擇自己想要去選擇的東西。活自己認為有意義的人生。

如今,你擁有了屬於自己的金錢,地位,名利,榮譽……現在,回答我,你迷茫嗎?」

「……」少年皺眉!

「你找到了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了嗎?」

「……」少年眉頭皺得更緊。

「你現在可以選擇!

第一:你可以繼續過你自己的生活,繼續活自己的人生。你和天司家,和我依舊是毫無瓜葛的。

第二:你可以選擇保護我的女兒。

但是,在你覺得自己無法保護我女兒的時候。你最好不要接近她。將來,就算你接近她了。你也要裝作不認識她。因為,她的記憶將會被我封印掉。有的東西只要她記不住了。那麼,就會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平衡狀態。將來,你會明白這個平衡到底有多重要。

你記住,要是你不打算保護我女兒,或是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我女兒。那麼我寧願她被人利用。因為,這樣她至少還能多活一些日子。」

「你這是在交代遺言嗎?」

「我不知道!」男人嘆了口氣:「天司家是個大漩渦。我感到這個漩渦越來兇猛了。」

「……」

「將來,或許還得需要你幫忙揪出最後的犯人啦!」

「哼!你以為我會答應?」

「誰知道?」男人聳了聳肩。

海天蒼茫,白雪翻飛。

男人站在懸崖上看着海浪沉思了起來。

「小子!」

「……」

「你現在還是一個在哭泣的月亮!」

「……」

「你的寒冷會有人感覺到的!」

「……」

「你的眼淚會有人看到的!」

「……」

「只要活着,你將來一定能等到那個會守護你的精靈的。」

「哼!無聊!」少年冷哼著轉身離開了……

「……」男人看着海面輕輕笑了笑。

無聊嗎?不見得……

&

奢華別墅,陽光從溫暖的落地窗射進了大廳。

大廳里。

一個極其俊美的十七歲少年,優雅地斜靠在躺椅上看着桌上那盤棋局。

少年一身白色的衣物將他襯得更加俊美仿若謫仙。

雖然他很俊美。但是,他雙眸中的冷酷和銳利,卻像是地獄里的魔神。

看着他的雙眸,還有誰敢說他俊美得像神?

沒有逃跑就算膽子大了的。

他手裏捏著一顆棋子,下頜習慣性地靠在手背上。靜靜地思考着……

突然,他面前晃過了一個黑影。

「噗通!」黑影恭敬地跪下!原來黑影是個忍者……

「主人!」

「……」少年瞄了一眼忍者。

「剛剛傳來情報,天司家……」

「說!」

「天司家昨晚被人……滅門!天司宸雲被人槍殺,天司寒月被人溺斃,相傳天司瑾慧和她丈夫雙雙跳崖。他們的孩子下落不明。」

少年半眯着眼睛,手裏的棋子被他不著痕迹地捏得死緊:「下去!」

「是!」

黑影倏然一閃,忍者消失。

忍者消失之後,少年手裏的棋子被他捏成了碎片。

死了?

那個男人死了……

他沒有想到,那天在海邊居然是他最後一次見到他了!

他長身而起,緩步走到落地窗前站定。

許久,他走到客廳里摁了一下鈴聲召來了管家。

「主人!」

「從現在開始,我只穿黑色的衣服。」

「是!」

「下去!」

「是!」

管家下去沒多久,少年接到一封署名「月城」的中國人寄來給他的信。他怔了怔,打開了信封,展開了信件!

當他看完信之後,無言地從褲兜里取了只打火機將信燒掉了。

信的最後叮囑他,不管將來皇飛雪受了什麼苦,他都不能輕易曝露自己的全部實力。要是他不能做到這一點,那麼他就最好不要去接近皇飛雪。敵人無處不在,底牌豈可示人?

月城!

就是皇傾城!

那個男人做事,果然是深謀遠慮啊!

少年嘆息著。

……

多年以後,「黑狼」和「暗影」坐在一個咖啡廳裏頭邊喝咖啡邊聊天。

「今天我們選在這裏喝咖啡,馮震那傢伙應該不會找過來吧?」

「誰知道?那傢伙的鼻子很靈的。這幾天我們都在躲他!真是太可惡!」

「不過,我覺得還是我們的那個徒弟更厲害!」

「徒弟?」

「『暗夜』那傢伙!」

「對哦!那小子當初的代號就叫『暗夜』!」

「由於他既不屬於殺手,也不屬於侍衛。因此,天司家知道他的人非常少。」

「就幾個人知道而已!」

「你,我,皇傾城,瑾慧小姐。」

「當初,我聽說有一股神秘的勢力叫『暗夜』的時候。我一直不能確定是不是那小子了。」

「我也是!畢竟,代號有很多是重複的!但是,後來想想整個過程……」

「馮玉亭,天司寒月他們一直都以為『暗夜』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他們哪裏知道,那小子一直都是盯着他們的錢袋而已。」

「那小子在賺奶粉錢嘛!」

「對哦!瑩瑩懷有身孕了!我太高興了……」

「當初,馮玉亭和天司寒月不惜花血本讓『暗夜』倒戈。目的就是不讓『暗夜』去幫馮震,冷紫辰,史蒂文他們。可是,馮玉亭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暗夜』會在無聲無息之間摸透他們,然後滲透進去。」

「最後,馮玉亭和天司寒月都無聲無息地栽在了『暗夜』的手裏!」

「很可怕啊!」

「是很可怕!」

「兩隻老狐狸!」馮震笑意盈盈地走到「暗影」和「黑狼」的面前。

「暗影」和「黑狼」嘆了口氣!他們就知道馮震的鼻子很靈的嘛!

「告訴我!誰叫龍莫顏!」馮震皮笑肉不笑。

「暗影」嘆息著:「我不知道!要不你殺了我吧!」

「你去問瑩瑩!」「黑狼」拋出殺手鐧。

「現在『伯爵』天天捧著那丫頭,我怎麼問?」馮震真想殺了這兩個老傢伙。

「好想去看看瑩瑩了!老夥計,我們待會兒去看他們好嗎?」

「這個主意不錯!馮震,你要不要一起去?」

「……」馮震瞪着那兩隻老狐狸。他們明明知道「伯爵」防他防得緊。他們還叫他跟着去!去看「伯爵」的冷臉子?

太可惡了!

要是那丫頭再抱他一下。他敢打賭,「伯爵」一定會親自操刀來殺他的。他還沒有活夠咧!看來,想要調查龍莫顏還得從其他方面去着手。想到這些,馮震臉上的笑意更加莫測了起來。

「暗影」和「黑狼」一看馮震的笑意都嘆了口氣。

他們覺得馮震難纏啊!

這方面特質倒是和他們的那個叫「暗夜」的徒弟有得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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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遲到了嘞!

明天開始寫狼和兔子還有寶寶們的番外!希望大家喜歡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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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冰山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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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在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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