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虞宓輕輕推開木門:「該換藥了,你的傷口疼的還厲害嗎?」淳于曄道:「已經好多了,你的醫術很好。」「說不上好不好,只是醫書看多了而已。」淳于曄忍不住問道:「虞姑娘,這裏只你一個人住么?」虞宓看了他一眼,淡然道:「還有我哥哥。」停了一下又道:「只是他在京都任職,只是偶爾才來看我。」說完放下手中藥罐:「草藥快用完了,我得再去山上采一些,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淳于曄的傷勢已經大為好轉,當下兩人一起出了門。

初夏時節的草甸一片碧綠,午後的暖風輕輕吹拂著肌膚,帶來麻癢的感覺。淳于曄靜靜坐在草坡上,凝望着藍天綠草間的倩影,心中迷茫而又惆悵。從母親自盡后,他便再也沒有這樣放鬆愉快的生活了。刀光劍影,深仇重託,步步艱難險阻,在這遠離世俗塵囂,權勢紛爭的山野,那些每時每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過往,就像天際的浮雲,飄渺而遙不可及。

虞宓提了滿滿一籃龍骨草,在他身旁坐下,拿出一個木瓜遞給他:「這個送你。」淳于曄有些納悶:「送我這個幹什麼?」虞宓雙靨嫣紅,笑而不答,淳于曄腦中靈光一閃,驀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1

淳于曄握着手中沉甸甸的木瓜,心中五味陳雜,清香淡雅的白梅香縈繞在他鼻端,他微微轉頭,盯着身旁清麗動人的俏臉,腦海中浮起一個奇異的念頭:如果,如果能這樣平平淡淡、簡簡單單過上一生,會不會比以前快樂的多?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隨着天上的流雲,被風吹散。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溯游從之,道阻且長。

艷陽高照,晴空萬里,獨木舟在清澈見底的溪水上迤邐穿行,兩岸碧樹綿綿,林麓幽深,藍天如海,白雲朵朵。一切明麗如畫,令人心曠神怡。淳于曄不禁感嘆道:「嵐山的確是個好地方。」兩人的身影倒映在清澈流麗的水波里,清風徐來,虞宓秀髮飄舞,回眸道:「當初我父母便是因為貪戀此處美景,才選了這裏隱居避世。」淳于曄略一思索:「我聽說嵐山有三隱,你父親的名諱是不是叫做虞孤雲?」虞宓點了點頭,淳于曄大為羨慕:「行扁舟,賞垂柳,超然物外,很是風雅閑適。」

淳于曄放下船槳,任獨木舟在水上滑行,半晌道:「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一個夏天。」虞宓望着他,眼波如水流動:「你以前過的不快活嗎?」淳于曄心中苦笑,哪敢奢求如此安逸悠閑的日子。嘴上只道:「只是以前沒現在這麼快活。」虞宓想起初見他時的情景,似乎明白了什麼,低聲道:「假如你願意,可以一生一世這麼快活。」淳于曄一時未聽清,問道:「你說什麼?」虞宓笑容黯淡下來,搖搖頭道:「沒什麼。」

清晨淳于曄起床的時候,虞宓正在院子裏澆花,朝陽的晨光映照在她身上,熠熠生輝,光彩奪目。淳于曄心中突的一跳,盯了她半晌想說跟我走吧,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該走了。」飛燕軍雖然全軍覆沒,但是自己的身份並未暴露,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就可以重新組建起與秦帝國抗衡的勢力來,國讎家恨,不得不報。

虞宓默默看了他一會兒,從屋中取出一件藍色披風,捧到他面前:「初秋的天氣開始涼了,帶上這個吧。」

淳于曄閉上眼睛:「大恩不言謝,救命之恩,來日再報。」虞宓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你多保重。」

夕陽西下,淳于曄獨自一人站在半山上回首深深看了一眼,暗暗下定決心:我一定會回來的。

注1:出自《詩經。木瓜》,譯文「她將木瓜贈送我,我拿瓊琚回贈她。此非回贈想報答,欲結深情永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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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叛的淳于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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