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祥瑞還是凶兆?

第四百六十四章 祥瑞還是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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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裝在所謂的檻車之中押送進京的他隆很是鬱悶、愁苦。

儘管南粵軍待他並沒有什麼失禮之處,相反,飲食起居供應都參照他作為緬甸國主的日常供應來辦理,更有幾個隨身內侍跟隨照料,每日裏還有那個皮笑肉不笑的天朝大太監過來探望一二,噓寒問暖禮數不缺。但是,這國破被俘的亡國之君的味道,又豈是好受的?

當日,他隆以緬甸國王的身份,統領數萬大軍,以數百頭戰象、二百餘門火炮前來收復仰光,意圖將這緬甸的大動脈和錢袋子、米籮筐奪回到自己手裏。

卻不想,先是炮戰失利,自己的炮隊還不曾放列完成,就被對面突入其來的火箭引燃了火藥桶,將大炮炸上了天。跟着意圖以戰象猛撲對面的南粵軍軍陣,卻被對方用連環攢射的火箭落在戰象隊形之中,大凡是動物都怕火,越是聰明的越怕,數百頭戰象被這不斷從天而降的火箭驚嚇的心驚膽裂,雖然在象奴的控馭之下勉強維持着隊形,但是進攻的速度就是十分緩慢了。

接着,南粵軍的炮彈便飛到了戰象隊伍之中。

那些戰象雖然身上都披着鐵甲,加上大象本身皮糙肉厚,一般的武器根本對它無法形成有效殺傷,但是,刀槍對付不了你,火炮還對付不了?火銃打不透你的鐵甲和厚皮,火炮的炮彈還砸不死你?

鄧先達集中了所指揮的三個警備旅一個混成旅的全部火炮,分作兩個炮群不斷的向戰象轟擊,兩輪齊射后,那些戰象便已經嘶鳴著掉轉龐大的身軀向來的路上狂奔而去,一路踐踏不停,不論是人或是馬,是車輛還是輜重,只管衝撞過去便是。數百頭因為驚恐而變得瘋狂的戰象,在緬軍密集的軍陣之中衝撞踩踏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道路,緬軍的各級軍官和將領、貴族饒是喊破了喉嚨也無法控制局面。

緬軍崩潰在即!

這個時候不動手,鄧先達這個指揮也就不要再幹了。

南粵軍乘勢發起衝鋒。沿着伊洛瓦底江水陸並進進行追殺,水師溯江而上,不斷的用火炮對岸上的緬軍隊形轟擊,不斷打亂稍微成建製成規模的緬軍隊伍。而陸軍的兄弟則是不停的用手中的火銃和刀槍收割生命、捕捉俘虜。

兩路人馬連續追殺了數十里,河流寬闊水流湍急的伊洛瓦底江都可以用上那句俗詞,「河水為之赤!」

當晚,當勉強紮營休息的他隆檢點軍隊損失時,才驚恐的發現,只白天一次接戰,數萬人馬已經十停之中去了六停。勉強跟着逃過來的,也是人人帶傷,驚恐未定。

入夜,他隆的幾個叔伯輩,領着十幾個兄弟。夜入御營,苦苦勸諫他隆罷兵休戰,為緬甸百姓留一條生路。他隆不聽,反而以長刀威嚇之。眾人無奈,綁縛他隆出營往南粵軍處納降。

不過,這是綁着他隆到南粵軍大營投降的那群莽應家族成員們所說,事實究竟如何。鄧先達也懶得深入了解。

一面派人將這群人用水師快船押送到順化面見主公,一面收拾那些散落各地的緬甸殘兵敗將。派遣一路人馬往瓦城去佔據這緬甸的最後巢穴,而在暹羅與緬甸交界地區與緬軍對峙的暹羅兵,更是像打了雞血之後又吃了威爾剛一樣,一路瘋狂進攻,似乎要將多年來的積怨一朝清洗掉。

在中南半島上烜赫一時的緬甸莽應王朝似乎就此瓦解。

在朝堂上。得意洋洋的王德化向崇禎皇帝獻上了緬甸國王之寶和冊頁等代表、象著着緬甸王國身份地位的諸多物件,並大聲宣讀了寧遠伯李守漢的報捷表章以及所呈獻的那對來自孟加拉的祥瑞。

高踞在寶座上的朱由檢,如同身處雲端一般。

剛剛打了一連串的敗仗,喪師失地、連陷親藩,逼得他除了每日齋戒到太廟和奉先殿哭訴哀告之外。就差準備下罪己詔了。當日他得到洛陽被攻破、福王被殺的消息,在召見閣臣和禮、兵二部、科臣時,大哭道:「朕不能保一叔父。」「御袖為濕」,諸臣只好俯伏請罪。此後不久的一天,朱由檢去朝見其庶祖母劉太妃,坐下不久就打瞌睡,一覺醒來感到有失體統,忙向太妃道歉說:「神祖時海內少事,至兒子苦枝梧多難。兩夜省文書未嘗交睫,心煩懣,輒廢餐。自以年才逾壯,為國事磨耗,蚤困劣。在太妃前惽然不自持一至此。」這個經歷過萬曆皇帝在位時太平景象的太妃聞聽此言也是為之泣下,和自己的這個孫兒皇帝相對痛哭半晌,在一旁伺候的宮女太監們無不是跪地請罪,不敢仰視。

更有甚者,他從廠衛兩家那裏風聞,幾個翰林私下裏已經開始為他草擬明發天下的罪己詔詔旨了。

可是如今,這位遠在數千里之外的寧遠伯,除了給宮裏送來了大批的錢糧和果品之外,更是給自己送來了巨大的聲望。

帥師伐遠,執其尊長問罪於駕前,這不是多少君王夢寐以求的事情?

今日告慰太廟,朕可以向列祖列宗稟告,自神宗爺在位時不斷騷擾雲南府邊地的罪魁莽應家後裔已經被兒臣的手下大臣鎖拿進京問罪了!

「皇上且慢!」

就在崇禎開口吩咐內閣和司禮監的袞袞諸公們好生的拿出一個章程來,犒賞南粵軍將士,嘉勉有功人員;同樣明發詔旨,佈告天下有寧遠伯進獻祥瑞白虎以激勵軍心士氣之時,御史隊列之中冷不丁的有人冒出來大煞風景的言語。

「陛下,臣等請治李某包藏禍心,抗旨不遵之罪!誅其九族!」

此言一出天下驚。

在朝堂上的眾人紛紛將目光尋着聲音的來處望去。

說話那人見眾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過來,內心之中不由得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感,開始侃侃而談:「陛下,當日陛下下旨,令司禮監王公公前往宣讀,微臣也是知曉旨意的。令寧遠伯調數旅精銳之師自備糧餉器械到遼東洪督師軍前聽候調遣,以備蕩平遼賊之需。」

「但是如今寧遠伯卻不曾發一卒渡海北上,只是派遣部將及子女敷衍陛下。先是派遣其兒女親家福建總兵鄭芝龍前來,今日又派遣其長女入京,獻上所謂祥瑞,此等行徑。不是抗旨不遵是什麼?!臣自束髮就學以來,第一篇所學便是父母命應勿違,今君父有命,其竟敢推諉搪塞,其心昭昭,其心可誅!」

「寧遠伯既然能夠把神宗年間滋擾的南賊拿赴京師問罪,那麼同樣也有能力可以把滋擾遼東,多次冒犯闕下的一干遼東反賊拿進京師問罪,以解我大明數代君王之心頭大患!」

「然寧遠伯卻不顧吾皇之憂,不思報效社稷。為了逃避出兵之事,不惜擅開邊釁,東路滅掉了緬甸,西路攻取榜葛剌,臣愚鈍。寧遠伯既然有此兵馬錢糧車船,為何不北上遼東?反而去哪煙瘴瘧疾之地?」

「為了搪塞陛下,堵住天下悠悠眾人之口,寧遠伯故意獻上所謂的祥瑞白虎,其心更是昭然若揭!那白虎乃是西方星宿所化,所謂西方者,主兵器刑殺也!此獠獻上白虎究竟是何居心?算日期的話。此獠將白虎裝運上船之日,正是闖獻二賊大舉於中原各地攻城掠地,殺戮我大明宗室之時!」

一連串鏗鏘有力,言之鑿鑿的話語,被人用充滿了正義感的語氣大聲說出來,在朝堂的空間內不住回蕩。震得人們耳中心中一陣發顫。有人偷眼望望在寶座上的崇禎,發現他已經被氣得臉色發白,雙手緊緊的扣著扶手上的龍首,手指已經塞進了龍首的口中。

在殿門口站立候旨準備進殿將押運來的糧米銀元器械火藥軍裝等物向崇禎做個移交的李華梅,被這一番言語氣得小臉通紅。轉身便要離開。

「大小姐,不可以!」

隨同李華梅押送他隆起來的水師分統施郎,悄悄的在她耳邊急促的提醒了一句,「此時要是我們一怒而去,正好中了這群狗賊的奸計。他們會把更多的髒水潑到主公和咱們南粵軍身上!」

說話的正是四川道御史衛周胤,一副慷慨陳詞,為君王請命的架勢。

「陛下,日前福建總兵鄭芝龍奉寧遠伯之命進京替送報捷表章,陛下便賞其銀五千元,加升玉帶,蔭其子鄭森為錦衣衛指揮世襲,臣請問,此等賞格,昔日督師楊嗣昌懸賞於江淮川蜀之間緝拿獻賊亦不過如此,鄭芝龍區區一個信使,又有何德能配得上如此厚賜?」

得,領着南粵軍一眾押解他隆和錢糧進京軍官在殿門外候旨的鄭芝龍也是無法淡定了,這群御史言官將炮口對準他了。

不過還好,朝堂之上轉眼便吵成了一鍋粥。

「寧遠伯之忠心,可對天日!爾等這群豎儒,懂得什麼?」

「所謂白虎,絕對不是什麼祥瑞之兆,乃是千古刀兵之凶兆!」

「鄭芝龍區區報捷使者便如此厚賞,今日將緬甸國主押赴京師請罪,皇上又該如何封賞李某?一旦賞無可賞,朝廷該如何節制李某?」

「倘若寧遠伯有異心,如何又一次次上貢朝廷錢糧器械?如今遼東前線無一軍所食之糧非南中所出,無一軍中無南中盔甲器械,爾等如此說,豈不是寒了寧遠伯一番拳拳報國之心?」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禮賢下士時!大凡大奸大惡,都是極為善於作戲的!」

「以列位所言,難道我遼東將士離了他李家的糧草軍械便不能作戰了?!我大明忠勇將士,又豈是區區糧餉軍器便可以收買的?」

「就是,我大明數十萬將士,沒有糧餉便不能打仗了?諸公也忒意的看低了將士們的拳拳忠君報國之心了!」

「不錯!沒有了李家的上供錢糧,我們可以在中原、山東、畿輔等地加派就是,我大明地大物博,百姓丁口眾多,隨便每個人頭上攤一點,便足以收復遼東。」

「此言甚是!當日楊大人文弱先生為了剿賊軍餉,在各地開徵了剿餉,原本說只是暫行一年,次歲又復催征二百八十萬。往者,遼事起而有遼餉,詔書有言,暫累吾民一年。已而為定傾矣;及剿寇而有剿餉,詔書如前,已而復為定額矣;楊嗣昌請抽練九邊之兵以制虜滅寇,詔書復如前,已而復為定額矣。今日我等可以照此在請天下百姓暫且忍受一時之痛,待天下太平之後,自有聖明天子補償撫慰黎民赤子。」

「正是!既有舊餉五百萬、新餉九百餘萬(指崇禎三年增加的遼餉和十年加派的剿餉),復增練餉七百三十萬。如此之巨額軍餉,只需撥付三成與遼東,便可一舉蕩平建奴!」

「非也非也!楊嗣昌在兵部議加剿餉二百八十萬。欲練兵十二萬為剿賊之用。餉既加,陝、豫、江、楚報兵八萬,然仍舊籍之兵也。又議加練餉七百餘萬,將宣、薊邊兵抽而練之,集成勁旅。營制紛紜。出彼入此,仍舊籍之兵也。剿不成剿,練不成練,而四海之困窮已甚矣。」

「練餉既征,而所練兵馬安在?薊督抽練兵四萬五千,今止三萬五千;保督抽練三萬,今止二千五百;保鎮抽練一萬。今止二三百。若山(山海關)、永(永平)兵七萬八千,薊(薊州)、密(密雲)兵十萬,昌平兵四萬,宣(宣府)大(大同)、山西兵,陝西三邊兵各二十餘萬,一經抽練。將原額兵馬俱不問,並所抽亦未練,徒增七百三十萬之餉耳。民安得不困?近日邊臣每言兵馬,皆以抽練之說或數千、或數百,抵塞明旨。而全鎮新舊餉兵馬數萬概不言及。是因有練餉而兵馬反少也。又近日直省各官每借練餉名色,追比如火,致百姓困苦,遇賊輒迎,甚至未見賊先迎。雖三餉並急,不止練餉,而練餉尤急。蓋至外無兵,內無民,且並餉亦不能完,故追咎於議練餉之人。」

「剿餉原吸盡百勝之膏血,實楊嗣昌流毒於天下也。」

「中原百姓苦矣!遼餉、剿餉、練餉,斷斷不可再征!臣家鄉有人投書至,言河南連年蝗旱之災不斷,歲乃大飢,人益不敢糶谷,谷以踴貴。米麥斗值錢三千,禾二千七百。人相食,有父食子、妻食夫者,道路無獨行之客,雖東西村亦不敢往來。其顛頓死於溝壑者群聚而刲割之,頃刻而骨骸相撐矣。官吏捽而捶殺之壘壘焉,不能禁也。其桀黠不逞者遂相率為盜。於是鼠竊狗偷千百為群者不可勝數,如一條龍、張判子、宋江、袁老山之屬,眾皆萬許。而臨潁一條龍、壽州袁老山,其徒尤眾,斬木折鈞,往來梁宋之郊無虛日,日以益多。若是再行加派,只恐襄陽、洛陽之事,重演於南陽、潞安等藩封!」

在朝堂的御史言官們,充分發揮了胡攪蠻纏的職業特長,不斷的轉移話題,將人們關注的焦點從該不該給李守漢封賞,給不給封賞,變成了遼東軍餉來源,和是否對中原各地繼續開徵三餉,繼續加派。

漸漸的,人們的火力開始集中,炮口逐漸指向了被崇禎恩寵一時,稱之為鹽梅上將的剿賊督師楊嗣昌。

以兵部尚書陳新甲為首的力挺楊嗣昌一派,和對李守漢、楊嗣昌這班誤國武夫,病國權奸勢不兩立的御史們展開了激烈的口舌之辯,其激烈程度,絲毫不亞於二十一世紀各大論壇之中就某一個共同關心的人物和問題的黑派和粉派之爭,爭論到了激烈之時,有御史幾乎要為後世某個小島上的民意代表做個示範,看看我們在幾百年前是如何在廟堂之上動手打架的!你們那種薅頭髮、打耳光的做法簡直太小兒科了。

這一幕,看得在殿門口的鄭芝龍、李華梅、施郎等人不知該如何,驚愕、嘲諷、冷笑,各種表情混合在了一處。這是大明的朝廷嗎?這還有一點朝廷的體面嗎?

就在幾個御史和兵部的郎中們準備興緻勃勃的同對方展開一番觸及**和靈魂的密切接觸時,寶座上一聲怒吼傳來。

「夠了!爾等即為朝廷大臣,何以如此荒唐!」

崇禎的雷霆之怒,讓朝堂上準備上演的一場肉搏戰頓時消弭於無形。說來也奇怪了,為什麼素來號稱精銳的邊軍不敢與建奴肉搏,而這些朝廷大臣卻如此熱衷於肉搏?

天子之怒,頓時讓大臣們恢復了冷靜。頭腦清醒了的大臣們重新分為兩個陣營,黑派和粉派,互相怒目而視。黑派的囂張氣焰,大大減弱,特別很多御史史言官冷靜下來,深感風暴將要來臨,當然,也有些黑派屬於比較堅決到底那種,他們口中依舊念念有詞大聲叫囂,李守漢此獠乃國朝之大賊,聖上有旨而膽敢不奉詔,如此桀驁,如此跋扈,真是無君無父,目無君上!

但是,他們似乎忘記了,大明朝的文官抗旨的次數怕是比他們的頭髮還要多些了。

「王承恩,散朝!」

看沒有熱鬧可以看了,李華梅有些悻悻的轉身準備離開,卻被一個太監滿臉堆笑的喚住。

「請郡主娘娘暫且留步!皇爺有旨意,今日朝堂上嘈雜不堪,晚間於皇後宮中宴請郡主娘娘、鄭總兵、施將軍等有功將士。」

「這位公公,您是不是搞錯了,咱可不是什麼郡主,咱不過是一個無君無父,目無君長之人的女兒!」

「娘娘不要和他們這群烏鴉一般見識!二位王公公都吩咐下來,今夜晚間皇爺便會賞賜郡主娘娘名號、儀仗服飾。奴婢在這裏先給娘娘道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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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鼎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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