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不見得是壞事

兩個人既然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也沒有什麼好在耽擱下去的。王光宇沒有假手參謀，親手起草了給總部的彙報。將目前包括阿魯科爾沁旗戰場在內的整個林西戰場情況，向楊震和郭邴勛做了一個詳細的彙報。

同時在彙報上，王光宇還根據自己的想法提出了解決困境的思路，並將提前發起反擊可能帶來的後續影響也一起寫上。在王光宇看來，易建平有句話說的沒有錯。打草驚蛇，也是要分情況的。

如果真的因為打了第七師團，引起林西戰場正面兩個日軍師團的震動，甚至是脫離接觸，那麼將會影響總部在西滿戰場上的整個佈局。畢竟兩個師團的日軍，放到哪裏都是會是相當大的壓力。

實際上王光宇一直不理解，為何總部在面對日軍此次反擊的時候，堅持要首先拿第七師團開刀。易建平說的沒有錯，如果先打了第七師團，那麼很容易引起連鎖反應。那樣才是真正的打草驚蛇，這也是他為何與易建平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會達成一致的原因。

但是總部的想法，他和易建平卻都有些不是太理解。因為他們才是整個林西戰場的指揮員，對於眼下的戰況真正的有一定的了解。白天加上今晚的戰況已經表明，日軍這三個師團雖然所處位置不同，但是相互之間卻是協調有序。

除了第七師團因為所處位置略微有些特殊之外，其餘兩個師團幾乎是同進同出。每天攻擊的進度，都可謂是步調一致。兩個師團之間的攻擊距離，甚至都不超過十五公里。即便是按照總部的要求，先行解決第七師團。

但那兩個師團在兔死狐悲之下肯定會進行調整。或是徹底的抱成一團，或是快速的撤退，甚至是調轉方向全力救援第七師團。而無論正面日軍兩個師團如何的調整，都意味着下一步的作戰都會相當的困難。

如果先反擊、合圍正面日軍兩個師團，一個第七師團想要救援，恐怕他們還沒有那個實力。一個師團對於王光宇來說，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壓力。更何況還是被航空兵加上重炮部隊，已經炸了一個半殘的師團。

與其先打第七師團，驚動了日軍的主力。還不如先下手，集中主力先打正面的兩個師團。這是王光宇、易建平以及孫文玖等迂迴部隊所有指揮員的想法。只是總部在接到林西戰場詳細敵情后，卻再三要求王光宇先拿整個戰場側翼的第七師團開刀。

儘管摸不清楚總部的真實態度，但是王光宇也只能圍繞總部的要求拿出了作戰方案。但這種舍本求末的做法，王光宇實在有些不甘心。他這才制定了在完成對第七師團合圍之後，集中一部分的坦克、騎兵集群，強行向為翁牛特旗包抄的計劃。

這次王德耀的擅自出擊，攪亂了整個作戰計劃。現在已經徹底冷靜下來的王光宇，卻突然想起來這並不全是壞事。如果能勸說總部修改作戰計劃，還是以林西正面日軍為主，反倒是一件好事。所以這封電報，王光宇起草的很詳細。

不過在考慮到戰場情況以及總部回電，王光宇在起草完畢給總部的電報后，又給扎魯特旗境內隱蔽待機的部隊，下達了準備戰鬥的命令。同時他命令扎魯特旗境內部隊，做好強行向西拉沐淪河沿岸穿插的準備。

對於王光宇來說，不管總部的回答如何，但是自己必須要提前做好作戰的準備，特別是提前發起對第七師團圍攻的準備。如果總部的答覆，還是先拿第七師團開刀。現在提前做好準備，總比臨時佛腳要好的多。

起草完畢給總部以及扎魯特旗待機部隊的電報后，王光宇又猶豫了一下。又親自給在前面的李明峰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密切監視林西戰場正面的兩個日軍師團一舉一動。並再三強調，哪怕是一個中隊的調動，也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上報。

就在王光宇起草給總部電報，以及連續向第七師團周邊部隊下達命令的同時，只帶了一個警衛班，一部電台的易建平則乘車星夜直奔巴拉奇如德一線。為了能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抵達，易建平沒有走較為安全，目前還屬於後方的巴林左旗，而是從緊鄰戰場的巴林右旗一線直接插了過去。

在眼下前沿正在激戰的情況之下易建平這麼做，可是相當危險的。相對於第七師團較為薄弱的炮兵火力，在被日軍重點加強的林西戰場正面日軍，配置的炮兵數量，尤其是重炮兵數量幾乎與抗聯相等。

雖說大口徑的火炮，射程不如林西、巴林右旗正面抗聯使用的蘇制一百五十二毫米榴彈炮和一二二毫米榴彈炮，火力密度也不如一二二火箭炮。但其配屬的大正十四年式加農炮，九一式一百零五毫米加農炮，以及**式一百五十毫米加農炮的數量雖然不多，但其較大的射程對抗聯的縱深威脅相當的大。

而抗聯的蘇制一百五十二毫米榴彈炮的數量雖說也不多，但是射程和威力，遠不是日軍裝備的法制一五五榴彈炮和大正四年式一百五十毫米榴彈可以相提並論的。在這場戰鬥之中，日軍因為缺乏航空兵的掩護，將射程最遠的加農炮編組成幾個炮群，專門用於壓制抗聯林西正面縱深。

前沿的火力支援，則更多的交給山野炮和大正四年式一百五十毫米榴彈炮或是法制一五五榴彈炮。而抗聯的炮兵則是分工明確，火箭炮負責打擊日軍集群。大口徑榴彈炮，則負責壓制日軍縱深。

只不過因為缺乏射程遠的加農炮，遠程壓制任務則由射程遠、威力大的蘇制榴彈炮擔任。再加上蘇制炮彈目前數量不足，所以一般只在夜間開火。大縱深的白天壓制任務，則由兩個中隊的蘇二輕型轟炸機和一個中隊的，此時已經改為專門對地攻擊戰鬥機進行。

這麼一番下來，林西正面戰場上敵我雙方之中，抗聯一方十公里以內，日軍正面二十公里的縱深之內，幾乎都是對方的炮火封鎖區。一天加上大半夜的激戰下來，整個敵我雙方縱深到處都是彈坑。

不僅僅是炮火的威脅，還有滲透進來的敵軍小分隊，都是一個相當的威脅。而大開着車燈的吉普車，在夜間又是一個相當明顯的目標。稍有不慎，不是被炮火炸成零件，就是有可能遭遇到日軍小分隊的襲擊。

甚至不用說其他的，就是簡易公里上到處都是的彈坑，也隨時會給易建平帶着的這支小小的部隊，帶來致命的危險的。但是此刻雖不能說是心急如焚，但也是急於搞清楚情況的易建平卻是也顧不得這些了，看着天上已經露頭的啟明星，一個勁的催促身邊的司機加快速度。

好在這裏雖距離前沿陣地不到十公里，但是畢竟現在還是黑夜。日軍的重炮，此刻也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前沿。對一線部隊後方的火力封鎖，遠遠還達不到嚴密。而有可能滲透進來偵察的日軍小分隊，也可能沒有機會下手，或是顧忌不到這個由一輛吉普車，一輛卡車組成的小車隊。

不過雖說一路上，除了幾發盲射的炮彈之外，並未遭遇到什麼太多的危險。而這些危險，急着趕往巴拉奇如德的易建平，一路上並沒有去考慮。雖然因為汽車差一點沒有掉到一個彈坑裏面，而多少顯得有些驚險。但在疾馳了近四個半小時之後，易建平還是有驚無險的抵達了楊繼財所在的位置。

對於易建平的突然到來，楊繼財卻是並未太感覺到吃驚。其實早在那封多少有些顯得含糊其辭的電報發出去之後，他就認為上級肯定會派人來。只不過他以為來的會是參謀長孫文玖，而沒有想到來的會是政委。

看着並不是很吃驚的楊繼財，易建平走到篝火邊上將手伸到火堆邊，緩和了一會雙手后才道：「把你的想法說說吧。哦，就是把你那封含糊其辭電報上想說，卻沒有說明白的話，都說出來。」

「我知道你在電報上，很多東西都沒有說明白。你是作戰參謀出身，應該知道怎麼彙報戰況。這封含糊其辭的電報，還不是你的真實水平。我這次來，就是要聽聽你的真實想法的。還有二團那邊的實際情況，現在究竟怎麼樣，他們現在是否安全的撤下來了。」

直白的開門見山後，易建平好像有些不在意，卻是用楊繼財能清楚聽到的聲音道：「這西滿的天氣可真怪，這才初秋晚上就冷的這樣厲害。坐在敞篷吉普車上幾個小時，就像光屁股坐在冷水裏面一樣，手腳都快凍僵了。」

易建平後邊的話，讓楊繼財不由的一愣。一時之間，沒有明白楊繼財話裏面的意思。但是面對着易建平那雙好像什麼都看的明白的眼神，楊繼財卻有些不自然。這種眼神，他只是在大哥和郭參謀長的眼睛裏面看到過。如今易政委用這樣眼光掃視着他，讓他感覺到自己什麼都瞞不過這雙眼睛。

被易建平洞察一切的眼光多少盯的有些不自在的楊繼財，聞言苦笑道：「政委，我不是含糊其辭，想要糊弄上級。當時的情況，我不能不彙報。阿魯科爾沁旗戰場上的最高軍事指揮員犧牲，一個團的部隊，被隔斷在整個戰場的那一邊。」

「而且在幾個小時的混戰之中，這個團傷亡不輕，目前還不清楚該團戰鬥力剩下多少。而眼下我一個團的部隊，要面臨日軍整整兩個聯隊的攻擊。稍有不慎日軍一旦突破巴拉奇如德一線，我軍將會整個陷入被動。」

「如果我對眼下相對危急的戰況隱瞞不報，才是對上級最大的犯錯。但我之所以在電報裏面說的不是太明顯，是因為我還沒有考慮好下一步的動作。而且二團那邊的情況，我將我所知的都已經上報縱隊了。再多的，就只能等他們撤回來后才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