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舊事重演

眼下晉北戰場上數量巨大的坦克和卡車，都是喝油的老虎。歸綏繳獲的油料數量雖說為數不少，但是在這種巨大消耗之下，庫存下降的速度極快。而且日均消耗量，也超過了陳翰章當初的判斷。

每天油料的巨大消耗量，用老總的話來說，每天不用親眼去倉庫看，就是只看着損耗量的報表都有一種讓人心驚肉跳的感覺。而且隨着戰線的南推，每天的油料消耗量還在不斷的增加。

在與日俱增的消耗之下，原來一直承擔着晉北戰場主要油料供應任務的，在歸綏繳獲的油料現在已經所剩無幾。楊繼財給太原城搬家的時候，繳獲的油料和航空燃油，除了調運一半給陝北作為儲備使用之外。調運給晉北戰場的，實際的數量並不是很多。

而且最關鍵的是，其中T三四坦克所需的柴油數量很少。在歸綏繳獲的只有一百捅，在太原並沒有繳獲到柴油。那裏繳獲的油料數量雖多，都是汽油和航空燃油。這種坦克所需的油料，本身就全部都要依賴大後方運輸。

現在汽油尚有一部分儲備，但也無法維持太久。柴油則只有一百五十捅的儲備量，這些油料甚至無法滿足部隊一天的使用。原來以戰養戰，通過繳獲來部分解決問題的方法，現在已經很難在行的通了。而急需的航空燃油，從後方運來的數量，現在已經下降的之前的一半。

現在大部分的運輸力量，都用來轉運更加需要的糧食。即便這樣，糧食的需要也只能勉強滿足要求。眼下為了保證晉北戰場的供應，總部已經達到了不惜一切代價的地步。再加上彈藥，以及新增的油料運輸量，這其中對後勤部門的壓力，陳翰章還是很清楚的。

雖然不知道戰前總部究竟儲備了多少油料，但陳翰章清楚恐怕現在總部的庫底子肯定是已經不多了。否則一號也不會來電，為了保證晉北戰場彈藥、燃油以及糧食的供應。總部在東北戰場已經逐漸開始減輕作戰力度，在大部分的戰場已經轉攻為守。

除了四平街周邊的作戰之外，甚至在東滿已經全線停止作戰行動。將東滿戰場的部隊，全部轉入防禦態勢。而挺進軍在察南的攻勢，除了對張家口的圍攻之外，在其他方向也開始逐漸的轉弱。

此次調來的新補充的十師，是由什麼樣的部隊補充的？總部警衛團的兩個營，自己的裝甲兵各個訓練基地的警衛部隊，炮兵和航空兵訓練基地的警衛部隊，外加總部現在手中唯一的一個機動工程兵團。

這說明總部手中的有生力量，現在基本上已經耗盡，再也拿不出補充兵員了。否則總部也不會在還未達到預定作戰目的的情況之下，在東北戰場轉攻為守。將大部分的戰線，都轉入防禦。

從現在整個戰場的態勢來看，應該是加快戰鬥進程，將結束戰役提上日程的時候了。但陳翰章也清楚，不將日軍徹底的打疼了，在短時間之內他們是不會放棄反攻晉北想法，晉北戰場也一天得不到安穩。

既然這樣，那麼隋長青這橫插一杠子，對二十一師團在應縣的主力發起反擊，雖說給自己在整體佈局上造成了一定的被動，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只要打垮了擔任主攻的這兩個師團，日軍此次的反擊作戰，也就徹底的被瓦解。

尤其是在晉北戰場中路策應的二十一師團，只要被打垮，就相當於兩翼日軍之間的聯繫已經被切斷。所以陳翰章並未打算對隋長青的擅自出擊，去追究什麼責任。反倒是根據戰局的進展，給他增加了一部分的兵力。

在易良品那裏抽調不出來兵力的情況之下，從杜開山的晉東北戰場給他們調撥了最急需的坦克部隊，就是讓他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徹底的解決應縣正面的敵軍。而在馬邑、張庄一線，也加快了戰事的進展。

陳翰章已經下決心，搶在日軍十五師團以及後續增援部隊的抵達之前，徹底的打垮這兩個日軍師團。即對日軍可能會存在的後續部隊進行嚇阻，同時也加快戰役的進程，為結束此次會戰做好準備。

儘管他也很清楚，這樣會給太行、晉綏兩大區的反掃蕩和作戰帶來一些麻煩。尤其是無法牽制住十五師團，會給太行和晉綏兩大區的作戰帶來相當的壓力。但在目前後勤與兵力都有些難以為繼的情況之下，他認為打垮這兩個師團以終止會戰還是比較適合的。

在進行完畢所有的部署調整之後，陳翰章起筆起草了一封給總部的電報。將自己的決心和考慮，進行了一個詳細的彙報。尤其是終止會戰的想法和意圖，以及可能帶來的後果，陳翰章彙報的相當的詳細。

接到陳翰章的電報，楊震沒有立即回復。而是經過反覆推敲先解決這兩個日軍師團，可能會給戰局帶來的影響。尤其是提前結束晉北作戰，會給山西戰場其他方向帶來的危害之後，楊震最終還是批准了陳翰章的建議。

但楊震要求，在解決這兩個師團之後，部署在崞縣的穆長秋所部，立即向西加入晉西北戰場。加快解決左間支隊的速度，以防止日軍在北上收復晉北無望的情況之下，轉頭進入晉西北戰場。

並命令陳翰章想辦法，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加快對大同機場的修復，以及拓寬和加長。現在將其改建為混凝土跑道，是已經來不及了。但在起飛條件上，要儘可能的滿足重型轟炸機的起降的條件。同時加強大同機場的警戒和防空工作，為轟炸機起降做好準備。

起草完畢給陳翰章的命令之後，楊震親自要通航空兵司令部。命令其現在駐紮在西滿的所有B十七重型轟炸機，隨時做好出擊的準備。除了支援太行區作戰的航空兵之外，其餘的轟炸機和攻擊機，暫時全部使用大當量炸彈和凝固汽油彈。

將給陳翰章的電報發出去之後，楊震走到地圖之前看着東北戰場的上敵我態勢，沉默良久才對身邊的郭炳勛道：「老郭，你說在東北戰場上，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已經轉為全線防禦態勢？」

對於楊震的問話，郭炳勛微微沉吟了一下之後道：「如果按照我們目前的物資儲備，以及兵員補充情況，我們不僅在東北，在全線都應該轉入防禦。但現在的局面，無論哪一個方面都無法停止攻勢。在東北戰場，就算是咬牙，也必須得堅持下去。」

「一號，我們現在剩餘的油料儲備，按照目前每天得消耗數量來看，最多還能維持半個月。我們自此次戰役發起以來，一共就得到了兩千噸的燃油外援。而這兩千噸燃油，對於我們目前的消耗來看，基本上可以說是杯水車薪。」

「更何況自會戰打響以來，我們得到的外來燃油補充，主要是以航空汽油為主。剩餘的部分，也大部分都是柴油。真正用於車輛和汽油機坦克所需的汽油，基本上靠的都是我們戰前的儲備。」

「東北戰場因為有足夠的鐵路線作為骨幹運輸力量，汽車使用的力度遠不是西線可以相比的。目前消耗的燃油數量，總體來說並不算太大。我們的燃油除了晉北戰場消耗最大之外，剩餘的大部分都消耗在向晉北戰場運輸物資上了。」

「晉北到通遼，這幾百公里的補給線，像是一個無底洞一樣不斷的在吞噬着我們的燃油儲備。再加上道路情況惡劣，前一段時間春季大開化道路泥濘，更加大了我們的燃油消耗。要麼在短時間之內得到大量的援助，要麼我們現在只能放棄汽車、坦克等機械化裝備。」

「再加上自戰役發起到現在，部隊已經連續作戰近兩個月，中間未得到任何的休整和補充。不算巨大的傷亡數字，一線作戰部隊也已經異常的疲勞。而且我軍在各個戰場，已經無一個齊裝滿員的師。不算撤下來整補的部隊，現在一線作戰部隊普遍只有七成，甚至一半只有五成的兵力。」

「這還沒有算上彈藥的消耗量，以及其他裝備的損失數量。炮彈的庫存，尤其是重炮炮彈的庫存，已經所剩不多。幾種坦克炮彈，除了英制的四十毫米炮彈之外，其餘的炮彈儲備已經見底。尤其是缺乏四十五毫米、七十六毫米，以及五十毫米高爆榴彈。」

「日軍在戰場上的坦克和裝甲兵力，現在已經所剩無幾。我們的坦克主要面對的是日軍的步兵，以及各種工事群。沒有高爆榴彈，我們的坦克只能採取碾壓和衝撞的戰術。或是用車載機槍，去消滅敵軍。」

「現在我們面對的形勢是，去年我們終止會戰的原因今年很有可能舊事重演。從這個觀點來看，我們現在是到了不能不全線轉入防禦的地步了。但是眼下的戰局，卻要求我們最後這一口氣，絕對不能松下來。」

「在東北戰場，只要其他方面的戰鬥還在持續，我們的攻勢不僅不能減緩，甚至還要加強。如果我們提前轉入防禦，那麼日軍大本營很可能會從東北戰場抽調援軍，增援華北戰場。那樣察南與晉北戰場的戰事，很有可能會無限期的拖延下去。」

「而一旦晉北和察南的戰事拖延下去，對於我們來說才是真正的災難。不用多，在拖下去一個月，我們在西線的補給線非徹底的垮掉不可。而在關內根據地已經無力負擔我軍補給，或是根本就無法負擔我軍補給的情況之下。一旦補給線徹底的垮掉，我軍在晉北戰場將會不戰自潰。」

「沒有槍炮，我們可以用刺刀。但是沒有糧食，我們的部隊別說作戰、行軍，就是餓也徹底的餓垮了。最關鍵的晉北戰場垮掉，將會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甚至我軍在西線所有的戰果都有付之東流的可能。甚至還會牽連到挺進軍與晉綏軍區，以及華北其他根據地。」

「對日軍來說，南滿的重要性要遠遠的超過晉北。只要我軍還在東北戰場上保持着攻擊的勢頭，眼下兵力同樣已經使用到極限的日軍，在還要確保南滿的情況之下，就很難抽調太多的兵力增援華北戰場，這樣我們就可以避免西線有戰事延長的風險。」